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3 小家族的族悲哀
藍嫣好聲安慰一番藍五爺的家眷，來至靈堂前上了一柱香，持晚輩禮拜了幾拜，暗中卻以逼音成線，吩咐劉儀姿道：“劉姨，你仔細分辨一下藍五爺的屍體，看是真是假。”
她要先確定一下藍五爺是否真的已死，這樣才能確定妮妮剛才說看到藍五爺一事，是因為鬼眼，還是看到活的藍五爺。
劉儀姿忙對那五嬸道：“五太太，奴婢想查驗一下五爺的屍體，不知可否？”
那五嬸給著眼睛指了一下尚未蓋蓋兒的棺槨，意思就是同意了。
見劉儀姿掀蓋白布仔細查驗起來，五嬸哽咽說道：“二老爺已經請了醫官來驗屍，說是被一種名叫穿林過葉掌的掌法給掌斃的。”
她旁邊那十六七歲的少年一直在旁邊抹淚，此時忍不住憤聲說道：“穿林過葉掌，那是羅家成名的狠辣招式。”
五嬸忙示意他噤聲，道：“啐，五小姐哪能不知道這掌法出自羅家？”言罷卻轉向藍嫣啼哭說道：“二老爺位低言輕，老太爺又尚在東部未歸，此事還請五小姐為咱們孤兒寡母作主。”
藍嫣道：“此事，我會盡快前往國公府，找羅國公交涉。羅國公乃是識大體重大義之人，相信不會放任此事不管。”
五嬸旁邊的少年道：“這事，必須得要那羅桓償命才可，不然我們絕不能善罷幹休。”
劉儀姿暗中白了那少年一眼。
她實在不想讓藍嫣與羅國公府真正地撕破臉，可是這少年的話，估計除了撕破臉之外，根本無法可解。以羅家的勢力和地位，根本就不可能交出羅桓來給藍五爺償命。
羅國公又不是軟茬兒，藍嫣就算找上羅國公交涉，想讓他交出為自己族中出力而傷人性命的族人，可能性真的微乎其微。
這跟藍府放任藍五爺被殺會寒了藍府中人的心一樣，羅國公交出羅桓償命。肯定也會寒了羅氏旁係一眾弟子的心。何況，那羅桓在羅氏族中的地位很是微妙。
藍嫣淡然含笑，眸中閃著詭異的光華，道：“此事我會與羅國公交涉。會盡一切力量為五叔討回一個公道，至於結果如何，實難預料。不過少年，你既然有意報殺父之仇，是不是應該親手施為呢？”
五嬸一震，忙不無恭敬地道：“五小姐，請恕小兒無知，原諒他的多言。他也是因乍失父親，心中悲慟才會如此。”
藍嫣道：“無妨。我不會跟他計較。”
那少年瞪視著藍嫣，眸中神色複雜。
劉儀姿皺了下眉頭。與他低語道：“論年紀，五小姐與你相仿，如今要為你們出頭去與羅國公交涉，純是看在藍五爺為家族出力的份上。如若不然，五小姐這樣的一個弱小女子為何要去擔當你一個男子應該擔當的事？”
她這話說得聲音雖微。但靈堂內眾人都在看著藍嫣動作，是以非常安靜，這一番話落在了眾人耳裏，眾人這才恍然想起，他們想要依賴的這個女侯，實際上還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
別的女子在她這個年紀，應該都還躲在自家父母的護翼之下。撒嬌或者玩耍。而他們卻一心想讓藍嫣出頭，成為他們的護翼，眾人不禁都有些無奈羞愧。
說實在的，此事，應該是一直在藍府主事的藍天雲出麵。
藍嫣這是替父擔當，心中並無什麽怨言。坦言道：“此事，倒也怪不得他們，五叔可是為了咱們整個藍家犧牲的，所以，為他討回公道是藍府中每一個人的責任。”
她暗中逼音成線。問劉儀姿道：“如何，那五叔的屍體……”
劉儀姿道：“奴婢確認那是五爺無誤。”
這麽說五叔真的死了，而妮妮……藍嫣微一沉吟，心中已有打算。
她轉而繼續對五嬸說道：“此事非同小可，五嬸，若是有時間的話，咱們好好談一談吧。”
那五嬸倒是個懂事理、腦子極清楚之人，立刻吩咐兩個孩子好生地替父守靈，而她則將藍嫣引到堂後麵的內室，閉門與藍嫣私下商談。
藍嫣道：“五嬸，五叔死得冤，按理說，必須得讓那羅桓償命才可……”
話未說完，那五嬸便打斷她道：“五小姐，我心裏明白，那羅桓在羅府中不是什麽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何況就算是個小人物，那羅府家大業大，也不可能交出羅桓來償命的。”
說到後來，她的眼圈不禁又紅了起來，眼淚撲簌簌地落個不停。
