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宴正和張紹渠往財務室走,這會兒接到電話愣了下。

詹燁淩怎麽知道自己來了?

哦不過也對……這畢竟是他的公司麽。

黎清宴對張紹渠示意了下,才停下來接電話,她倒不擔心詹燁淩給自己使絆子,這男人某些時候應該還是光明磊落的,何況她做的事情同樣光明正大,“我是來找財務核對工資的。”

“什麽工資?”詹燁淩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黎清宴發覺自己真的長大了,那種沒事就暴躁的性格似乎突然間消失了,她居然可以好聲好氣的和他解釋,“我在詹家做保姆的工資,雖然離職了,中間也有過請假,但沒道理一分錢沒發。我以為詹總知道這件事的。”

她那麽疏離客氣的口氣,讓詹燁淩心頭有些惱火。難道這種事情就不能來找自己?偏偏跑去找張紹渠?

那天張紹渠背著她到醫院的場麵,又無端的竄入詹燁淩的腦中。

他說話便沒了好氣,“離開了就記起來要錢,你可真是實在。”

黎清宴明明安慰自己不要和詹燁淩置氣,而且吳媽也說了他是吃軟不吃硬,結果詹燁淩一句話她的火又起來了,聲音也略微抬高了點,“你什麽意思?我好歹也幫你帶了那麽長時間的兒子,一分錢不給你還有理了嗎?哦對,詹總,我是不是還應該和你談談分手費的問題?”

她明知道自己不該生氣的,可還是生氣了。

詹燁淩這種天之驕子,又怎麽知道她們這些平頭老百姓為了點錢的艱難處境。

他一件衣服幾十萬,一個袖扣幾萬塊,又怎麽能知道當初她為了他一個袖扣的錢就賣命的艱辛呢?

他什麽都不明白,就胡亂指責她應該得到的部分,黎清宴開始口不擇言了。

詹燁淩的手緊緊握住手機,良久後冷哼了聲,“讓張紹渠帶你上來,我和你談你的工資問題。”

黎清宴掛了電話,臉色紅紅的,那是被氣出來的。

隻是在張紹渠眼裏,卻宛若三月桃花般的嬌媚,自然天成,那雙眼睛裏氤氳著水汽,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樣。

張紹渠如願聽見了黎清宴的哭聲。

他一下子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一個受了委屈哭的女人,“黎、黎小姐?”

黎清宴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這裏哭,可是她忍不了,分手雖然也很傷心,可不及剛才詹燁淩話中的鄙夷態度,那是一種令她自尊都同時重傷的挫敗感。

本來想好聚好散吧,現在居然還被他捏在手心裏,黎清宴是真的難受了。

她當然也想轉頭就走,可是她真的不甘心。

見張紹渠手足無措的樣子,黎清宴背對著他衝著玻璃窗死死的捂住臉,哭就哭吧,可不能讓別人笑話了。

直到情緒平靜下來,黎清宴才回過頭,衝著張紹渠啞聲說了句,“對不起,我不該這樣的,你帶我去見詹總吧。”

張紹渠大概能聽明白,黎清宴和詹燁淩似乎是利益方麵產生的分歧。

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她應該也不會願意來找前男友的吧?

黎清宴見他在怔忡,便強迫自己擠出了點笑容,“工資,你別想太多,我隻是想要我自己應該得的那一份。”

張紹渠看她很不好受,便訥訥的問了句,“要是和詹總開不了口,我可以借你的黎小姐。”

黎清宴搖了搖頭,很感激的說道:“真的不用,我沒有無理取鬧或者強詞奪理,我隻是想要我自己的那一份工資而已。”

張紹渠其實並不是很想要黎清宴去找詹燁淩。

那種奇怪的感覺他說不清楚。

大概是這兩個人分手了,他反而覺著挺好。他太齷齪了,怎麽會詛咒這兩個人不好呢?

可他就是覺著如果黎清宴去了,和詹燁淩之間定然會再度藕斷絲連起來。

男女之間本來就是這樣,隻要還沒有斷情,就肯定會有複蘇的時候。

不見還好,一見,自然便幹柴烈火。

張紹渠潛意識裏是這樣的想法,但他實際上很羞愧,羞愧自己居然會對詹燁淩喜歡的女人有了感覺,他趕緊將這種想法掐死在幼苗中,而後低聲說:“那、那個我先帶你上去?”

……

詹燁淩在三十層,但是黎清宴來的並不算快,因為她在樓下還哭了一場。

等到黎清宴到達門外的時候,詹燁淩差點坐不住想直接下去看看,不會嗆得這個女人直接掉頭跑了吧?

