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元寶報恩

見他倆終於肯認下這個幹兒子,牛老大終於鬆了口氣,從懷裏拿出一方洗的發黃的手帕,一層層地解開之後,裏頭有好幾張紙,他先拿起三張銀票道:“這些都是我這幾年背著家裏人攢下來,一共是十五兩,原本想著五兩給五郎,十兩給大寶,如今……就都給大寶了。『*(.)』”又拿起底下兩張紙,“這是我名下的兩塊地,一塊是六畝水田,在咱們村西頭河邊上,跟你們那塊稻田挨著,一塊是是旱田,在夏家墳東頭,有十二畝,一共是十八畝地,是給大寶以後成家立戶過活用的,現在都還是家裏頭種著,等趕明兒我死了,這地就是大寶的。”說完滿臉期盼地看著兩人。

穆雲翼把銀票和地契都接了,很是鄭重地說:“大叔你放心,大寶既然是我和以純的兒子了,他上學也好,衣食住行也好,我們都供了,這錢留著給他將來娶媳婦用。這十八畝地您也放心,如果萬一不幸,您老人家先走一步,這地也肯定是大寶的,我保證誰也霸占不去。”

牛老大再度熱淚盈眶,拉著穆雲翼和高以純的手說:“你們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說實話,這麽麻煩你,老漢我心裏頭慚愧啊,可惜我也沒有別的能耐,連自己的孫子也要護不住了,隻能等將來死了,到了那頭,說什麽也要保佑你們……”

穆雲翼衝高以純使了個眼色,高以純轉身出門而去,然後跟牛老大說:“這不值什麽,我不是說了麽,沒有您去年冬拉我進城,沒準我早就凍餓而死了,況且大寶這孩子我看著也喜歡,將來也是有出息的,能給他做爹,也是我的福氣呢。另外大叔不是我說你,這大家都好好的,你老人家現在也能走能動,還能天天趕車進城賣柴呢,別總把死啊死的掛在嘴邊上,明明大寶能上學,這是好事啊,被你一說,倒成了生離死別一般了。”

牛老大說:“可不是,都怪我,大清早的跑人家來腆著老臉哭喪,要是換*家,早給我打出去了。”他說笑了一句,然後就站起來,“你們還得學習呢吧?耽誤了你們這麽長時間,我得趕緊走了,還有半車柴沒賣呢。”

“不走不走了,你那些柴禾,我都要了,正好把明天的也帶出份來,反正我這廂房夠大,這都眼看著就到中午了,待會在這吃點,睡上一個午覺,下午暑氣散了,正好迎著夕陽回家,還能涼快些……”

牛老大趕緊往外走:“那怎麽行,這就夠欠你們的了……到死都還不輕……”

“你看,你怎麽又說上死了?還有什麽還不還的,我還欠你的呢。老姑,去做飯,八菜一湯的標準,今天我收兒子,得好好吃一頓,等待會計大叔送完西瓜回來,正好做個見證人。”

說話功夫,高以純回來,還一個郎中,牛老大一見就紅了臉:“這是幹啥?我沒病,不用看郎中。”說著忙擺著手往外走。

“什麽不用看啊!有病就得看。”穆雲翼帶著一群小孩把他拽住,重新坐回樹蔭底下。

高以純請那郎中望聞問切一番,然後搖頭晃腦地說道:“是外感內熱,連年心火旺盛,以伐肺金,又不得補養……”背了一大通的藥理,然後說,“其病在肺,其根在心,當以潤肺為主……”最終在穆雲翼的催促下開了一個方子,拿了五十文錢走。

穆雲翼拿過方子一看,信道還好,這時候的郎中不像後代的醫生,開的藥方隻有醫生認識其他人誰都認不得,這位回春堂的趙郎中字寫得還很不錯,一撇一捺,頗有風骨。

拿了藥方,穆雲翼不忙著抓藥,也不讓牛老大看藥方,隻帶著大家往廂房裏運柴禾。

高以純送那大夫出門,不久回來,又帶了一位廣濟堂的劉郎中,又給牛老大診了一次,所說的話跟先前那位趙郎中大同小異,也開了一個方子,拿了五十文錢走。

穆雲翼把兩個方子放在一起對比,發現大體上都差不多,唯有兩味藥不同,三味藥劑量大小有差異,就都遞給高以純:“去百草堂抓藥,請那裏的坐堂郎中看一看這兩個方子,斟酌用藥。”

也不怪他太小心,實在是中醫這個東西,太過考驗醫生的經驗和水平,好的醫生,那是自不必說,碰上一個二把刀的就是害命的一般,那位胡君榮胡太醫的前車之鑒赫然在目,穆雲翼也不能不能小心,昨天回來就跟家裏人都說,以後家裏人看病,必須要請兩個大夫開方子,然後到家去抓藥,盡可能地增加保險係數。

