茫茫大海,碧波千裏,不見盡頭。

此時,正是夕陽斜下,半遮半掩,即將融入那碧波**漾的海麵之中的時刻。

在這無邊波濤之中,從那天海一色的交織之處,竟顯現出了一個緩緩而出的小黑點,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小黑點也是越來越多,一個接著一個……被那將要落下的半日映襯的閃閃發亮,身帶寶器的模樣。

坐落在岸邊,位於威海衛的駐軍港口之外,有一座高達九尺,寬至三方的瞭望台。

台上製有可燃的烽火台一座,用於望遠的瞭望口一處,對外禦敵的射窗三麵,皆是用青石外包,著實結實不已。

就在這座瞭望台內,有兩名出自威海衛的大明水師偵查部的小衛,正一人端著一架從荷蘭商人手中搶過來的千裏鏡,對著那一個個逐漸出現的小黑點進行仔細的觀測。

待到他們透過鏡片,看清楚了掛在領航艦艇船頭之上高掛著的青蛟旗幟之後,那顆高懸著的心,才算是徹底的放了下來。

“給島內的兄弟們打信號,通知總旗,就說捕獵隊順利的回歸了!”

“唉!”

站在警戒窗口前的衛兵,聽到了他們這小旗長的命令,立馬就應了下來,他抄起窗台上插著的信號旗,就對著遠在岸邊上的哨卡打起了傳令的信號。

待到衛兵操旗兩遍,與他們遙遙相望的崗哨之中,就傳來了一陣收到的旗語,讓這一旗駐守在瞭望台上的士兵們,終於可以專心致誌的去觀看那越行越近的艦隊上遠歸回來的士兵們的具體情況了。

“看呢,是顧千總!那是顧千總啊!”

大概是見到了心目之中最為崇拜的將軍,那負責瞭望的士兵,竟是激動的吼出了聲音。

但是站在他身後,甚至是就在他身旁的小旗長都不曾責難於他的失態。

因為顧千總不但是這位年輕的士兵的偶像,也是整個威海衛,甚至是大名水師全體官兵們所崇拜的對象。

因為他的名字叫做顧盛麟,是大名水師已故戰神顧崢的二子。

他雖因其父輩揚名,卻不蒙父恩,不借餘澤,不貪剩功,隻憑借一腔熱血,一身所學,如同其父顧總督一般,就從起家的威海衛最普通的一名小旗做起,一步步的走到了現如今的地步。

想當年,顧崢以三十六歲的盛年接任江浙,閔粵沿線六個衛所,數十萬聯合水軍的都督一職,而現如今,顧盛麟以二十歲弱冠之齡,統領三千戶水師官兵,獨遣百餘隻艦船所組艦隊,橫行在渤海之上,殺的那殘餘寇賊是聞風喪膽,望之而逃啊。

待到士兵吼完,再對船艦內細細一瞧,顧千總此次的收獲也跟著一目了然了。

在他身後作為側翼協攻的飛魚船上堆滿了武器裝備,綾羅綢緞,負責壓陣那體積最大的艦樓船的甲板之上更是堆滿了捆綁的嚴嚴實實的戰俘。

不用多想,也知道此次的狩獵掃**顧千總的收獲有多大。

見到了此情此景之後,那士兵竟如同自己立了這般大功勞一般,又激動的大叫出聲:“顧千總又立了大功!若是加上上次的功勳,咱們那一直空懸著的威海衛指揮使司的職位,總算要落到顧千總的頭上了。”

“就憑借著這一功勞,咱們也不怕被朝中的那群事兒多的老頭子們用顧千總的年齡來說事兒了。”

聽到這裏,連他們少言的小旗長官都忍不住的發了話,隻不過這話裏話外,全是對站在朝堂內的沒事兒找事兒的文官們的不滿。

“沒錯!那群文人們哪裏懂得他們口中丘八的辛苦。”

“咱們武人,憑得就是功勳升職,能力的大小,誰還看年齡?少年將軍,那才叫做常事兒。”

“若都是按照文人的那一套,熬資曆,看資格,哈哈,你讓他們七老八十的去耍耍水師的大刀,瞄瞄火器營的鳥銃試試!”

“他們也不想想,他們能夠放心踏實的站在都城之中,朝堂之上,上躥下跳的挑我們的毛病,那依仗到底是什麽?”

“還不是我們這些為了朝廷為了一方百姓,舍生忘死的士兵?”

“若不是三年前,顧總督以自己為誘餌,將寇國最強悍的幾股海賊寇匪的勢力全都引誘至他設下的伏擊之處,糾結大名水師半數的兵力,將其一舉殲滅,他們這些老家大半出自南方的讀書人,又何來現如今坐在近海不足咫尺的觀海樓,觀月台上飲酒作樂,吟曲頌詩呢?”

“不管怎麽說,顧千總是我威海衛的驕傲,他臨走時就與我等說過,他的父親也就是顧總督曾經說過,猛虎永遠不會被羚羊所壓製的。”

“我相信!顧千總的此次回歸,一定是我威海衛最新的指揮使到來的預兆。”

“咱們威海衛也能揚眉吐氣一次了。”

就在這小旗憤慨的分說之間,那領頭的蜈蚣船上就打出了一陣旗語。

“快看,顧千總的船上令兵朝著我們打旗語了!快!快通知哨崗中人,全員集合!!”

