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同學還是老的好
能想像出他當時是懷著怎樣激動**漾的心情登上校友錄的：在搜索地圖裏一步步選擇，地區、類別、學校名，然後在那麽多重名的學校裏找到俺們青島的，心跳開始加速……然後，然後，還然什麽後啊，這就到家了，頁麵顯示的就是我們的人和啊——1992年畢業班。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覺得那一刻耗子一定是杵在那裏，隻有眼睛在靜靜閃亮。
記得有人問，假如把思念放在一個儲蓄罐裏，那是不是時間越長攢得就越多呀？待到相逢的一刹，那種幸福一定會漫溢哦？是，絕對是。長長的離別原是為了今日更好的重逢。等待總是能把時間拉長，也把快樂拉長。現在我們終於知道，過去的種種都是值得的。那些日子沒有白挨。
哈，上麵這段本是我自己初來乍到的感受，但你聽他傻嗬嗬地笑的那樣，估計八九不離十吧，這裏就先大方的借給他用用吧。
其實耗子此刻揀的正是好時候，第一，現在人口眾多創下曆史最高峰，是我們校友錄的盛年。猶記得創建伊始，他們發一個帖過好幾個月後才有人回，弄得管理員抓狂似的大叫，趕快給我抓人去啊……第二，按照校友錄的一般周期規律就是，每次聚會完這段時間都是錄上人來人往、人聲鼎沸、人潮擁擠、人山人海的時候……各路遠方的神仙問訊蜂擁而至，眼前這不就是一個嘛。
既然來了，就甭想走了。我們錄有錄規：隻進不出。完了，霸王條款啊，反正後悔也來不及了。
來了還會想走麽，我還沒遇到這種情況呐。隻是走了這麽久，你變了沒有？
哦哦哦，很多年了，真的是很多年了，什麽時候起我也學會感慨了，自己是不是已經老了啊。但無論這些年裏，你經曆了怎樣的生活怎樣的變遷怎樣的轉折，或者是混得怎樣的人模狗樣（嗬，這詞有點欠扁），關上門在俺們校友錄上，大家夥兒都是一樣的——你是我的同學，我是你的同學，我們都是人和路小學的好同學，就這麽簡單。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這是一個最聰明的時代，這是一個最愚蠢的時代，這是一個互為信任的時代，這是一個最互為欺騙的時代。”好不好壞不壞，真的不是三言兩語就能下定論的，但是這個世界不符合絕多數人的理想倒是真的，所以有些人學會遺忘，有些人卻在堅持，還有些人就在遺忘與堅持間徘徊著。
而這個時候，錄就是我們網上的家，同學還是老的好，感情還是舊的親。在這裏你來我往隨意行走，不用裝什麽，也不用顧忌什麽，就做你自己，做一開始的那個你……這幾個短句聯係起要表達的意思就是特別窩心，“窩心”就是比舒服還舒服，跟窩在自己家的沙發裏一樣，還是那個蹦蹦跳跳、快快活活的少先隊員哈。
——隻是看到那些名字，心裏就會暖暖的，有一種熟撚的感覺，親愛的耗子如是說。
這是現在作為一所具有悠久曆史的音樂學院指導教師的他，在行如流水的鋼琴中在如日中天的事業中所感受不到的珍貴，即使身邊“美女如雲”——在他介紹現在的專業時，我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這個詞，嘿不是阿拉想像力豐富，隻因之前見過他傳上來的一張演出照片，雖然舞台上光線不是很好，但仍能分辨出，被美女重重包圍的他氣定神閑地彈著哆唻咪的幸福。
我說耗子耗子，其實我們這幾次聚會都有提到你啊，他們說你也搬浮山後去了，小李子說他們家還和你一個小區呢，有時候會看到你媽媽買菜。丁丁、何磊也住那邊。
哦，是嗎？沒碰見過他們，我每年回家的日子不多……很可惜，他不無遺憾地說。
其實大學之前還知道你的下落，我那時見到我朱哥哥常常會問起耗子班長的近況啊。
對啊，說這個我想起來了，朱寧是你表哥啊。
是呀，你初中和他一個班吧。
對，初中我們一個班，高中他學文我學理了，不過也算在15中做了六年的校友啊。我們初中經常在一起踢球的……老朱現在在濟南吧。
我點頭，是啊。
找了個濟南媳婦啊，他忽然道。
哇，大哥這個你都知道？我挺驚訝。
他哈哈大笑，很得意：我有什麽不知道的……
我說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可你知道的我還不知道呢。話一出口我就在想，這都說了些什麽啊，暈。重新歸納了一下中心思想後我說，潘大哥啊，你上完師範又幹嗎了？你是怎麽跑到東北去的呢？怎麽上的那個音樂學院啊？
是啊，有時候想想我也挺奇怪怎麽會跑那麽遠啊。在那邊讀完研之後要工作了突然迷茫了，回青島嗎？做個中學音樂老師嗎？還是留校……
不不不，不用他說，我都會跳起來替他叫屈，那可是暴殄天物啊。我們的國家還有他自己的小家花那麽多工夫和財力去打磨這麽一個人才，不能學以致用不能放在一個恰當位置上的話，那真是天大的浪費。
耗子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琴啦，是在我們女生還抱著洋娃娃過家家，男孩子還拖著衝鋒槍四處發瘋現膘的時候，人家已經被摁在鋼琴跟前瞻仰了好幾年的貝多芬了。所以這條路他理應走下去也應該走得更長更遠。
有時候覺得身邊好多練琴的小孩，勤奮的像個小螞蟻，學啊學考啊考，考過了8級9級，卻不明白什麽是音樂什麽是藝術，這也太功利了。幸好耗子不是，藝術是需要那麽一點天賦的。他若知道我這樣說，肯定會眉開眼笑的。想想也是，從那麽一丁點兒的小耗子在白山黑水的琴鍵間穿梭到現在成為傳道授業解惑的講師，這一路走來真的是很執著啊。
長到我們這麽大的時候，應該已經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努力就可以擁有，因此，我常對自己說，還是微笑著平靜的生活吧。但是橫空出世的耗子突如其來的耗子，讓我心裏驀得一動。是不是有些事情如果一直想一直想很虔誠的朝著這個方向想下去走下去，那麽許願池裏的硬幣終會有靈驗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