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這緣分不要也罷!蓉蓉, 你打算怎麽辦?”靳雅一臉不讚同地看著薑蓉風輕雲淡、毫不在意的模樣。

相比於薑蓉表麵的冷淡,她對於沈霏的行徑更氣憤,過河拆橋, 卸磨殺驢,這就是沈霏給靳雅的全部感受, 尤其這個人還準備倒打一耙裝白蓮花。

“就任由她在節目裏舞?舞到你眼前?”靳雅滿是不忿。

“不會啦, 阿雅,我可是蘇女士的女兒。”薑蓉笑眯眯的, “蘇女士”三個字讓靳雅迅速閉嘴,抖了一下。

“蘇青筠”三個字一向能讓靳雅不寒而栗,立馬噤聲。

“安啦。”薑蓉笑著的時候,太像蘇青筠了, 靳雅終於不再擔心了, 兩個人聊了聊別的話題,在靳雅接到電話要繼續訓練之後, 薑蓉返程回家。

因為要上節目, 靳雅之後沒有自由活動的時間,除去即將在節目裏見麵,今天是薑蓉進組之前和靳雅見的最後一麵。

雖然薑蓉笑著, 對沈霏的事情表麵不在意, 但心情還是受了影響,她回家後窩在沙發上,拿著平板搜《成團夜》的消息。

這檔節目今年已經做到第三季了,在節目還沒有開始之前,還不知道賽製上會有什麽變化。

第一季是四位導師分隊比賽, 第二季增設了四位帶班班主任,不知道今年會搞什麽花樣, 而沈霏在節目裏又是什麽定位。

薑蓉一邊盤算著,一邊抬頭看了眼鍾表,巨大指針分秒不歇地走著,木刻小鳥探出頭來報時,已經晚上九點了。

而衛宴還沒有回來。

兩個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中午,薑蓉說“午飯送到啦”,衛宴回了“謝謝衛太太”。

對話寡淡到任誰看了都會說一句“商業聯姻的塑料夫妻”的地步,如一杯白開水,無味。

衛宴工作很忙,但是每天都會說一聲什麽時候下班,什麽時候到家,可是今天沒有。

跑腿送過去的飯菜不如人意?還是說,合約什麽的就是一張紙嘛。

哼,不過如此。

薑蓉撇撇嘴,餐桌上的菜早就涼得一塌糊塗,但衛宴回來也不一定會吃,這麽晚了應該已經吃完飯了。

薑蓉放下平板,來到了自己的工作間。

因為結婚比較匆忙,薑蓉在家裏的工作間還沒有安裝好,隔音牆安裝沒施工完畢,但是設備大體都已經放好了,就比如現在,在這裏彈個琴完全不成問題。

工作間設計跟山頂上的那間一樣,但是因為在家裏,地方大,設備更加齊全一些,不需要完全依靠配音器,比如大件的鋼琴就放了一台,同時電吉他、木吉他、古典吉他等都放了好幾把。

薑蓉隨意地坐在琴凳上,隨手練起琴來。

德彪西的《月光》傾泄在房間裏,月色皎皎,優美的旋律將人帶入幽靜空明的世界,薑蓉按下最後一個鍵,卻搖搖頭,她轉而彈起了《D小調幻想曲》,連彈兩遍後發了會兒呆,走出了工作間,外麵的時間也不過九點半。

往日刷刷手機、看看書、聽聽歌,時間過得很快,今天卻仿佛一秒一秒在數著,薑蓉回頭看了好幾次鍾表,在木質小鳥再次出來之前,選擇去了餐桌旁。

今天阿姨做了涼拌苦菊、小炒黃牛肉和菌菇湯,薑蓉去廚房拿了芥末,往苦菊上細細擠了幾條,又擠沙拉醬蓋在芥末的上麵。

最後,拿出生抽往菌菇湯裏一倒,隻是手下沒了準頭,湯的顏色瞬間變了。

……

看起來不太好看啊。

薑蓉盯著菌菇湯,在思考有沒有什麽補救措施,聽到門口傳來了“哢噠”一聲,一驚,猛地一回頭,看到衛宴正慢慢往這邊走著。

這麽巧?

薑蓉迅速把生抽、沙拉醬、芥末醬一拿,重新放進廚房裏,出來的時候,衛宴也才剛剛走到餐廳。

“晚上好~”薑蓉招招手,露出溫婉可人的笑容,“如果加班了的話,最好吃點宵夜哦。”

薑蓉眨眨眼睛,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蹭著桌邊坐下了,眸中光亮閃著,很是動人。

衛宴掃了眼桌上的菜,鬆鬆領帶,順勢坐在薑蓉的對麵:“這幾天在忙收購,會比較多。你吃過了嗎?”

衛宴看起來有點累,他微微垂著眼,麵對薑蓉的時候是很放鬆的模樣,話語中輕描淡寫,是盡在掌控中的自信。

“吃完啦,我給你熱熱菜哦,你先吃點涼菜。”薑蓉說著,端著湯去了廚房放進微波爐裏,定時三分鍾,又把小炒黃牛肉拿到廚房,舀了碗米飯,拿著筷子放到衛宴的跟前。

她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般,然後帶著笑意坐在衛宴對麵,撐著下巴看著他:“吃吧。”

無事不登三寶殿,如此殷勤肯定有問題。據衛宴對薑蓉的淺薄了解,她笑得越溫婉越有問題,指不定要如何戲弄人。

而且,她現在的表情真的很像在說:“大郎,吃藥吧。”

衛宴拿起筷子,在苦菊上方停頓著:“多謝衛太太,受寵若驚。家裏現在不是在上演《水滸傳》經典情節,或者表演情景劇被拜年的□□?”

