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婚約
出獄的秦棟梁，原來的工作自然是沒了。加上有案底，大企業不肯要他，在輾轉了多個地方後，最後在一家私營修車廠安頓了下來。
唯一讓秦棟梁感到安慰的是，女友鄭青青並沒有離他而去，而是一直在等著他出來。
而三年裏，歐德卻是和黃翠玲結婚領證，在嶽父的關照下，搖身一變成了廠裏的供銷科長。
秦棟梁出獄的那一天，歐德開著嶄新的桑塔納把秦棟梁接到了華東最好的大酒店好好地吃了一頓。
飯桌上，歐德又哭又笑，一會大罵自己不是人，一會又表示一定會報答秦棟梁。
說到動情之處，歐德堅決表示，以後兩家有了孩子，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話，那麽就讓他們結為夫妻，以表示秦歐兩家的深厚情誼。
似乎不這樣，不足以表達歐德對秦棟梁的感激之情。
後來秦棟梁有了秦風，歐德生下了歐曼妮，於是秦風與歐曼妮，就等於是有了口頭上的婚約。
秦棟梁是一個很大度的人，雖然代人受過坐了三年牢，且在其中歐德有意無意地誤導了自己，但卻沒有怨恨什麽。
隻要妻兒知道自己是無辜的就可以了，秦棟梁從來沒有對外人說過自己坐牢的真相。
直到三年前，秦風因為被人侮辱是賊的兒子，進而意外昏倒，失去學習能力之後，秦棟梁才感到了深深的自責……
看著有些沉悶的氣氛，鄭青青的心中也是一陣難受。
哪個做父母的不希望孩子出人頭地呢？可秦風現在的狀況實在是……哎，鄭青青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嘴上卻是強打著精神說道：“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老秦，你也知道小風從來沒有怪過你。我相信我們的孩子以後不管幹什麽，都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嗯。”秦風重重點頭：“我知道爸爸是好人，我從來沒有埋怨過他。”
這是秦風的心裏話，在秦風的心裏，父母的分量任何人都不能撼動。所以才會在被齊國棟當眾說父親是賊時，那麽的激動，才發生的意外。
看到妻子兒子都這麽善解人意，秦棟梁感到非常安慰，卻忽然用手拍了一下腦門，對著母子二人說道：“你看我這腦子，差點把正事都給忘了。小風啊，明天是你歐叔叔家女兒的生日，歐家邀請我們參加。爸爸媽媽就不去參合年輕人的事情了，你代表我們去吧。”
“愛去誰去，我們不去。”鄭青青聽到丈夫的話，卻是瞪起了眼：“老秦，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讓小風代表我們去，是不是覺得兩個孩子都18歲了，就想讓他們見麵，談那個婚約的事情？”
“嗬嗬。”秦棟梁已經習慣了什麽事都瞞不過妻子，他笑著說：“現在談什麽婚事還為時過早，至少也要在大學畢業之後吧。但現在兩個孩子都大了，提前見見麵，也能夠熟悉一下。我們不跟著，也是怕小風不好意思。”
“算了吧。”鄭青青一撇嘴：“老秦，你是個重感情的人，當年你為了義氣坐牢，我不怪你。但我不想再和歐家人有什麽交集了。那個婚約，我是從來沒有認可的。”
“青青，你總是對歐德有偏見。”秦棟梁笑著說道。
“偏見？恐怕這不是什麽偏見吧。當年他哭著求你幫忙的時候，沒有把案子的嚴重性說清楚我就不說了。就說這麽些年，他是怎麽對你的？你還看不出這是一個什麽人麽？從最開始的一個月登一次門，變成了一年登一次門，最後直接幾年都見不到一麵。他為什麽不願意和我們見麵？還不是怕我們秦家賴上他們歐家？其實根本就沒有必要。雖然最開始的幾年他確實幫過我們家不少，送過錢送過物，但我們家可都是一直拒絕的，是他非得給罷了。再說，他給的那點錢物，和你坐的三年牢相比，又算得了什麽？我不覺得那倒成了他歐家給我們秦家的恩惠。歐家想躲著我們，我們沒必要主動去湊近乎。”鄭青青冷笑著道。
“他不是現在忙麽？”秦棟梁辯解道。
“是啊，歐德現在當真是大忙人。”鄭青青語氣中帶著嘲諷：“華東汽車廠改製變成了貿易公司，歐德搖身一變成了公司的老總，現在更是當上了董事長，連公司的名字都變成了歐氏集團，恐怕他早就把你這位大哥給忘到爪哇國了。要不怎麽連打電話邀請我們去參加宴會都是讓助理傳話？難道他忙得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其實我也不指望歐家報恩，我們家的日子雖然不寬裕，但是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歐家已經好幾年沒有和我們聯係了，現在忽然讓我們去參加什麽宴會，我覺得沒什麽好事，不想讓小風去受氣。”
