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鬼麵

阿莉撫屍痛哭,大伯心裏也不好受,拍了拍三黑僵硬的頭顱,他舉目四望,在這個較為空曠的水道裏觀察,揣摩著趙天保消失和三黑死因的可能性。

在剛才,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睡著了,而三黑又是很明顯被人一拳拳打死的,這個人是誰?按照目前最合理的猜測,似乎最有可能是趙天保,但趙天保之前為了救三黑,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下水,按照這種情況來看,他不是這麽心狠的一個人。

那麽他是怎麽消失的?難道也和三黑一樣遇難了?

在這將軍洞裏,殺一個人,然後沉屍水底,簡直就是方便至極的事情。

或許,那個凶手,就在我們中間。

大伯自然不會去懷疑阿莉,而是暗暗的對吳病和大牛起了疑心,但兩個保鏢,和趙天保一無仇,二無怨,何必要害趙天保?那大牛雖然五大三粗,但個性卻十分機靈,他一接觸大伯的目光,立刻重重哼了一聲,道:“這事兒跟我沒關係,我也睡著了,要我說,隻要找出那陣迷香是誰弄出來的,誰就是凶手,趙小子這會兒,八成已經沉在湖底了。”

阿莉擦幹眼淚,聲音嘶啞道:“可是,究竟是誰要這麽做?”她目光看了看大伯,又看了看自己的兩個保鏢,隨後搖頭道:“不,那人絕對不在我們中間,你們都是我極其信任的人。”

吳病有些動容,道:“大小姐,我吳病和大牛,打從你出國留學就跟著你,至今已經五個年頭,對你絕對是忠心耿耿……”頓了頓,他看向大伯,目光有些不善,道:“這次來這個地方,全都是他策劃的,沒準兒……”

阿莉神情一僵,道:“胡說!我絕對相信國民,這件事情,不是我們中任何一個人幹的。”

大牛道:“不是人,那就是鬼了。”在幾人的說話聲中,船依舊晃悠悠的往前行,手電筒的光芒隨著船隻搖晃,顯得隱隱綽綽,扭曲古怪。

就在這時,大伯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他猛的趴到了船邊,盯著船下的水流。

激流漲潮的水流,不知何時已經平靜下來,水麵無波無浪,但船卻依舊在前進。

這艘船……自己在動。

大伯倒抽一口涼氣,一屁股跌坐在船上,阿莉立刻扶著他的手臂,緊張道:“國民,沒事吧?怎麽了。”大伯原本是被這詭異的情況嚇的不輕,但一看阿莉擔憂的神色,立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不能慌,越慌則越亂,自己必須要冷靜,想辦法將眾人帶出去。

於是大伯搖了搖頭,道:“沒事。”緊接著,他又道:“趙天保很可能在後麵,咱們往回劃,不能再順著水流往深處走了。”天知道,這將軍洞的後麵究竟是什麽。

難道自己現在所搭乘的,真的是一艘鬼船,趙天保被這艘鬼船給吞了?

這些恐怖的猜測,大伯都沒有說出來,他害怕引起其它三人的恐慌,於是大伯立刻站在船頭,拿起木槁開始往回劃動。船依舊的前行,大伯倒退的效果並不明顯,但此時,阿莉等人並沒有注意到水的細節,隻以為是水下暗流湧動的原因。

沒劃多久,大伯的手臂都累得酸麻了,然而,在這種酸麻下,竟然又升起了一股睡意,眼皮直想打架。

大伯心知不好,恐怕之前的事情又要重演了,為了保持清醒,他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痛果然讓他精神過來,然而與此同時,那種勾人的香味,又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熏的人昏昏欲睡,腦袋有種突然卡機的感覺,大伯看向阿莉等人,發現三人的頭顱已經一點一點,臉上盡是疲憊之色,仿佛馬上就要睡著。

這一睡,天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天知道會被這艘鬼船帶到哪裏。

大伯立刻放下木槁,拚命甩著頭,強打著精神,隨後去拍阿莉等人的臉頰,但三人幾乎已經陷入深度睡眠,根本拍不醒,為了喚醒阿莉三人,大伯不得不下重手,給三人一人甩了一個耳光,這效果不錯,阿莉等人一個激靈,捂著臉猛的醒轉過來,然而,沒等大伯開口,大牛突然怪叫一聲,一腳將大伯踹開,大伯頓時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裏,一時間措手不及,冰冷的地下水直灌入耳鼻。

怎麽回事?

我不就是扇了他一巴掌,這也是出於救人的目的,至於這麽大反應嗎?

大伯有些氣憤的鑽出水麵,結果剛一冒頭,兩隻槍就齊刷刷的對準自己的腦袋。

他霎時間愣住了,茫然的看向阿莉,而這時,阿莉的神色十分古怪,顯得很痛苦,緊接著,阿莉按住大牛的槍,道:“先不要開槍。”

大牛道:“大小姐,他不是孫國民。”

大伯怒了,罵道:“我不是孫國民難道你是?你究竟想幹什麽?”

