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清悅美妙的鳥叫如音樂的音符一般繚繞在樹林間,悅耳動聽,讓你一睡醒便心情愉快;初升的太陽,光線溫柔而溫暖,輕輕的落在你的窗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們都已出門工作,以獲取為生的資源。

寧靜而安詳的清晨,悠悠的醒來,本該悠閑的坐在陽台上,享受初陽的撫摸,呼吸新鮮空氣。

但這一切,在如今的時代已是一種奢侈。

時代變遷,科技發展迅速,生活雖越來越好,但也同時在毀滅著自然中的一種自然美。

當周敏醒轉,他聽到的並不是清悅如歌曲的鳥叫聲,看到的雖是陽光,但光之中卻飄**著一層層灰塵。

他此時聽到的是喧囂,城市的喧囂。城市雖也有安靜下來的時候,但它大多數時候都是喧囂,而且它除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剩下的隻有喧囂。

喧囂的城市,帶動著時代的進步,卻也在毀滅著那不可知的未來。

周敏一醒轉,雖聽到的是喧囂,但他很快就感受到了神經了傳來的疼痛,一種頭疼欲裂的疼痛。喝醉酒的人,第二天必然會如此。

忍不住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陽穴,雙眼緊緊皺起閉上,隻覺全身酸軟無力,手臂和膝蓋關節處還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他又重新閉上眼想在睡一會兒,他實際上不止隻是想睡一會兒,他希望這一睡下去,最好莫要在起來。

但世界上往往有很多事都不是如此,有很多事它往往會跟你的想法相反。

周敏本來還想躺在這溫軟的**,不願起來,但這時他隻覺得胃裏一陣翻騰,咽喉處像是有東西要洶湧而出。

他十分不願意的爬起來,跑進了洗手間,然後隻聽“哇哇”聲和間斷的咳嗽聲,緊接著就是“嘩啦啦”衝水聲。

吐了幾分鍾後,周敏才覺得自己的神誌有一些清醒。他有氣無力的從洗手間裏緩緩走出來,隻見他額頭盡是豆大的汗,顯見吐的很厲害。臉色蒼白,嘴唇也蒼白,雙眼凹陷,簡直活脫脫的像是一個生了大病的人。

這個房間看起來很寬敞,專修得很好,也很漂亮很幹淨,天花板的中間就掛著一個水晶燈,抬頭看上去,閃閃發光,就隻這一個水晶燈就已價值不菲。

床很大,就算是四五個人睡上去也綽綽有餘;床的右邊有一個床頭櫃,靠著床頭櫃的一麵牆的另一麵就是洗手間,在床的對麵是一麵牆,潔白的牆上掛著一幅油畫,油畫斜下來就是一台液晶電視機。左邊就是陽台,隻要拉開窗簾,溫柔的陽光就可以透過玻璃穿照進來。

在床和陽台的中間放著一張小而巧的圓桌,兩張用布製的軟椅。

此時周敏就坐在這兩張椅子中的其中一張椅子上。他已拉開了窗簾,金色而刺眼且溫暖的陽光照進來,是他全身暖洋洋的,舒適無比。

但體力依然還是那樣疲勞,他軟軟的坐在軟椅上,身了身腰,然後就好像剛剛吹好的氣球,突然又一下子沒有了氣一樣軟在了軟椅上。

一靜下來,他又想到了文霞,盡管他現在過得如此嫻雅,但想到文霞的病情,他就愁起眉,苦起臉來。

縱使你過上帝王般的生活,若是身邊缺少了一位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生活還有何意義?

想到此處,周敏淚又欲流下,他昨天拚命的買醉,為的就是要忘掉一切,忘掉一切痛苦。

可是人怎麽能忘掉一切?隻有白癡傻瓜才會沒有痛苦和煩惱。

周敏心中不禁在嘶吼:文霞文霞,你怎麽可以這樣離開我,我……我沒有你怎麽能活得下去?

可是,縱使如此,隻要你還活著,就要活下去。

突然臉上陡變,雙眉緊皺,捂著腹部,又衝進了洗手間,隨後隻聽“哇哦”“嘩啦啦”的聲響。

這次周敏在洗手間裏待得更久,就算要吐也早已把胃裏的苦水,甚至肝髒都吐出來了。

他此時正找著鏡子,鏡子裏的自己一夜之間仿佛變老了很多,胡渣也不知何時已長了出來,雙眼凹陷,如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的眼睛,隻剩皮包骨一般。

他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

他的手又在捶打著洗手台,咬著牙,雙眼之中充滿了憤恨,他恨什麽?

