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宴又翻身坐起來,她走到台式機邊,打開電腦。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點開自己的QQ――分組裏就那麽一個分組隻有一個人,那頭像灰撲撲的,還帶著股子說不出來的疏離味道。

黎清宴抹完這隻眼睛,那隻眼睛的淚水卻又落了下來,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沒有了那根線的牽引,怎麽都收不住它的落勢。

那灰撲撲的頭像忽然間閃了下,黎清宴愣愣的點開,居然是今天淩晨留下的一句話:下了?我這邊事情剛完,你趕緊搬走,別在陳婉婉那裏住了。今天下午我有點事情要回去一趟,晚上等我電話。再聯係。

黎清宴盯著那句話,不像詹燁淩的風格,一下子說了那麽多字。

可也是他的風格,說話冷冰冰硬邦邦的。

可是黎清宴卻哭的更洶湧了,這個混蛋,有點事情要回家一趟,原來是去參加家宴和舒語見父母,如果她沒看到這一幕,是不是晚上就要過來免費睡一次她呀?

咬得緊緊的紅唇漸漸變得發白,黎清宴這次徹底的抹幹淨眼淚了,她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她又何必拘泥在詹燁淩這個男人身上,明天她還要幫父母把墓給遷了,她還要好好的把周一要交的工作做一次完美的結束。

電腦明明滅滅,一直到深夜,黎清宴的手才忙碌了起來。

有些時候,實在不知道做點什麽的時候,便隻能選擇用超負荷的工作來填補突然間空虛了的心。

……

周一黎清宴雙眼就跟腫了的大核桃一樣去到公司,當她夢遊一樣的踏進公司樓門口的那草坪,忽然間一陣旋風朝著她撲了過來,黎清宴趔趄了下,就被楊露撲了個滿懷。

好在楊露並不是真的要這樣表示親密,而是在撲到黎清宴後,氣喘籲籲的說著:“你和詹燁淩怎麽回事兒啊!!!”

黎清宴略有些意外,“什麽怎麽回事?沒怎麽回事啊……”

“還沒怎麽回事!”楊露簡直歎為觀止,就周末這兩天的時間,怎麽就讓舒語捷足先登了啊!!

楊露甩出一張娛樂八卦版的報紙,黎清宴順手接過,就見上麵是一行非常明顯的大字:前天後宋清曉未婚夫詹燁淩,攜新女友見父母,密會香閨,疑似好事已近。

黎清宴的喉嚨有些疼,她張了張口,卻一個字沒有說出來,而是靜靜的往下看去。

這八卦版的記者應該是全天候跟蹤的,從當天參加家宴開始,黎清宴離開餐廳後,詹燁淩便帶著舒語前往自己的別墅,二人在別墅裏逗留了一個下午,晚上便是詹燁淩送舒語回家。

在舒語的家裏又待了一段時間,詹燁淩才返回自己的家。

這樣詳實的拍攝和跟蹤令黎清宴的腹中泛起了大量的酸水,鼻頭也跟著紅了紅,但很快她還是將報紙拍回給了楊露,故作冷淡的說了句,“我不是之前就和你解釋過了麽?這個人和我半點關係也沒有了,我們……早就分手了。”

楊露心說信她才有鬼啊。

那天在安淮遠家裏,楊露明明看的很清楚,是詹燁淩總是跟在黎清宴屁股後麵轉,她略有些惱怒的拍了下黎清宴的胳膊,“你這個蠢貨,你說詹燁淩那麽一尊大神在麵前,你不好好表現下,現在被舒語搶走了吧?”

“是我願意的嗎?”黎清宴的聲音赫然間抬高,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楊露也跟著頓了下,沒想到黎清宴的反應居然這麽激烈。

這時候她才注意到黎清宴那腫腫的眼睛,不覺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你……怎麽了?”

黎清宴也知道自己不該遷怒楊露,而且這妹子從根本上來說還是替她打抱不平,她這樣吼人家確實不對。

黎清宴摸了摸自己的耳根,沉默了下才拉住楊露的手,“對不起啊,我心情不好,不應該吼你的。”

楊露心裏頭歎了口氣,也是她太心直口快了,其實隻要一眼看見黎清宴這狀態,就知道人家這裏現在正難過了,她居然還上趕著捅刀子。

楊露回捏了下黎清宴的手,“好啦。都是我不好,不該哪壺不提提哪壺……哎……我就是鬱悶……”

“鬱悶什麽?”黎清宴勾了勾唇。

“舒語有詹燁淩啊!”楊露下意識的一句話又跟錐子一樣鑿了下黎清宴的心。

不過這回黎清宴冷靜了許多,優雅的笑了笑,“怕什麽,我有二哥啊。”

想起安淮遠昨天晚上特地打來的電話,黎清宴便覺著內心一陣溫暖,安淮遠是真把自己當她的哥哥,所以才會對她的事情那麽上心。

他說自己周末加班臨時出了台手術,沒時間幫她搬家,但心裏頭有記著這件事,回頭會送她搬家的小禮物。

他這種貼心的舉動,是很多年黎清宴沒有體會到的了。

她甚至覺著,這幾天最糟糕的事情她似乎都在經曆,但幸好有安淮遠,幸好有這樣麵冷心熱的哥哥在。

和楊露一前一後進了公司,正好碰見一群人在大堂裏聊天,被圍站在中間的舒語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和身邊的同事在小聲的聊著天,“你們說的其實我並不是特別清楚啊。那天我和詹家吃了頓飯……後來燁淩和我去他家裏待了會……”

“哎呦,都已經燁淩了呢。舒語你什麽時候給我們喜帖啊?”

