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毛老五之死

這個死人不是別人,正是令我十分痛恨的毛老五。

他就死在路口的中央,傷口似乎在背部,血流了一大片,兩隻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上麵,肌肉有些扭曲,仿佛遭遇了什麽極其恐怖的事情。

在他的周圍,什麽都沒有留下,我記得,毛老五的衣服包裏,原本是脹鼓鼓的,裏麵裝了很多諸如打火機、擰刀一類的小玩意兒,而現在,他的東西顯然是被其它人給拿走了。

大伯也驚了一下,隨後他蹲下身,掀開了毛老五的領子,脖子側後方的位置,有一片雲狀的暗紅色屍斑。

大伯看了下,沉聲道:“死亡時間在6小時左右。”頓了頓,大伯問我:“崽崽,要不要我把他的衣服扒下來給你?”我惡寒了一下,道:“算了,穿著**很舒服,人類生下來就是**的,我要回歸大自然。”

許達昌神情很是緊張,但他的膽量也被訓練出來了,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說道:“那你連**都不應該穿。”說完,所有人都沉默了,眼前的這個情況,是我們沒有想到的。

之前,我們找到毛老五駐紮的營地時,那裏隻剩下一隻駝鈴,駝鈴內部還刻了一串編碼,那些編碼,隻有鬼魂陳和郝教授看懂了,並且一致認為,毛老五等人出事了。

但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再一次見到這個人時,他居然會是一具死屍。

鬼魂陳的表情很冷淡,靜靜的盯著毛老五的屍體,仿佛不是在看一個死人,而是在看一隻洗剝好了的死雞,完全沒有任何憐憫之情。

這樣的人確實不值得憐憫,其它的我可以忍受,但我無法忍受,這人曾經對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老人下手,這樣的人,確實死不足惜。

我也不是第一次見死人了,雖然他的表情很猙獰,但比起納衣寨的那具男屍,比起那個長舌女,這些都算小兒科,完全嚇不到我。

頓了頓,我才道:“他是被人殺死的?”

大伯沒說話,他將屍體翻了個麵兒,屍體背後是一個子彈孔,他是被人用槍從背後射擊致死,而且這人槍法很準,子彈直打入了心髒的位置,也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

能殺毛老五的人,似乎很多。

那個格鬥兵,那個三角眼,他們的槍法我見過,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要想一槍擊中人的心髒,應該不是難事。從眼前的狀況來看,他們應該是內訌了,繼而殺了毛老五。

難道鬼魂陳之前所看到的那個人影,就是毛老五這一幫人?

為什麽他現在會死在這裏?

其它兩個去了哪裏?

從毛老五的死亡時間上判斷,我們兩撥人之間,足足有六個小時的時間差,那麽在這六個小時裏,其餘兩人,會不會已經找到了轉魂鏡?

我從來沒有像討厭毛老五這樣討厭過一個人,因此此刻我大概能理解鬼魂陳的冷漠,這樣一個能哈哈大笑著槍斃一個老人得禽獸,實在不值得同情,但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鬼魂陳的目光早已經從屍體上移開,他的眼神開始在前方的三條路上徘徊,緊接著,他又蹲下了身體,一根手指,緩緩撫摸著毛老五的槍傷。

那裏的血已經凝結成暗紅色的塊兒,翻卷著紫紅色的爛肉,我真心佩服鬼魂陳,他居然也不嫌惡心,屍體的傷口有什麽好摸的?

我正想著,卻發現鬼魂陳的臉色很不對勁兒,緊接著,他站起身,沉聲道:“不是他們殺的。”

他這麽一說,大伯也蹲下身去查看毛老五的傷口,一看之下,大伯倒抽一口涼氣,道:“不可能!”

鬼魂陳撇了撇嘴,道:“怎麽不可能。”他說這話時,手指微微一搓,手心竟然多了一顆帶血的子彈,原來這小子剛才在撫摸傷口的時候,竟然用一根手指,直接將裏麵的子彈給掏出來了,要知道,那子彈可是陷在內髒裏的。

我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看著鬼魂陳布滿血液的手,感覺很惡心。

但當我看到那顆子彈的一瞬間,我也愣了。

不僅我,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種子彈我認識,是郝教授他們的長槍特有的,而鬼魂陳的裝備裏,則是一些重火力,子彈的直徑比較大,也比較長。我們眼前的這個子彈,看起來矮小敦厚,是郝教授他們的長槍所配備的子彈。

