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昆虛國朝廷的態度,說實話,的確讓韓青非常失望,原本那古魔從六合洞府之中衝出來的時候,韓青便以為那昆虛國官方的人須臾時間就會出現在黃龍山脈,誰知道現在已經過去了大半天的時間,居然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朝廷的人。

實際上,韓青並不知道,那天星城城主陸廣越在看到古魔出世的時候,直接便卷起鋪蓋跑了,哪裏像是想要插手那古魔一事的?那陸廣越能夠混到今天這種地位,成為天星城的城主,要說沒有絲毫的遠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陸廣越即便沒有深入到黃龍山脈之中,也非常清楚那古魔的實力究竟如何,別說那古魔的原本實力,單單就是那古魔占據的執仙肉身,依靠這具肉身的能力,也根本不是那陸廣越可以抗衡的,在這種情況下,陸廣越又怎麽可能插手古魔的事情?

在距離天星城八百裏之外有一處天險,此乃離開天星城,進入畢方城的必經之路,名為枯榮棧道。

一路上,隨處可見飛奔的人,這些人有修士,也有托兒帶口的普通人,在這些人之中,已經喬裝打扮過的陸廣越催動遁光,不快不慢的飛在半空中,很快便接近了那枯榮棧道。

枯榮棧道乃是離開天星城的必經之路,也是進入天星城的咽喉要道,因為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又有很深的戰略意義的緣故,那昆虛國皇室便在棧道上建了數個陣法,其中一個陣法,正是那禁空的禁製。

武陵十六國雖然表麵上是一個聯合的政治同盟,實際上這隻是對外宣稱的事實而已,在國與國之間,仍舊存在了很多的矛盾,這些矛盾又衍生了無數的戰爭。

戰爭的根本就是掠奪和被掠奪,昆虛國這五十年來,已經和臨國爆發了不下六次戰爭,而天星城原本的位置又比較靠近邊疆,所以一直以來,天星城也被當成了軍事重城,皇室對天星城的監視也異常的謹慎。

因為這一點,天星城周圍的防禦也非常的堅固,其中一點便體現在這枯榮棧道上麵。

原本天星城和外界的聯係是不需要棧道的,然而,在三十年前的一場戰爭之中,為了防止臨國白龍國的進攻,昆虛大將潘星海直接一掌劈開了青狼嶺,形成了這山澗深淵和高聳岩壁,從那之後,天星城便也成了昆虛國的一座孤城,而因為禁空禁製的存在,想要離開天星城,便隻能依靠棧道,否則的話,哪怕是妖獸也根本無法飛越這青狼嶺上麵的深淵,更別說修士和普通人了。

此時,在棧道上麵,早就已經擠滿了人,駐守在棧道口的守衛自然也是意識到了天星城怕是有什麽特殊情況,在與路過的人核實一番之後,一邊派出斥候飛奔黃龍山脈,一邊已經燃起了烽火。

昆虛國六十多個烽火台,枯榮棧道上正好有一個,那枯榮棧道的烽火一被點燃,六百裏外都能一眼看到,狼煙蒸騰的同時,早有畢方城的人的飛奔京師去傳信了。

不說那飛奔京師的人幾許趕到京師,卻說那陸廣越走到棧道口的時候,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被他人察覺出來——畢竟他是天星城城主,現在黃龍山脈裏麵發生了異變,有古魔出世,他這個城主不說出手拿下古魔,反而和那些膽小如鼠的修士一樣逃命,這種做派,簡直就有辱那昆虛國皇室多年建立起來的威信,若

是他的身份被人認出來,到時候被人恥笑的便不止他一人,即便是昆虛皇室也要蒙羞。

當然,那陸廣越肯定不會去管這昆虛皇室顏麵的問題,畢竟他和皇室也沒有多少關係,那皇室盡管可能因為他的原因顏麵掃地,但也不至於辣手殺了他,以陸廣越的城主身份,隻要不是什麽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出問題,昆虛皇室是絕對不可能撤換他這個城主的。

不過,盡管昆虛皇室這邊不會給他太大的壓力,但是,若自己的顏麵掃地的話,就算這回能夠逃出生天,最終也沒有威信再東山再起。

禦下之道首先一點便是要有威壓,立威永遠是所有上位者在孜孜以求的事情,對睿智的人來說,威生於權謀機變,對愚蠢的人來說,威生於殘殺構陷,不同的人有不用的立威方式,然而,威一旦泄了,想要再立就千難萬難了。

那陸廣越畢竟也是做了多年城主的人,這麽簡單的道理怎麽會不知道?所以在從天星城離開的那一刻起,陸廣越便給自己喬裝打扮了一番,一路上也盡量低調,終於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進入到了青狼嶺。

至於現在那陸廣越的家人——正所謂大難來時各自飛,在陸廣越看來,什麽親情到了危難時候都是扯淡的事情,歲寒知鬆柏,疾風識勁草,恩恩愛愛和生死相比永遠是一文不值,沒有了恩愛不會死,但沒了命,再恩愛也沒有任何卵用,蘇武倒是和自己的妻子恩愛了,臨行匈奴前更是留下了《留別妻》這種名篇,可結果如何?十九年後,回到大漢的蘇武,看到的不僅是正在等待他的妻子,還有他妻子那個已經能夠打醬油的兒子。