藍嫣歎息一聲。這就是小家族的悲哀啊！沒有強大的家庭背景，在這個武道為尊的世道裏，人命真如草芥。那個羅桓敢下如此重手，以至於藍五父連性命都丟了，就是壓根兒就沒將藍府一眾人等放在眼裏。
藍嫣倍感無奈，心中也是憤慨無比，可是，卻不能意氣用事，不然葬送的可不僅僅是藍府中的一個弟子，而有可能是整個藍家。
她嘴巴努了努，雖是心有不忍，但終究是開口說道：“五嬸，我去找羅國公交涉，盡量為你這一房討來足夠的修煉資源，讓你的兩個孩子日後不僅衣食無憂，也能在修煉上有足夠的修煉資源可用，可好？”
五嬸嗚嗚啼哭起來。
劉儀姿道：“五太太，五爺已經沒了，凡事還要為活著的人考慮為好。不要因為要爭一口氣，而將兩個孩子，甚至是整個藍府的未來都交代上。”
五嬸淚如雨下，卻是點了點頭。
藍嫣歎息了一聲，道：“五嬸，你不必難過，日後，你和兩個孩子就搬到逍遙館中去居住吧，我那裏空房子多，你們去了，我那裏也熱鬧些。改日逍遙侯府建成，你們也一並搬過去，給我掌管個府中雜事，也好讓我省心。”
這話，是以後要一直庇護這娘三個的意思，那五嬸好不感動，趕緊起身，悠悠地朝藍嫣跪了下去，道：“多謝五小姐！”
藍嫣忙將她扶起，道：“五嬸客氣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何況五爺還是為咱們府中的事犧牲，於情於理，我都應該照顧一下你和兩個孩子。”
五嬸抬頭看了一眼藍嫣，心中歎息：“唉，你自己不也還是一個孩子麽？”
但，到底是地位非同一般，更何況還以軍功封侯。此時，五嬸都沒注意到她自己看向藍嫣這個少女的目光都變得有些崇拜與熱烈起來。
要談的事已經談完，藍嫣告辭離去。雖然五嬸答應了她的提議，但她心中仍舊很不痛快。一條人命，豈是能用修煉資源這樣的死物來代替的，給再多的東西都沒用，人在比什麽都強。可是人終究是沒了……
小家族的悲哀，族中的每一個人在麵對強大的家族時，都會變得渺小而微不足道。這一點，藍嫣在這個時候才深深切切地體會到。
忽聽元融說道：“你何必要趟這趟渾水，反正你已經打定主意將來離開藍府，獨自去雲遊大陸。”
藍嫣聲音冷冷地道：“可是此時我卻依托藍家，藍家如今多事，我不想再隻做個看客。待他日，我的實力若真的到達了能夠獨自去雲遊大陸的程度，我想，就算我離開藍府，也沒人敢動藍府中的一草一木，更何況是藍府中的人。”
元融哧聲一笑，道：“說什麽不要有任何牽絆，要逍遙自在，到頭來你還不是拋不下。”
藍嫣不語，心中卻在無奈感歎：“誰能拋下一切牽絆，對自己身邊的不公永遠冷眼旁觀？偶爾遇見一個不認識的弱小之人受欺負，心中都會興起幫扶的念頭，何況我在這藍府中生活了這麽長時間，這裏的人並非是我完全不相識的路人。”
她吩咐劉儀姿道：“麻煩劉姨去幫我打點一下，下一張拜帖給羅國公，我明日要前往國公府拜訪。”
劉儀姿不無擔憂地道：“小姐，按地位輩份，若是那羅國公避而不見，隻有羅遠小侯爺接待您怎麽辦？”
那羅遠雖然不是無智之人，但卻是個小肚雞腸的陰狠之輩，藍嫣與他談的結果，可能與羅國公相談的結果大相徑庭；最主要的是，劉儀姿覺得羅遠就算答應了藍嫣要賠償藍五爺家眷，但羅遠轉過身去就不知道會怎樣處理此事了。
藍嫣聽罷微一沉吟，道：“聽說皇後姑姑賞賜下來南方所產的玉質楊梅，極為稀有，是一種上好的靈果。你且去皇宮，求皇後找太後請旨，將這玉質楊梅賜給羅國公品嚐，有太後懿旨在，量那羅國公不敢避而不見。”
劉儀姿一笑，道：“是。”
第二日，藍嫣拿著太後賞賜給羅國公的玉質楊梅，親往羅國公府，借傳太後懿旨的機會拜訪羅國公。
羅國公親率家眷往府門外迎接。
“國公爺有禮。”藍嫣宣完旨後，朝羅國公行禮說道。
如今她已是朝中女侯，官品隻照羅國公差著一級，羅國公已不敢再小覷這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的女子。
羅國公忙道：“女侯爵客氣，快往園中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