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西南,西嶺雪山之巔。

自天道化身向玄界公布寒門準確宗門位置之後,寒門便實施了禁令,別說高層了,哪怕是雜役弟子都不曾見到進出,完全隱匿在幽玄童姥親自布置的護宗大陣之中,對於越來越多勢力的聚集,仿佛完全沒有放在眼中。

進入冬季後,西嶺雪山積雪如銀,周圍可數百裏,三麵皆壁立千仞,唯一一麵島道可婉延登絕頂,一座九龍池仿若天庭瑤池,終年不溢不涸,氤氳霧沸,恍若人間仙境。

以韓天玄為首的十大強族,便是沿九龍池周圍駐紮,紛紛祭出體寶,用以打坐修煉和等待時機,放眼望去,延綿直達數十裏,可想而知二十年前的天門,到底有多令玄界感到不安,以至於現如今,本著父債子償的牽強理由,將一切怨氣撒在韓少楓這個天尊之子韓少楓的身上,試圖集合大軍之力,將寒門連根拔起。

等待!

蟄伏!

隱忍!

在韓天玄看來,這是一個能夠取得成功、所向披靡之人,應該具備的最基本素質,事實上他不僅是這樣苛刻要求自己,也是這麽做的。

自十大強族駐紮在九龍池後,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派遣出任何人,去試探寒門現如今的防禦部署到底強大到何等程度,而是不斷的命令十大強族的情報機構,滿世界的尋找至今行蹤不明的韓少楓的下落。

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他作為十大強族的最高掌權者,既有能力也有底蘊,與寒門打一場持久戰又有何妨?

“咚咚咚!”

行宮外,殿門敲擊聲響起。

盤坐在蒲墊上打坐的韓天玄眼眸未睜:“何事?”

殿外:“啟稟老祖,又有三個一等勢力、五個二等勢力以及十三個三等勢力,想要與我十大強族結成同盟,共同討伐寒門。這些日子以來,像這樣的勢力越來越多,九龍池周遭已是沒有餘下空地,弟子是否將其打發走?”

“打發走幹什麽?”

韓天玄淡淡開口:“這等級數的戰鬥,除了超級勢力的最強者外,幾乎任何級別的修士都是毫無用武之地,這些人一個個狡猾至極,哪裏又能不明白這樣的道理,卻依然做出這樣的選擇,為了什麽?”

“一是想要在暴亂真正四起之前,向我十大強族表以忠心或是示好,屬於一種站隊的方式。”

“二來則是想要如同荒火教大劫那般,趁亂之際渾水摸魚。”

“無論上述兩種情況出現哪種,都意味著這些人這些勢力是無利不起早之輩,既是牆頭草,選擇站隊豈能不付出一定的代價?正好本老祖對於寒門的嘍囉沒有任何興趣,一旦大戰展開,這些人也足以用人海戰術將寒門餘孽追殺得片甲不留。”

“既是如此,又何必將之趕走呢?”

“傳我命令,不僅是這些人,隨後趕來的人也一並收納就是。九龍池區域安排不下,就朝西嶺雪山山腰處安頓就是,如此遼闊山脈,還怕找不到安排一群土雞瓦狗的地方?”

“是!弟子這就去辦!”

談話歸於平靜。

簌!

不多一會兒,破風聲在行宮大殿內響起,隻見一道身著黑衣的身影浮現在韓天玄的麵前,當頭跪拜。

韓天玄睜開眼眸,眉角不自覺上揚:“回來了?可是搜尋出韓少楓的下落?”

黑影道:“啟稟老祖,韓少楓行蹤依舊不明,屬下另有重要情報匯報。”

“哦?是麽?細細道來。”

黑影:“事情是這樣的……”

不出所料,黑影所匯報的情報內容,正是關於顧清綰、霍狛陽一行,自玄界極西之地現身後,一路北上的所作所為,可謂是事無巨細,匯報得再精確不過,雖不是親曆者,卻依然有種親身經曆過的感覺,單就這一點便不難看出,十大強族到底有多麽勢力滔天,眼線可謂是遍布玄界各個角落,鮮有十大強族掌握不了的事情。

“嗯?”

聽完黑影的匯報,韓天玄右手手指,不自覺的輕擊著膝蓋,狀若思忖,半晌後才道:“韓少楓此子已經與我們打了幾年的交道,從本老祖對他性格的了解來看,向來是一個功於心計、目標明確,卻又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

“如果說天道化身公布寒門宗址精確位置,將其宗門推上風口浪尖,卻沒有選擇回援,乃是出於對幽玄童姥強大實力的信任,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此子與陳九梵骨子裏有一點一模一樣,那就是重情重義,可是……可是相比起義薄雲天而言,又更加重視自己妻兒老小的安危,甚至可以為此放棄一切,否則陳九梵當年也不可能,在天門正處於如日中天的情況下,說解散就解散,義無反顧的程度誰人能不發指?”

