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高家報複

卻說高家,高學成跟高以正去府裏趕考,高以直帶著媳婦竇嬌娥在鎮上治病,高學解則又去了蓮花鄉,原來他給女兒看中的那個夫婿也去參加縣試,在城裏頭聽說了高家的事跡,簡直是臭不可聞,回家之後便跟父母說了,說什麽也不願意在取上清河高家的女兒,他父母也派人出去打聽,這一打聽不要緊,高家的事早經過赴考的學子們傳遍全縣了,頓時又息了跟高家做親的念頭。

高學解跟周老爺本來談得挺好,有縣試之後,便讓媒人上門提親的意思,哪知等到人家去了府城還沒消息,他也顧不得作為女方要矜持了,主動跑去打探消息,得知緣由之後,差點把鼻子給氣歪了,趕緊又去跟那位退休了的禦史老師吹風,拐彎抹角去做工作。

因此這些人都不在家裏,穆雲翼砸了高以直的東西,也沒人替他出頭,高學信兩口子是個蔫壞的,也不敢跟穆雲翼剛正麵,隻佟氏低聲咒罵了幾句,把高以直的東西收拾回房去,本來想等兒子回來之後再想辦法,哪知道第二天女兒的對象上門了。

卻說高家大丫頭高以恬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屬於大丫頭了,之所以這麽大了還沒有過門,主要是高學信想等自己考中秀才,好給女兒尋摸個條件好的,哪知這次縣試失利,女兒也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因此鎮上的張媒婆過來一說,他們便同意了。

男方姓薑,住在鎮上,跟高學辭做鄰居,家裏開著油坊,又有百畝良田,家中隻有一子一女,條件是頂好的,小夥子長得也是英挺俊朗,又跟高以恬同歲,極是般配,這次也是去參加縣試,結果沒能通過,便起了成親的念頭,高學辭從中拉線,對方便來相看,一來二去的就成了

雙方已經定親,莊稼院裏頭沒有那麽多的講究,這薑瑜隔三差五就帶著東西來高家,他是真喜歡高以恬,高家人不管男的女的都不難看,高以恬又是真應了一個“恬”字,文文靜靜的,極為淑□□雅,又會做針線活,親手給薑瑜繡了荷包、扇套,還在花大嬸子的指導下給他納了一雙鞋,薑瑜把一顆心都用在這裏,每次進院來都拎著雞鴨魚肉,把高學信兩口子喜得合不攏嘴。

這天薑瑜又來高家,手裏提著一罐子豆油,他是真的喜歡高以恬,雖然現在不能跟佳人獨處,到底能見個麵,說說話,也就心滿意足了。

進屋便發現一家人都陰沉著臉,跟他說話,也是強顏歡笑,便問緣故,高學信兩口子也是不省事的,有心讓未來的姑爺給自己出氣,便添油加醋地把穆雲翼的事情給說的。

薑瑜頓時火冒三丈:“這還了得了!就沒有王法了麽?二哥哥不在家,也不能任由幾個小崽子欺負到咱們的頭上來,高伯父你別管,看我去教訓他!”

他有心在心上人麵前表現一番,去廚房提了一把菜刀,就跑去三房屋裏,隻見破門爛閂,滿屋空曠,並不見一個人影,便又出來問:“他們現在何處?”

高學信得意洋洋地用手往西邊一指:“就在那院裏住著呢!”

薑瑜拎著菜刀,大步流星往馬家走來。

再說穆雲翼這邊,方用碎石在馬家前院後院圍了地麵,鋪上肥土,將泡過的西瓜種子種下育苗,這天剛剛發芽露頭,他帶著高以純和高以清一邊補苗澆水一邊教他們背誦千字文,每被送一句,他就用樹枝在地上寫出來,讓他倆照著書寫。

忽然馬家的柴門被人一腳踹開,緊跟著一個生龍活虎的小夥就從外麵衝進來,手裏提著一把菜刀,怒氣騰騰地問:“哪個是叫元寶的?”

穆雲翼條件反射地回了句:“我就是!”

“打得就是你!”薑瑜搶步上前,伸手過來揪穆雲翼的頭發,穆雲翼趕緊往往屋裏跑,雙方差了五歲,他哪裏跑得過人家,被人家兩步趕上,伸手揪住衣裳,倒拽回來,“□□崽子你不是會拿刀砍人麽?給你能的,來咱倆較量較量,看看誰的刀更快些

!”

實際上他也沒想把穆雲翼砍死,隻是要教訓他一頓,好在心上人麵前長臉,因此並沒有真的直接用刀砍,而是一路拖著往院外頭走,摜在馬家院外,用菜刀一指:“從這裏給我爬到那院去,給高老伯磕頭賠罪,要不然今天把你腦袋砍成兩個瓢回家舀水!”