史跡斑斑,殘忍無比。且不說這陸廣越是否知道蘇武的典故,單說以他的閱曆和見聞,是從不相信愛情這兩個字的,這兩個字在陸廣越的生命裏沒有絲毫的分量,這不是他冷漠,而是由始至終,世人也沒有給過他任何的熱情。

他那個被人稱之為文曲星的妻子,背後不知道和多少個野男人滾過床單,陸廣越並非一無所知,他知道,但是他無能為力,因為殺不是辦法,殺了一個文曲星,還有一個天狼星,殺了一個天狼星,還有一個小天狼星,漫天星鬥,陸廣越如何殺得完?而這也是他容忍文曲星這些年紅杏出牆的最根本的原因。

陸廣越其實並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緬懷一下古代的禮製,順便感歎一下當今的世風日下和人心不古,但這種方式永遠都是無關痛癢的解決問題的方式,毛病還在,文曲星紅杏出牆的事件仍然在上演,故而,陸廣越雖然還和那文曲星同住一個屋簷,卻再也沒有將文曲星放在心上,既無相連,又何來相伴?

所以,盡管他是獨自一人從天星城離開的,卻走的相當坦然,根本沒有絲毫的負擔,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裏,便已經從天星城飛到了六百裏開外的青狼嶺。

看到棧道上相扶相攜的芸芸眾生,陸廣越唯有在心頭感慨一下自己寂寥的人生。

似乎,自己除了修為之外,就再無東西可炫耀了。城主?抱歉,那隻是虛的,皇帝不給,我的城主就當不了,這樣的城主,不過隻是一條給人打工的狗罷了,何來什麽榮耀?陸廣越一邊行走在棧道上,一邊在心中苦澀的想道。

都說一個人隻有在失意的

時候才會懺悔自己的過去,那陸廣越正是如此,正所謂利令智昏,昔日威風赫赫的城主,一旦碰上了自己無法解決的棘手問題,被迫離開城主這張位子的時候,陸廣越才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其實和普通人沒有絲毫的區別,都隻是被別人玩弄的一個玩物而已,可憐普通人即便身為玩物,逃命的時候,也有妻兒老小可以陪伴,而自己,環顧四周,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同甘共苦的人。命運還真是和自己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擠你大爺的,沒看到前麵有東西擋住了嗎?!把老子擠下山崖,老子做鬼了也要弄死你!”

那陸廣越正在思憶過去,感歎萬千的時候,棧道口突然傳來一陣吵鬧。

罵人的是一個年輕人,此時已經被人擠到了棧道邊上,眼看就要落下棧道,被深淵吞噬的時候,死死抓住了走在前路的馬車,若不是那馬車在前紋絲不動被他抓著,他此時早就已經落到了懸崖下了。

那枯榮棧道上沒有一點完全措施,棧道寬不過兩米,兩人並肩走在棧道上還嫌有一點擠,此時從天星城湧出來逃命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所有人都擠在棧道上,已經有大概七八個人被擠到了棧道下,一路上到處都是痛哭流涕,大哭沒有被古魔殺死,卻被自己的同類幹掉的人。

那陸廣越對這一切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現在形勢危急,逃命的人都想著自己活下去,哪裏會有逃命的人會在逃命的時候想著要幫助他人?若是逃命的時候也想著要患難相助,那也不可能會逃命了。

不過,那陸廣越還是對這個罵人的年輕人產生了一點興趣。

此人穿著華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人,且身後還跟了一個麵色冰冷的中年人,正伸手護著那年輕人,貌似是這年輕人的護衛一類的人,能穿著華貴,又有人保護,自然不會是什麽普通人家的孩子。

那年輕人被人差點擠到懸崖下,自然是心下惶惶,罵了幾句之後,便打算去找那擠自己下山崖的人麻煩,但是,一轉頭的時候,目光一動,卻看到了站在幾人開外的陸廣越,眼睛一亮,開口說道:“這不是陸……先生嗎?陸先生不在天星城,怎麽會在這枯榮棧道上麵?”

陸廣越臉色一黑,實在沒想到自己喬裝打扮了一番,居然還是被人一眼認了出來。

那年輕人既然可以一眼認出自己,必然是非常了解自己的人,否則的話,是絕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能夠認出自己來,要說了解自己的人,肯定就是天星城的人,然而,陸廣越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卻根本想不起來天星城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號人物。

要知道,那陸廣越乃是天星城的城主,自然非常了解城中到底有多少年輕公子,然而,任憑那陸廣越如何回憶,也根本就想不起來這年輕人到底是什麽來頭,一時間,竟然愣在了那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年輕人。

這年輕人剛才認出陸廣越的時候,原本打算一口叫出陸廣越的城主身份,然而,轉念一想,卻意識到這麽做有些不妥,畢竟那陸廣越現在喬裝打扮,這麽做肯定就是不願意被人認出來,若是自己一口叫出他的名字,他能滿意自己的才怪,故而,那年輕人便很有心機的忍了一下,也正是因為這一下,才讓那陸廣越避免了被人識**份,在人前尷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