他當然恨自己。

他恨自己為什麽這麽沒用,為什麽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離開人世而無能為力。

這個時候文霞當然還沒有離開人世,但那也已是不久的事了。

他邊哭邊捶打著洗漱台,這洗手台也不知是用什麽做的,居然堅硬如花崗石。

周敏居然也不覺得疼。

他手上本有舊傷,這一捶打,舊傷未愈新傷卻又生。

血流了出來。

這點血與文霞的病相比較起來,當然是不值一提,他恨不得血流盡,這樣他也就解脫了。

突然他又哇哦哇哦嘔吐起來。

喝醉的人,第二天通常都是這麽難受的。

也不知道吐了多久,周敏或許覺得累了,他又搖搖晃晃躺上了床,然後忍著胃裏的翻騰,和心中的痛苦,漸漸沉睡了下去。

他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當他睜開眼來的時候,陽光變得更明亮,也已比早晨的暖陽要熱一些,此時已是正午。

敲門的人,正是蘇小飛他們。

隻聽門外蘇小飛叫道:“小敏?小敏?起床了?我們快回學校了。”

周敏睜開眼,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

他皺眉,看著門口心道:這不是小飛的聲音麽?奇怪,他怎麽會在這裏?

昨晚蘇小飛他們到包廂的時候,周敏早已醉了,那時候他隻是意識中還記著酒而已,對其他事已什麽都不知道了。

甚至昨晚怎麽來這酒店的也已不知道。

等他打開房門,看到的果然是蘇小飛和小曉還有聶小偉。

周敏看到他們三人,心中又不禁湧上一股酸楚,但也有一絲溫暖。

他知道,肯定是自己整天沒有回學校,手機又關機,他們聯係不到自己,擔心自己,所以才課也不上跑出來找自己。

這種事看起來雖然簡單,但若是沒有一種真情真誼,有誰會在聯係不到你的時候,著急的到處找你?

冬已至,現下陽光雖強烈,但也讓人感到一陣溫暖。冬日的陽光是最能暖人心的

周敏跟著蘇小飛他們坐車回到了學校。

在回學校的過程中,他們誰也沒有提起文霞,也沒有問周敏為什麽會去找小文,更不會問他,現在和文霞又是一種什麽情況。

回到學校後,正當離上課沒有了多久,周敏和聶小偉回到教室,又軟軟的趴在了桌子上,換做是誰遇到周敏這樣的事,不管怎麽樣,都不會有很好的精神和氣力的。

聶小偉明白,他雖然隻經曆過一次愛情的痛苦,但這已足夠,已足夠讓他明白很多事。

他相信周敏經曆過這一次之後,將來一定也會發生很大的變化的。

周敏趴在桌子上,腦海裏全是文霞在醫院裏跟他說的話。

——你……你還不快走?

當時她的話語是那麽鋒利,就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在削著他的心,一片一片的削。

他哭著說: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可是他還是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走的,為什麽自己當時要走?為什麽沒有勇氣流在醫院陪著她?為什麽不能更堅定的告訴她,我不走,死也不走,就算拿鞭子,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也不走。

當時他為什麽沒有這樣堅定的決心?

想著當時文霞淚流滿麵的麵容,他禁情不自禁的流下淚來。

此時已是上課時間。

老師正在講台上講課,下麵的學生不是趴桌子睡覺就是在與同學悄悄聊天,認真聽課的人,也就那麽寥寥幾個。

但這已不錯了。

周敏是趴在桌子上流淚的,所以沒有人知道他此時在哭,哭往往是一種讓別人覺得你很弱的現象,周敏不是一個內心懦弱的人,他隻是感情太豐富,感情豐富的人通常是很容易被感情感動和傷害的,隻要這兩種情感在心中產生了,那麽,淚就會流下來。

淚,並不是體現一個人軟弱的一麵。

淚,隻是人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

時間往往在你不經意間流逝,偷偷的帶走你不重視但卻很重要的年華。校園風光已顯得蕭索清冷,冬季的景象,往往都是如此。

這天是星期六,夏潔答應過文霞,有空就來看她。

可是她怎麽也想不到這次來,已是她見她的最後一麵。

當她走進病房的時候,夏潔看到的就是文霞媽媽在哭,大聲的哭,他的父親站在窗口,雖然隻看到背影,但夏潔不用看都知道,他肯定在默默流淚。

文霞的母親死死握住文霞的手。

文霞的手卻絲毫力氣都沒有。

但她還沒有閉上眼睛,她臉上仍然還有笑容,笑容依然那麽燦爛,燦爛如冬陽。如此燦爛的笑容,為什麽老天要讓它從此消失?莫非它也嫉妒這燦爛的笑容?

夏潔還未走進病房,便已泫然欲泣。

她已隱隱意識到,她即將失去一位朋友。

為什麽現實如此殘酷?為什麽老天要讓這花樣年華的生命如此短命?

