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靈秘錄

出了林子時,外麵依舊是一片漆黑,也沒有看到王老頭等人,甚至連一點人得聲音也沒聽到,我覺得不對勁,但此刻,我整個人都被嚇的腳軟了。

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失業的精神病醫生,這樣平凡無奇的背景,街上一抓一大把,像這樣類似於恐怖片的遭遇,老天爺,再也不要來第二次了。

我一路跑回了王老頭家,王老頭家裏燃著油燈,看來他們已經回來了,我衝進門,吼道:“快,大伯,救人!”所有人都圍坐在屋裏,他們也不知回來多久了,一見我,一個個跟見了鬼似的。

我早已經累的氣喘籲籲,看這一幫人坐著不動,心裏直想罵娘,而就在這時,大伯猛的從凳子上站起來,衝上前一把就把我往懷裏摟,發出的聲音就跟要哭似的:“小崽子,你這兩天跑哪兒去了!再不回來,大伯就要抹脖子上吊,給你爺爺請罪去了!”

太、太他媽熱情了!我有點吃不消,心說這麽多人在這兒,這多不好意思啊,人還以為我沒斷奶呢。

但隨即我就反應過來,忽然覺得不對勁,兩天?什麽意思?

我愣了一下,從大伯懷裏掙脫出來,道:“兩天?大伯,你開玩笑吧?”這時我才發現,大伯眼眶真的紅了,不是平時開玩笑的擁抱,是真的快哭了。

我有些懵了,搞不清楚究竟怎麽回事。

就在這時,王老頭突然驚呼一聲:“妞妞!”他立刻上前,準備從我背上接人。

我趕緊將人放下來,示意大伯救人要緊,很快,妞妞被大伯抱進了房間裏,足足半個小時候才出來,臉色鐵青,看著一屋子沉默的人,半晌才搖頭道:“這小女娃怕是不行了。”此時,那婦女也聞訊趕到,一聽此話,差點沒哭背過去,立刻就要給我大伯下跪,哭訴道:“大哥,你是醫生,你不能不管啊,你救救她,救救她吧!”

大伯遲疑了一下,搖頭道:“妹子,我醫術有限,要不……你送城裏的大醫院試試。”

我心涼了一下,大伯是什麽手段我很清楚,不說那次收蛇,單是特殊案例就好幾個,聽說有好幾個城裏被定為絕症的,不知怎麽找到大伯這裏,中藥針灸,半年就好了。

他說不行,恐怕是真救不了了,往城裏的醫院送,估計也隻是圖個僥幸了。

說實話,我連妞妞具體長什麽樣都忘了,雖然一路背著她,但我隻顧逃命,連頭都不敢回,這時候看到這婦女痛苦的模樣,我才覺得心酸。

那婦女聽大伯這麽一說,整個人都跌了下去,片刻後,她衝進房間抱起妞妞,嘴裏語無倫次道:“去大醫院,去大醫院,王大爺,錢、借我點錢……”我看不下去了,剛想掏出錢夾,手突然被人擋了一下,我一看,是鬼魂陳。

他用鬼魂一樣輕飄飄的語氣,慢悠悠的說道:“不急。”

不急!不急你個球!知不知道救人如救火!我這麽王八蛋的人都動惻隱之心了,你小子心是鐵打的吧!我忍不住想開罵,還沒開口,鬼魂陳又道:“人怎麽找回來的。”

我剛想說關你屁事,就見大伯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腳踹到我屁股上,道:“崽崽,人哪兒弄回來的,快說!咱們這兒還有個大夫!”

我明白過來,看樣子,大伯是寄希望於姓陳的了,雖說我們這次事情緊急,但老祖宗說:醫者父母心,雖然現在很多同行都已經忘了這句話,但千古傳承,依然有那麽一批人守著祖宗思想,我大伯就是這麽一個人,隻要是關於病人的,他可以急紅眼。

我連忙交代出事情的經過,鬼魂陳聽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輕飄飄的問道:“她是什麽症狀?”

大伯立刻道:“脈象似斷非斷,靈台至檀中到氣海透黑,這是五髒之氣衰弱的表象。”我小時候好歹跟大伯混過幾年,正所謂五髒為人生機流轉之地,五髒氣弱,則人身弱,五髒氣強則身健,按大伯的說法,五髒衰弱,就是快要斷氣了。

但三處大穴發黑又是怎麽回事?

