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客運站與火車站緊鄰,共用一個站前廣場作為停車場。

方羽白剛將行李放在後備箱,就聽火車站入站口傳來尖叫聲,不少乘客慌慌張張的從裏麵跑出來,很快就在門口圍了個大圈。

“小白,怎麽了?”

程前知道方羽白不是普通人,見他駐足停留,眉頭緊皺,心知出了事兒。

“不清楚,說查到違禁品了。你們在這,我去看看。”

方羽白聽到的可不僅僅是查到違禁品這種小事,而是警民衝突,拳拳到肉的幹了起來。

當然,這種幹,不是民襲警,而是警揍民。

方羽白聽的真切,幾名警察試圖抓住兩名男子,兩名男子掙紮著反抗,嘴裏喊著“冤枉”“救命”等話,周圍乘客有些許質疑聲,但又有警察站出來澄清,說這兩人行李中夾帶危險品,試圖危害公共安全,讓周圍群眾閃開,否則要一起抓到派出所協助調查。

這年月恐怖分子到處都是,人民群眾本就多疑,再加上警察威脅說敢出頭的一律協助調查,就更沒人敢站出來製止警察的行為。

方羽白本沒想管警察辦案,可那兩名被架走的男子聲音淒厲,似有無盡冤屈,又提到上訪、棚戶區拆遷等事,讓他忍不住上前一看究竟。

推開圍觀人群,隻見六個警察站在入站口,攔住乘客,並阻止乘客拍照。

大廳內,四名警察將兩名男人按倒在地,手裏拿著手銬,試圖銬住掙紮的男人。

可是這四名警察太弱,兩個男人雖然看起來不壯,但力氣都不小,各應對兩個警察,還能撕吧掙紮,不讓警察銬住。

“放開我們,我們有票,憑什麽抓我們,上訪又不犯法。”

“我和兒子沒帶違禁品,你們冤枉好人。”

這兩個男人,一個能有三十多歲,另一個六十多歲,穿著解放鞋,迷彩褲,手掌粗糙,臉上黝黑布滿皺紋,應該是長期從事戶外勞作的人。

可惜乘客都被攔在了外麵,被警察嚇唬的也不敢輕易開口詢問。

這兩名男人喊了幾句,就被強製將頭按在大理石地麵上,吱吱唔唔再難言語。另有警察背對眾人,在兩個男人軟肋處使勁兒捶打,沒幾下就把倆人打的沒脾氣,再也喊不出來了。

若是一般閑事兒,方羽白懶得管,但這種情況有八成可能是非法截訪,且手段狠毒,直接要給安插攜帶違禁品的罪名,方羽白趕上了,豈能裝作什麽都沒看到。

他上前一步,喝問道:“那兩人看起來就是普通老百姓,你們憑什麽抓人?”

“我剛剛已經說了,他們攜帶危險品,還拒捕襲警。你有什麽意見嗎?和他們是一起的?”一名警察說著就上前來,大有你敢再說話,我就把你也抓緊去的意思。

“攜帶什麽違禁品了,他們的行李就在那兒,你拿出來給我們大家看看。”方羽白指著散落在地上的帆布包道。

“我看你就是和他們一夥的,和我一起去派出所協助調查。”那名警察回

頭見已經製服了兩個男人,怕方羽白煽動周圍群眾,再發生變故,伸手就來抓方羽白。

方羽白豈能被他抓住,手腕一翻,拿住警察胳膊,隨手一甩扔出五米多遠,喝問道:“你這是等不及要先給我安排罪名,現在是不是還要喊我襲警呀?”

方羽白身形一晃,已經衝到入站口內。

四名拖拽男子的警察隻覺眼前一花,手腕上傳來一股巨力,踉蹌中後退好幾步,兩個“罪犯”已經被方羽白搶走。

“抓住他,他們三個人一夥的!”最開始被方羽白扔出的警察從腰間拽出橡皮棍,朝著方羽白就衝了過去。

其餘四人反應也不慢,紛紛取出橡皮棍衝了上來。

方羽白劈手奪過一根橡皮棍,反手一推,用巧勁將一名警察騰雲駕霧般扔出四五米遠。他扔掉棍子,高聲道:“我不是暴徒,隻想讓你們解釋清楚,別逼我動手。”

方羽白聲如雷鳴,震得大廳嗡嗡作響,但並沒有止住警察,反而更激發其這群警察的凶悍勁。

“笑話,一個升鬥小民,敢和國家機器對抗,這還了得!”這大概是此時在場警察心中共同所想,一個個不退反進,猛撲過來,棍棍都朝向方羽白要害。

方羽白眉頭緊皺,欺身衝上前去,又扔出了三名警察,拉著兩個“罪犯”向後退出數步。

“小兄弟,你快走吧,這不關你事,你快去報警。”年老男人眼角被打裂了,弄得臉上都是血,看到這群警察各個凶神惡煞,周圍群眾都在看人鬧,怕連累方羽白。

方羽白心中一陣刺痛,這兩個男人應該是父子,聽他們斷斷續續的喊話,應該是因要去上訪,買完票卻被車站工作人員截住。

這個淳樸的老漢,遇到事情沒想著牽扯越多人將事情鬧大,而是擔心無辜人受到牽連。他自己就被警察所打,卻請求方羽白快去報警。

這真他媽是個天大的諷刺。

方羽白站在兩個男人身前,他心裏已經打定主意,這次的事情,他管定了。

不能尚義任俠,修行何用!

