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可憐人多的去了,就算真有救世主,也管不了世間所有的悲歡離合,最多興之所至,順大勢而成小願,多數時候,還是任憑天下興亡變幻,百姓福澤孽緣罷了。

冷凝雪二人救了蘇飛霏,也並非有意為之,恰巧趕上而已。救完之後,大致了解一下蘇飛霏的情況,並不在意她的千恩萬謝,留下個聯係方式,就要各奔東西。

方羽白自幼悲苦,以己度人下對蘇飛霏的遭遇頗為同情,騎摩托走到前方路口拐彎時又忍不住瞅了眼,見蘇飛霏穿著女仆服,原本不算長的裙子被撕扯後也成了超短裙,走路時被周圍行人指指點點,禁不住長歎一聲,停了下來。

“這就忍不住要去護花了!”

冷凝雪刑警出身,方羽白的小動作被她看在眼裏,本想調侃一句,說出來才覺得這話有些酸溜溜,俏臉通紅道:“她家不是離這不遠嗎!你先騎車送她回家,正好驗證一下她說的真偽,我去飯店等你。”

方羽白很想說:算了不去管她,卻不經意的想起蘇飛霏握筆刺向喉嚨的決然,歎氣道:“我去送她一下,十分鍾就能回來,你沿著這條大路往南走,到路口左轉看到‘小東北’進去就行。說不準你還沒走到,我就回來了。”

冷凝雪下車道:“注意交警,你這是無證駕駛!”

“放心,被抓後我就說我姐是冷凝雪!”方羽白不忘套近乎的機會,嘿嘿一笑,掉頭去接人。

蘇飛霏從寧王府逃出來的時候沒來得及換衣服,此時路人的指指點點猶似風刀霜劍,讓她覺得孤零零寂寞無邊。

這種感覺比之前被橋西幫圍困還要來的沮喪,方羽白的及時出現,讓她感動的無以複加,坐在摩托車後座上,再也抑製不住心底的悲傷和感動,眼淚如決堤之水傾瀉而下,哽咽的停不下來。

女人就是如此奇怪的動物,很多時候麵對生死能做到無畏而決然,一旦回歸平靜,或許丁點的小事也會觸碰到心底最柔軟之處。

方羽白對東江道路十分熟悉,七拐八拐沒用上五分鍾就到了蘇飛霏小區樓下。

蘇飛霏邀請方羽白到家裏坐一坐,方羽白搖頭故作深沉道:“萍水相逢盡是無緣過客,若我們下次還能相見,再暢談今日之事不遲。”

這貨擰著油門突突離去,那模樣頗有幾分事了拂衣去的江湖俠氣。

八月桂花開,陣陣香氣襲來,惹得蘇飛霏心中起伏難平,望著他的背影喃喃道:“浮世榮辱,休問明年。一如浮萍,離合聚散!”

方羽白原路飛速趕回,還真被交警攔住,這家夥想起官場上的那句話,“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看來這話用在所有投機者身上都有一定的必然性。

幸運的是那交警不知是認得方羽白還是認得摩托,拿出手機對照了半天,臉色忽青忽白。

方羽白現在眼力極好,踮著腳瞄了一眼,發現交警手機上竟是自己載著冷凝雪的照片,他指著交警手機道:“大哥,別看了,那就是我!”

那交警抬起頭來,竟然眼眶有些微紅,上下又打

量了一遍方羽白,咬牙轉身離去,看得方羽白莫名其妙。

既然逃得大難,方羽白忙一溜煙的趕緊跑,卻因為耽擱這一陣,沒在半路追上冷凝雪,到了小東北,正見到冷凝雪被老板張老三引入樓上包間。

方羽白豎起耳朵聽的真切,老板邊上樓邊誇獎自己,倒好似自己不是個小小的服務員,而是他的好兒子。

方羽白在小東北打工好幾年,沒少被老板損罵,心底也頗有些怨言,這次著實被感動了一下,心道:“這老小子不隻有眼力見兒,還算是挺夠意思。”

舊城區治安不好,方羽白不敢將錢放在摩托儲物箱裏,就一股腦的都拿了出來。

他將零零散散的東西和十六萬裝在了一起,又背起那個帆布袋子,顛顛跑進飯店。

小東北不算大,前台有三名服務員,一名收銀員,後廚算上學徒也不過三個人。方羽白來這裏打工時,老板沒給他安排具體工作,哪需要搭把手就指揮去哪幫忙,幾年下來到成了全能手,無論後廚還是前台都能拿的轉,與眾人關係相處的也很不錯。

方羽白被人當做人質挾持的消息飯店裏的人都知道,此時見他風風火火的回來,也顧不得招呼其他客人,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個不停,大抵是詢問如何成為人質,又如何逃的一劫。

這樣的行為雖然慢待了顧客,可是卻在顧客群中營造了噱頭。

想來這世間之人枯燥的年複年、日複日,劫匪的事就好似古今傳奇故事一樣讓人感興趣。來吃飯的人沒表現出不滿,反倒有意無意的靠近了坐,想看一看方羽白到底長的什麽樣子,能攤上這檔子傳奇事兒。