他見兩個郎中的說法,都是心肺上的事,而且根子還在心上,又聽牛老大自己說有時候會眩暈,估計八成是心腦血管方麵的事,就又讓高以純買一斤榛子回來,並且說:“那人參就不用買了,去年高以直放狗咬我,從夏那裏得了一對拇指粗的人參呢,先拿出來一根用,他那個量少,切開了夠熬上十幾回的了。”

牛老大見穆雲翼和高以純又是給他請大夫,又是給他買藥,感動得不行,又掉了幾回眼淚。

高學紅果真燒了八個菜,四盤葷菜:宮保雞丁、軟炸裏脊、紅燒排骨、清蒸鯉魚,四盤素菜:椒鹽土豆,魚香茄條,五彩拉皮,糖水西瓜。最後還有一罐子五仁玉米湯。

大部分都是穆雲翼帶過來的菜式,牛老大和計老漢別說平時在家裏沒吃過,就算是別人家辦事情,他們去坐席吃酒,也是沒吃過的,兩個老頭吃的十分讚歎,又很是感慨:“就是鎮上的院外們,吃的也趕不上這個了。”牛老三跟鎮上的趙員外家的很是要好,經常往趙家送菜,回來沒少講說趙家的事跡,他們家吃什麽,牛老大倒也知道一些。

穆雲翼給兩為長輩夾菜:“牛大叔你以後就放寬心養病,不用再跟大寶*一點心,既然磕了頭,叫了爹,喊了爸,決不是白喊的,以後他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讀書寫字,將來考取功名,娶妻生子,我和以純哥都會管他,您老人家,都這麽大歲數了,也沒什麽壯誌了,所愁的不過是就是兒孫的前程,現在大寶跟了我們,絕不會再受一點委屈,您隻管把身體養好,等將來大寶成才了,出息了,讓他孝敬你,大叔,好日在在後頭呢!”

牛老大感動得聲音哽咽:“元寶,你這番話說得……讓叔慚愧啊,你和以純都是好孩子,但大寶也不能單給你們養,我賣柴也都是為了他,以後盡可量地送些錢來,咱們一起養他……”說著又讓牛元義磕頭。

高以純把他抱起來,夾了一塊軟炸裏脊給他,牛元義乖巧地說了聲:“謝謝爹。”他年紀小,搞不懂們的心思,不太能夠理解以純叔怎麽就要改口叫爹,不過他從小到大,隻聽爺爺的,爺爺讓他幹啥,他就幹啥,讓他管高以純叫爹,他就叫爹,而且高以純過去就很照顧他,對他的好,他也是記得的,在他幼小的心靈裏,論資排輩,對他最好的就是他爺爺,第二好的是他媽,第三好的是高以純,第四好的是穆雲翼,所以這聲爹叫得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很清晰的。

高以純摸了摸他的頭,忽然就多了這麽一個比自己小了六歲的大兒子,心裏也有些不適應,不過牛老大是穆雲翼的恩人,也是他們這個家的恩人,牛元義又是個聽話乖巧的孩子,遇到難出,決不能不管,方才牛老大都求到那種地步了,他無法推辭,最重要的是,穆雲翼已經答應了,他也不反對,這事便成了。

而穆雲翼心裏又有另外一番心思,前世自己做穆家二少,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到底不能辜負了那麽多親人的希望,找個男人過一輩子,之前交男朋友還可,將來結婚之後,就都要杜絕了。如今稀裏糊塗跑到這個世界裏來,沒有了那麽多負擔,正該自己說了算,找個愛人,轟轟烈烈地愛一場,他早就打定主意了:一定要找一個真心待自己的,自己也真心待他,相互扶持,白頭到老。他也考慮到理想和現實的距離,如果找不到這樣的好人,就買幾個帥哥回來,打開後宮,橫豎自己有錢,攥著賣身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瀟瀟灑灑一輩子,至於什麽傳宗接代,死後遺產……活著但求痛快一世,哪管他死後洪水滔天!

他自覺欠著牛老大的恩,如果去年秋天不是他帶自己來到縣城,他十有□□活不到現在,畢竟鎮上比不了縣城,到鎮上說相聲,一天能有人給他三五文錢就算天價了,甚至那都不可能,要麽向高老太太屈服,給他們一家人跪著磕頭,當牛做馬,要麽就得凍餓而死,在沒有第二條路,雖說若真到了那個地步,他或許還能找到其他掙錢的道道,但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麽輕鬆這麽好,所以花錢給牛老大,他是一點也不心疼的,受了人家的恩,本就應該報答,挨了人家的欺負,就得用刀子砍回去,這就是穆家二少的行事風格,抱著這個心思,穆雲翼決定收留牛元義,如果他也是個知恩的,真能做到兒子的本分,以後穆雲翼把家產都留給他,也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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