岸邊的哨兵收到消息,哪裏敢多耽擱,不過進入到軍營之中片刻,就有一隊總旗打扮的校官,帶著一隊人馬跑步朝著駐軍碼頭的方向跑去。

待到他們列好陣型整裝以待的時候,“砰!”……領航的抬頭艦艇壁艙就與碼頭邊上的卡槽柵欄砰撞到了一起。

“啪啪啪!”

那百尺有餘的大船轉舵向平行海岸的方向,斜側著身子搖搖晃晃的就停止了前衝的力度。

在隨波衝起的海浪之中穩住了船身之後,那早就站在相應位置的士兵,就將甲板上的實木柵欄機關給挨個的打開了。

整個船身的一側,呈現了凹字形狀的鋸齒,從這些下凹的位置之後,有兩名負責搭板兒的士兵就將早就準備好的木板通道給搭了上去,朝著岸邊碼頭的方向斜著往下這麽一滑。

“啪啪啪!”

這一艘艦船的甲板就與踏踏實實的地麵連接到了一起。

“寧元艦,歸航!”

“啪啪啪!”

“呈元艦,歸航!”

在這一聲聲的通報聲之中,一隊實彈真槍,甲胄森然的隊伍就從這甲板上冒出了身影。

是回歸的顧千總,走在了隊伍的最前方,在這傾斜了足有三十度角度的船板路上,如履平地,噔噔噔不過幾步就再一次的踏上了踏踏實實再無半分搖晃的陸地之上。

“恭千總凱旋!”

“末將陳東奉命前來迎接回歸艦艇,清點戰略物資,盤算繳獲物資,順便迎顧千總回營休憩!”

這總旗長官見到顧盛麟下船,那是趕忙迎上,滿臉的喜色,難掩久別重逢的激動之情。

而被盛情歡迎的顧盛麟卻是一眼不發,用十分欣慰的眼神上下的將這個年紀並不大的下屬打量了一番之後,就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這陳總旗的所在,情真意切的說了兩個字:“瘦了!”

不過一句話,就讓陳東熱淚盈眶。

顧千總出海月餘,在公劉島與寇國平川家的海賊大小火拚了近十餘次戰役。

海上出行,時間越長越是缺衣少食,顧千總黑瘦了一圈,待到回到地麵上的第一句話,卻是說自家的弟兄瘦了。

這樣的仁義,哪裏像是普通的官家老爺。

又怎麽會不讓兄弟們為其死心塌地的賣命呢。

這陳東哭,那也是哭的真心誠意。

顧盛麟也不會讓愛將因此在手下的麵前丟醜。

他輕攬了一把陳總旗的肩膀,順帶手的就將對方往軍營的方向推了一把。

“成了,敘舊何時都可以,咱們還是先回駐軍營地,去看看我走後又有何軍務吧。”

“是!千總放心,這月餘的軍方資料,駐地周邊的撫台衙門的公文我都一封不落的放在了您的案前。”

“依照您的要求,普通的白封文件讓師爺處理,貴重一些的紅封,黃封的密報,全都放在您的親衛長的手中了。”

從碼頭到駐軍軍營,短短的幾百米的路程,顧盛麟就將他落下的這月餘的基本工作給了解了大概了。

待到他回到駐軍議事廳,一衛所的最高指揮使才能進入的,處理公務的書房之時,從他的父親顧崢那一輩起,就跟隨在左右的兩名幕僚,就已經一左一右跪坐在那黑漆做麵,紅漆做邊的案幾的左右了。

“啪嗒!”

早有默契的陳總旗並不曾隨顧盛麟一同進入房間,反倒就站在門外,將門從外麵給關了起來。

與接到了消息早早趕來的親衛長一起,一左一右的站在了大門兩邊,充當起了攔路通報的門神。

至於邁入到房間的顧崢,不假他人之手,徑直走到案幾一側,書架一旁的盥洗架旁,拎起一旁的黃銅大壺,先洗臉,淨手,解甲,寬衣,之後才施施然的做到了這張寬大的案幾之後,用手指噠噠噠扣了三下桌麵,等待著他右側的幕僚遞過來他最先應該處理的公文。

“刷拉!”

因為帶隊離開的時日並不長,這威海衛又是顧氏家族的大本營,周圍的防區有顧崢的餘威,有顧盛麟的水師,那是被經營的風平浪靜,自然桌麵上能留下來的待處理的文書也並沒有多少。

但是在顧盛麟看清楚這幾張尋常的文書上麵,被特意擺放出來的一封特殊的信封之時,他的眼睛卻是一下子就瞪了起來。

這個封信的封口處由紅蠟油塑封。

為了隱藏寫信人的身份,本應該寫上落款的封皮上是一個字也無。

但是在表明身份的辣油上,卻被蓋上了一個薔薇花的印章。

誰都知道,大名戰神顧崢的妻子顧王氏,一生最愛的花卉就是薔薇。

而顧氏家族的族徽,印章,來往的手劄,乃至於底下的商鋪裏都會有薔薇花的印記。

這是一封來自於都城順天府顧氏侯爵府的密信。

這封信應該是繼承了父親的爵位,現任的承恩侯也是顧盛麟的親大哥……顧盛麒的手書。

這種密信,非十萬火急,不可發。

顧盛麟見到如此的信件,又如何不驚疑一下呢。

“嘩啦!”

