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宴沒有再喊詹燁淩,指甲嵌在自己的掌心,生疼。

她不得不承認,如果宋清曉是讓他們發現彼此是喜歡對方的存在,那麽艾小葵便是令他們感覺到二人之間差距的那個人。

不是不喜歡,而是喜歡的有差距。

黎清宴喜歡一個人,會投入所有,會恨不能把自己的整顆心都捧過去讓他看,讓他看見那上麵鮮活的蹦跳和印記,赤誠的告訴她,她的喜歡便是這樣的認真。

她很想告訴他,就在昨天,躺在這華麗的病房的時候,四周一片空寂,而她趴在**哭了一夜。

身周的豪奢抵不過充足的平凡。

雖然女人都喜歡這些流於表麵的裝點,可她更希望的是,詹燁淩能過來看看她,能在晚上陪她說說話――之前她生病的時候他每天守在她身邊,是因為天天沒有出事。

當天天有了問題後,她就成了被閑置的那一個。

也是呢,她是個大人了,是個成熟的女人了,怎麽可以和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去爭寵?

然而夜裏最恐懼的時候,她的內心深處仍舊抑製不住的委屈,她是個正在戀愛中的女人,甚至在這次天天丟失的事件中她拚盡了全力,因為擔心詹燁淩會傷心過度,也擔心天天這麽小的年紀出了意外。

現在天天已經沒事了,她卻還躺在醫院裏,腳受傷了,頭也昏昏沉沉的,她不過是想得到詹燁淩的一句撫慰。

可從頭到尾她得到了什麽?一個這麽好的病房,想要吃什麽要什麽,都第一時間派人送過來,唯獨沒有他。

她其實什麽都不想要,就要他陪著自己啊……

詹燁淩應該很清楚自從遭遇了黎安雄的那個事件,她晚上很怕黑,也有點怕一個人。

之前雖然睡在小隔間,但沒多遠就有天天,她還不至於太難受,現在晚上一個人待在病房,她夜裏常常沒辦法睡覺。

直到第二天白天,醫院的人漸漸多了,她聽見外麵的聲響才會睡著。

然而每次醒過來她們會很豔羨的告訴她,說詹先生過來看過她了,見她在睡覺,就待了會便走了。

黎清宴慢慢的,就發覺自己和詹燁淩之間,有了隔閡。

這個隔閡不是天天,而是屬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心結。

他要擔心天天的心情,要關照天天的狀態,所以他不可能時時刻刻待在她身邊。

他隻有在天天比較好的時候會過來看看她,然而卻已經忘記她晚上會害怕的睡不著覺,隻能白天補眠。

黎清宴想,也許就是這幾天的時差交錯,令她漸漸的清醒過來。

別自欺欺人了黎清宴……

他真的那麽喜歡你嗎?他那個時候瘋了一樣的救你,不過是怕你死。

你死了,他上哪裏再找一個這麽像安雅的?上哪裏再來一個像天天的媽媽的來安撫天天?

他和你做那種事情,有和你在臥室裏睡過麽?

他打心眼裏就從來沒有想過讓你當女主人,可因為你喜歡他,因為喜歡得不得了,所以你把這些都忽略掉了。

你以為時間久了,總能一點點的讓他看見你的好,看見你的不同……可實際呢?

黎清宴輕笑了聲,好在他不是黎安雄,不會幹出比較極端的事情,這樣也好……好聚好散總行吧。

……

天天被詹燁淩喊了進來,他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就這樣直愣愣的看著靠在病**的黎清宴。

“姐姐你哭了嗎?”天天有點怯生生的問了句。

黎清宴苦笑了下,抹掉眼角的眼淚,才低聲說:“我沒事。天天……你不該那麽任性的,你知道不知道你才三歲,胡亂跑如果有壞人抓你了怎麽辦?”

天天驕傲的揚起鼻子,“才沒有呢。我是坐公交車去的那裏哦。”

“……”黎清宴心說她如果真的是天天的媽媽,大概會抓起他就揍一頓吧,可惜她沒有這個權利,更沒有這個義務,“天天,姐姐和你解釋一下,你為什麽不相信你爸爸,卻去相信一個你剛剛認識幾天的人呢?爸爸和姐姐真的沒什麽的……從來就沒什麽……”

詹燁淩站在門外,聽見黎清宴溫軟的話,眼中情緒莫名。

詹天天扁了扁嘴,終於還是小聲的說著,“姐姐對不起。爸爸也和我解釋了,是我誤會你了。”

“沒事。”黎清宴翹了翹唇,又摸了摸天天那圓圓的腦袋,“那你乖乖的回去吧,以後別再讓你爸爸擔心了。”

天天剛要轉身,卻想起什麽又扭過頭來問:“那姐姐你還管我麽?”

