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散夥

洞的入口比較窄,一半都在水平麵下,被水淹沒著,我們進去之後,幾乎是肩並肩,轉身都困難,水直淹到腰身處。

黑暗中,蝶彩氣息喘的極為厲害,不知是發生了什麽事,我立刻點燃打火機,結果第一眼看見到不是蝶彩,而是堵住洞口的大蜘蛛,它明顯是想進來,但無奈身體太大,因此被堵在外麵,在加上洞窟的一半都淹在水裏,它也無法噴那種粘稠物。

但這蜘蛛並不死心,不斷把自己包有硬殼的腳伸進來,三隻尖銳的利腳不斷往洞裏探,其中一隻比較長的,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紮進了蝶彩的肩膀處,那裏頓時血流如注。

蝶彩身體已經極度虛弱,甚至叫都很難叫出來,隻睜著眼睛猛喘氣,似乎快要不行了。

我眼睛都紅了,什麽害怕,什麽思考,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眼睛裏隻有那幾隻張牙舞爪的利爪,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砍斷它們。

借著這股仇恨,我立刻拔出竹刀,先對著紮住蝶彩的那根利爪砍過去,為了不傷到蝶彩,我必須用另一隻手逮住它,它利爪的下麵,有一種刀刃一樣的翻甲,我的手掌捏著它,就跟捏在刀上一樣。

如果是以前,我絕對想不到,自己竟然有勇氣去捏住一個像匕首一樣鋒利的東西,但此刻,和仇恨比起來,疼痛已經算不得什麽了。

這東西外殼極硬,但畢竟是肢節類,我忍痛逮住它後,立刻朝最薄弱的關節處下刀,幾乎一刀就砍了下來。

外麵的大蜘蛛也不知在水洞裏生存了多少年,顯然沒有吃過這種虧,立刻將斷了半截的利爪收回去,一雙血紅陰毒的眼睛透過洞口,森森的注視著我,緊接著,同時又探進了兩隻利爪,加起來,幾乎有四隻利爪在同時攻擊我們。

這洞太下窄,我們根本避無可避,但我含胸收腹它還勉強碰不到我,蝶彩卻不行,怪隻怪她發育的不錯,那利爪離她的胸前幾乎隻有毫米之遙。

這要是插下去,那可是心髒啊。

我雖然泡在冷水裏,但額頭卻出了一層汗,幾乎沒有片刻猶豫,我立刻揮舞著竹刀砍過去,既然退無可退,就隻能把這東西解決掉,現如今情況雖然危急,但那大蜘蛛進不來,情況顯然對我們有利,隻要能斷了它幾條腳,估計這東西也很難再囂張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我不想多說,隻能是是慘絕人寰,為了對付伸進來的觸角,沒有其它辦法,隻能硬碰硬,水洞裏太狹窄,沒辦法躲避,因此當我接連砍了四隻利爪後,我身上已經被利爪劃出了好幾道傷口,水洞裏的血幾乎都是紅的。

蝶彩哆哆嗦嗦舉著打火機,大約是害怕,一個勁兒往我身上靠,之前我還幻想著來一段山村戀愛,但現在,看著蝶彩的模樣,隻覺得滿心沉甸甸的。

那蜘蛛終於知道退了,但它的眼神依舊很陰毒,甚至比之前更加恐怖,由於利爪不全,它幾乎是以一種一瘸一拐的姿勢往後退的,戌時,巨大的身體沒入了黑暗裏,再也沒出現,除了我和蝶彩一身的傷,還有水洞裏漂浮著的幾節斷肢,周圍安靜的,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許久之後,蝶彩痛苦出聲,將頭紮進我懷裏。

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艱難的伸了伸手,最後什麽也說不出來。

蝶彩身上的傷看起來很恐怖,如果有人看見這一幕,恐怕會以為我正抱著一具腐屍,但這傷外表雖然恐怖,但並沒有生命危險,隻是非常痛,而且在這種環境下,感染的幾率相當大。我知道,蝶彩不可能再往前走了,如果現在不把她背出去治療,她絕對會死在這個水洞裏。