老板下樓看到這群人圍在一起怒道:“圍在一起成何體統,都給我幹活去,怠慢了顧客我扣你們工錢。”

這老板多年來總拿扣工資要挾眾人,真正發工錢的時候卻沒差過一分,眾人熟知他的脾性,哈哈的一哄而散。

張老三拍了拍方羽白的肩膀,覺得這小子似乎高了許多,也壯實了許多,沉聲道:“安全回來就好,快上去吧,樓上靠窗的包廂,菜我已經點好了,都是咱們小東北的招牌菜,鐵定給你長臉。”

方羽白從沒見過老板用如此口吻說話,到有幾分父親厚重而寡言的愛,想開口調侃兩句,卻覺得嗓口有些哽咽,眼睛猛然酸了,隻能重重的點了點頭,逃也似的衝上二樓。

小東北老板張老三為了追求原汁原味,蘑菇木耳等幹貨都是從東北快運而來。鮮菜南北差異很大,不方便長途運輸,張老三也有辦法解決,他在郊區租賃大棚,專門弄來東北種子栽種,雖然大大增加了成本,卻使得小東北的菜獨具特色,口味正宗。

做生意和做人差不多,你多用一分心思,就能多換來一分收獲,小東北門麵不算大,卻日日爆滿,做得有聲有色。

南北的飯菜口味截然不同,冷凝雪本是燕京人,來到東江後一心撲在工作上,很久都沒正經的吃過北方菜,這次來到小東北,說起來正對她的口味。

方羽白早飯吃了七分飽,

折騰到現在覺得肚子裏又空的不行。

開始吃飯的時候他還有些矜持,不時給冷凝雪夾夾菜,待後來見冷凝雪隻是埋頭吃飯,終於放開肚子風卷殘雲。

冷凝雪吃了兩碗米飯停下了筷,就這樣看著方羽白狼吞虎咽吃了十碗米飯和滿桌子的菜,眉頭漸漸皺起,疑惑道:“你一直都能吃這麽多飯嗎?”

“啊!我……”

方羽白也覺察出自己被雷劈後飯量大增,甚至增長的有些嚇人,卻刻意不願去思考這個問題,此時冷凝雪問起,吱吱唔唔不知該如何去回答。

“你真的沒有和誰習武?”

“我偶爾跑跑步,做俯臥撐啥的,也看過同學練跆拳道……”

“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我說的是功夫。”

“跆拳道不是功夫嗎?”

冷凝雪見方羽白一臉迷惑的樣子,心想這小子不是裝糊塗就是個白丁,索性驟然出拳,打向方羽白的麵門。

拳未到拳風以至,竟吹的方羽白雙眼隱隱作痛,他來不及反應,下意識的抬手擋在麵前。

“哎呦,冷姐,別打!”

方羽白硬接了冷凝雪一拳,隻覺好似被飛馳的汽車當頭撞上,屁股下的椅子嘩啦一聲散了架,咚咚向後退了兩步,頂到包廂牆壁才站穩腳步。

方羽白心頭大駭,此時才明白,在寧國府後麵巷子裏,冷凝雪為何那麽輕鬆就打翻了二十多名持刀混混,這樣的一拳打在誰身上誰都受不了!

冷凝雪喝了口茶,笑問道:“你認為這一拳能有多大力量。”

這句話到是把方羽白問住了,他能感覺到這一拳的霸道,甚至覺得,若是普通人被打一拳,最起得碎掉幾根骨頭,可他揉了揉手臂,隻是麻酥酥的疼痛,為何會出現如此情況呢!

“估摸著總有個五六百斤的力量吧!”

“若是估算成重量,大概這一拳確有五六百斤。我這樣的弱女子能隨手打出五六百斤的力量,這才是真正的功夫。”

冷凝雪拉出身邊的椅子,讓方羽白坐下,擼起方羽白衣袖,指著胳膊上微紅的拳印道:“五六百斤的拳頭,打到你身上卻隻留下拳印,你還要說你沒練過功夫嗎?”

方羽白心道這冷姐姐是什麽邏輯,莫名其妙的打一拳,扛過來了就說自己會功夫,他白眼一翻,嘀咕道:“難道我學過如來神掌也要說給你聽嗎?”

誰知冷凝雪卻一本正經道:“如來神掌,我怎麽沒聽過?方便告知是誰教你的嗎?”

方羽白揉了揉發酸的胳膊,歎道:“冷姐,拜托去看看電影吧!我說的是電影台詞。說實話,我就是一窮小子,一天除了上學就是來這飯店工作,哪裏學過什麽功夫。”

“真的沒學過?”冷凝雪眼睛發亮,就像獵人看到了什麽稀奇獵物一般。

“真的,若是有時間,我到是想過去學點功夫,可我不想學習什麽跆拳道、空手道。”

方羽白夾起小雞燉蘑菇裏麵的最後一根兒蘑菇,狠聲道:“我要學習真正的功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