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卿灃番外

日漸虛弱的老可汗臉色蒼白的躺在床榻之上,朝麵前三歲的小男孩招了招手,臉上柔和了不少,眼裏滿是寵溺,“灃兒,過來。”

“外祖父。”卿灃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娘親,見她朝自己點了點頭,飛撲到老可汗的床前,望著病弱的外祖父,眼裏蓄滿淚光,“灃兒以後會乖,會聽娘親和外祖父的話,生病吃藥可苦了,外祖父快快好起來吧。”

老可汗聞言眼角一酸,伸手在卿灃腦袋上摸了摸,讚歎道:“好孩子,不愧是我阿穆可汗的好孫子。”

“阿爹。”烏雅格格淚眼迷蒙的看著自己病弱膏肓的老可汗,這是一直疼她愛她,為她撐起一片安寧天空的偉大阿爹,如今眼看著老可汗命不久矣,她和卿灃可哪裏還有活路,一想到這,眼淚往下掉得更凶猛了。

“烏雅,你是我最珍愛的明珠,更是我突厥的驕傲,好孩子,快別哭。”

“阿爹……”烏雅哽咽著撲倒在床前,雙手緊緊握著老可汗伸出的手,“阿爹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突厥需要你,烏雅需要你,灃兒也需要你。”

“哎……阿爹恐怕是好不了了……一旦阿爹走了,突厥必亂,你幾位哥哥必不會放過灃兒,烏雅你帶著灃兒離開這裏,馬上就走,今生再也不要回來了。”

“外祖父,灃兒不要離開外祖父,嗚嗚……”

“阿爹……”

老可汗咳了咳,一臉擔憂的看著眼前這對哭泣的母子,一旦他死了,她們兩人必不為人所容,此時不走往後就再也走不成了,“烏雅我的好女兒,你要好好照顧好灃兒,保住他一命,帶著他離開這裏,去他父親所在的中原吧,阿爹再也保不住你們了。”

“阿爹,是烏雅不孝。”烏雅拉著眼淚汪汪的卿灃在老可汗的床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我會保護好灃兒,女兒一定會帶他到中原,阿爹,保重。”

“好孩子,隻要你們好好的,阿爹也就欣慰了,阿米爾。”

“屬下在。”

“帶人替我送他們母子離開這裏平安到達中原。”

“是。”

當夜烏雅母子便在阿米爾的護衛下離開了突厥,一路狂奔向中原,去尋找卿灃真正的家,那個養育他父親的家。

曆經整整一年的艱險他們終於到達了中原,又因水土不服卿灃生了一場大病,帶他病愈他已經快五歲,而對於以前的事也因為那次大病忘得一幹二淨。

被母親拉著手來到卿府門前,小小的卿灃有些興奮,不停地問自己的娘親,“娘親,父親就是住在這裏嗎?”

“父親會不會喜歡灃兒?”

“往後灃兒可以讓父親陪灃兒一起玩嗎?”

……

待得到烏雅肯定的回答,卿灃小小的心幾乎要飛起來,臉上掛著怎麽也壓不下去的笑意,烏雅將半塊一直藏著的鴛鴦玉佩遞了進去,不過一會便有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將他們迎了進去,卿灃很高興,因為父親的院子又大又好看,還有好多長得漂亮的小廝和丫環,一直期待著見到的父親最終都未曾見到,卻見到一個端坐在上首的美貌婦人和一位威嚴的老人,卿灃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人,當場就看傻了,美婦人臉上掛著笑意,聲音好聽得仿佛黃鶯啼唱一般,讓卿灃默默的將有些髒的小手往身後藏了藏。

“孩子,過來。”美婦人朝他招了招手,第一次他沒有詢問娘親的意思,便直接的走了過去,美婦人憐愛的摸了摸他的頭,親了親他的小臉,拉著他的小手,柔聲道:“往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就在這裏住下好不好?”

“好。”

“真乖。”

卿飛雲看了卿王氏一眼,示意她照顧好孩子,臉色沉重的看向一直站在大廳之中的烏雅,沉聲道:“你隨我來。”

“娘親……”看著跟著老人走向旁邊廂房的娘親,卿灃有些慌亂,卿劉氏親了親他的臉頰,“祖父和你娘親有話說,留下來陪陪我可好?”

卿灃回頭看向美婦人,歪頭想了想,問道:“你也是我父親的妻子嗎?”

美婦人愣了愣,微微失神片刻,看著卿灃最終歎了一口氣,“是,我也是灃兒的娘親,往後有兩個娘親疼你好不好?”