至於歧築和桑澤,此刻已經不是我能關心的了,事有輕重緩急,我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理清了思路,便輕輕拍了拍蝶彩的背,道:“我帶你回去。”

“回去。”她聲音有些嘶啞,茫然的說了一句。

我點頭,覺得她的狀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剛想安慰,蝶彩猛的搖頭,道:“不回去……我的傷肯定是治不好的。”

我道:“相信現代的科學,這些傷……沒事的,呆在這兒,你絕對會感染,我必須要帶你出去。”

“不。”蝶彩嘶啞的說了一聲,猛的抓住我的手,道:“邈哥,你很想救我對不對?我有一個辦法,你幫幫我。”

我怔了一下,猛的意識到蝶彩的想法,震驚道:“難道你是說那塊治百病的不老石?這太荒謬了……蝶彩,這些都隻是傳說,生命要緊,你不要怕,我帶你出去,我帶你去城裏最好的醫院。”

蝶彩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道:“城裏?我去過……你看看我的傷,還能治好嗎?為什麽騙我?你以為我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村姑嗎?”

我噎了一下,確實,蝶彩的皮膚傷勢太重,現在的醫療技術可以治好她的傷,痕跡卻是不可能去除的。

緊接著,蝶彩又道:“或者,你不嫌棄我,咱們過一輩子?”

我看著她那雙眼睛,有些狼狽的逃避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隻是一個普通人,遠沒有大義到娶一個毀容程度如此厲害的女人,即便她沒有毀容,在我看來,也要兩情相悅,我雖然對她有好感,但也僅僅是一個正常男人,看見美女時都會有的好感……如果因為這點好感去娶她……

我沒吭聲。

蝶彩冷笑了一聲,又把腦袋紮進我懷裏,道:“你幫幫我,幫幫我吧,你前兩天還說過……咱們是朋友啊,你看,連你這麽心軟的人都嫌棄我,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我忍不住道:“蝶妹子,我不是嫌棄你……我隻是……”她冷冷的看著我,眼神徹底的變了,從那個狡黠活潑的小姑娘,變的陰暗而冷漠。

那眼光刺的我心裏發緊,最後也不知搭錯了那根筋,我道:“那就過一輩子,我爸媽可能會嫌棄你,但我不嫌棄,我會對你好,老爺們說話算數。”說著,我把她摟進懷裏,這原本是個極其漂亮開朗的姑娘,但如今……

我心裏忍不住歎了口氣,人生的變數太大了,在我們一群人高高興興進入水洞比賽時,誰會想到現在的局麵。

每個人都愛美,我當然也希望自己的老婆是漂亮的,賢惠的,帶出去羨煞一幫兄弟。但除了美貌,評論一個人還有很多種方式,心靈與情感。我承認,我並不愛蝶彩,即便她沒有毀容,我對她也遠遠沒有上升到愛的高度。

我心說,先哄一哄,蝶彩如今已經是病急亂投醫了,即便那治百病的不老石真的存在,一顆小小的石頭,縱橫交錯的水洞,找到它的幾率,何其微小。

我說完,蝶彩冰冷的目光突然變得迷蒙起來,喃喃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但是……我要的是一個真心愛我的人,不是一個可憐我的人,邈哥哥,謝謝你。”

我還沒反應過來,蝶彩突然一頭紮進了水裏,連帶著,將我的打火機也帶走了。

黑暗中,我什麽也看不清楚,再去摸時,水洞裏已經空****的,隻剩下了我自己。

靠!我直想罵娘,心裏即著急又驚懼。著急是因為蝶彩一個人離去,顯然是打定主意,也要找什麽不老石了,她這種情況,再拖下去,鐵定會死於傷口感染。

驚懼的是,我唯一的光源被她帶走了,那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