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舊鳥歸巢
不過那時正是耗子與俺們校友錄的蜜月期呢，潘大哥脾氣好得很，舍不得發火，隻有滿心歡喜。緊接著就看到他的留言：唐琪現在變成小豬了啊！亮亮，我加了。我Q上的名字叫豬二，他怎麽一上來就知道那個豬是我呢。有一次想起來問這個事，他嘿嘿一笑，說心有靈犀吧，就這麽帶過了。啊誰跟他有什麽心有什麽犀啊，如果不是他打電話揪著我耳朵往裏灌輸他的Q號一個勁跟我拉關係套近乎，我知道他是誰啊！
我不是開玩笑。倘若在馬路上在人群中匆匆打個照麵，那一瞬間很有可能會判斷彼此並無任何瓜葛。這麽多年來，潘昊更恰當的位置應該隻是不遠不近的活在記憶裏的一個名字。聽上去很熟悉。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所以，真沒想過他會給我打電話。當時就是看到手機呼叫記錄裏麵有個來自東北的長途，一連兩天。然後那天接完小安的電話，又看到這個號碼，突然心裏一動，也說不上什麽預感，因為對照那個區號我確定沒有在那邊的朋友，以前也碰到過一些亂七八糟的這樣電話打來，都懶得理會。可那一天，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樣說可能有點不負責任，但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牽引著我撥通了那個電話。也許真的有個莫明的命運絲線在牽著我走向未知卻已定的未來。
現在想想，如果當時沒有回過去，如果當時順手就刪掉那個號碼，不是沒有可能的，我一向大大咧咧馬馬虎虎又非常懶散，手機信息還沒來得及查看清楚就一股腦地清空了這是常有的事。如果真的那樣，還會有這個故事這段回憶麽。但別忘了，我，回，了。人生路固然如樹木的枝幹一樣旁逸斜出，看似有很多的選擇，有無數的可能，但真正成立的隻有你走的那一徑。
然後一切都變了模樣。好多的難以預料。
還是回過頭來說說當時的情景吧。那頭有個挺好聽的男聲響起，廢話，耗子本來就是個男的嘛，再過20年還是50年這都是不爭的事實。可問題是，我當時並不知道他是誰，可他知道我，他這幾天給誰打電話來心裏自然有數，所以一口喊出我的名字。我就挺不爽的，板著臉問你是誰啊？他讓我猜。我特煩在電話裏玩我猜猜猜的遊戲了，臉色正要往下陰，忽聽他說起一事：你還記得咱們三個鬧麽，還有呂潔，你們兩個把我的名字上劃了方框，啊啊啊啊啊……論到我“啊啊啊”了，眼睛立刻瞪得滴溜圓，因為一聽這個我頓時就脫口而出——耗子！喊出來才經過大腦審核覺得不太妥，有點大膽啊。
他笑，很爽朗很大氣地笑。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得到，是開懷大笑，笑得很真，好像很長時間沒這麽舒心地笑了。如同孩童般明淨，眼裏一片澄清。是舊鳥歸巢麽，嗬嗬。
很親切，這是他後來說我的，也是那一刻我想說的。就彼此那一問一答間，隔著電話，如此遙遠卻一下就拉近了我們的距離。為什麽會這樣，說不清楚，感覺這種東西，確實是在乎人心的。
或許就是當初這種默許的縱容吧，讓我跟耗子的談話一開始就進入一種不知天高地厚毫不掩飾自己的狀態，想到什麽說什麽一點也不矜持，這太不像我的風格啦。可管他呢，其實這樣挺好，很真實的對待一個人，很真實的坦白自己，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下麵這句是我現在突然想到的，如果有一天你遇見了這樣一個可以交付自己真心的人，那麽你大致可以考慮是不是為他駐足或者停留了。
當然前提是要用他的真心來交換哈。他說終於找到你們啦……我打趣他，終於找到組織了啊。他連聲說是啊是啊，我以為再也找不到你們了……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誠懇，讓我突然有種恍惚，好像回頭看見了我十二歲之前的時光，那裏站著一個和我一起長大的孩子，我們就跟是一對失散多年的老友一樣，是嗎？不是嗎？忽然就覺得有點淺淺的心酸。時光飛逝，一別十四載啊，耗子。
但我轉眼又笑了，畢竟相逢是件高興的事。我安慰他，怎麽會，你現在不是來了麽。有點哄小孩的口吻，我也不知道怎麽突然這麽說話，平時隻對身邊的人才會這個樣。
其實，青島還是很小的，我感歎。
對啊！他馬上點頭。
要找的話一定能找到的，我以過來人的經驗總結說。
可是我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了……他頗有嚼頭地說，看樣子又要感慨了。
我嘴角彎彎笑著說，所以覺得很難得。嗬，說來說去又繞回來了。他還在那一個勁的對啊對啊。我忍不住說他，你總共才說了幾句話，可已經說了多少個“是啊”、“對啊”啦……大哥，別感歎了。對了，你還沒說你是怎麽找來的？現在在做什麽？這些年是怎麽過的？
哈哈，大姐能行不，不需要喘口氣啊，人家以前說評書的嘴還要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呢，你的花同時開這麽多，讓我先表哪枝啊？
嘿嘿，我也樂，樂得跟Q表情裏那個捂著嘴嘻嘻笑的鬼臉似的。我說，不急，慢慢說，一樣一樣說。
於是我們的談話就從他媽媽碰見徐揚說起。他說他媽媽那天去派出所……我聽到這兒又想笑了，他也笑，說怎麽了，想哪去了，是去辦二代身份證啊。一進門，你說怎麽這麽巧，迎麵走來的正好是徐揚。這是多少年沒見了，可老徐眼尖，立馬就認出來了：哎喲，阿姨，你好你好！潘昊現在忙什麽呢？我們最近剛聚的會，就缺他了，下次一定叫他來！ChinaRen上有我們的校友錄，讓他有空上去看看吧……回去潘媽媽就把這番極具鼓動性的話實況轉播給了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