哼,說話一如既往地讓人討厭!薑蓉絲毫不見心虛,理直氣壯,完全忽略自己加料的事實:“衛先生這樣想,真的很讓人傷心呢。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人嗎?”

她裝模作樣低著頭,抹抹眼角,倒打一耙,占據道德高地。

衛宴笑笑,沒有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中,筷子終於落了下去。

微波爐發出“叮”的一聲,薑蓉看著衛宴把苦菊送進嘴裏,才小跑去廚房把湯取了出來,又跑回去把小炒黃牛肉放進微波爐,定時三分鍾,順手拿了個湯碗擱在衛宴麵前。

她重新坐下,衛宴一筷子又夾起苦菊。

他居然還在吃!難道剛開始沒吃到沾著芥末的部分嗎?!

薑蓉餘光盯著苦菊,起身給衛宴舀了碗湯,很是殷切地問:“好吃嗎?”

衛宴慢條斯理,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吃了芥末的破綻,他把筷子放下:“經了衛太太的手,味道自然不錯。”

陰陽怪氣?還是真心誇讚?

薑蓉一挑眉,在心照不宣之中將一碗顏色很深的湯放在衛宴跟前:“再嚐嚐湯。”

菌菇湯失去了原來的本色,生抽倒多了,聞著就有股鮮味。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鴻門宴,衛宴吃得倒爽快,什麽也沒問,直接喝了口湯;“好喝。”

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強了。

薑蓉暢快了,眨眨眼睛,很快活地說:“多吃點,辛苦工作一天了,別餓著。”

說完,在“叮”的一聲中,把小炒黃牛肉拿了過來,又撐著下巴看著衛宴,懶懶的,笑眯眯的:“嚐嚐。”

經曆了苦菊和菌菇湯,對於顏色看起來正常、聞起來沒有什麽奇怪味道的小炒黃牛肉,衛宴抱有一份戒心,但是他並不顯露自己的這份戒心,很自然地夾起一塊牛肉,嚐嚐。

居然是正常的味道。

衛宴又夾了一塊,確認味道正常之後,看向依舊笑著的薑蓉,才明白過來這也是一場戲耍。

“味道不錯,衛太太有心了。”衛宴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隻是話聽起來多少不是那麽悅耳。

薑蓉並不在意,裝作聽不懂般地說了聲“謝謝”。

有人道謝,那就認下呀,左右是誇獎的話呢。

“你不嚐嚐嗎?”看出薑蓉要有離開的意思了,衛宴搶先一步問道,將小炒黃牛肉往她那邊推了推。

薑蓉瞥了一眼,搖搖頭:“我吃過飯了。哦對,我後天要進組了,有幾天會不在家。”

突發奇想的捉弄已經完成了,本來應該回房休息,但是衛宴今天好脾氣地任由捉弄的態度,沒有任何不滿地吃飯的行為,讓薑蓉心情高漲,她坐在椅子上,腳尖點著地麵,主動告知了自己接下來的行程。

除去話語中暗藏機鋒的你來我往,兩個人剛剛的對話裏充滿了一種家常式閑話的溫情,這讓薑蓉有一種新鮮的體驗,她和衛宴居然在聊家常,聊最簡單的吃飯等問題,似乎都是廢話,又一句沒少說。

家常撫平了先前的氣悶,讓薑蓉鋒芒弱了不少。

“進組?”衛宴放下筷子,不太理解。

“《成團夜》節目錄製,我跟著江塢的團隊做編曲工作,需要在組裏成天待命。江塢是《成團夜》的音樂總監,我老師給我介紹的這個工作。”薑蓉簡單解釋幾句,因為是工作相關,並沒有說得很詳細。

“需要給你配個助理嗎?要上鏡嗎?”衛宴對於薑蓉工作相關不會發表太多意見,但是他最近忙的收購案就是關於一家娛樂公司的,這幾天聽了不少做節目的麻煩事,一檔節目就像是一個小型的城池,裏麵各種運轉很繁複,如果薑蓉要專心創作,節目錄製時的瑣事還是挺多的,她也保不準要和別人打交道。

薑蓉並不喜歡和別人當交道,如果有個助理,會方便很多。

“應該不用吧,江塢的團隊裏好像有個助理。”薑蓉並不清楚節目跟組是什麽樣子,但是她是去做編曲工作的,直覺帶個助理過去應該不太合適,可整個音樂團隊隻有一個助理也不知道忙不忙得過來,“不用上鏡吧?我隻是團隊裏的一個小助手。”

薑蓉一下子陷入了思考,可沒經曆過的事情怎麽也想不明白,她並不清楚在音樂團隊裏都需要做什麽,不過這些在後天的音樂團隊的會議中應該都會有解釋。

衛宴記下《成團夜》的名字:“嗯,行李收拾好了嗎?有什麽事情打我電話。我這個星期也要出差,大概五天。”

“哦。”薑蓉不自在地應了一聲,後知後覺地發現兩個人居然在互相匯報行程。

你來我往的話語間,將今天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甚至有了後麵的約定。

她“蹭”的一下站起來,想想今天衛宴遲遲不歸家且沒有說的事情,讓自己的腦袋降溫,瞪了一眼衛宴,說了句“晚安”,轉身就走了。

腳步很快,有一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氣氛突然又變了,衛宴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收到了一記眼刀,以及徒留他一個人的餐廳。

沒有去猜測薑蓉為什麽態度又變化,衛宴起身去酒櫃裏拿了瓶紅酒,倒了點兒先醒酒,目光投向外麵無盡的夜色,看天幕中稀疏的星,看風中微微搖擺的樹,看向更遠處的思緒中的光點,整理自己的思路。

好一出粉飾太平的戲。

衛宴晃晃紅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