黎清宴猶豫了下,倒是笑了出來,“姐姐不是不管你了,而是天天既然會多想,我再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正好給你換個保姆不是挺好的?不過以後有別的姐姐來……天天就別多想了好不好?”

天天小嘴瞬間掛起了油瓶,他其實不希望黎清宴走的,但是好像這次他跑出去一趟惹惱了爸爸,家裏頭走了好多人,艾姐姐走了,送他的司機老楊也走了,現在連黎姐姐也要走。

能不走嗎?其實他還是挺喜歡黎姐姐的。

但是天天不敢說話,最近爸爸的脾氣不好,教訓了他好多天,他不敢求情。

他下意識的把這件事理解為爸爸的處置方式,卻不知道正是因為他,詹燁淩和黎清宴才沒有辦法繼續下去。

天天歪著頭又問了句,“那以後我能去找姐姐玩嗎?”

“可以啊。”黎清宴倒是不吝嗇哄這小東西,反正到時候交給詹燁淩去煩惱就好了。

終於哄完了天天,黎清宴的任務算是徹底結束了。

天天被張紹渠抱走後,詹燁淩又進來,他低聲說了句“謝謝”,黎清宴擠出個有點難看的笑容,說:“不用謝,就這樣吧。”

……

詹燁淩帶著天天離開後,黎清宴呆坐在原地片刻,又振作起來給陳婉婉打電話。

她從詹家走,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地方住,沒辦法她隻能求助於自己的閨蜜了。

陳婉婉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說今天會幫她收拾出來小房間,讓她別擔心,盡管過來。

電話裏沒辦法說太多,黎清宴打算出院以後再和婉婉細聊。

其實她今天就打算出院,之前安淮遠不給她批出院手續,她隻能住在這裏,詹燁淩都不管她了,她也沒必要再待下去,找了護士讓她把安淮遠請過來。

那護士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安淮遠醫生可不是隨叫隨到的類型,人家忙著呢呀。

沒想到安淮遠聽說是黎清宴找他,和自己的助理醫師說了聲後便走了出來,進到她的病房裏。

黎清宴這幾天的氣色已經好了不少,安淮遠雙手插兜,很是自然的坐在她床邊,“怎麽樣?感覺好多了吧?”

黎清宴笑了笑,“住這麽好的病房,現在已經神清氣爽啦。我想申請出院安醫生。”

安淮遠讓護士拿來黎清宴的檢查情況,黎清宴起身下地,還特地轉了一圈,“我早就沒事啦。本來就是個小發燒而已。”

“小發燒也有可能引起肺熱,你可別小看這種發燒。”安淮遠翻著她的檢查報告,確定確實沒什麽問題了,準備簽字放行。

黎清宴鬆了口氣,彎腰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正收拾的時候,才發覺安淮遠沒走。

她好奇的瞥了眼對方,安淮遠才不疾不徐的問了句,“出院以後準備去哪裏?”

黎清宴沒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和詹燁淩的事情,能把這種事情都告訴他,這兩個人關係沒想象中那麽差勁啊。

她疏離的笑著,“去朋友家先住下,然後去找找工作。”

見她不願意和自己說太多,安淮遠也不追問太多,而是緩步踱到黎清宴的身邊。

黎清宴仰頭,正好迎上一張相當出色的容貌。

男人俊朗的麵龐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記住我的手機號,有難處了就打電話。”

黎清宴胡亂的點點頭,卻沒有真的答應,一個兩個都拿她當安雅的替身,她怎麽可能自找沒趣。

……

搬到陳婉婉家,黎清宴才知道那天她識趣的離開,陳婉婉和言子雋壓根就沒有在一起,同樣分手了。

兩個失戀的女人湊到一起,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好在陳婉婉失戀時間比黎清宴稍微長一點,還能做她的開導對象,晚上抱著薄被子到她的小**躺下,和她兩個人說說話。

“你說你呀,一個兩個都那麽不省心。”陳婉婉先開的口,“頭一個黎安雄最後變成那麽個混賬東西,可好歹你什麽也沒丟,現在好了……”

“不虧不虧的。”黎清宴哈哈笑了聲,“詹燁淩這種男人,是想睡就能睡到的嗎?我這種平頭老百姓一睡睡那麽久,值了!”

陳婉婉被黎清宴逗笑了,她翻個身抱著被子支起上身來,漂亮的臉上都是好奇,“詹燁淩技術好不好啊?身材呢?”

黎清宴反正也睡不著,瞪著個眼睛看天花板,“身材巨好無比!技術麽……還湊合吧。”

說著說著她就會想起這男人伏在她身上,用力撻伐的場麵,那張英俊的麵容上含著隱忍的快意,時不時的會有悶哼聲在頭頂響起。

黎清宴忽然間歎了口氣,也跟著轉身看向陳婉婉,“不說了,我不想提他了。”

“好吧。那你之後打算怎麽辦?”陳婉婉問到個實際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