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瞞之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蒼梧分身神色苦澀道:“掌門,本座也是職責所在,並非有意隱瞞,更何況天門二十年前樹敵頗多……不對,應該說這方天地,幾乎所有與體術修煉有關的宗門、世家,都是天門仇敵。”

“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本座輕易暴露目標,難免再出現陳半峰、韓天玄那種級別的存在,而以本座的實力,顯然是無法抗衡的,唯有蟄伏在暗處,時時刻刻密切注視一切,即便是打不過,未必就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要知道當年為了讓本座保護你,天尊大人可是賜下了不少的手段,自保算是綽綽有餘了!”

聽到蒼梧的話,韓少楓算是明白了。

原來那晚之戰,局勢變幻完全超出了蒼梧的想象,以至於伺機而動的他,將陳冬雪擊潰之後,根本就來不及動用天尊賜予的手段,便被韓天玄偷襲得手,斬了他的肉身和道行,若是蒼梧早有準備的話,機關算盡的韓天玄未必就能得逞,他也沒有必要浪費升邪令的一次使用機會。

後悔麽?

當然不後悔了!

至少動用升邪令後,一切都在他的掌控當中,不會因為無法預料的事情而亂了陣腳,更沒有給韓天玄為首的七大絕世巨擘,聯手祭出咒禁神天旗的機會,徹底將幽玄童姥體內的咒禁劫引動而出,反而讓他以惡來道禁,不斷吞噬咒禁劫之力,以至於在升邪血宮中閉關的過程當中,不斷吞噬其咒禁劫詛咒,令得咒禁劫對其壓製越來越小。

如此一來,幽玄童姥被硬生生壓製削弱的修為境界,自是水漲船高,現如今已經能夠確保在三天時間內,擁有一炷香的全盛時期,對於強敵環伺,處境比體術界任何一個宗門都困難的寒門,贏得了重見曙光的機會。

否則,就算他韓少楓再怎麽自負,目空一切,也不可能在這樣的處境下,大搖大擺的出現在蓉城街頭。

也從另外一個方麵說明,如果給蒼梧足夠準備的時間,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動用升邪令,就能自保無慮,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

韓少楓想了想說:“蒼梧,這具分身,似乎……與你的本尊有很多的區別啊,你的本尊相當的沉默寡言,而這尊分身則是顯得輕浮多了,莫非你的人格有兩麵性?”

“非也!”

蒼梧說:“掌門,天尊大人曾說過,在他看來,唯有天資愚鈍之輩,才會凝聚無數分身去感悟天地大道,不止是為合道境做準備,更是為衝擊三元之境打基礎,這種最為笨拙的方法,倒也無可厚非,但是對於修煉者本身而言,卻也因為如此方法,讓專注力不夠激動,會浪費更多的時間,以至於有絕大部分人,窮其一生根本就不可能衝擊到天元境。”

“蒼梧不才,雖然在天門當中地位不弱,別說與天尊大人、聖女相比,即便是九位長老的天資,也遠在本座之上,故而本座隻能凝聚更多的分身,塑造不同的人物性格,從不同的角度去觀察這方天地,再加以領

悟。”

“原來是這樣?”

韓少楓一直以為,當一個體術修煉者的修為境界達到分身境後,凝聚的分身越多,便意味著其戰力越強,做夢都沒有想到,天尊對此卻有著如此不同的見解,而這種見解,細細想來似乎就是真諦,他也不得不承認,所謂的真正絕世天才,的確有著與常人完全不一樣的獨道眼光。

將蒼梧這番話牢記在心後,韓少楓思忖片刻,嘴角突然勾勒起一抹邪笑:“蒼梧,你的這具分身坐的士司機,已經多少年了?”

“天門解散,聖母與掌門流落棚戶區的第一天起,仔細一算,也有十來年了。”

“對道的參悟程度如何了?”

“說來羞愧,即便見了太多人生百態,並未寸進之功,畢竟三元之境太難衝擊了,我之本尊,已經在至武境九重巔峰,停滯不前整整二十年有餘了。”

韓少楓臉頰上的壞笑更盛:“那你有沒有想過原因何在?”

蒼梧並沒有注意到韓少楓的神情,而是順著韓少楓的話陷入了沉思,最後帶著連自己都不確定的口吻道:“莫非本座天資當真愚不可及,根本就無法參悟三元之境的奧妙?”

“錯了!”

“錯了?”

蒼梧神情錯愕的看向韓少楓:“還望掌門不吝指教!”

“你乃是堂堂至武境九重巔峰絕世強者,我的修為境界才幾何,哪裏敢言什麽指教?”韓少楓訕訕一笑說:“我隻是覺得,你可能參悟的方式出現了偏差。”

“怎麽可能?”