古時候,說扁鵲可以觀人的皮膚和形骸斷病,事實上,這是中醫最基本的辯證理論,咱們國醫認為,人周身的每一處內髒筋骨都互相牽連,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肝髒生病可能連累眼睛,腎髒出毛病,可能影響人體精氣,造成白發、早泄、以及皮膚的各種病變。

而這種辯證理論中,透過顏色來看病,隻是其中很小的一個旁支。

比如一個人的血管,柔韌適中,顏色青翠為最佳,反之如果脈絡突兀或色深,則說明體內毒素過多,像這些小毛病,我都能看出來,但三處大穴發黑,我卻是第一次聽說。

大伯說完,鬼魂陳眯了下眼睛,就在我以為他快要睡著時,鬼魂陳突然側耳,對旁邊的黑衣大漢說了句什麽,緊接著便道:“人我來救。”

小黃狗撇了撇嘴,壓低聲音,對我說道:“裝神弄鬼。”

我也不服氣,便道:“看他能有什麽本事!”我發誓,我不是在嫉妒,我絕對沒有嫉妒!

片刻後,黑衣大漢從內堂出來,衝鬼魂陳點了點頭,鬼魂陳便起身,輕飄飄的吩咐了句所有人不許進來,便抱著妞妞往內堂走去。

片刻後,那個黑衣大漢不知從哪裏搞來了一堆糯米,此刻正是黑夜,他將那糯米從內堂一路鋪出來,直撲到門口,隨後停在了我的腳邊上。

那大漢一路上話不多,但這是卻衝我擠眉弄眼,道:“你就站在這裏別動,也不要回頭,你要動一下,那小女孩就活不了了。”

我道:“隻要你們有本事救人,讓我站到天亮都行。”雖然話這麽說,但我心裏卻有些沒底,忍不住看了大伯一眼,大伯直歎氣,道:“崽崽啊,爭氣點,有大伯給你當靠山。”

我看了看大伯,覺得靠他,還不是靠自己,他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不靠譜的人!

我們所有人都等在大堂,妞妞那間房,隻用了一個極其簡陋的布簾子遮著,雖然簡陋,但也足夠擋住我們的視線,也不知鬼魂陳在裏麵做什麽,我們足足站了二十分鍾後,從裏麵,突然傳來了小女孩的哭聲。

這一聲哭腔把所有人都驚住了,大伯驚訝的簡直要跳起來,喃喃道:“醒了……居然醒了!”那婦女忍不住了,又哭又笑,就想衝進去看女兒,黑衣大漢將手臂一攔,沉著臉道:“想讓你女兒活命,就乖乖在外麵等著。”那語氣,那裏像醫生,根本就像個黑社會。

片刻後,妞妞的哭聲越來越大,而且越來越淒慘,我有些穩不住了,甚至很下流的猜想,難道鬼魂陳實際上是個變態狂,假借救人的名義,對小女孩下手了?

我站在原地不動,伸長了脖子想看裏麵的動靜,就在這時,我感覺身後突然刮起了一陣涼風,緊接著,脖子上就涼颼颼的,那感覺,瞬間讓我想起來被那女屍親脖子時的觸感。

於此同時,我發現,所有人都緊盯著我身後,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一樣,我下意識的想回頭,結果腦袋剛一偏,那大漢猛的衝上前,將我臉搬直了,粗聲粗氣的警告道:“不管發生什麽,不許動!”

不管發生什麽?

靠!究竟會發生什麽!

我有些後悔了,頓時覺得欲哭無淚,問道:“能換人嗎?”

大漢沒吭聲,搬正我的腦袋後,便退回了原來的位置,所有人依舊盯著我的身後,但偏偏,我就是不知道自己身後有什麽,隻隱約猜想到,會不會是那個女人正在我後麵。

那種親吻的冰冷觸感,很快從後脖頸轉移到大動脈的位置,我嘴角都抽了,如果這一口咬下去,那血可不好止啊,而且感染的幾率很大,最關鍵的是,血太多,我會暈的。

就在我閉著眼睛準備破罐子破摔時,從妞妞的房間裏,突然響起了一種叮叮當當的聲音,像是某種金鐵敲擊的聲音,那聲音並不大,但仿佛有種吸人的力量,如同是在人的靈魂深處響起一樣,讓人不得不注意。

就在我的注意力被聲音吸引過去時,我突然發現,那種親吻的感覺沒有了,而在我前方的那條糯米道上,出現了一個個血紅的腳印,那個腳印一步一步,逐漸往前蔓延,最後走進了內屋。

我嘴角一抽,覺得自己二十多年來的人生觀,徹底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