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司,隨曉頂著一張生無可戀的臉,望著詹燁淩簡直就像是在看殺父仇人。

詹燁淩挑了挑眉:“我不記得對你做過什麽罪不可恕的事,請把你的目光收回去。”

隨曉咬牙切齒地將處理完的一遝文件放在詹燁淩的手邊,道:“你絕對是我的曆任上司裏最沒有人性的一位,平常要加班也就算了,連周六周日都沒有休息!”

詹燁淩微微挑眉:“我記得我給你的工資是平常的兩倍。”

“就算是雙倍工資也不能夠買斷我的終生幸福啊!”隨曉咬牙切齒道,平常的精英臉此刻都化作了憤恨和悲哀。

誠然一開始成為詹燁淩的特助的時候,她常常會因為詹燁淩一張冷臉不敢放肆,但是終日的高壓工作下,即便詹燁淩再怎麽可怕也無法阻擋她熊熊燃燒的怒火了。

詹燁淩道:“抱歉,我可沒想過要包養你,你長得還不夠格。”

隨曉深吸一口氣,拚命提醒自己這位是自己的老板,千萬不要過去打他。

她擠出一個微笑來:“老板,我隻是想要一個能夠光明正大地約會的時間而已。”

“哦?你的意思是你經常和你的男朋友私下幽會了?”詹燁淩若有所思,“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你的工作時間都得在我的身邊才行,這麽看來你的工作還不夠認真啊。”

隨曉臉色一白,痛不欲生,恨不得吐血三升才能夠表達自己的悲憤之情。

詹燁淩把桌上的文件都簽好,遞了過去道:“剛剛浪費了十分鍾,待會兒下班時間過後再加十分鍾。”

隨曉拿著文件走了,這次倒是一句話沒敢多說。

詹燁淩拿著鋼筆隨手敲打著桌麵。

接手詹氏時間也已經不短了,事情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麽多那麽繁雜了。

隨曉工作能力很強,之前確實形勢嚴峻的時候她一句話都沒多說過,現在大約是看出來詹燁淩比較遊刃有餘了吧?

相比較秘書amy,隨曉這樣的特助能撐得起詹燁淩高強度工作的摧殘,從工作能力上來說,隨曉自然是比amy強很多。

這也是為什麽詹燁淩在工作上更倚重隨曉的原因。

而且,她還不會像其他秘書那樣,用一雙火熱的眼睛盯著他。

他想,要留下個隨曉這樣的大齡剩女好像確實不太好,不利於社會和諧以及上下級之間的和諧關係。要不然待會兒早點回去?

於是在隨曉感激涕零的激動目光之中,詹燁淩在六點鍾第一次準時回去,並且在心中暗暗奇怪,自己當初請隨曉是因為她做事冷靜淡然來著吧?

當初的冷美人去哪兒了?

詹燁淩回到家裏,打開門就看見詹天天還在和小勒玩。

小勒歡天喜地地甩著尾巴,拖著舌頭跑到樹叢底下,拖出來一隻死麻雀擺到詹天天麵前,尾巴拚命地搖晃。

詹天天嫌棄地皺了皺鼻子:“好髒啊,小勒以後不要玩這些,會得病的!”

小勒沒明白,以為自己的主人沒有看到,用自己的鼻子把沾滿泥巴的死麻雀又向前拱了拱,喉嚨裏發出更加歡實的嗚嗚聲。

詹天天道:“聽見了沒有啊小勒?知錯要改哦,可不能這麽調皮!”

小勒發出降調的一聲“嗚”,似乎充滿疑惑,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這麽喜歡的東西主人會不喜歡。

它的頭耷拉了下來,尾巴也不搖了。

詹天天看見小勒這副模樣不禁有點心軟,但是怎麽可以容忍小勒這種惡習呢?

於是他狠起心腸來,指著小勒道:“不行!就算不開心也不行!一定要丟掉!”

小勒見天天指著地上的麻雀,好像明白了什麽,叼起地上的麻雀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詹天天對自己的教育成果感到十分滿意,一轉頭就看到詹燁淩站在那裏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又驚又喜,一把撲上了詹燁淩的胳膊:“爸比你回來啦!”

詹燁淩在他的腦袋上揉了一把,道:“吃飯了沒?”

詹天天搖了搖頭,開心地說:“姐姐說她要做蛋撻,可能會慢一點!”

詹燁淩也不禁彎了彎嘴角。也許讓黎清宴來家裏是正確的,比起當初,天天可是要開朗的多了。

詹燁淩道:“走吧,回去看看。”

走了幾步,詹燁淩就回頭看了看跑的影子都沒了的小勒:“待會兒讓管家去看看小勒都把那些東西藏在哪兒了,要是藏在窩裏了可不好。”

詹天天大驚失色:“什麽!難道它沒有丟掉!”

