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救人

之前的情況太過危險,我一時竟把他們給忘了!

一想到這裏,我的腳步頓時就停了一下,但緊接著,鬼魂陳拽著我的手就猛的使了下力,示意我不要耽誤。黑暗中,鬼魂陳應該也是摸索著前進,因此我們走的並不快,但現在確實不適合開口說話,我隻能憋著,也不知他要把我帶向何處。

在黑暗中穿行的過程中,我時而就冷摸到一些冷冰冰的石雕,越往前走,石雕的數量越稀疏我,我估計就快要走出這片石雕地帶了。

大約僅僅五分鍾左右,我的周圍徹底摸不到石雕了,緊接著,我聽到了一陣吱呀聲,仿佛有人在推動一扇很久不曾打開的大門,沒等我反應過來,鬼魂陳又使了一下裏,緊接著,我便滾進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地方。

乍一進入這裏,我頓時愣住了。

這是一個保存十分完好的大殿,至少有四百平方米左右,兩邊各豎立著三根石柱,正對著我的是一個神台,高約兩米,神台得上方是空的,或許曾經擺放過什麽東西,隻是現在已經不知所蹤了,比較吸引我的,是神態後麵的牆壁,那麵牆上,畫了一整麵鮮豔的壁畫,顯得極為精美。

然而,我現在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些壁畫,因為我的目光牢牢被大廳中的幾個人吸引到了。

他們分別是大伯、郝教授和許達昌,我和鬼魂陳一進殿門,旁邊的許達昌立刻將門給關上了。

這是一扇高足有三米左右的大門,即便是一個男人推動起來也很費力,因此開門的時候,許達昌隻給我們開了一條縫隙,此刻我們倆一進來,他立刻就將這道縫隙給合嚴了。

這一番生死下來,能再見到大伯等人,我心中五味雜陳,半晌說不出話,衝上去就給了大伯一個擁抱,大伯嘴裏嘶了一聲,道:“輕點兒,有傷,有傷。”我連忙放開手,一看大伯的背上,發現靠近肩膀的位置,竟然被紗布包了起來,而且還滲著血跡,我驚了一下,道:“大伯,你怎麽受傷了。”

大伯道:“說來話長,你怎麽樣?”

我指了指自己的腿,道:“差點兒被敲骨蜘蛛給吸幹。”

“敲骨蜘蛛?”大伯顯得很疑惑。

我愣了愣,道:“難道你們沒遇到過那東西?”

這時,旁邊的許達昌道:“蜘蛛什麽的到是沒遇見,但魔鬼鳥可夠多。”說話間,我們所有人都圍坐在了一處,大伯等人也跟我差不多,身上全是髒汙,沒有一處幹淨的地方,郝教授的學者形象也沒有了,眼鏡的鏡片上還有蜘蛛網一樣的裂痕,而鬼魂陳上半身已經是**的了,露出下麵精悍的肌肉,上麵全是塵灰與汗水,顯然,他們的行程,估計並不比我們順利多少。

緊接著,郝教授在旁邊焦急的問:“楊博士怎麽沒跟你在一起?”他一開口,大伯也道:“我的乖徒弟怎麽也不見人?”我想起剛才的情況,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立刻將王哥和楊博士的處境告訴二人,隨後道:“他們突然失去了動靜,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被鬼魂陳……啊不是,是陳哥,就被陳哥給拽過來了。”

不管怎麽說,鬼魂陳救了我一命,而且在這下麵,他是最有實力的一個,關鍵時刻,沒準兒還得靠他救命,千萬是不能再得罪了,說完,我還附贈了一個比較狗腿的笑容。

鬼魂陳麵無表情,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郝教授聽完,立刻急的團團轉,道:“不行,外麵都是魔鬼鳥,咱們必須把楊博士他們帶回來。”

許達昌皺眉道:“老師,現在怎麽帶?外麵魔鬼鳥太多,而且又驅光,咱們要想不驚動它們,既不能點燈,又不能出聲,這樣出去找人,不相當於大海撈針嗎?”

魔鬼鳥眾多?

我忍不住道:“外麵好像隻有一隻魔鬼鳥。”

許達昌搖頭,道:“孫小哥,你不知道外麵的情況,事實上有很多魔鬼鳥,隻是你沒有看見而已。”

這時,郝教授突然將目光看向鬼魂陳,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鬼魂陳和他目光一個對視,旋即偏了偏頭,聲音平靜道:“他們跟我沒關係。”

這下連許達昌這個老實人也看不下去了,但是他膽子比較小,礙於鬼魂陳的氣勢,也不敢說什麽惡語,隻憋紅著臉道:“陳哥,咱們一路同吃同住,共患難一場,楊博士又是個女人,你……你如果可以,就拉她一把吧。”這話說的可夠婉轉,意思是一路上,就算沒有感情,好歹你也吃我們的,住我們的,總該出點兒力吧?