又驚又疑的顧盛麟趕忙拆開了信封,卻見到這信封內卻隻有白紙一張,墨字幾個。

“尋機,回都!”

是大哥顧盛麒的親筆所書,底下還蓋了一方不起眼的薔薇私印。

兩方應證,絕無作假的可能。

到底發生了何等事情需要他急速趕往都城,而他又要以何種的借口離開他駐守的威海衛去這順天府一趟呢?

就在顧盛麟對著信紙思索的時候,那個剛才退出為其守門的總旗就在門外高聲的通報。

“報!千總,議事書記官請見,說是上次上報給朝廷的功績,上邊有信息返回了。”

“朝廷發往威海衛的文書剛剛到他的手中,說是讓您回都城述職,順便接受兵部下達的嘉獎令!”

“恭喜顧千總,您總算是要升任了啊!咱們威海衛也終於有一位名正言順的指揮使了!”

門外的聲音落下,門內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坐在顧盛麟身側的幕僚齊齊站起,朝著這位年輕的上官拱手。

“恭喜顧將軍功勞順利下達,預祝顧將軍此行一帆風順。”

這個朝廷邸令來的恰到好處。

不但給顧盛麟一個返都的理由,也為圍繞在他身旁等待這個升職許久的幕僚與將士們一劑強心的鼓舞。

武將百戰,軍人賣命,為的是庇子嗣,建功勳。

讓家國百姓所記,為青史在冊留名。

賞罰分明,方為正道。

這顧千總的走,正是帶著整個威海衛千百官兵的榮辱。

顧盛麟的升任,也意味著與他一同殺敵的兄弟們的升任。

自然,他這一行就被安排的頗為妥當,跟隨他的親衛們對於顧千總那如同急行軍一般的趕路,也不曾有任何的疑義。

待到顧盛麟掐準了時間,正在順天府外城大門落下之前趕到承恩侯的侯府大門的時候,早早接到了消息的顧盛麒正在門口處,正門大開,大張旗鼓的迎接他這多年未曾歸家的親弟弟呢。

“大哥!”

迎上去的顧盛麒一把端住了顧盛麟想要施禮的手,阻止了對方略有些急切的話語,將他與身後的一行人都迎進了顧家的大門。

“有什麽話,回到家中再說,我先讓人將你的手下安置下來。”

見到大哥一臉的嚴肅,這打小就心有靈犀的哥倆,在行到主家的書房之中時,就不曾多言一句。

待到門外的士兵安置妥當,書房外由大哥貼身的親衛嚴密的封鎖之後,在這個隻剩下哥倆的書房之中,顧盛麒就拿出了一張來自於錦衣衛北鎮撫司旗下詔獄押送人員的交接文書。

當然了這一份是顧盛麒通過人抄錄的備份版本,真正的文書,現在正踏踏實實的躺在錦衣衛的秘錄集之中。

這張簡單到隻有人名以及何時入獄的文書之中,那個入獄人的名字,卻是讓顧盛麟看的是大吃一驚,蹭的一下就從他剛剛落座的案前站了起來。

“胡宗憲?!胡總督?”

“他們錦衣衛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竟然秘密的逮捕了浙粵沿線,近六個衛所兵力都統一歸起統調的胡總督?”

“是何人給其的膽量,他們就不怕一旦消息走漏出去,整個國家的南海一帶的海域,將會成為海賊劫掠的狂歡之所嗎?”

“他們就不怕我們父親交付給俞大猷,胡宗憲,徐渭先生的抗倭六年策功虧一簣嗎?”

“他們就不怕整個江浙,整個福建,乃至於小琉球的百姓們將會再一次的遭受戰火的襲擾,還要過上那種提心吊膽的生活嗎?”

“大哥,是誰?你跟我說!這一次我的晉升,必然會得到朝廷的親自嘉獎,到時候我一定要問問,他們將我大明朝的兵部尚書到底弄到哪裏去了。”

見到自己的二弟還是這樣的火爆脾氣,跟著一起站起來的顧盛麒卻是一下子就壓住了自家弟弟的肩膀。

他歎了一口氣,用手往天上指了一指,惆悵地說道:“這天下,又有誰能夠一句話就將胡宗憲給羈押在詔獄之中呢。”

“究其原因,也隻不過是嘉帝怕得麻煩,又找到了新的用得順手的新傀儡罷了。”

“而這位新人,恰巧就是那位與嘉帝用費了的巨貪嚴嵩有著世仇的徐階徐大人啊。”

“徐大人的官聲倒是好上許多,自他被皇帝頂起之後,那朝中亂象也被肅整了不少。”

“但是二弟,咱們武勳家族壓根不明白文官集團的彎彎繞繞,他們是容不得與嚴嵩有一絲一毫關係的人,再在朝廷之中擔任任何的高位的。”

“可是?!”聽到這裏的顧盛麟就有些焦急:“胡總督與嚴嵩又有何種的親密往來?”

“若是以大家同朝為官來論關係的遠近親疏的話,也未免太過於可笑了吧?”

“畢竟,這位徐大人可是在嚴嵩老兒的手下幹了多年的次輔,他還與嚴嵩家做了姻親,若是講起關係親密,怕是再沒人會親密過這位徐大人了吧?”