腳步剛剛挪到門邊,門鈴響了,張紹渠的聲音在外麵響起,“詹總,黎小姐到了。”

詹燁淩清了清嗓子,又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的文件收拾到一摞,而後放在自己的麵前,擺出一副工作特別忙碌的樣子,才說:“讓她進來。”

幾乎是在瞬間,他還皺了眉頭。

黎清宴進去後,和張紹渠說了聲“謝謝”,那聲音柔和的令詹燁淩的眉皺得更深了。

門外言子雋還不滿意的吐槽了句“憑什麽不讓我進去看看啊詹燁淩你真是……”,詹燁淩直接起身,快步走過去把門一關,而後迅速轉身看著黎清宴,“有事就說……”

他看見黎清宴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紅紅的,就跟染了胭脂一樣,平添了幾分嫵媚。

之前黎清宴一直在醫院裏待著,他們兩個談分手後,還是第一次在醫院外的地方相見,不得不說比以前沉靜許多的黎清宴,看起來又乖巧又柔媚,他忽然間有了點感覺。

黎清宴從自己的包裏取出當初簽訂的合同,擺在桌上,“這是之前我們簽的合約,說好的每個月五萬。我在詹家做了兩個多月,工資一分錢沒有。我希望你能給我把這部分工資結算了,我缺錢。”

說完她垂著眼睛不去看他,她怕自己一看見對方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詹燁淩看見她這個樣子就來氣,轉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邊,打開抽屜從裏麵取出自己的錢包,又抽出一張卡來丟到她的眼皮底下,“拿上,看看夠不夠付你的工資。”

黎清宴被這樣的動作惹的更是肝疼,她咬著唇終於抬頭瞪著詹燁淩,“我要我的工資還錯了?詹總,農民工討薪還血淚連連的,明明就是你們的錯,為什麽一副我欠了你的模樣。”

詹燁淩其實不想和她討論這種話題,但黎清宴的話說的太難聽,他的臉又沉了下來。

手機嘀嘀一響,是言子雋發來的。

――

女人是要哄哄的!你的好兄弟真情實感強烈推薦!

詹燁淩的嘴角微抽,他倒是也想哄她,可台階呢?誰來遞個台階給他?

詹燁淩這個人呢,好的時候多少甜言蜜語都能說,不好的時候冷言冷語外加強詞奪理,就好比現在,他是真的沒辦法拉下臉來和黎清宴好好說話。

他根本就沒想過分手的事情,是她沒有給他任何的機會,上來就說分手,想起這件事詹燁淩就沒辦法真的按照言子雋說的去做。

黎清宴見詹燁淩不說話,而是盯著麵前的那些文件,便低聲說了句,“詹總?”

詹燁淩隨手撥了個內線電話,“隨曉?你查一下黎清宴的工資是誰負責的,為什麽沒有發工資?查完以後核算給人家。”

隨曉想了想,黎清宴的工資不是之前Amy管的麽?後來Amy被調到別的事情上去後,估計沒及時交接,她趕緊回了句,“知道了。我現在就處理。”

“工資會給你核實完畢,打到你的卡上。”詹燁淩百忙之中處理這件事已經相當不容易,不過他不能否認,聽說黎清宴來了公司以後,想見她的那種衝動。

所以他特意把她喊上來,就為了看看這張嬌俏的容顏。

其實他很清楚黎清宴說的話是對的,他一天心裏的那些結不解開,一天就不可能真真正正完全接受黎清宴。

不是不夠喜歡,而是不夠愛。

喜歡和愛之間的區別他當然清楚,曾經黎清宴差點從自己眼前消失的時候,他深刻的體會到了他對黎清宴的喜愛,那種喜愛之情令他一時間甚至都不願意放開她。

如魚得水的那些滋養,讓兩個人的感情在那段時間急速升溫。

可終究還是要麵對一些現實問題。

原本他不想放棄黎清宴的,甚至想要帶著她努力一回,但是詹若成有句話說到了他的痛處。

他的哥哥詹天橋,妻子是安雅,身為銘仕集團繼承人,他是接了哥哥詹天橋的任務,要把銘仕集團發揚壯大。

安雅去世以後,很多人都對這件事避而不言,但不代表他們不知道那些故事。

如果詹燁淩找了個女人,和安雅長得那麽像,那麽那些豪門世家內部定然會流傳開關於詹家的秘辛--看,看見沒有?詹家兄弟二人爭一個女人,最後被詹天橋拔得頭籌,可耐不住詹燁淩心裏還惦記著嫂子,等嫂子去世哥哥癱瘓以後,他又看上了一個長得像嫂子的女人。

詹若成當時說的確實有道理,他不想要臉,詹家也要臉、安家也要臉。

詹燁淩可以不管詹家,畢竟詹若成自己就不是個好東西,在外麵的傳言還好聽了?但他不能不管安家的人怎麽想……

安淮遠就已經因為安雅的去世遷怒於他,可他不在乎,又或者沒辦法在乎。

但安家二老的顏麵,他卻要顧著。

天天的事情算是個契機,令他徹底痛下決心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