但許達昌說完,鬼魂陳麵無表情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漆黑的目光冷冷的盯著許達昌,隨後又將目光移向了我們的裝備包,道:“我並不想和你們同吃同住。”

許達昌噎了一下,當即不敢吭聲了,樣子比我還慫。不錯,鬼魂陳確實有那個本事,以他一貫的行事作風,如果不是看在郝教授的麵子上,肯定會直接將裝備搶過去,沒準兒最後還殺人滅口,能這麽‘溫和’的同吃同住,已經是極給麵子的了。

郝教授顯然是明白什麽,苦笑了一聲,強撐道:“我出去找。”

或許是這一番生死經曆太過疲勞,郝教授原本精神抖擻的一個人,現在卻顯出了一絲老態,我看不下去,忍不住道:“姓陳的,你有沒有一點良心,既然你剛才可以在黑暗中救我,那救楊博士他們,應該也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大伯臉色變了一下,瞬間捂住我的嘴,狠狠瞪了我一眼,衝鬼魂陳笑道:“小陳,你別理他,這小崽子毛都沒長齊,他說的話,你就當是放屁。”

我本來就是個憋不住的人,大伯這麽一說,我更怒了,掙紮著拽下大伯的手,道:“我說的有什麽錯!兩條人命難道不重要嗎?”

“重要。”鬼魂陳突然說了一句,隨後看向我,目光很冷淡,緊接著,他緩緩道:“我已經救了你一次。”頓了頓,他又道:“他們的命很重要,難道我的命就不重要嗎?”

鬼魂陳說完,我一時啞口無言。

其餘人也沉默下來。

鬼魂陳依舊麵無表情,沒有人能看得出他在想什麽,他繼續慢吞吞的說道:“如果陷入困境的是我,你們誰會來找我?”我噎了一下,不錯,鬼魂陳很強大,如果他真的陷入危險,而我們卻跑掉,我肯定會想當然的以為,他那麽厲害的人,一定可以應付所有情況,如果不能應付,那麽我們也對付不了,我肯定不會回去找他。

不知為什麽,鬼魂陳的聲音雖然毫無波瀾,但這淡淡的兩句話聽在我耳裏,心裏頓時變的沉甸甸的。

不錯,鬼魂陳也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同樣也是一條人命。我仔細回憶了一下認識他的這段經曆,突然發現,一直是他在救我們,而有好幾次他陷入危機時,我們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他能對付,用不著我們管。

鬼魂陳說完就不再開口,盤腿坐著,眼睛一閉,顯然在閉目養神了。

我們剩下的人麵麵相覷,多少都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卑鄙。我很討厭鬼魂陳,他脅迫大伯,他攪亂了我們原本平靜的生活,讓我們不得不麵對著些生生死死,但現在仔細一回想,我卻發現,自己的內心實在很卑鄙,因為我們所有人,都隻記住了鬼魂陳的惡行,卻沒有人記住,在危急關頭,他冒著生命危險救過我們多少次。

這一刻,我內心是沉甸甸的,他讓我想起了簡?奧斯汀的代表作《傲慢與偏見》,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對於鬼魂陳,就是懷著一種偏見的眼光,這種眼光,讓我們忽略了他的救助,隻記下了他的惡行。

不錯,就在剛才,他已經無條件的救了我一次,他也隻有一條命,憑什麽在我們都躲在安全的環境下,他卻要再一次冒險去救楊博士和王哥?

我咬了咬牙,擠出一句:“對不起。”雖然這話說的很別扭,但我是真心的。

鬼魂陳沒睜開眼。

我收回視線,看著其餘人,道:“王哥和楊博士不能不救,我去。我大概記得他們是在什麽位置消失的。”說著,我準備起身,去裝備包裏拿上槍支,雖然他們的槍不怎麽樣,但總比匕首好。

但我被敲骨蜘蛛吸的太慘,再加上坐了這麽一會兒,剛一起來,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衝上了腦袋,整個人頓時就暈了,渾身一軟,砰的栽倒在地,摔的我腦袋更加迷糊。

許達昌幾乎要哭了,紅著眼道:“你這個樣子怎麽去救,幹脆……幹脆我去。”話雖這麽說,但他畢竟是個文人,心理素質比我還差,說出這句話時,眼底積聚了濃厚的恐懼。

最後郝教授做決定,道:“小孫就不用去了,你現在站都站不穩,我和達昌去,你們在這裏接應。”

讓一個老人家去冒險?

我憋不住,想勸阻,卻又沒有立場,因為此刻,我根本幫不上什麽忙。

就在這時,鬼魂陳睜開了眼,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將那扇厚重的木門拉開了一條縫,整個人融進了黑暗裏,臨走時,他還沒忘將那扇大木門關的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