“你啊。”秦棟梁寬厚地一笑：“你這直性子的脾氣還是改不了。不過還是讓小風明天去看看吧，人家已經邀請了，如果咱們家誰都不去，倒顯得咱們心中有怨氣一樣。”
秦棟梁站起了身，很嚴肅地說道：“其實婚約也就是當年那麽一說，現在是什麽年代了？孩子的婚事當然還是要孩子自己做主。如果他們兩個年輕人不合適，我們做父母的自然沒有硬要撮合的道理。我秦棟梁雖然沒有什麽本事，但也不會因為現在歐家發達了，就非得死皮賴臉地去攀這門親戚。就算現在我們秦家發達了，他們歐家落魄了，以前約定的事情，我也不會不認賬的。隻是這個婚約是歐家當年主動提出的，我們也要看看歐家現在是什麽態度。”
“這麽說還差不多。”鄭青青也是緩和了語氣：“我們家沒錢，但也沒指望攀他們歐家的富貴，通過婚約要換什麽好處。如果小風看上了歐家閨女也就罷了，要是小風看不上歐曼妮，就是歐家陪嫁一座金山，我也是不讚成的。”
本來一直沒出聲的秦風聽到母親的話“噗嗤”一下笑了。母親真的覺得自己有那麽大的魅力麽？
雖然沒見過歐曼妮，但秦風也知道那是一個風姿卓越的大美女，怎麽聽母親的意思，似乎覺得歐曼妮還配不上自己似的？
“笑什麽！”鄭青青瞪了秦風一眼：“別說歐曼妮，就是張曼玉、李嘉欣要給我做兒媳婦，我還得好好考慮呢。既然你爸爸說了，你明天就去一趟吧。”
“爸爸媽媽，明天我不想提婚約的事情。”秦風望著父母，很認真地說。
“為什麽？”聽到秦風的話，秦棟梁就是一愣。
就連剛才對歐家不以為然的鄭青青，也是睜大了眼睛：“小風，媽媽可是聽說歐曼妮是有名的美女校花，很多公子哥都在屁股後麵追，你怎麽還要躲開呢？”
“爸爸媽媽，我現在還是高中生，結婚是很遙遠的事情，現在說什麽婚約太早了。再說了，我和那個歐曼妮根本就不認識，就約定以後要生活在一起，也實在是太草率了。所以最好就當這個婚約不存在，省得大家都有負擔。”秦風目光朗朗地說道。
其實秦風心裏還有話沒有說出來，因為在秦風的心中，有遠比男女之事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努力讓自己強大起來！
秦風雖然外表平和，但其實內心是很自尊，很倔強的。
現在自己失去了學習的能力，被人嘲笑為垃圾、廢物，秦風嘴上不說什麽，但心裏卻是在滴血。
秦風不想一輩子頂著“水貨狀元”的標簽生活，那是無法忍受的屈辱。
秦風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讓自己能夠抬起頭來，讓父母為自己驕傲，讓身邊的人為自己自豪。
讓那些人知道，自己能行！
如果自己一事無成，就算歐曼妮傾心於自己，秦風也會拒絕的，他不想耽誤歐曼妮的大好年華。
特別是現在歐家有錢有勢，與秦家貧富懸殊，秦風更不想這個時候去談婚約，而被人說是吃軟飯的。
或許秦風這樣的想法很單純，在外人看起來顯得很傻。
歐家那麽有錢，別人想攀關係還攀不到呢，秦風有這麽好的機會卻不願張揚，真是匪夷所思，但秦風真是那麽想的。
聽完秦風的話，秦棟梁和鄭青青都沉默了一下，作為父母，他們當然聽得出秦風言語中真正的意思。
兒子是有尊嚴的，不願意在這樣的情況下去歐家攀親。
“啪！”鄭青青用手重重地在秦風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笑著說道：“媽媽支持你，這才像是我鄭青青的兒子，有誌氣！”
秦棟梁也是感到很欣慰，心裏暗暗歎道，兒子長大了。
秦棟梁說道：“好，爸爸也支持你。明天如果你歐叔叔不主動提起婚約的事情，你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好了。但如果你歐叔叔提起了婚約，你可以把自己的意思說清楚。”
“恩，我知道了，那我回房看書了。”秦風似乎也是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腳步輕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看著兒子進屋的背影，秦棟梁感慨地對鄭青青說：“老婆，兒子真的長大了。”
“廢話，現在小風都比你高了。”鄭青青白了丈夫一眼，忽然說道：“剛才你說的什麽都對，就是有一句話卻是說錯了。”
“哪句話？”秦棟梁一愣。
“你不是沒有本事，在我心中，你是真正的男人，小風的性格和你一樣，也是那麽的男人。”鄭青青的聲音難得地溫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