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然很不高興，他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這份逼迫。

償還，有什麽可以償還的，他出現在這裏，難不成真是對方心善要培育自己？

誰不是為了更好活著。

他還真想不出來威廉會用這種低級借口挽留，整個邊界之牆在收縮，猶如蟒蛇般似要將他完全封鎖在原地，可現在這種能夠讓文明毀滅的手段，對李自然而言，實在是小孩子把戲。

非但對河馬古城造不成半點傷害，反而讓整個古城內部的引力進入到一種更完美的循環中。

“你想要什麽？”李自然再次詢問道，他仍保持著最後的隱忍，越是到達這個層次越孤獨，盡管威廉的水準已遠遠落後於他，可在這片枯燥的虛空中，真不希望隻有自己這麽一個超級生命體。

偶爾無聊的時候，還能溝通一下，或許，這應該便是威廉培育文明的興趣吧。

“能量融合的方法！”威廉將自己的目的直接說出來，赤果果的，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李自然，甚至整個邊界之牆開始向中心施壓，他清楚這個想法很過分，但現在是為數不多的機會。

李自然搖了搖頭，不是他不願意，而是對方根本感受不到，就如同他剛剛降臨到紅土大陸上的時候，感受不到元素一般。

星空鎖鏈是一種感知上的存在，這是一種意誌，更是他的本源，威廉沒進入過自己的宇宙，根本不會清楚那種真諦。

這是威廉軟肋，看似培育出一個個巔峰文明，可他自己終究是這片虛空孕育的生靈，他的見識和根源早已完完全全限製死了，即便此刻跟對方說自己超脫的關鍵是引力，可對方恐怕隻是知道這個詞。

引力是什麽，引力是如何產生的，他都不會知道。

“你有自己的路，我覺得將無數文明匯聚在一起，也算是一種超脫之道。”李自然輕聲說道，這並非假話，對方由這片虛空孕育，應該有自己的超脫之道。

任何路都有可能超脫，這是肯定的，但必須有耐心，有恒心，肯花費心思在這條道路上。

自滿是最可怕的，猶如威廉對無數文明締造後產生的優越感，已經完全阻礙了他向前探索的決心。

或許，他將自己身上的榮譽放下，全身心投入進去，絕對要比現在搶奪收獲多的多。

可惜，對方現在的氣息很暴虐，整個邊界之牆像注入憤怒藥劑般，邊界之牆的前端恨不得長出一條大嘴，將李自然吞吃一樣。

“你在教訓我嗎？”威廉冷冰冰的叫道，“李自然，我還不需要你來奚落，現在，把你能量融合的方法教給我，然後，從我的虛空滾回到你的地球上去！”

“地球，我還能回去嗎？”李自然笑道。

“能，我會撕開次元壁，將你投回到屬於你的星球，你根本不屬於這裏。”威廉已近似瘋狂，細長的身體不斷扭曲，一條條細長的虛空裂紋顯現出來，這些裂紋似正在不停匯聚，凝在原點上將這片虛空粉碎，打通所謂的次元壁。

可惜，這些裂紋雖在不停增加，但中心的黑點卻從沒半點變化，更不要說次元壁的塌陷。

他沒能力。

李自然笑了，想要撕破空間壁，那需要絕高的層次，顯然，威廉感受到那個層次的手段，但其根本沒有那份力量。

他不想和這個人糾纏，更不可能回去，從被接引到這片虛空而已，一係列的遭遇早已讓他的靈魂徹底改變，現在，他能感覺到自己和整個虛空牽扯在一起，他的雙螺旋核心正如同根須般死死紮在這片虛空內。

無所不在的虛空能量依然在快速成為他的血液，他，正在成為這片虛空真正的心髒。

這更像是一種使命，他的蛻變即將會引來這片虛空真正的蛻變。

河馬古城開始遊動，他現在所要做的是提升自己，可剛剛移動一點，邊界之牆便死死纏上，龐大的牆身像條蟒蛇般不停向中心擠壓，終於，城牆和河馬古城對碰在一起，一條條爛泥像瘋狗般鑽進河馬古城內部，順著那些蠕動的光點不停向下，直接要滲透到核心的雙螺旋中。

掠奪！

這些爛泥所過，瘋狂掠奪著一切，絕非是那些表麵上的笑容，而是一個個完全扭曲殘碎的靈魂。

李自然見識過，他們是爛泥最底層聚集的靈魂，龐大，古老，甚至已經完全徹底變化，他們曾告訴過李自然一種莫名的虛空語言，但現在這些靈魂正被驅使著，像毒牙般卡進河馬古城中。

