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白送

高以純鋪子開張,生意堪稱,都能賣出去超過一千串,茶葉蛋也能賣出去上百個。『*(.)』高以純幾個孩子忙得沒有一刻閑著時候,連高學紅都是腰酸背疼,每天晚上躺在炕上,讓墨香給她用腳踩,不過她是個要強的,家裏頭洗洗涮涮的活也絲毫沒有落下,亦從來都沒有抱怨過。

高以純跟穆雲翼商量著給大家夥發工資,穆雲翼笑道:“你是掌櫃的,發不發工資,發多少工資,都是你自己說了算,不必問我的。”

於是高以純定下每個月給高學紅三錢銀子的工資標準,而墨香和計家兄弟雖然年紀小,但每天也跟著起早貪黑,穿串端碗,也極是辛苦,高以純決定也給他們每人每月一串錢。

幾人自然是推辭的:“能在這裏白吃白住,還能認書識字,便是得天恩了,原本心裏頭還忍,現在能幫忙幹些活計,正是更能讓人心安呢。”

高以純堅持要給,他們堅持不要,最後還是穆雲翼想了個折中的法子:“這些錢先在賬上記著,將來春時、秋時,還有墨香念書都要筆墨紙張,都是要錢的,而且經過今年一年的開蒙,明年最好都去義學讀書,那也是得用錢的,到時候就用到這筆錢了。”

連著兩天,茶樓和飯館的客人都擠破了門,所有人都累得不行,穆雲翼更是兩頭來回跑,生怕經營不好,弄出事故來。

其實生意這麽好也是有原因的,今年是乙醜年,考秀才的童子試每三年兩場,今年正好是歲考,明年丙寅年也有考試,叫做科考,而遇上子午卯酉四年,則是大比之年,可以考舉人的,去年高學解就進京去考舉人了,結果沒考上。

考秀才要先後經過縣試、府試、院試,全部通過之後才能得到秀才公名,縣試由縣令主持,需要連考五場,每天一場。望城縣這四五十年間發展得相當不錯,讀書人也多起來,十裏八鄉的全都趕到這裏,再加上陪考的家人,有錢人家伺候的奴仆,因此客流暴增。

讀書人好閑侃,肚子裏有點東西,嘴巴便閑不住,茶館又是擺龍門陣的好地方,而麻辣燙是個新鮮玩意,幾天功夫名聲大噪,聽說的人都要來嚐一嚐,因此兩邊都是天天爆滿。

卻說這天,高以純正在店裏忙得腳不沾地,屋裏頭六張桌子都已經坐滿,還有端著大碗站著吃的,外麵也擠滿了人,高以純站在門口,拿著大笊籬不停地從大木桶裏頭往外頭撈串,高以清則站在一邊忙著收錢,兄弟倆一個收錢一個出貨,配合極為默契。

煮好的串不停地被拿出去,然而外麵的客人規模卻是絲毫不見縮小,不一會的功夫,一大桶二百串就賣完了,計家兄弟倆又從裏麵用一根小扁擔扛在肩上擔出一桶來,再把撈幹淨麻辣串隻剩下空湯的桶擔走。

“你是三郎?”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麵前響起,高以純一抬頭,見一個穿著灰布袍子的年輕人站在麵前,認得是鄰村的羅九郎,對方看見高以純和高以清,也很高興,轉身朝後頭大喊,“二郎!二郎!快看呢,三郎在這裏!”

高以純瞬間笑得燦爛無比,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羅九哥,你也來了?我哥和大伯他們都在外頭呢麽?”

羅九郎說:“沒有,就我和你二哥在呢,一起出來溜達,聞著香味就到你這裏來了。”

高以純一邊跟他說話,一邊麻利裏撈出大約二十多串,熟練地拿過草紙把柄包住遞:“九哥,我這裏實在忙不開,這些串先給你拿過去跟我哥吃著,等晚上我這裏人少些之後,再去看你們,替我給我哥和伯父們帶好!”

羅九郎白得了串,心裏頭高興無比,又覺得倍兒有麵子,大聲告訴高以純:“我們住在高升客棧!”然後趾高氣昂地走出人群。

他方離開,高以清就不願意地抱怨:“他們都是什麽人呢?當初又怎麽對咱們的,還放狗去咬元寶哥哥,你幹嘛白給他串吃?要我說,就算是拿了錢來也不賣給他們!”

“別胡說!”高以純瞪了弟弟一眼,手上夥計不停,口裏說道,“他們雖然花了咱爹用命換來的撫恤銀子,又欺負咱倆沒爹娘護著,又借了抓熊瞎子的獵狗要吃了元寶,更……”他把高以直的事幾乎從頭數落了一遍,然後著重地講,“但他畢竟是我堂哥,給他吃些也不妨事,回頭記在賬上,從我工錢裏口就是了!”