看到二弟氣到都要怒發衝冠了,站在其對麵的顧盛麒按住對方的手勁又大了三分,此時的他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他的弟弟,緩緩的說出了一條他通過錦衣衛內部的故交打聽出來的最新的消息:“據說,他們從嚴嵩派係的官員家中,搜出了胡總督與其秘密往來的書信。以及胡宗憲在抗倭六年期策的過程中,所吞沒的下屬六個衛所,白銀貳拾萬兩的直接證據,並麵呈於皇帝陛下。”

“見此證據之後,嘉帝大怒,胡總督這才被免除了一切的官職,押解在詔獄等待後續的審理的。”

“所以,二弟啊,現如今能夠有機會麵見嘉帝陛下,並為胡總督說一句公道話的人,也隻剩下你一人了。”

“若是我說,讓二弟舍棄了此次的功勞,為胡總督求一個保命之機,不知道二弟可不可應?”

話音落下,偌大的書房一片寂靜。

顧家的麒麟兒四目相望,卻是在眼神交流過後,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翌日。

皇宮深處的尋仙殿內,依然是煙霧繚繞,藥香四溢。

這座並不算大的廳殿之中,除了上首高台之外,皆被大小不一的丹爐給占據的滿滿當當。

丹爐當中有些是燃著的,有些卻是空無的冰涼。

圍繞在那些爐火不熄的藥爐旁的是幾個容貌清秀,打扮的很有幾分味道的小道童。

他們手中的蒲扇在仙師道長的指派之下朝著那些爐火的通風口處扇去,保持著這些丹爐日夜不停的熔煉。

而這種火熾火燎的環境,卻沒有影響到端坐在高台上的帝王。

此時的他頭戴高冠,身著道袍,置身在這個修建的如同仙境樓台的環境之中,十分虔誠的念誦著翻閱著經文。

這是嘉帝日日都要行的修習,卻在這一日被他身邊慣用的內侍官給擾了興致。

“陛下,容稟……”

“不是說過了嗎?在本居士修習無上道法的時候誰都不見的嗎?”

“可是陛下,今日是前任渤海路總督顧崢的二子,現任承恩侯的親弟,顧盛麟敘職領賞的日子。”

“陛下前幾日得到顧將軍大勝的消息時,還說要親見一麵這位顧將軍,對故去許久的顧崢顧總督以表懷念。”

聽到這裏,嘉帝頗有些不願,這顧家的小子來的真不是時候,他今日的修行剛有所獲,還真是掃興啊。

誰成想就在嘉帝打算要推脫掉這次見麵的時候,就坐在高台之下,帝王對麵的問心道長卻是緩緩的開口言語。

“陽真人元虛玄應開化伏魔忠孝帝君,此名為顧盛麟的將軍,真君還是去見一見吧。”

“他對於真君隨後的修行,怕是有著相當大的助益呢。”

“若是本道推算的不錯,此人應該應承了顧崢顧將軍的果位,為真君的成神之路起到保駕護航的作用。”

“顧將軍乃是武曲星二轉,在其死後就將其果位傳遞到了顧氏子弟之中。”

“這其中正是這二子顧盛麟接過了父輩的衣缽,再次服務於真君所處的大明,替真君掃除障礙,清除煩惱,讓真君可以心無旁騖的進行修習,此乃真正的心腹嫡係。”

“乃吾道家真武神是也!!”

“哦?”

聽到問心道長如此說,嘉帝那是徹底的提起了興趣。

他從盤坐著的蒲團上站了起來,也不更換衣冠,就這樣帶著身後的內侍,施施然的來到了他幾個月不見得會來一次的太和殿偏殿。

卻沒有看到他身後那位曾經受到了顧崢的恩惠,並從其手中獲贈了許多寶貴的丹房的問心法師那完成了故人所托時所散發的笑容。

嘉帝隻知道,他又要去那個討厭的書房了。

那裏曾是帝王麵見重要的朝臣,商討國家大事的地方。

隻不過現在,卻是被任性的嘉帝給布置成為了高掛三清的道觀風格罷了。

在嘉帝還未曾抵達的時候,顧盛麟就被人早早的引領到了此處,在未知曉帝王真正的意願的時候,他能做的也隻有等待。

而這種漫長的等待並不是無謂的。

當這扇許久不曾打開的大門從兩側緩緩分開的時候,邁入到廳堂之中的顧崢徑直的就跪拜在了那位背著身站在他麵前的道長麵前,在一旁內侍官的指引之下,高呼出了:“吾皇安康,萬歲,萬萬歲。”

當那位對於駐外的臣子來說相當神秘的帝王,轉身露出真容的時候。

顧盛麟知道,他最為關鍵的一場戰役,就要在此時打響了。

“平身吧。”

與顧盛麟想象中的帝王威儀會壓迫的他開不了口的場景不同,這位穿著道袍的陛下對待他的時候卻是和顏悅色。

見到顧盛麟臉上流露出來的茫然之色,這位看起來頗有些仙風道骨味道的帝王卻是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你怕是不知道吧?朕與你們顧家可是很有淵源的。”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你的父親,朕的承恩侯,可是朕的師兄呢。”

“他在道家典籍的理解方麵可是比朕還要精通上三分,連朕跟隨修煉的真君都說過,你的父親在道方的領悟能力非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隻可惜啊,他是被朕耽擱的真神仙,為這凡塵所擾,不得不拋卻了通天大道,反墮這萬丈紅塵啊。”

“你的父親在為國捐軀的那場戰役之前,怕是冥冥之中就感受到了屬於命運的大道。在臨行之前特意來到朕的麵前與朕進行了最後一場懇談。”

“他願意以顧家的曆代效命,來保他的後代的一世安康。”

“朕又怎麽會忍心拒絕呢?”