蒼梧一臉的不相信:“我分身無數,的士司機不過是其中之一,即便是這具分身參悟的方向有問題,那其他分身所參悟之道,又如何解釋呢?”

“你沒有明白我真正的意思,我想說的是,你的分身雖多,即便性情千變萬化,唯獨不變的仍然有兩點。”

“第一,身為曾經天門護道殿主的傲氣;第二,同樣也是身為護道殿主的護道意誌,已經在你的身體中、血液裏,甚至是靈魂深處根深蒂固,無論你的分身怎樣去改變,終究逃脫不了這兩點本質。”

“而我們所參悟之道是什麽?是大道,而你二十年如一,都在守護之小道裏掙紮輾轉,如何能夠堪破奧妙,晉升仙元之境?”

轟隆隆!

韓少楓此言一出,蒼梧周身猛地一顫,堂堂至武境九重巔峰強者,險些因為失神,直接在車水馬龍的大道上釀成車禍,製造出一起體術界最大的笑話。

不過蒼梧此時此刻,哪裏還會在乎那些凡俗的謾罵,將的士停靠在一旁,虛心求教道:“掌門不愧是天尊和聖母之子,看問題的方式與眾不同,還望掌門指點,讓我尋到真正的破除之法。”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

韓少楓說:“你要讓自己的性格形成強烈的反差,或者說徹底的解放自己的性格和靈魂,做自己一直想做卻不能做之事,想自己一直在想卻不能想的思緒,唯有如此,才

能讓自己的心神回歸原點,直問本心,自是事半功倍。”

蒼梧眼前愈發明亮:“具體該如何做呢?”

韓少楓嘴角噙著凜然邪笑:“譬如說,做一個惡仆!”

“惡仆?”

蒼梧的臉頓時綠了:“當年蒼梧不過是乞丐之子,隨父沿街乞討,過著有上頓沒下頓,風餐露宿的日子,乃是聖母大人慧眼識珠,將我從滾滾紅塵之中一眼看中,帶入天門,給我最好的修煉資源,方才成就如今的蒼梧,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那等揮刀相向之事啊。”

蒼梧帶著相當幽怨的眼神道:“掌門,見過催人買米的,沒見過你這種慫恿人背叛的,如果需要如此突破修為境界,蒼梧寧願一輩子都在至武境停滯不前。”

韓少楓忍不住白了蒼梧一眼,都快有種吐血的衝動了:“我什麽時候要你背叛天門、背叛寒門、背叛我家那死老頭子和我老媽,甚至是背叛我了?”

“我想說的是,你被護道殿主的身份所限製,做事穩坐、周密而步步為營,這本身是沒有什麽錯的,卻約束了你的性格,讓你陷入悟道怪圈之內,你跳出護道殿主的身份,做一個同樣忠肝義膽的惡仆,隻需要憑借自己的喜好厭惡,隨心所欲做出想罵就罵想殺就殺之舉,完全不去計較罵了人之後會是什麽樣的結果,也不去理會斬殺了敵人的後果,難道不能對你所參悟之道,起到旁敲側擊的作用麽?”

蒼梧思忖良久開口:“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可以嚐試一下,可是……好像沒有機會啊!”

“沒有機會?怎麽可能沒有機會?”

韓少楓等的就是蒼梧這句話,不假思索道:“眼下不就正是最好的機會?”

“當下我的處境可謂是如履薄冰,被陳半峰、韓天玄這種至尊級別的老怪物所惦記,如何是誰都會有如坐針氈的危機感,而我現在想要做的,就是吸引這些心懷鬼胎之輩的注意,為你收集本尊手上那份具體名單,爭取更多寶貴的時間。”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若是太低調,並不適合,可若是由我親自出手,反而會給人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那些老怪物老謀深算,肯定不會給我如此充裕的時間就會選擇出手,即便我有萬全之策保證自己不會隕落,卻也於事無補。”

“故而,最好的辦法就是我什麽都不做,有人幫我高調行事,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令得那些生性多疑之輩,反而不敢投鼠忌器,而你,絕對是不二人選,難道不是麽?”

蒼梧自是不笨,立即明白了韓少楓真正的意圖,臉上的表情要多精彩就能有多精彩:“掌門,你繞了這麽大一圈,說到底真正的目的就是想拉我下水,讓我扮作惡仆,給你做那把飛揚跋扈的劍麽?”

“既是如此,你直言就是,何必拐彎抹角?”

“因為我不僅要你做惡仆,還要護道殿你的那些屬下,同樣做惡仆,身為堂堂寒門之主,身邊怎麽可能隻有你這樣一個跟班?”

蒼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