舒語臉上精致的妝麵不改,白皙的麵上忽然間透出粉色的紅來,她害羞的說了句,“這種事情怎麽好說,也得看燁淩的意思。”

楊露和黎清宴站在門邊,楊露憋了好半天,氣的臉的有點發白,這個舒語要不要這麽嘚瑟!

黎清宴微歎了口氣,正好餘玲那邊辦公室的門打開,她的秘書探出頭來,“黎清宴?餘總編找你呀,你進來下。”

又來一個……

對楊露,黎清宴其實比較好解釋,可對餘玲,黎清宴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這件事。

她猶豫了下,和楊露抱歉的點點頭,跟在小秘書身後進了餘玲的辦公室。

餘玲剛剛掛了電話,麵目稍微有些嚴肅,她見黎清宴進來,直接起身過去,“清宴,你實話和我說,詹燁淩欺負你了沒有?”

黎清宴張口結舌好半天,被這一句話問的有點蒙。

餘玲見黎清宴居然瞪著自己不說話,她苦笑了聲說:“你手機關機,安醫生找不到你,所以才打給我……讓我問問你,你現在……怎麽樣?”

“我沒事啊。”黎清宴嬌俏著笑了笑,唇邊是淺淺的梨渦,“二哥難道不知道,我之前不就和那個人分手了嗎?他怎麽樣和我有什麽關係呀?還有啊,餘總編,你現在是越來越像我二嫂了。”

餘玲的臉瞬間通紅,她抿著唇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下黎清宴的胸口,聲音也變得嬌軟起來,“你啊,我們都是在替你著急,你倒是好。”

黎清宴上前輕輕抱住餘玲,她小聲的說:“謝謝呢。真的謝謝。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有真的親人……會有親人那麽照顧我。”

餘玲也跟著笑了出來,她反手拍了拍黎清宴的背部,“好了。待會兒還要開全體會議,你可千萬把持住,別失態了。”

“恩。放心吧。”黎清宴心說事情都已經到這個地步,她還能對詹燁淩產生什麽幻想?

……

會議是在下午進行。

這次會議是關於所有的實習生提供自己這次關於欄目的設計和選題,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實習生都會有自己的方案出來,但是據餘玲提前透露的小道消息,這次真正有競爭力的,的確隻有舒語和黎清宴了。

楊露從開會開始就一直摸著額頭犯愁,前麵那些小姑娘的實習欄目設計她都沒怎麽聽,主要原因是,人物單一、欄目內容不夠飽滿,還有便是她們選出來的人物也的確含金量低了一點。

所以楊露沒有把這些競爭放在眼裏,因為她特別愁舒語。

舒語如果捏著詹燁淩這麽個鑽石王老五,她覺著這次就算有安淮遠、有餘玲這個後台在,也未必會贏。

畢竟最後的選擇也不是餘玲選,而是雜誌社的元老們一起選。

楊露來雜誌社已經有兩年了,黎清宴屬於新進員工,所以她的目光是在那些傳說中的人物身上轉來轉去的。

比如說那位印象工作室的超級攝影師傑米,據說是位中瑞混血兒,身材高大長得好看不說,他還是時下最時尚雜誌的禦用攝影師,幾乎所有的大牌明星都被他拍過--當然,傳聞中,這位大牌攝影師脾氣也不小,但明星們都吃他那一套。

畢竟拍出來比本人美很多倍這種能耐,氣場都會轉變一新的能耐,傑米大約是獨此一家。

坐在傑米身邊的,應該就是印象雜誌社創始人的女兒陳文睿,陳文睿的年齡不大,長得卻並不算特別好看,隻是這女孩有著一股子屬於自己的氣質,或者說是氣場,她的麵向有點刻薄,使得她看起來比餘玲厲害很多。

如果說餘玲有種能化百煉鋼為繞指柔的魅力,這個陳文睿就如同個鋼板,隻是立在那裏就讓很多人膽戰心驚。

能長得這麽凶的女孩子,似乎並不多見。黎清宴心裏腹誹了句。

而剩下的幾個人,也都是印象工作室的人,隸屬於印象雜誌社下屬,卻並不直接聽從於雜誌社,這些人就是今天的評審。

黎清宴深吸了口氣,雖然舒語並沒有對她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也頂多是隱隱的敵意,可她……就是不想輸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