“隻不過,朕沒想到,虎父無犬子,顧崢的兒子又怎麽可能是混吃等死的平庸之輩呢?”

“既然顧家滿門忠烈,從一開始就不曾用父輩的蒙恩來求過什麽,那麽朕也必然會做到公平公正,給一位才能卓絕的年輕人一個公正的機會。”

“顧盛麟聽旨意。”

聽到上首的嘉帝突然開口,原本站在殿上的顧盛麟立刻就匍匐在了地上。

“末將顧盛麟領旨。”

“顧盛麟年少有為,戰功卓絕,特升任威海衛四品指揮使一職,萬望今後恪守盡忠,為我大明國守好海防沿線。”

“待到兵部將旨意頒發之後,你就是我大明最年輕的指揮使,擁有不輸於你的父親的頭銜。”

“這是朕之大明的榮光,也是渤海海域無數百姓的福氣。”

“你常年駐守邊防,這一次受獎敘職,就在家中多待上一段時日,陪陪老母親,與你大哥敘個舊。”

“待到兵部的人將所有的程序走完了,你再離開也不遲啊。”

這時候的嘉帝哪裏還有難為那些大臣們的陰鬱不定的模樣?

他一臉的慈祥,仿佛將顧盛麟當成了自家的子侄一般的器重。

不,對於一個天家父子竟然處成了陌路人的嘉帝來說,他對顧盛麟可是比對他的兒子要好太多了。

若是一般人,聽到帝王是如此的新任和抬舉,怕是立馬感激涕零,恨不得五體投地了。

但是此次來覲見陛下的顧盛麟,卻是帶著自己的目的而至的。

在本應該說出:臣領旨謝恩的官方話語的時候,顧盛麟卻是徹底的沉默了。

而這種沉默也讓嘉帝感受到了什麽從而讓場內的氣氛異常的凝重起來的時候,顧盛麟卻在此時開了口。

“陛下,臣惶恐,臣今日的軍功,地位,皆是由陛下賜予的。”

“但是臣今日還是鬥膽用這些功勳與榮耀換取一個人的性命,微臣懇請陛下,看在此人勞苦功高的份兒上,饒他一個後世安詳,豁他一個性命無憂吧!!”

說到這裏的顧盛麟,這位從不曾對誰認真扣頭的鐵血將軍,卻為了這一個人在嘉帝的麵前狠狠的磕了下去。

“砰!”

額頭與大殿之上的青玉石板地重重的撞在一起,發出的聲音在殿內久久的回**。

而回應這個磕頭之音的卻是長久的沉默,沉默到原本提著一顆心的顧盛麟因為那不祥的猜測而將心又給沉到了穀底。

為了打破這壓抑的沉默,也為讓自己的懇求更加有誠,得不到回應的顧盛麟,抬起額頭再一次的磕了下去。

“砰!”

“砰!”

一聲接著一聲,當這個百戰的將軍,這個自幼習武被父親打熬過筋骨的男人額前的青腫變成了血漬斑駁的時候,那個一直坐在高座之上沉默不語的帝王才緩緩的開了口。

“夠了!”

隻是一句話,就停止了顧盛麟的磕求。

“你是如何知曉胡宗憲的事情?遠在威海衛的顧千戶,消息還真是靈通啊。”

被問詢的顧盛麟卻毫無驚慌之色,他隻是匍匐在地上,用洪亮的嗓音回答到:“兵部敘職,不曾見兵部尚書。”

“試問,身處兵部,一部之首被秘密扣押,作為胡總督曾經的心腹愛將臣也必須要問個清楚明白。”

“更何況,胡叔叔曾經是父親生前的至交好友,他也將幼時的末將抗在肩膀上玩耍過的。”

“那時,胡叔叔也曾力排眾議,將本應該屬於他的浙粵總督之職退讓給了末將的父親。”

“胡總督對於末將,不,是對於父親乃至於大明,都是有功的啊。”

“陛下,末將不清楚文臣的彎彎繞繞,不懂得朝廷的黨派之爭,不知曉政權的廝殺更迭。”

“末將隻知道,在胡總督任職期間,南海海域千裏海防沿線,各路海賊聞風而逃,大勢力龜縮不動,偶有不長眼的小股匪患也有海軍衛所及時追擊剿滅。”

“沿海百姓,收其海防策略之恩惠的,非一個村落,非一城池,而是千千萬連線村莊,千千萬內陸城池。”

“好,保一方安康,本就是一總督應盡之職。”

“但是在胡尚書任職兵部了之後,整個大明軍隊隨做不到一派清明,但也可保證有功就賞,又罪必罰。”

“且看那俞大猷將軍,如此各色之人,不懂諂媚,家境見絀,卻可以任一地指揮使,鎮守邊疆重鎮,發揮其最大的作用。”

“那與吾父有些齷蹉的戚將軍,也可用兵遼東,給予信任,從不見被人背後打擊。”

“在文官不懂裝懂的對著大明軍隊指手畫腳的時候,更是胡尚書這種知兵用兵之人,抗住了重重壓力,讓我等武將能夠施展開手腳。”

“胡尚書是真正的做到了知人善用,放權用人的大才之人啊。”

“可是,陛下,這樣受到將士愛戴,讓將領折服的朝中忠臣,隻需要區區一個構陷,手握權力的臣子的幾句話,就可以從高位跌落,隨意的扔進那暗不見天日的詔獄之中,承受那煉獄的苦楚。”

“末將的心裏著實是不好受啊!”