從上辰時開始,一直到下午申時,人才開始少了起來,收攤打烊,大家都疲憊不堪,高以純又特地裝了一大盤子,加上十個茶葉蛋,自己端一盤,讓高以清端一盤,一起往高升客棧裏來。

高升客棧的老板名叫高升,因為這個名字,使得每趕上歲考、科考的年頭,便客房爆滿,哪家讀書人考試,都願意圖個吉利。

高以純帶著弟弟來到客棧,找到高家人定的客房,果然,高學信、高學成、高以正、高以直都在,爺四個租了兩間客房,屋裏頭掛著名人字畫,擺著古董花瓶,頗為雅致。

看到高以純兄弟送吃得來,幾人非常高興,尤其是高學信:“三郎,我聽你哥說,你在東市那邊一家飯館裏當夥計呢?”

高以純點頭:“是這樣呢,虧得穆掌櫃收留我,要不然我和小五還真不知該怎麽好呢。”

高學信笑著說:“你在那上工累不累啊?每天都做些什麽活計?能掙多少錢呢?”

高以純說:“店裏頭生意好,起早貪黑的,累點是免不了的,不過東家人好,每天給我十五文錢,說是如果生意一直這麽好,年底下會有紅包,不過也不知能不能指的上。”

“十五文可真不少了。”高以直驚訝地說,“一天十五文,一個月是四百五十文,一年就是五兩四錢銀子,相當於五畝半地的出息呢,加上村裏的那三十畝地,三郎,你可算是個小財主了!過去常聽人說,縣城裏頭錢沒腰,掙不著的熊蛋包,如今一看,果真是這樣。”

高學信又問:“那穆掌櫃人怎麽樣?可打罵你和小五麽?哎呦,小五都瘦了,過來讓大伯好好看看。”高以清白了他一眼,站在高以純身後,撅著嘴不說話,他有些尷尬,繼而又跟高學成說,“趕明兒等考完了,咱們也得去見見那穆掌櫃,別以為咱們家孩子沒家護著,憑白地隨性作踐欺負,那可是不能的。”

高學成看出他大哥是惦記著高以純的工錢,他是頗為不屑的,他過去還是挺喜歡高以純的,因他任勞任怨,人又勤快,從不好吃懶做的,唯有分家之後,因他倆跟外人一條心,對他們倆印象急轉直下,不過也不像高學信那樣惦記著從小孩子弄錢,因此在旁邊坐著,並未應聲。

高以純對這幾個親戚十分熱情:“這些串大伯小叔,還有兩位哥哥先吃著,既然到了這裏,說不得就得我做這個東道了,孝敬長輩哥哥也是應有之義,如果你們愛吃,以後每天我都送來一盤子來,給大家吃個夠!最後祝願大伯小叔大哥二哥,你們這次能夠像這麻辣燙一樣,紅紅火火,一舉奪魁!將來得個案首,我必讓掌櫃的預支了工錢,為你們擺酒慶賀!”

從高家出來,高以純心情似乎不錯,臉上始終是笑吟吟的,高以清很是不高興,撅著小嘴不理他,路上連一句話也沒跟他說,直走到家裏看到穆雲翼,方咧嘴哭了出來,直覺得委屈得不行:“我哥他拿了好多麻辣串去給他們,本來都可以賣的,他卻偏留下,原本我還以為是給元寶哥哥留的,沒想到是給他們留的,嗚嗚,元寶哥哥……”

過去發生的事,給小孩心裏頭留下了極深的陰影,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怕,高以清怕再回到過去那種頓頓啃窩頭,看著別人讀書自己和哥哥卻要做最髒最累的活,還稍不留意就要被打罵。

穆雲翼把他抱在懷裏,哄了幾句,然後看向高以純:“以純哥……”

“你不必問了,我有我的打算。”高以純有些生硬地打斷穆雲翼的話。

晚上吃飯的時候,氣氛就有些陰沉,大家都知道了今天的事,但卻沒有立場埋怨高以純,隻都悶頭吃飯,高以純自己也不說話,陰沉著臉,顯得心事重重。

第二天,高學信真的帶著高以直和羅九郎來了,高學成和高以正不屑跟他一起欺負小孩子,自在房中讀書沒有跟來。

高學信直接提出來要見穆掌櫃,可是“穆掌櫃”在茶樓呢,他又哪裏能見得著,而且門口擠滿了人,也沒有給他們落腳的地方,高以純笑著大聲說:“大伯,二哥,羅九哥,你們且先回去吧,等待會我就把串送過去!”引得大家紛紛回頭側目。

高學信見他這般乖巧,方高高興興,腆兄疊肚地帶著兒子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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