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燁淩身為偌大一個銘仕集團的總裁,卻很少加班加點地工作,即便是最忙的時候,他也會努力在詹天天睡前給他一個晚安吻,在他醒來的時候跟他說聲早安,告訴他,他還陪在他的身邊。

可是事實上,詹天天看起來是好了,每天都是歡聲笑語,然而那時候的陰霾仍然在他的身上,這個時候的詹天天讓他心疼極了。

如果可以的話,詹燁淩很希望詹天天的童年能夠過得無憂無慮,成為一個任性的小王子,不論是怎麽樣的黑暗都不能夠穿透他的笑容。

詹燁淩抱緊了詹天天,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不管發生什麽,你都是我的孩子,不要擔心,我不會放下你的!不要擔心好嗎?”

天天抱著詹燁淩不說話,突然間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詹燁淩一個從來不會在旁人麵前亂了陣腳的冷麵總裁,這個時候卻手忙腳亂起來,抱著天天左看右看:“怎麽了?怎麽哭了?”

詹天天哭得直打嗝,一張小臉皺巴巴的,兩隻手不停地抹著自己臉上的淚水,卻怎麽也抹不幹淨。他邊哭邊說:“爸爸!嗚嗚嗚--我、我以為你會不要我了!爸爸~嗚嗚嗚……”

詹燁淩拍著他的背,哄道:“不哭了不哭了,我們天天是男子漢是不是?不哭了不哭了……”

詹天天哭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小孩子,哭的沒力氣了就沉沉睡去了。

詹燁淩拿過熱毛巾來給他擦了擦臉,擦掉了他的滿臉淚痕,才走出了房間。

不管麵對多大的困境,都不會有絲毫動容的詹燁淩此刻卻覺得有種深深的疲倦。

天天太敏感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努力究竟有沒有用,也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讓天天忘記那些芥蒂。他揉了揉臉,苦笑了一下。

或許天下的父母在麵對自己的孩子的時候都是這樣患得患失,關心則亂啊。

冷靜下來,他難道不知道這些事要循序漸進嗎?可就是見不得天天受苦啊。

詹燁淩回到房間,拿出手機,鬼使神差地打開了手機。

手機裏的照片並不多,有幾張安雅的照片。

安雅站在陽光下,衝他安安靜靜地笑,他還記得在那個夏天裏,她的笑容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心,讓他從此萬劫不複。

再翻幾下,還有一張黎清宴的照片。

照片裏的黎清宴笑容溫暖,拿著狗尾巴草在逗詹天天,詹天天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怒瞪著黎清宴。

當時詹燁淩業不知道是怎麽想的,下意識就掏出手機來把那一幕拍了下來。

他還記得當時黎清宴聽見閃光燈的聲音,還回過頭來疑惑地看著他,那雙桃花眼在眼光下閃亮亮的,一副又蠢又呆的模樣。

如果是不熟悉她們兩個人的人,說不定還會將她們弄混,可是詹燁淩卻一眼就能夠分辨出來。

明明容貌有七成相似的兩個人,性情卻極不相同。

一個是溫婉可人的大家閨秀,一個卻是跳脫得有點二的性格。

詹燁淩想起暗夜裏黎清宴憂傷的側臉,那個時候她第一次和他說起她和黎安雄的事情,雖然即便她不說,他也已經知根知底了,但是聽她自己說起來又是另一種感覺。

分明有過那麽不愉快的經曆,被一個掏心掏肺信任著的人背叛是什麽滋味,詹燁淩也嚐過,所以才更加不能理解為什麽她還是無怨無悔地幫他。

不知不覺想了她這麽久,詹燁淩皺了皺眉,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起床之後,詹天天吃著早飯,撅著嘴巴:“爸爸,姐姐去哪兒了?”

詹燁淩一愣,然後揉了揉他的頭道:“姐姐以後不會來了,以後會有別的人來照顧你的,別擔心。”

詹天天楞住了,然後急切地說:“姐姐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昨天她跟我說你要娶新的媽媽的時候,我好生氣,就讓她滾開,她是不是生氣了?”

詹燁淩聽詹天天描述了一下昨天兩人的對話,就知道恐怕那個時候黎清宴就已經想好了要離開了,所以才會說出那些叮囑的話來。

詹燁淩道:“不是你的錯,姐姐很早就決定要離開了,和天天沒有關係。”

“為什麽!?”詹天天叫起來,因為氣憤,連眼眶都紅了,“姐姐不喜歡我嗎?要是我哪裏做得不對她為什麽不跟我說?我這麽喜歡她,她怎麽可以連話都不說一句就走!”