“大概是末將愚笨,不懂國家與朝廷的決策。”

“朝廷撤下了胡尚書的所有的職位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末將一心為國,自然也不會為胡尚書複職置喙一句。”

“但是,末將可以盡一個部下,一個子侄,一個臣子應盡的責任。”

“末將可以替他說一句公道的話語,可以用末將所擁有的一切,去換胡宗憲的一個不死。”

“陛下,末將求您,胡尚書縱然有千錯,但他的前段之功也足以抵消了。”

“陛下寬恕他,不但能獲得胡總督的千恩萬謝,也能讓大明現存的各路將軍們不再如此的戰戰兢兢啊。”

“因為末將詢問過胡總督所定義的罪名,末將覺得,若是真以此問罪的話,那麽大明軍內一半以上的將領皆會惶惶不可終日了。”

“胡總督與前首輔嚴嵩的來往,胡尚書於軍費的貪腐。”

“說到整個兵部,隻要是有些頭腦的人都會為之戰栗。在嚴首輔在閣的期間,又有哪個將軍不與嚴黨人員有過往來呢?”

“末將惶恐,就連父親在世的時候,也是與這嚴嵩老兒打過交道的啊。”

“陛下,難道說末將的父親也會因此而被人詬病嗎?”

“所以,求您,陛下求您!!饒恕了胡總督,讓他作為一個普通人,安享晚年吧!”

說到這裏的顧盛麟無語哽咽,而那個被他跪拜在當前的嘉帝卻是勃然大怒。

“你敢威脅朕!顧盛麟!不要以為朕優渥與顧家就可以在朕的麵前放肆,莫要丟掉你父顧總督的顏麵!”

“不!陛下,臣從不曾也不敢威脅陛下啊。”

“臣隻是說出諸多武人的惶恐罷了。”

“因為胡總督身上所有的罪名,都有著不得已,都有著情有可原,胡總督的每一條罪名,都不足以致死,臣隻不過是盡一個感恩的子侄應該盡到的義務罷了。”

“陛下,與罪人嚴嵩有過瓜葛是罪過嗎?不,那時候的臣工們哪一個不在嚴首輔的手下討生活,虛與委蛇?”

“隻要是能達到目的,完成抗倭大業,哪怕放低姿態,忍一時的榮辱,也是值得的。”

“而胡總督就是這樣忍辱負重之人,他與嚴首輔的往來是整個抗倭前線每一個將領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啊。”

“這罪不至死。”

“那麽貪汙軍餉七萬兩白銀,胡總督犯了罪過了嗎?”

“末將不知道,因為末將並不曾參與過搜查胡總督家族的過程,也不曾參於任何審理的過程。”

“末將不能隨意的說話。”

“但是末將必須要讓陛下知曉,臣現如今隻不過是一個威海衛的千總,暫替的指揮使罷了。”

“但是末將在圍剿海賊或是駐防巡邏的時候,那些舉手投降或是行走私之事的海賊海商們,來賄賂末將的時候,一出手皆是以萬兩白銀來計算的。”

“七萬兩很多嗎?對於普通的人家來說,怕是一輩子都賺不到其中的零頭,但是對於一方大員來說,七萬兩隻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胡總督隨隨便便就能從海商的手中勒索到的財富,他為何偏要從那麽明顯,全天下的人都在盯著的軍餉之中去盜用呢?”

“陛下!末將如何都想不通啊。”

“就算是胡總督盜用了,那麽他以雙倍,不三倍的家產來償還朝廷,還買不回來一條命嗎?”

“那那些鎮守一方的地方官,那些文人朝臣們治理之下的州縣,城鎮的地方長官們,他們就真的清廉到一分不該拿的錢都不曾拿過嗎?”

“好,就算是末將的假設都不成立,這個罪名真的就非要要了胡總督的命嗎?”

“陛下,能不能給末將一個實話,到底是陛下想要胡總督的命,還是徐首輔想要胡總督的命!!”

前麵一大堆的話,嘉帝都不曾聽入到耳中,但是這最後一句,卻讓他陷入到了沉思。

是啊,成天嘮嘮叨叨找出各種理由來彈劾胡宗憲的,不就是那群文臣嗎?

自己當初也不曾想要辦胡宗憲的罪啊。

是那些源源不斷的罪過與證據不停的挑戰著他的神經,還是文臣的反複提醒讓他無法忍受了?

到了現在嘉帝都想不清楚到底是哪一點讓他最終決定將那個煩惱的源頭胡宗憲給處理掉。

但是今日,被顧崢這麽一求,就讓他的腦子因此而清醒了過來。

嗬,這是看他求仙問道的久了,自覺地好糊弄了吧?

深吸了一口氣的嘉帝,再一次擺出了初見顧盛麟時那慈祥又和藹的表情。

“看來,你是一定要保胡宗憲一條命了?你可知道,就算是讓你保住了這一條命,朕也不會再次啟用胡宗憲的。”

“此人從今往後就是一個廢人,對於你的仕途是毫無助益,你真的願意用自己拚命換來的功勳去換這樣的一個人?”