阿莉嚇了一跳,語氣有些支吾,戌時才道:“國民,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大伯此時也醒悟過來,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麽變故,否則以自己和阿莉的感情,阿莉不可能放任手下拿槍對著自己,於是大伯放緩聲音,道:“剛才那種香味兒又突然出現了,你們三個都昏睡不醒,叫又叫不醒,我怕再出什麽變故,所以才扇巴掌的,阿莉,你難道覺得我會害你嗎?”

“不!”阿莉立刻反駁,道:“你當然不會害我,但是……但是我現在不確定,你究竟是不是國民,你……你看一下水裏。”

水裏?

大伯下意識的低頭看向水麵,瞬間,水裏倒映出了一張血紅的臉。

他的臉部,不知因為什麽原因,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到了臉部一樣,整張臉變的浮腫而通紅,就像快要被撐破一般,兩隻眼珠子,更是紅的如同雞血石,連黑眼珠都看不到了。

大伯乍一看,還以為是水鬼,驚叫一聲鬼啊,隨即猛的往船上爬。

等到上了船,他才意識到,那不是鬼,而是自己的臉。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難道是感染了什麽病毒?

槍口依舊對著大伯,但吳病緊張的問道:“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要是不說出來,為了保護大小姐的安全,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大伯苦笑,沒有理會吳病,而是看向阿莉,說:“你信不信我?”

阿莉微微一怔,道:“我信你。”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隨後附到大伯耳邊說了句話,那是她和大伯戀愛時,兩人經常說的‘暗語’,大伯立刻答上了,於是阿莉揮了揮手,示意吳病兩人撤槍。

而這時,大伯也顧不得隱瞞了,立刻將水流的問題捅出來,說道:“我之所以不說,是擔心你們自亂陣腳,現在看來,連我自己都出問題了。”

阿莉道:“你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麽嗎?你並不是扇我們耳光,而是……而是掐住了大牛的脖子,一拳一拳的往他胸口砸。”大牛哼了一聲,惡狠狠的瞪了大伯一眼。

大伯一時有些茫然,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自己難道有人格分裂嗎?又或者,在無形中,有什麽東西將自己操控了。

猛的,大伯看向船頭三黑的屍體,心裏升起一個毛骨悚然的猜測,在眾人都沉睡之後,難道是自己一拳一拳將三黑打死的?

這個猜測幾乎讓大伯覺得心底發寒,如果真是這樣,那麽趙天保呢?他會不會也被自己給……

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大伯想起水裏的倒影,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閃過一個念頭。自己的臉,和之前那個盔甲胸口的那張臉,似乎極為相像,難道自己是被那東西給纏住了?

他立刻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經大伯這麽一提醒,阿莉也會晤過來,道:“不錯,確實很像。”此時,不知為何,大伯血紅的臉已經逐漸恢複正常,似乎控製他的東西已經離開了。

緊接著,阿莉道:“它控製你之後,現就打死了三黑,說明它對三黑極為忌諱,但三黑後來一直沒有吠叫過,這又是怎麽回事?它是怎麽潛伏在你身上的?”

大伯突然想到,那東西最後一次,是趴在自己的背上的,在民間傳說中,有一種說法,叫貼陰背。天地萬物,皆分陰陽,而人之身,正麵為陽,背麵為陰,後背是鬼物最容易下手的地方,很多人走夜路時,總會覺得背後似乎有東西跟著,就是這個原理。

想到這兒,大伯將身上的褂子一脫,道:“你們看看我背後有沒有東西。”這一看不得了,大伯後背正中央的位置,赫然出現了一張血紅的臉,就如同紋身一樣,兩隻血紅的眼珠子,直勾勾盯著阿莉。

阿莉倒抽一口涼氣,猛的將衣服蓋下來,再也不敢看了,然而,就在這時,眾人身下的船突然一顫,停了下來。

這是洞口的一個拐彎處,彎道德一邊是石壁,一邊則是一片岩石空地,空地明顯有過人工雕琢的痕跡,顯得平滑無比,船到這裏時,被這片彎道給卡住了。

於此同時,在離水邊不遠處的空地上,大伯還看到了一個黑漆漆的東西,那是一個裝備包。

大伯心中一動,心道:難道是陳炎當年留下的?

他顧不得再管背上的鬼臉,招呼三人下船,將船拖到岸上,立刻朝著裝備包走去。

與此同時,在處理三黑的屍體時,大伯留個心眼兒,他將三黑流出的凝固血液,全部抹到了自己背上鬼臉的位置,血明明是冷的,但大伯卻覺得鬼臉的位置十分灼熱,仿佛那東西在受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