可惜，他們吞噬河馬古城的同時，他們也在融進這座古城中。

一重重古老的記憶顯現出來。

年輕的石巨人，站在一位同樣的巨人麵前，兩人彼此交談，這位巨人邀請他成為助手，共享虛空，但下一刻便被生生磨碎意誌，投放進爛泥中，無數詭異的能量穿脫進對方靈魂，在靈魂的過濾後，形成一種細膩能量。

另一重記憶是個樹人，植物文明的巔峰，站在了一顆磅礴的巨樹之前，但下一刻同樣扔在爛泥之中。

記憶很多，但都很破碎，可這裏的每一個都讓李自然心寒，看著那些殘碎的靈魂，每一個都成為了威廉的助手，可最終的命運是沉入爛泥的最底層。

李自然靜靜的看著那些蠕動的爛泥，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沒法徹底形成這些物質，更弄懂了威廉是如何提煉自己能量的。

靈魂，靠著純淨的靈魂過濾。

這裏的每一顆爛泥都算得上一些靈魂，虛空能量直接從靈魂中穿過，過濾掉雜質後，才是他所能夠使用的能量。

他的培養並非純粹愛好，一個個文明的積累完全就是讓自己的爛泥越來越厚。

這種手段無可厚非，但這種對天才生靈的毀滅讓他難受，這裏的每一個，幾乎都能達到超脫虛空的層次，可惜，在他手上隻成了一些過濾能量的簡單器官而已。

李自然覺得可笑，又覺得可悲，他沒有同情，任何生靈的命運都是自己選擇的結果，盡管他們一個個發展到極致放，可在最後一步，他們將自己的生存希望寄托在別人上麵，這就是個錯誤。

不管看上去多麽神聖，多麽偉大，但手段必須掌控在自己手中，這是生存唯一秘訣。

虛空並不可怕。

但想要完全投身進虛空中，並且從中掙脫出來，需要的確實莫大勇氣。

李自然很慶幸自己走了出去，從該死的囚籠中掙脫出來，整個河馬古城在蠕動，這些爛泥狀的靈魂一靠近雙螺旋，便蒸發一空，隻剩下一個個猙獰的麵孔，這些麵孔被某種怪力拉扯著，迅速分解，形成一顆顆散碎光點。

很快，猙獰消失了，似從無盡痛苦中解脫一般，帶起一絲喜悅，微弱的靈魂直接蒸發一空，但他們卻定格在河馬古城上，像那些最早的生靈加入河馬古城時成為城磚上的雕刻一樣，他們則成了一個個迷你圖案。

這些圖案微微閃爍起銀光，形成獨特的引力波紋。

一個，兩個，三個，凡是侵入到河馬古城內的，直接被淨化一空。

威廉呆住了，這些都是底蘊，是這些紀元以來所有的積累，本以為突然襲擊，能夠一擊製勝，卻發現他的手段是那麽小兒科。

猛然意識到，自己的手段在李自然眼前不過是小醜而已，他已經徹底蛻變，在這片虛空內，根本沒有戰勝對方的手段。

他不能這麽戰鬥，更不可能從這個人身上得到能量融合的方法。

威廉快速盯著虛空，瞬間明白過來，根本沒必要和這個人戰鬥，李自然不屬於這裏。

放逐，或者讓他回歸到自己的位麵中去，他仍舊可以掌控這片虛空，仍舊是這個虛空至高無上的存在。

他不是虛空主宰，但卻是這片虛空真正的掌控者。

想到這裏，河馬古城頻頻甩動，一層層虛空裂紋顯現，如同蛛網般直接將李自然封鎖在最中心。

他很吃力，過分的汲取虛空能量已經在破壞他的軀殼，甚至內部積蓄的爛泥都在粉碎，但看到逐漸被虛無包裹起來的河馬古城時，便有無限動力。

李自然輕笑著，這片虛空依然沒法毀滅他，這些裂縫甚至造不成一點疼痛，相反，裂縫內滲透出的能量正快速完善河馬古城。

威廉沒必要存在了。

李自然已經下了決心，他不會讓這個毒瘤留在這片虛空中，那種自私貪婪的本源讓他隻會毀滅一切。

這種鄰居他不需要，後續會無盡的承受孤獨，但至少比每天被算計的滋味要好一些。

他不需要動手，隻需要河馬古城靠上去，就會將邊界之牆完全毀滅，所謂的城牆太弱了，他的物質隻是虛空中一層微薄的能量而已。

突然，李自然定住了，一股莫名的引力牽扯著他，他的身體，不，是他的意識正在一點點向上蒸騰，像水汽一般。

整個意識似要從軀殼中蒸騰出來，進入到一個更高層次的位麵中。

不對！

不是高層次，那顆蔚藍星球，那座轉動的星係，分明就是曾經自己的世界。

威廉，他要送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