“年輕人,莫要一時衝動而後悔一生啊。”

聽到了這有些軟化的話語,顧盛麟立刻就激動的再次的叩拜了下去,他的語氣堅定,話語果決,不給嘉帝一點反悔的機會,直接就為這一次的談話找到了終結的話語。

“末將謝主隆恩,感謝陛下寬宏之舉,末將願為我大明明主征戰沙場,駐守邊防,舍生取義,死而後已!!!”

“哈!好啊,顧盛麟,你真的很好!顧家人的小聰明你全用在了朕的身上。還真是跟你的父親一樣,很會逗朕的開心。”

“看在你最後幾句話說的很合朕的心意的份兒上,這個人朕就放了!”

“不過人交給你可以,你可是要給我看好嘍,以後若是再讓朕聽到與其有關的不好的事情,朕拿你是問!”

這就是答應了?

胡總督的命保下來了!

這意味著自己贏得了這輩子最硬的一場仗的勝利!

這個時候的他還不能讓這場勝利衝昏了頭腦。後邊需要他去做的事情還有許多許多。

顧盛麟結結實實的完成了對於帝王的再一次的叩謝,在嘉帝十分嫌棄的滾滾滾的話語之中,圓潤的退出了召見他的太和殿。

退出宮廷的顧盛麟看著宮外那紅牆碧瓦,忍不住的真臂高呼。

讓等候在宮門口的他的親衛們,也受其感染與他們的將軍一起,跨上馬背,朝著西北方向急馳。

那裏是大明京都詔獄所在。

攜陛下口諭的顧盛麟,下一站的所在。

“總督!”

與顧盛麟想象之中或是蓬頭垢麵,或是頹廢不堪的形象不同,被詔獄的獄卒給解放了枷鎖,恭恭敬敬的送出來的胡宗憲竟然收拾的是一絲不苟。

除了他那比原來多了許多的白發與胡須,以及一身普通百姓的衣衫之外,竟是再也看不到與以往有任何的不同了。

這讓顧盛麟在見到胡總督的第一時間就將對方給認了出來。

而當顧盛麟攙扶著胡宗憲打算往他早已經準備好的車馬上讓的時候,那個被他認作良師益友,戰場導師一般的胡總督卻露出了一個不同於以往的和善的笑容。

“叫我胡宗憲吧,若是覺得不妥,就厚顏讓將軍叫我一聲世叔。”

“我已經被陛下解除了一切的公職,當不得那一句總督了。”

在這番話說出來之後,顧盛麟能夠感覺到這個了不起的老者的釋然之情。

他看著那個被收拾的舒適無比的馬駕之後,竟然還帶著點輕鬆的與顧盛麟開起了玩笑。

“這馬車收拾的不錯,咕嚕嚕行起來的時候,也沒有以往那麽的顛簸了。”

“看來你終於將你父親當初提到的橡膠給找尋出來了?”

聽得顧盛麟一愣,跟著就被岔開了話題。

原本一心想要安慰胡總督的話語,就被他又咽回到了肚子中去。

車駕之中的胡總督,甚至連顧盛麒的承恩侯的府邸都不曾進去,竟是徑直的操縱著馬隊,朝著遠在膠東的威海衛而去。

早早就將承恩侯府的大門打開,等待了許久的顧盛麒隻等到了自家小弟派回來的親兵,攜帶一封手書,就為這一次的事情做出了最為倉促的道別。

他們離開京都,一路東南而下。

待到抵達到威海衛的時候,竟隻用了十日不到。

直到胡宗憲看到那旗幟飄飄的威海衛的駐軍大帳的時候,他的臉上才露出了真正放鬆了的表情。

在這一刻起,胡宗憲才相信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是真的將他開釋了。

“世叔,咱們到了。”

驅馬湊近車棚的顧崢剛才替胡宗憲打起簾子,就聽到了從軍營大門內傳出來的喧嘩之音。

一個一騎絕塵的男子,在遠遠的地方朝著他們奔跑過來。

因為趕得實在很急,竟是毫無形象的拎起了長袍,坦露出隻穿了草鞋的小腿,撒丫子的飛奔著。

而在他的帶動之下,見到了門外顧盛麟的車駕的軍士們,竟然也加入到了這個行列之中。

這個一身文士袍的男子,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顧盛麟都能看到他的三縷長須在他的麵前胡亂的飛舞。

而這般滑稽的景象,隻能在一個人的身上見到。

“徐師傅?”

“誰?”

聽到了顧盛麟的驚呼,被顧盛麟攙扶著下馬的胡宗憲也顧不得這馬駕的高度了,竟是一個高的從當中蹦了下來,轉過身去就去盯著那奔跑之人猛瞧。

在下一刻時,胡宗憲滿眼就泛起了淚花。

他朝著那個向他跑來的人,張開了久別重逢的懷抱。

“徐渭!徐文長!!真的是你!”

“老小子,是我!”