“然而就是這樣性格的一個人,卻是讓顧清綰這個最為珍視的紅顏知己之一,在玄界大亂的情況下拋頭露麵,若說不是陷阱,誰會相信?”

“既然隻要是一個正常智商的人,都能一眼看穿的把戲,韓少楓為何依然要這麽做呢?這的確是一個值得讓人深思和商榷的問題呐!”

黑影道:“屬下慚愧,資質愚鈍,無法揣測透徹韓少楓的用意,還望老祖恕罪。”

“若是堂堂鴻蒙大帝的意圖,那麽容易就被你揣摩出來了,本老祖何至於放著十大宗門不管,一心要將寒門這個心腹大患鏟除?”

韓天玄莫名哈哈大笑:“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存在,才讓本老祖的人生愈發波瀾壯闊,難道不是麽?”

“這樣吧!”

“既然韓少楓想請君入甕,那就遂了他的心願就是,傳我命令,命北冥、龍、蓋三家老祖,親自前去一趟,查探虛實分辨真偽的同時,若是發現韓少楓是在故弄玄虛,便將顧清綰和霍狛陽兩個小輩生擒回來,若是無法生擒,就地格殺勿論也無妨。”

“畢竟這兩個人,一個乃是天生造化神體,若是待其修煉至大圓滿之境,理論上而言完全立於不敗之地;而霍狛陽則關係著囚籠城,這些年我們也沒少在暗中對之拉攏,卻每一次的回答都是模棱兩可,其心必異,既是如此,將霍狛陽誅殺,就意味著斷了囚籠

城最為引以為傲的傳承,也算是錦上添的一件美事了!”

黑影略顯遲疑道:“老祖,會不會韓少楓的意圖就在於此?當您決定調開幾位老祖之後,此方戰力便有一定程度上的削弱,屆時幽玄童姥強勢殺出,隻怕到時候局勢……”

“無妨!”

韓天玄胸有成竹道:“本老祖承認,如果天道化身和禁寂道果,當做人類修士來看待的話,與幽玄童姥,絕對是毋庸置疑的玄界當世最強三人,但是我又何曾在任何人麵前,展現過我真正的實力?最起碼到目前為止,還不是讓世人知道我真正戰力的時候呐!”

“去吧!”

“此事本老祖自有計較!”

“是!”

黑影應聲消失,韓天玄收回銳利目光,單手一拂,手中卻是多了一枚天玄神鏡,看著神鏡中的畫麵,“桀桀”怪戾一笑,也不知道到底在盤算些什麽。

“……”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鴻蒙帝宮中。

徐世兵:“姥姥,情況大致就是這樣了!”

“弟子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就在於,掌教至尊明明知道掌教夫人最是不善戰鬥,為何卻一定要她冒這樣的風險呢?反正有八荒玄府完美隱藏蹤跡,掌教至尊想要施展什麽樣的手段不行?這樣做,真的合適麽?”

“完美?”

幽玄童姥不可置否一笑:“世間陰陽調和,潮起潮落,萬物更替,冥冥中自有規則,正所謂一物降一物,世上從來就不曾出現過絕對和完美之事,數月前八荒玄府遭受神鬼酆都天印的阻截,不就險些暴露出蹤跡麽?”

“想來掌教至尊便是基於這一點考慮,因此才需要清綰演一場戲,放一顆不似煙霧彈的煙霧彈,從而在暗處謀劃一些什麽。”

“不過……”

幽玄童姥話鋒一轉:“不過在老身看來,掌教至尊做出這樣的抉擇,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在督促清綰蛻變。”

“我那寶貝徒兒什麽都好,幾乎堪稱無暇,若是生活在風調雨順的年代,必然會成為玄界首屈一指的女修士之一;奈何她時運不濟,偏偏生活在最為動**、混亂而又血腥的年代,她骨子裏的善,實則上就是根本上的惡,既會傷了自己人,更會害了自己。”

“這樣的性格或許在小事上體現不出來,可一旦遭遇真正的大事,便非常致命了。”

“所以不求她要多麽擅長戰鬥,或是必須改變性格要多麽嗜殺,隻是想讓她看更多的疾苦、麵對更多的暴力和生死,若是她的意誌足夠堅強的話,便能完成心靈上的超脫,將來的某一天方才不會真正鑄成大錯,也能更好保護自己。”

“至少在老身看來,對掌教至尊的決策是毫無意義的。”

“那……我們當下到底該如何做?直接出兵與來犯之敵交戰?還是派遣更多精銳保護掌教夫人?”

幽玄童姥搖頭:“靜觀其變就是!”

“老身斷言,誰最先沉不住氣誰都將付出無比慘痛的代價,被掌教至尊盯上,可不是什麽幸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