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三節 我想再做一次小學生

休整了一天,其實休整什麽啊,還沒覺出什麽就又上班了。這個星期要把過年休的補上還要再多上一天班。唉,放假的日子總是來得慢去得快,隻要工作才是永恒。什麽時候,要是能幹兩天休五天就好了。神啊請你救救我,讓我趕快脫離苦海吧,最好明天就中個500萬……唉,神他老人家很忙,哪有空理我……大姐,莫莫在旁邊叫我,還是醒醒吧,夢是要做的,班也是要上的。對啊,一語驚醒夢中人。工作工作工作。

光說我呢,你自己還在網上溜達!她“噓”,小聲點兒,我看完這篇文章就幹活。什麽文章這麽有魅力,我突然來了興趣。

正要湊上去,她怕引來老板,就給我轉過來了:我讀書時,有一天在書裏翻出張電影票,背麵還有行“不見不散”的小字,對照筆跡我猜想是我一直暗戀的那個女生吧,美得不行了……

可萬一是別人或者是死黨們的搞惡怎麽辦?思前想後我還是去了。還為此特意沐浴更衣,但為了保險期間,我是等開場以後才溜進去的,老遠看見她果然坐在那裏,我激動地走上去……

還沒等坐定,她突然冷冷地說了句,你怎麽來了?我傻了,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當時的理解是,不該來的人來了……怎麽化解尷尬呢,我忙掏出影票,假裝對一下,胡謅了個座位號,問她這裏是不是。她一字一頓地告訴我這裏的坐號。我恍然,哦錯了,對不起。沒等她再說話,就從人堆裏擠了出去……

甚至連再見都沒說,既然不曾在一起,也就沒有必要說再見。十年後聚會,大家都已結婚。喝著酒,已為人母的她突然發問,那天明明是你先遲到了,我才發點小脾氣的,你為什麽就不能理解,還要編出那麽一個可笑的理由逃走呢?文章最後一句說,淚水朦朧了眼睛,我仿佛成了電影裏那個瞎了眼的男主角。它的片名叫《不可不信緣》。

無聊的故事,我看完了輕輕搖搖頭就刪除了。

可是人腦和電腦不一樣,沒法徹底刮幹淨,留下一灘悶悶的印子。這個故事和我們沒有什麽可比性,但是別忘了,亞馬遜上一隻扇動翅膀的蝴蝶,有可能會掀起密西西比河流域的一場風暴。總有一些事情在不經意間發生,山因勢而變,水因時而變,人因思而變,我因你而變。望著桌上沿著葉尖靜靜滑下的有點落寞的水滴,手不知不覺又點了校友錄,看到最新的留言:

從東走到西,又從南飄到北,隨著風,離開的越來越遠。坐在校園的籃球場點一支煙,看著一波波學生離開時的難以割舍,不禁回想起自己那個巴掌大的小學。嗬嗬,時間就是這麽快,十幾年彈指一揮間,當看到往日朝夕相處的那些熟悉的麵孔,我偷偷地拭去眼角的淚水。是的,顧冰說我喝的爛醉,我確實也醉了,甚至偷偷地跑掉了,雖然我堅信我們還會再聚,但是我情感的防線真的承受不住再一次告別時彼此的眼神。我把自己交給了你們,也把自己交給了童年,交給了那個純真的年代,不用再偽裝自己。我想再做一次小學生,我想再做一次大家的同學,我想……我想……

剛才就收到過他的短信,問我要剩下的照片,沒搭理他。沒想到,在這裏又遇上了,仿佛躲也躲不開,仿佛逃也逃不掉,仿佛這就是命運。此刻心也平氣也順了,哎你說,這老鼠是不是真會在人心裏鑽洞呢,不知道是他編的意境太美,還是我的代入感太強,很能體會裏麵的感情。

靜靜地看著那些文字。在想一些事情。

人生兩大事,除了上麵已經展望過的肥皂泡夢想,剩下的就是另一個不可碰觸的泡泡了,感情。

很多年了,我們都以為自己足夠圓滑,足夠堅強,足夠適用這硬冷的生活,人前人後,都是五音不亂、字正腔圓……好像挺好,沒什麽不好,時光已教會我們如何忘卻那些單純的微笑、簡單的快樂、暢快的訴說……長大了再把心事拿出來展示實在是件軟弱叫人笑話的事。

但說實話,我很孤單。麵對朋友或者是有機會往前升級的男性朋友,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有些事情是寧缺毋濫的,所以總在徘徊沒進入情況。那是盛宴過後的孤單,是離散之後的寂寞,是那種不完全被人懂的失落。

不是老有人問我想找個什麽樣的,嗯,怎麽說呢,我要求的不高,就想找一個隨時隨地能和我聊天的人,就想找一個我說什麽他一下就能聽懂的人。我可能會說今天晚上別出去應酬了,陪我在家看《機器貓》吧,他就說好,因為他也很有興趣看……我可能半夜裏想到什麽了,即使他正睡得歡實,也會很有興致地起來跟我講話,而他跟我也總有說不完的話……

記得看《康熙大帝》時,康熙他老人家後宮三千佳麗卻隻愛容妃一人,因為隻有容妃可以理解他,是他真正信任的人,所以他有事沒事老願意跑她那兒說說話。原來貴為千古大帝想要的也隻不過是貼心貼肺、相互取暖的俗世裏的幸福。

而後來不得已廢棄容妃後,他也廢了自己的幸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其實,我隻是想比康熙幸福,但是我真的能比康熙還幸福嗎?

總是那樣,也習慣了。我並不貪心。沒有奢望還可能再找到一個可以說泄氣的話、可以說沒出息的話、可以說心裏真正想說的話的地方。那真的就像頤中的海韻名店裏麵陳列的Celine19000元的女包一樣奢侈。問題是那樣的東西使勁努力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到手,可那樣的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