這個毫無形象的人在下一刻就與胡宗憲擁抱到了一處,兩個加起來超過百歲的老人,就在威海衛的大門處抱頭痛哭。

“何曾想你我還有再相逢的一天,何曾想我還能夠保住這不值錢的性命。”

本是悲愴的相逢,卻被徐文長後來的話語給說成了一個笑話,這個一邊一流淚一邊大笑的男子用這樣的一番話反倒是將胡宗憲給說樂了。

“不不不,你的命怎麽會不值錢呢?畢竟現在的你可是跟我一樣都成為了白身了。

你知道我徐文長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了嗎?哈哈,再也不用被你這個總督給壓迫了的心情是多麽的舒暢啊。”

“現如今的情況是,還有更加舒暢的事情等在我徐文長的麵前。因為我早已經從顧盛麟將軍給我寄過來的書信之中,得知了他將你我二人召集到這威海衛的目的到底是如何了。”

“胡宗憲啊胡宗憲,從今往後,你我二人將會是顧盛麟一人的幕僚,而我徐文長,作為最先入職的老人,你將會一輩子都排在我的後邊啊。”

“山水輪流轉,來叫一聲徐兄聽聽,哈哈哈,實在是太過於舒爽了,容我先樂嗬一會。”

被徐文長這一番唱念做打給鬧得,胡宗憲那碰到熟人之後短暫的悲傷也被驅了個一幹二淨。

他就這樣看著笑得暢快的友人,在對方漸漸收斂的表情之中,朝著顧盛麟緩緩的施了一個大禮。

“草民胡宗憲,謝顧將軍救命之恩。胡宗憲有生之年,必將以將軍馬首是瞻,必助顧將軍戰事順暢,直步青雲!”

見到胡宗憲謝的正式,一旁的徐渭也收起了那略顯輕浮的表情,如同他一輩子輔助跟從的胡總督一樣,默默的施了下去。

顧盛麟哪敢讓這兩個長輩真就這麽拜了下去,哪怕這二人的身份現如今的確是一無所有的白身。

身手矯健的顧盛麟搶先一步,一左一右的就攙扶住了二人想要施下去的大禮。

隻用一個眼神,就讓對麵的人明白了他的所求。

他所要求的不是胡宗憲或是徐文長的感激,他所要的終究隻有一個。

那就是為了整個大明的海防,為了勉力維持的海防線後無數百姓的安危。

他顧盛麟做事,秉承著父親的原則,從不為施恩而做,從不為獲利而做,從不為求名而做。

他顧家所有的人,所做之事隻求一個問心無愧,隻求一個富強大明。

而就是這樣的所求,讓對麵的二人看到了何所謂赤子之心,何所謂天下大仁。

這樣的將領,值得他們去全心輔佐,因為他們不曾實現的理想與抱負,最終有可能會被這個年輕人所實現。

那他們還有什麽可抱怨的呢?

官身,威名,財富,地位,通通比不過麵前這個人的雄心壯誌,大仁大義。

從此往後,威海衛之中不會再有位高權重的胡宗憲,也不再有智多近妖的徐文長。

從此往後,威海衛之中隻有一個聲音,一個代表。

那就是他們的指揮使,那個帝王並沒有為此剝奪了他的封賞的大明王朝最年輕的威遠將軍顧盛麟。

他將接過他父親的遺願,將大明軍魂不折不撓的精神永遠的發揚下去。

壯乎,吾大明海軍,強乎,吾大明國度。

可惜,明朝之後再無中國海軍,曾經強大到擁有3500支船艦一起巡航在我華夏海岸線上的世界第一霸主海軍,隨著明朝的滅亡,也一同被淹沒在了曆史的長河之中。

對於曆史來說,沒有如果。

如果明朝沒有滅亡,如果海軍仍受重視,如果不存在閉關鎖國,如果,如果。

因為對於祖國的愛是如此的強烈,才會對這種遺憾無比的沮喪吧。

心痛是因為愛的太深。

隻希望有朝一日,我愛之深切的祖國,能夠重現曾經的輝煌。

到這裏,大明軍魂的番外結束了,請大家繼續期待其他故事的番外吧。

在大明軍魂的結尾處,奉上真實的明朝海軍彪悍的戰績。

在曆史最強海軍排名之中,中國明朝海軍在前五位之中占據一席。

1,屯門海戰,1521年,八月(明正德16年)此時嘉靖帝已經繼位,廣東海道副使汪鋐,驅逐弗朗機人,作戰對象是現在的葡萄牙。在初戰失敗之後,奮起直追,將占據“屯門島”附近若幹年的阿爾瓦雷斯集團軍打的潰不成軍,最後隻剩下三艘小船倉皇而逃,明朝政府順利收回“屯門海澳”及“葵湧海澳”。

2,茜草灣之戰,作戰對象葡萄牙,葡萄牙國家海軍進攻廣州茜草灣,明朝海軍成功擊退對方的攻勢,並迫使葡萄牙最終放棄了武力脅迫明朝開放海岸貿易權的想法。

3,露梁海戰,1598年,萬曆二十六年,明朝海軍聯合朝鮮海軍在露梁海域最終全殲日本艦隊,這次戰役給侵朝日軍以殲滅性重大打擊,打得日本200年國力一蹶不振,對戰後朝鮮200年和平局麵的形成,起了重要的作用。

4,收複澎湖,作戰對象,荷蘭,1624年,天啟四年,成功收複澎湖。

5,料羅灣海戰,作戰對象,荷蘭,1633年,從此荷蘭人每年向明朝船隊繳納12萬法郎的進貢,才可以保證在遠東水域的安全。這對當時歐洲的海上霸主來說,無疑是一種羞辱。

6,收複台灣,作戰對象,荷蘭,1661年。南明永曆十六年,公元1662年,荷蘭在台灣頭目被迫到鄭成功大營,在投降書上簽了字。台灣回到了祖國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