高以清在第一時間就嚇哭了,九歲的童子音瞬間劃破天空,傳出老遠,高以純則跑到廂房裏頭,抄起一把鐮刀,緊跟著追出來。

穆雲翼被衣領勒住脖子,坐在地上咳嗽,心裏頭疾速盤算,他看對方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這個歲數的男孩子是下手最沒有顧及的,他記得,上學時候,從小到大,初一要打一場,高一要打一場,新同學剛到一起,都得分出個高低上下來,以後好相處,尤其是高中生打架,多是群架,又狠有凶,他還清楚地記得上高中時候,有一次班上兩個同學打架,叫了三車的校外人,互相火拚,當場就用刀捅死了一個,另外兩個送到醫院也沒救過來,緊跟著都死了。

半大孩子剛接觸社會,人生觀價值觀不成熟,經常為了一句話,逞一時之勇,下手沒有輕重,他拿刀砍高學證,能把高學證嚇住,現在要是拿刀砍眼前這人,非但嚇不住他,弄不好小命還真要交代在這,況且他當初跟高學證拚命,是因為自己一無所有,除了拿一條命去拚,也沒有別的法子,要不然就會被人逼到死路,而如今自己雖不說家大業大,倒也有些積蓄,在縣城裏也算得上是中等的小康之家了,犯不上再跟人去拚命,況且當初他和商益能殺了一條惡狗,如今卻不能跟高以純殺一個活人。

他坐在地上咳嗽不止的功夫,高以純拿著鐮刀出來了,穆雲翼趕緊說:“以純哥,你別過來!去把裏正、治保都找來,就說有人來抄家滅門,當街行凶要殺我!”

“□□崽子你說什麽呢!”薑瑜一腳踢在穆雲翼左肋上,把他踢了個跟頭,又舉起菜刀,作勢要砍。

高以純本來已經在猶豫,要不要去找裏正,這時候看到薑瑜舉刀,以為他真要砍人,一個箭步竄過去,舉起鐮刀就往薑瑜脖子上割,過去高家地裏的活都是他幹的,割麥割草割秸稈,還要上山砍柴割樹枝,鐮刀用得極熟,這一下要是真割中了,即便不能真把薑瑜的腦袋割下來,對方也再休想活命。

薑瑜看他過來,一聲怒吼,仗著身高腿長,抬起腳踹在高以純小腹上,當場就給踹成滾地葫蘆,手裏的菜刀也順勢真地砍了下去,穆雲翼躲不過去,急忙用左臂一擋,刺啦一聲,袖子被劃出一道口子,鮮血也湧了出來

“啊!”一聲女人穿入雲霄的尖叫,馬家對門的老趙家媳婦正端著一盆水出來澆菜地,見這邊打架,動了刀子見了血,立刻嚇得盆都掉在地上,歇斯底裏地大聲尖叫:“殺人啦!殺人啦!”

穆雲翼趁著薑瑜一愣神的功夫,順地滾到一邊,高以純提著鐮刀還要往前衝,被他拽住:“以純哥,帶上小五,咱們快跑!”

到了院裏,拉上哭得泣不成聲、也去屋裏找了把菜刀的高以清,穿過馬家堂屋,直接從後院穿過去,順著小路一直跑到村西,來到牛老四家,牛老四下地幹活了,他從荷包裏拿出一塊碎銀子,大約有兩三錢重,遞給牛老四媳婦:“四嬸子,快去找四叔回來,送我們去縣城!”

牛老四媳婦接了銀子,讓自己婆婆在家看著,自己邁開一雙小腳,飛快地跑下地去找丈夫。

“元寶,你傷得怎麽樣?”高以純把他胳膊端過來,見上麵一刀兩寸多長的刀口,幾乎見了骨頭,鮮血不停地往外湧,也嚇得臉色慘白,趕緊把袖子扯下來,給穆雲翼包紮。

穆雲翼隻覺得整條左臂都麻木了,又急又怕,也感覺不到疼痛:“這個能止住血就好,以純哥你去大門外頭看著去,要是那小子再來,咱們還得趕緊跑。”

幸得薑瑜沒來,不大會功夫,牛老四和媳婦風風火火地回來了,他們得了銀子,又見穆雲翼這般,也不多問,立刻牽出牲口,上了鞍套,穆雲翼三人跳上車,牛老四一揚鞭子,騾子四足發力,拉著車迅奮力向前駛去。

不多時便出了村子,見薑瑜始終沒有追上來,穆雲翼方才鬆了口氣,他看出剛才那個小子是個愣的,動起手來,說不定真把他一刀砍了,就算事後讓他賠命,也是冤枉死了,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自己現在不像剛來時的那樣一窮二白,也穿上鞋了,再跟人過招,可不能像原來那樣拚命了,他任由高以純幫他重新包紮左臂的傷口,右手彈了彈高以清的小臉蛋:“都哭成小花貓了,砍得又不是你,你就哭成這樣,將來萬一你自己要是受點傷,還不得直接哭死了。”

高以清抽泣著:“要是砍了我,我才不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