詹燁淩沒想到詹天天的情緒會這麽激動,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大概是因為黎清宴和安雅長得相似,這才讓詹天天感受到了類似來自母親的遺棄。

詹燁淩這個時候倒後悔起來了,一開始讓黎清宴來照顧天天,是覺得她長得像安雅,希望能夠給天天安撫。

可是誰知道這個優點這個時候卻成了一個天大的缺點,正因為她長得像安雅,才讓天天更快地依賴上她,而當她離開的時候,天天受到的傷害就更大。

詹燁淩道:“天天,不要這樣,姐姐不跟你說是怕你難過,也怕自己說了就舍不得走,要是知道你這個樣子,她一定會很不開心。”

詹天天卻一把摔了手上的勺子:“不要!我就要她不開心!她就這麽拋棄了我,我才不要她過得開心!”

詹燁淩皺了皺眉,他沒想到天天會這麽偏激,要是以後喜歡上誰卻得不到相應的感情回報,指不定要出什麽事呢。

詹燁淩立刻道:“天天,你現在還小,再過一兩個月就會忘了姐姐,但是如果因為你這樣的想法讓姐姐過得不開心了,對姐姐來說卻是一輩子的事情,這樣對姐姐來說是很不公平的事,這樣是不對的。”

詹天天卻突然哭了:“可是、可是,要是姐姐在別的地方開心了,她就會忘記天天了……就像媽媽在天上忘記了天天,一次都沒有來見過天天一樣……”

詹燁淩連忙抱住他,摸了摸他的頭,心中充滿了無力。

他可以給天天最多的父愛,可是母愛他要怎麽辦?

……

黎清宴又回到自己租住的那個小屋,幸好當時她留了個心眼沒有退房,畢竟她一口氣租住了半年,現在能有個落腳的地方真好。

隻是她剛進門沒多久,就聽見外麵的敲門聲。

門一開,外麵站著的卻是黎安雄,黎清宴忍不住楞了一下。

黎安雄看著她穿著睡衣單薄的身體,豐滿的胸脯睡衣根本無法擋住無限風光,從裙擺下麵露出來的一截白皙筆直的小腿,行動之間搖擺不定,令人浮想聯翩……

他按下自己眸中的火焰,挑起唇角,露出一個英俊瀟灑的笑容:“回來了怎麽不跟我說?還是說你不想回去?”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黎清宴沉默了一下,道:“確實不想回去。我以為上次的事情過了之後,我們之間就兩清了。”

“我們之間兩清了,但是爸爸媽媽對你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難道就因為這件事就能抵消嗎?”黎安雄沉聲道:“我以為你沒有這麽忘恩負義的。”

黎清宴揉了揉眉心:“哥,媽根本不喜歡我,每次回去都那麽不高興,難道我還要趕著回去被她罵嗎?你就饒了我吧,讓我也能夠過上一段時間逍遙自在的生活吧。”

“逍遙自在?”黎安雄眸光微斂,伸手就握住她的手腕,“難道這些天你還不夠逍遙自在嗎?先是不顧家裏人的阻撓跑到詹家做事,再是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麵,難道你覺得你還不夠自由?是不是想讓我完全不管你才好?”

黎清宴愣了一下,她倒也沒有這麽想,隻是純粹不喜歡黎家的氛圍罷了。

這麽一聽黎安雄的話,她歎了一聲:“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說你覺得幫了這個忙,你就是黎家的大恩人了?如果不是你擅自去了詹家,林氏集團又怎麽會惹上詹氏?”黎安雄的目光鋒利,“清宴,成熟點吧。”

黎清宴皺起眉頭來,麵色也漸漸冷了下來:“我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的選擇,我不認為我不聽你們的話,作出自己的選擇,就是一種錯誤。哥,我還叫你一聲哥是對你的尊重,但是我希望你也能夠尊重我。我不是誰的附庸,也不是誰的傀儡,我有自己的選擇權!”

黎安雄怒道:“這樣還不叫錯誤?早就跟你說過了,像詹家這種地方根本就不適合你!你現在去,確實好啊,工資這麽高,但是實際上呢?根本就不穩定,你很快就會失去工作,你想過以後的事情嗎?我沒想到你對自己這麽不負責任,你想過你的未來嗎?!還是說你本來就打算在詹家釣上哪一個金龜婿,所以你才什麽都不在乎?”

“你說什麽?!”黎清宴也怒了,“那我該怎麽樣?按照你們給我畫好的軌跡行走嗎?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夠接受總是有人指著我的鼻子跟我說,我是個喪門星,是個吸血蟲!”

黎安雄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他對著黎清宴道:“清宴,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你不願意回去,我才這麽生氣的。剛剛說的話並不是我的本意。跟我回去好嗎?這次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會保護你的。”

黎清宴眉頭一跳,本來很想收回來的手也停住了。

黎安雄這話又讓她想起了從前他們之間的種種情誼,那個時候黎安雄還沒有被生活的無奈所打倒,也還不會對她的遭遇視而不見,那個時候不論她被誰欺負,黎安雄知道了一定是第一個幫她出頭的。

這麽一想,黎清宴動容起來。

黎安雄看出來她表情的鬆動,笑道:“走吧,要是這次媽媽還罵你,我一定和你一起搬出來住,直到你找到工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