她抬腳緩緩

走過去,短短的距離卻走了一分鍾,這一分鍾,每一步踏出去就如踩在自己的心頭,踩得雖輕,但足以讓她心碎。

文霞本來一直看著母親的臉,突然轉過來,笑著道:“小潔,你終於來了,你……你終於來看我了。”她的聲音也已有些哽咽。

夏潔看到她的臉立馬嚇了一跳。

她的臉色白得已幾乎能看到黑色的東西,這就是人將死的現象嗎?

夏潔此時恨不得跪下去。

她的眼淚此時哪裏還能忍住,她淚如噴泉。

站在一旁的兩位護士一位醫生,也不禁潸然淚下。

夏潔流著淚說:“文……文霞,”她的聲音已顫抖,叫出文霞這兩個字的時候也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叫出來的,此時,她哪裏還能說出話來?心的震顫,咽喉的哽咽,眼淚的苦澀,胃的收縮,這一切都已讓她語言失去了正常。

文霞也流下滴眼淚,眼淚。

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滑落到耳根。

她雖流淚,但嘴角依然泛著笑容。

笑得如此淒美,淒豔,淒楚,淒涼。

她反而安慰夏潔道:“你哭什麽?好不容易來看我一次,你還要哭。”語氣之中竟還帶著一絲責怪,夏潔哭得更凶。

她居然還想抬手去幫她抹眼淚,可是哪裏還有力氣抬起手,此時她還有力氣能說話,那已是奇跡。

或許這是老天最後給她的最好的恩賜吧。

夏潔哭著一把握住她的手,握得比她母親握的時候還要緊。

她流著淚,聲音嘶啞的幾乎辨不清言詞,她說:“文霞,我……我……我舍不得你。”

她想了很久,可是最終還是沒有想到什麽更好的詞語。

但這一句“舍不得”卻包含了多麽深重的感情?這恐怕也就文霞和夏潔兩個人才明白其中情感之深摯吧。

文霞依然在笑,哭著笑,笑著哭,她的聲音已弱如遊絲,她說:“傻瓜,人總會要走的,你舍不得又能怎麽樣?等我走了,你一個人可要好好的。”

夏潔哭喊著道:“不……不……我要跟你一起……一起好好的,沒有你,我……我怎麽能好得起來,你……你不可以走,你……怎麽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她邊說邊拚命搖著頭。

可是良久後,依然聽不到文霞的回答,夏潔突然發現文霞的手已變得冰冷。冷得讓她不禁顫了顫,一種無形的恐懼立馬湧上心頭。

她連忙抬起頭去看文霞,隻見她已閉上了眼,麵容雖依然白得發黑,但顯得很安祥,她走的真的安祥嗎?

這時,隻聽文霞的母親喚道:“小霞?小霞?”叫了兩聲,仍然沒有回應。

夏潔已慢慢站起來,她此時就好像失去了魂魄,她就好像一個瞬間失去魂魄的人慢慢走出了病房。

她的雙眼已變得空洞,整個人從此刻開始就像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

這時隻聽病房裏,哭聲大起,悲痛淒涼。

一個美好的生命就這樣被病魔躲走了。

夏潔已沒有了眼淚,剛剛她還淚流滿麵,但在文霞閉上眼的那一刻她就已沒有了眼淚,她的眼淚好似同時被文霞帶走了,一個人悲痛到極處的時候,是不會流淚了的,因為整個人都已麻木,全身上下每根神經都已麻木,眼淚也已麻木,怎麽還能流得下來?

流淚隻是體現一個人的感情。

但此時夏潔已沒有了眼淚,說明她此時已經麻木,麻木的人就等於沒有了感情。

一個人痛到沒有了感情,那將是一件多麽讓人痛苦的事?

文霞最後一句話,就是要她好好活著,她要怎麽活著?

愛人離開了她,最親的朋友也離開了一個,她要怎麽好好活?

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她走出醫院,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她不知要到哪兒去。世界之大,竟仿佛沒有了她可以去的地方。

孤獨,這個時候她居然感到一種孤獨。

文霞一個人去的時候,在另一個世界是否更孤獨?

她突然又流下淚來。

滾燙的眼淚,在煎熬著她心。

路人奇怪的看著她,但沒有一個人上來問一句話關心的話。

她往前走,走到一個站牌的地方,半小時後,她下了車,走進了一個小區,上樓,開門,走進房間,關門鎖上。

眼淚又如湧泉般流了出來。

她把頭埋在被子裏,“嗚嗚嗚”哭了起來。

人活著為什麽如此累?為什麽總有那麽多悲劇發生?

人為什麽有那麽多眼淚要流,為什麽有那麽多煎熬要忍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