“好。”

從那天起他和娘親便在卿府住了下來,隻是他和娘親都很少出他們住著的院子,美貌娘親和祖父天天都來看他,他覺得快樂極了,雖然沒能見到父親有些遺憾,可是他現在住在漂亮的宅子裏,有娘親在身邊,又有祖父疼著,還有漂亮的娘親天天來看他,他快樂極了。

可這樣的日子沒有過多久,美貌娘親便放了一把火自盡於廂房了,因為父親和娘親生下了他,所以美貌娘親連她與父親的臥室也不屑於再踏入一步,他從下人口中知道美貌娘親是因為他和娘親所以才會自盡的,他很傷心,也很委屈,美貌娘親對他這麽好,又怎麽會舍得丟下他?再說,他心裏很喜歡很喜歡美貌娘親,他沒有要她死,沒有……

從美貌娘親去世之後,他就發現很多事情不一樣的,雖然祖父一如既往的疼他,可府裏的下人總會在沒人時候說些不陰不陽的刻薄話,聽得多了他也就不再計較,就當說的是別人,他的心裏總是對美貌娘親的死懷有愧疚,以至於後來王家處處針對他,即使他再生氣再火大也不曾真正出手對付他們,那總是美貌娘親最重視的家人。

如果不是在書房外聽到祖父和母親的那番話,他想這一生他或許不會這麽難過,雖然對美貌娘親心懷愧疚,終究那愧疚極淺,而不是如今這般沉重。

原來他不是卿龍騰之子,而是卿飛雲戰死邊塞的庶子之子,偏偏他娘又是突厥的公主,即便再多的不喜再多的惱怒,卿飛雲也不能舍了他這唯一的血脈,為了不讓當今聖上和外人起疑,他便頂了卿龍騰外室之子的名頭,而美貌娘親卿王氏更是為了護住他們母子甘願一死,從書房後側出來之後,他的心很重很重。

從此以後,卿家嫡孫卿灃消失不見,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隻有他知道,那個家他再也不能回去了,不管是沉重的身世,還是當今聖上知道他的身世後卿家的命運,他都不能再回去,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卿府的卿灃,隻有陳記酒樓的賬房烏振國。

第一次看到蘇黔,他隻覺得眼前這個人笑得溫暖而又美好,那笑容裏的暖意,讓他微微有些愣神,仿佛當初看到美貌娘親一般,“你好,我是陳記酒樓的掌櫃蘇黔,你就是新來的賬房吧?”

“你好,烏振國。”麵對著熱情的蘇黔,卿灃離開卿家後第一次臉上有了笑意。

三年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足夠他走進並了解蘇黔,就是這樣一個男人讓他的心亂了,可這怎麽行呢?他是要娶妻生子的,再說卿家隻剩下他一脈,他的生命是無數人用性命保下來的,他豈能自私的為了自己,而讓卿家絕了後,再說如此美好的蘇黔值得人一生傾心相待,所以他躲開了蘇黔溫柔的眼眸,也阻絕了自己動心的念頭,隻是不遠不近的看著他,守著他,如此也就心滿意足了。

當蘇黔不聲不響從京城消失不見時,他的心亂了,他從來沒有這般慌亂過,腦海裏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浮現他不好的景象,如此這般,他就越發著急了,可他終究人單力薄尋不到蘇黔,最後他回了卿家。

沒想到再次看到的卻是醉酒的他,那一刻的他美得讓人心悸,他的心一跳一瞬間這種心動就變成了暴怒,自己為了眼前這個淡然的男人那一個月有多慌亂有多擔心,偏偏這個沒心沒肺的男人卻躲在十裏鎮逍遙過日,他不能不恨,甚至恨不得將他吃拆入腹,也是那一刻他知道他終究躲不過,罷了,既然躲不過那便不再強求,無論用什麽方法他都會將這個淡然美好的男人牢牢的禁錮在自己的身邊,陪伴一生。

沒想到他還是小看了這個男人的惹禍能力,不過是回京一趟,他便惹了陳陌這個大麻煩,當得到他被陳陌帶走的消息時,他險些砸了整個卿府,一直看著守著的寶貝,居然被別人給捷足先登了,那一刻他真恨不得將蘇黔掐死。

可他終究舍不得讓他死,很快這個機會便來了。十萬卿家軍終歸是讓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心不安了,即便祖父識時務的交出兵權,皇上即對卿家起了疑心如何又會放過卿家?他作為卿家的子孫,還背負著不能言說的身世,不得不和陳陌交易以保住祖父私下擁有的五萬卿家軍,當軍師提出這條計謀的時候,他的心好一陣歡喜,蘇黔……這次能夠回到他的身邊,再也不離開了。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他拋出的誘餌實在是太誘人,陳陌以及他背後的人不可能不動心,事實果然如此,他心裏好一陣冷笑,遲早他會讓這些人將吃進去的東西再吐出來,他的東西豈能別人染指,不過一想到那個神秘的黑衣人他就一陣煩躁,他喜歡萬事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對那個黑衣人他很不放心,奈何無論派出多少人都不能探得其一二。

他給了陳陌和蘇黔三天,可是他後悔了,再看到蘇黔溫暖的對陳陌笑時,在聽到陳陌說蘇黔美好之時,他就後悔了,很後悔,也許他的後悔更早。

在第一次在陳記酒樓見到一臉笑意的蘇黔時,他就該不管不顧的將那個男人囚禁在自己的身邊,那樣,也不會再有如今這幅讓自己嫉妒和後悔的局麵,可是一切都快過去了,蘇黔快回到他的身邊了,他相信,他們會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