詹燁淩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傻瓜,那東西對它來說可是好玩兒的不行的好東西,它剛剛拿出來就是在跟你邀功呢。以後碰見這個千萬別讓它自己處理了,多半又藏回去了。”

詹天天若有所思,跟著詹燁淩走進屋子裏。

一進客廳,一股甜香的味道就傳了過來,落日的餘暉灑在地上,平日裏是黑白兩色的嚴肅格調也被暈染成一幅溫馨的歸家圖。

黎清宴在廚房裏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揚聲道:“天天,你再等一會兒,蛋撻還要最後等一下!要是餓了的話就喝點牛奶吧!”

詹燁淩道:“沒炒菜嗎?”

黎清宴一下子從廚房裏探出頭來:“咦?你回來啦?那我多炒幾個菜好了,稍安勿躁!”

這段時間艾叔艾嫂已經開始準備出國了,一開始艾嫂還時不時不放心地過來看看,但是慢慢地,她發現黎清宴雖然看著不是很靠譜,但是其實還是蠻認真的。於是漸漸地他們也不怎麽來了,做飯的職責就全都落在了黎清宴的身上。

詹燁淩眯起眼睛,食物的香氣充斥著他的肺。

他解開西裝放在衣帽架上,天天趴在他的膝蓋上開始說今天的各種趣事。

他想,也許今天早點下班這個決定做得還不錯。

吃完飯詹燁淩就接到詹父的電話:“爸?”

詹父的聲音帶著點滄桑,可還是那麽堅決果斷:“這周回來吃飯吧,別老呆在公司了。”

詹燁淩皺了皺眉,但還是回答道:“好。”

“你媽她這幾年身體不好,你回來當心點,別氣著她。我知道她有的時候太糊塗了,但是畢竟也是你媽。她說的話難聽了點,你就當沒聽到,好嗎?”詹父當然知道他的顧慮,提前開解道。

詹燁淩勾了勾唇角:“爸,她從來不是我媽媽。”

說完他就掛了,不管詹父在電話那頭還想說什麽。

詹燁淩心情有點沉重,或者說,一整個詹家給他的都是一股子沉重的氣息,留給他的從來沒有什麽愉快的記憶。

走到二樓,能看到橙色的燈光從房間的門縫裏透出來,看起來溫暖而又閑適。

詹燁淩恍恍惚惚地想,要是沒有那些事的話,這才是他本來要過的生活。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看見黎清宴在淡色的燈光下正在讀著故事書,漂亮的手指在燈光的照耀下簡直像一具藝術品。

這一刻詹燁淩慶幸自己找了一個和安雅這麽相像的人,即便隻是一個假象,他也恍然間覺得,安雅似乎從未離開過自己身邊。

黎清宴悲催地發現,自己其實已經變成一個家庭主婦了嗎?

黎清宴一邊淚流滿麵,一邊認命地給兩人做飯。

詹燁淩的比較簡單,隻要做一份三明治外加一杯咖啡就行,詹天天年紀小,早上還是喝點粥比較好。

黎清宴偷眼看著詹燁淩,感覺他的臉色有點臭臭的。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黎清宴想起來昨天看見的詹燁淩,那時候的他坐在餐桌上,柔和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低頭優雅地咀嚼著她做的食物,看起來特別像墜入塵世的天使,完美卻又充滿生活氣息。

怎麽睡了一覺就變成這樣了?有錢人的心情真是太難揣測了!

黎清宴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去打擾他,小心翼翼地做完早飯就去給天天準備小自行車了。

詹天天天性活潑,特別喜歡各種運動,遊泳啊騎車啊樣樣都很喜歡,詹燁淩還給他請了擊劍、鋼琴老師,很有一種要把他培養成全才的意思。

所以每周詹天天都有一段時間不在家裏,要出去上課,每當這些時候就是黎清宴的放假時間。

合同上說的是黎清宴的休假時間,照例說應該回去才對。

不過黎家那副樣子,黎清宴是瘋了才會回去。

所以當黎清宴接到陳婉婉的電話的時候簡直驚喜極了。

陳婉婉是黎清宴在大學的時候為數不多的好朋友。

黎清宴脾氣很不錯,不習慣跟人計較太多東西,又歡脫跳線,這樣的性格應該是有很多朋友才對的。

但是黎清宴當時和黎安雄在談戀愛,不知道真實情況的同學一開始都以為他們是親兄妹,對這一類的容忍度不高。

但就在眾人都不願意搭理她的情況下,陳婉婉卻沒有一絲嫌棄地向她伸出了手,表達了自己的善意。

世界上錦上添花的人很多,能雪中送炭的就少了。

所以黎清宴對兩人的友誼非常重視。

陳婉婉看見黎清宴的時候驚豔了一把:“哇塞!你身上這件衣服真好看!價錢可不便宜呢,你什麽時候買的呀?”

黎清宴楞了一下,低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詹燁淩買的衣服。

自從她住進了詹家之後,詹燁淩非常看不慣她穿的衣服,不是覺得太鮮豔就是覺得款式太老土,所以給她買了不少衣服。

黎清宴笑道:“這我可買不起,詹燁淩認識嗎?就是那個青年富豪榜上今年的榜首,我在他家帶小孩來著。這家夥要求可多了,我穿衣服不好看他都要嫌棄,覺得實在是傷眼得不行不行的,後來就忍無可忍地我買了點衣服,還不許我再穿以前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