不能恣意歡暢,生我何用?

十個警察拿著橡皮棍圍了上來,他們對方羽白鬼魅般的身手有些懼怕,不敢再衝上去,隻等著聞訊趕來配槍的同事,到時候手槍指著腦袋,任你身手了得,不得乖乖就範。

“我再說一遍,我不認得這兩個人,更並不是什麽同夥,警察抓人可以,但是必須拿出證據,”方羽白身形一閃,已經將不遠處的帆布包搶了回來。

他打開掃了一眼,對著圍觀人群高喝道:“大家都看一看,這些警察說這兩人帶了危險品,你們看一看這裏都有什麽!”

方羽白將帆布包裏的東西兜底到了出來,不過兩件換洗的衣服,兩包踩碎破袋的方便麵,一卷衛生紙,還有一個塑料袋裏麵放著一堆皺皺巴巴的票據。

“看看,這就是警察所說的危險品,這世間還有沒公理,有沒有道義。”

“你別妄圖欺騙群眾,安檢設備已

經看出來了,再說,如果沒有東西,你們為何拘捕,為什麽不和我們去派出所說清楚。”

方羽白上前一步,嚇得那名警察退後兩步,“你為什麽後退,難道怕我打你不成?”

方羽白對著圍觀眾人高聲道:“兩個普通老百姓,買好車票等著上車,卻被警察無故刁難,試問這種事情放在你們身上,你們敢和警察去派出所說清嗎?”

古代先賢曾說:夫私者,人之心也。人必有私,而後其心乃見。這世上人皆有私,並不需要所有人必須擁有仁者之心,去憐惜被強權壓迫之人,隻需要人們看到,若任由事情發展,總有一天,這樣的傷害會加諸於己身,這就夠了。

方羽白這話並未用上蠱惑之聲,但卻告訴圍觀眾人,如果今天你們袖手旁觀,那麽有一天你們被警察無故刁難的日子,就不遠了。

推己及人是聖人,由人及己是智者。

方羽白的話引發了大多數人的共鳴,圍觀眾人紛紛要求警察拿出確鑿證據,否則必須對兩名男子給予賠償道歉。

這群警察當然無法再眾目睽睽下變出證據,隻能硬扛著說事情有待於進一步調查,希望方羽白三人和警察回派出所處理。

老年男子從兜裏掏出車票,看看時間列車馬上進站,說不需要警察處理道歉什麽的,指想快點上車,否則票就白買了。

圍觀的人裏,也有著急進站的,拿出手機對著警察一陣拍照,這群警察見事情已不可控製,灰溜溜的逃走了。

年輕男子將地上東西裝入包裏,撕下一塊衛生紙給老年男子擦臉上的血,心疼道:“爸,你別和我去了,省城也沒多遠,我去找一下上次遇到的那個老書記,很快就能回來的。”

“我是擔心你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啊!”

“不會了,到省城了他們哪還敢這樣。再說,家裏也需要你,我擔心我媽他們出事兒。”

“也好,那你就自己去吧!可惜了這張票,八十塊錢呢!”老漢轉過頭,對方羽白道:“恩公,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你,我和我兒子就被壞人抓走了。不知道恩公怎麽稱呼?”

“我姓方,叫方羽白,恰好遇上了,能幫就幫一把,不算什麽事情。你馬上去退票,還能退回一部分。”方羽白見事情結束,指點了一下老漢,轉身快步離開。

老漢快步追了出去,人來人往,哪裏還有恩公的身影。

有了車站這個插曲,方羽白的心情說不上糟,卻也不太好,上了程前的車,他將事情簡單說了一下,沉聲道:“程大哥,我記得楚玉墨曾讓我一個朋友退出舊城棚戶區改造,他說怕是要出大事兒,今天這就遇到拆遷上訪得了,你知道這裏麵有什麽貓膩嗎?”

程前歎道:“兄弟,我就是個記者,接觸不到太多內幕的,但舊城區改造涉及資金極其龐大,利益鏈條環環相扣,各方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若說沒有貓膩,也決不可能。這陣子一切才剛開始,你瞧著吧,這以後群魔亂舞,說不定還出什麽幺蛾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