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地球人都知道

我一聽幾乎笑翻了,老顧也是。而同樣是笑,側目看旁邊抖笑料的人,他自個卻笑得清清淡淡的。他後來總結那天的表現說自己像個來采訪的記者,還好意思說啊。我覺得他和呂潔有一個通病就是,人來了心態卻沒完全從現在走回自己的學生時代……而他還說了呂潔一句,我輕輕橫他一眼,還好他識相地打住。

忽然想起來問老顧,這次沒帶女朋友回來過年啊?他說,沒有,我們這次是分開旅行。我說今年你們也差不多了吧。他樂嗬嗬地點頭,有這個打算。你呢,轉而問耗子。他漫不經心地說,我什麽啊,你沒聽到我剛才還讓小溫幫我找個空姐呢。老顧說不會吧,你條件這麽好。我也說,你是不是要找個石破天驚的仙女啊,你們音樂學院就是美女如雲吧。老顧接茬說,其實找個學生也行,你是他們最年輕的老師吧……現在想起來覺得好可笑,我們這兩個老實人倒真是善良幫人家瞎操什麽心!他聽我們這通膘乎乎的亂點,心裏肯定樂死了,表麵上還要裝得不動聲色,說什麽學生是不能亂搞的,否則就不用混了。他說他在他宿舍門上裝了個貓眼,來人他都會看好了再放,女生免進哈。

用得著那麽謹慎那麽小心麽,說的好像天下女子都會那麽不自愛都會搶著投懷送抱似的。我不以為然地笑笑。但他立即又正色道,他對學生是很認真的,隻有一次是為接唐琪的電話把學生撂那兒半天……暈,暈了……我發現對麵老顧的眼神有點遊離的從耗子身上移到我這兒……怎麽突然提起這個啊,還當著旁人,這個人還是老顧!啊啊啊,我捋捋額前的頭發,以幹笑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如果不在這兒備注,大夥可能都以為耗子是跟徐揚聯係來的,實際上老徐也確實通知過他,但是那個時候他恐怕早已把聚會的行頭都準備好了。

我想岔開話題,便問他回來都幹嗎了,怎麽好像比在學校的時候還忙。他偏偏頭說就是,一直沒閑著,不過我昨天去書城了。我哦。他繼續說,我回去又把《圍城》看了一遍。《圍城》?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就順口追問了一句。他看了我一眼,哎,不是你說的“錢老先生學貫中西,他的書可以讀一遍再讀一遍再讀一遍”麽。是啊是啊,想起來了,是我說的,可,可我隻是隨口說說,不知道他會……那一刻,心裏突然像有根細微的絲弦一樣被輕輕撥動。這似乎是一個需要細品才能感受到的內心,而我們的一切對他來說並非表麵上的那麽無關緊要。

顧冰說讀書的事盡管問唐琪好了……還沒等他說完,耗子就接過去笑著說是啊,那神情溫和又自負,就是在表示,這個我還不知道啊。我還記得你當年那篇處女作……老顧說是寫翁美玲的那篇,在雜誌上……耗子說,我那個時候可是很崇拜你啊!……我被他倆說得隻有把笑容堆積起來的份了,笑笑笑笑,四兩撥千斤地笑著帶過,我說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的,都什麽時候的陳年舊事啦。

一旁的耗子哈哈大笑,我覺得他這樣笑不太節省,而且我們在Q上時,他一“哈”前“哈”後就保準有事。果然啊,他說那天的照片本來給你傳的好好的,怎麽突然會死機?是不是最後那張嚇著你了?裸……不行啦不能再說下去了,我怕他刹不住車立刻戳他一下,輕輕咂一下嘴,微嗔道,好了吧你,什麽都說。

他還想說什麽,幸虧這時小安笑吟吟地走過來。我覺得她來的真的太是時候了,所謂的及時雨,說的就是她,及時“魚”啊。

她誇獎我們,你們仨真可以啊,跑這兒聊得眉飛色舞的。哪裏哪裏,我正要謙虛,她就衝我來了,你說馬上就回來,你的馬跑得也太慢了吧。我笑嘻嘻地回她,是啊,馬呢?馬呢?我正在找呢。

安說今天來了這麽多同學,很開心。就是還少了點兒,小溫、丁丁誰的沒來,還有王喆啊,之前還跟他聯係過,可惜……耗子逗她,是不是瞧不起我們這幫人啊?安忙給他辯解,哪有,在北京的時候人家王喆還……耗子搶著說,請你參觀北大,請你吃水煮魚是不是?我和顧看著他們說話的表情早已經恣得前仰後合,安還一臉茫然地問潘昊,知道這事兒的沒幾個……你這麽知道的?耗子擠眉弄眼地答道,地球人都知道,哈哈,哈哈哈……然後他跟她說了實話,其實是這樣的,你去找王博士的時候,他谘詢過我,我就說,請我們92年的大美女吃水煮魚吧,吃吧,吃吧……

不行了,要笑倒了,我已經笑彎了腰,眼睛高興得直忽閃。耗子本來也在笑,可見我笑得那麽歡馬上換上了一副平靜的麵孔說,有個問題你一直沒回答我。我倆雖然沒說話,但目光落在他這時已經交流過了。我暗道壞了,大哥職業病吧,怎麽跟審學生似的,這個問題看來不簡單。他說,你到底想找個什麽樣的?個子、模樣、學曆……我還是一愣,看著大家的目光都朝我這邊聚攏來,我想趕快推出去趕快推出去。

我抿了抿嘴,笑笑說,也不用什麽樣,個子,嗯,大約你這麽高,模樣,跟你差不多,學曆啊,碩士研究生我看就可以……他唇邊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意,已經喝紅得臉一下子更紅了,但還是很仗義的幫我總結,你幹脆說找我不就行了!我是想點頭說對啊對啊,把這個玩笑圓下去,但無意間與他目光交匯,隨即撇開了眼,我想別那麽**了,大家的眼神此刻都像帶了鉤一樣饒有興致地盯著我們,這種沒有贏家的遊戲我不玩了。他們笑嗬嗬地看著眼前的這幕,我也加進來一起,笑容綻放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