我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人:王哥。

隻有王哥有那隻長槍。

人是王哥殺的。

一時間我有點兒難以接受,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王哥會殺人。他是一個比較特別的人,他沒有多少文化,但生活的經曆和善於思考的個性,使得王哥知道很多平常人不知道的事情,他很沉默、冷靜,也給人以安全感,雖然他沒有鬼魂陳那樣的身手,但在真正危難的時候,他總是墊後的那一個,並且沒有任何怨言。

王哥是個膽大心細,沉默寡言的人,不管是在對付藥大扁還是鬼蛟時,他都是很凶猛的,但我沒想到,他居然還有殺人的膽子。

我先是震驚,但緊接著也釋然。

或許是王哥與我們失散後,無意間進入這條通道,遇見毛老五等人,毛老五不是什麽善茬,一看到王哥,自然知道是我們追上來了,為了防止王哥報信,他肯定不會讓王哥活著,一場惡戰在所難免,王哥為了自保,殺人也不是不可能,況且是殺這樣一個人,以王哥的心理素質,應該很容易接受。

我將自己的推測所出來,但話音剛落,鬼魂陳便淡淡道:“這裏沒有發生過槍戰,他是被人一槍射死的。”

我道:“王哥槍法高明,一槍崩死他算什麽,陳、陳哥,你不會心疼你的手下吧?”我對鬼魂陳已經沒那麽討厭,因此下意識的收斂了語氣。

大伯搖了搖頭,臉色很不好看,道:“崽崽,你沒有明白小陳兄弟的意思,這裏沒有發生過槍戰,也就是說,是乖徒弟先動得手,先下手為強。”

在毛老五等人沒有傷害王哥的情況下,王哥率先開槍了?而且還是從背後?

我也發現不對勁了,王哥雖然不是個吃虧的人,但也不像是會幹這事兒的人,究竟怎麽回事兒?我明白大伯的意思,但潛意識裏,我不想跟王哥有什麽間隙,於是辯駁道:“毛老五又三個人,不先下手為強,豈不是要後下手遭殃?”

大伯歎了口氣,道:“不錯,毛老五等人有三個人,你認為乖徒弟一個人,會鬥的過他們三個人嗎?假設當時遇到毛老五的人是你,你會怎麽做?”

我愣了一下,一時不知如何回話。

如果是我,我肯定會跑,因為我的槍法就算和王哥一樣好,但毛老五三人也是經過專業訓練的,而且又是重火力,根本不可能拚過三人,逃跑是最好的決定。

但王哥卻開槍了,再敵人沒有發現他的時候,反而開槍打草驚蛇,這個現象很不正常。

我越想,思路越清晰,於是喃喃道:“除非當時……”

一旁的許達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除非當時,這裏隻有毛老五一個人,否則王哥肯定不敢開槍。”不錯,就是這樣。王哥在遇到毛老五的時候,應該是毛老五孤身一人的時候,所以王哥才會開槍。

那麽毛老五當時為什麽是一個人?

王哥偷襲殺死毛老五之後,現在又在哪裏?

大伯看著子彈搖了搖頭,道:“想不到乖徒弟下手也挺辣的,小崽子,多跟人家學學。”

我有些氣悶,道:“學殺人嗎。”

大伯踹了我一腳,道:“是學學處事的果斷,雖然偷襲不光彩,但如果不偷襲,一但被毛老五發現,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我徒弟了,凡事不要拖遝,該下手時就下手。”

郝教授神情擔憂,道:“孫老弟,你現在就不要教育孫邈同誌了,唯今之計,還是找到小王要緊,他一個人在這裏麵亂竄,萬一再遇上另外兩個可怎麽辦?”

我也急,便不再這件事情上浪費腦細胞,轉而學著鬼魂陳的模樣,仔細查看其餘三個路口,以期能找到一絲線索,就在這時,在我們左手邊的通道上,我發現了一點血跡。

這絲血跡,應該是不小心蹭了一點血在腳上,然後又蹭到地上所留下的,隻不過指甲蓋大小,並不明顯,如果不是我因為擔心王哥所以仔細再仔細,還真容易忽略過去。

我立刻道:“這裏,應該是往這條路去。”鬼魂陳看了一眼,隨後點了點頭,我們便開始朝左邊的通道進發,而毛老五的屍體,則看都沒人看一眼。

生命都是會死亡的,而生命的意義在於過程,過程是否精彩,是否讓人留念,那就要看你死時,有多少人會覺得舍不得了。至少,我是沒有半點感覺的,我隻覺得,老阿滿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