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媽咪，爹地來找你了
溫馨旅館的小花園裏。
雨水剛停，風還濕濕的，吹在臉上有些粘糊糊的。倒是，花園裏的各種花草，像是被水洗淨了一般，看上去顏色鮮豔亮眼。花香陣陣，還夾雜著一股屬於青草的淡淡芬芳。
楚翹望向麵前的莫夜風，微微一笑：“莫大哥，我這個時候，應該上班。你有什麽事，很急嗎？如果不急的話，等下班之後，我們再好好談，好嗎？”她有點不解，一向鎮定自若的莫夜風竟然會貿貿然上班時間找她談話。
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肯定是出了什麽急事，或者是大事？
莫夜風的視線緊緊盯著楚翹。
她的小臉白皙，薄薄的嘴唇向上微揚，是美麗的弧度。一雙漆黑的杏眼，顧盼之間，就覺得有靈韻會從裏麵一躍而出。這真是一個俏生生的人兒。
但，他卻知道在楚翹的衣服下，有很多很多女孩子不敢想象的疤痕。
有劃破的傷痕，還有就是大火灼傷的傷痕……
那也許是正常人難以忍受的傷痛，可是卻出現在一個柔弱的女子身上。
他到現在還記得，她是被送進局子裏的，原因很簡單，偷竊。偷竊的不是錢，而是超市裏的牛奶。以他警司的地位，根本不用他親自給楚翹錄筆錄，但是看著她憔悴的小臉，短袖露出的手臂上斑駁疤痕。不知道為什麽，他竟鬼使神差地拿著筆錄夾，親自帶她去問詢室，給她做筆錄。
楚翹的手緊緊攥著，牙齒死命地抵著嘴唇。嘴唇青白，上麵還有幹涸的一層死皮，遮去了嘴唇原來的顏色。她隻是用一雙杏眼膽怯地望著自己。
他問什麽，她老實地回答什麽。
聲音很小，卻很堅定。
隻是，到了最後，她卻開口哀求他……哀求他不要拿走她偷來的牛奶。因為，她的寶寶，沒有奶喝，他很餓。
之前，她都沒有哭，隻是說到她的寶寶的時候，晶瑩的眼淚一滴滴滑落了下來。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一瞬間得到解釋。她偷牛奶的原因，隻是因為她的寶寶餓了，需要喝牛奶。
他做警察不少年，風華正茂，天之驕子，才二十八歲就成了警司。他看過很多案子，有驚險的，有血腥的，有發人深省的。他的心從來足夠強硬。但是，在她落淚的一瞬間，他的心竟然不由地軟了下來……
從此，他的心中似乎都時時住下了她。
他想趕走她，也趕不走。
楚翹……
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楚翹看莫夜風一直盯著自己，像是在思考什麽。她挑了挑眉，便伸出手，在莫夜風的眼前晃了晃，有些關心地問道：“莫大哥，怎麽了？你找我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啊？”
驀地，莫夜風一把握住了楚翹的手腕。
“楚翹，現在雖然是上班時間。但是，有些事情，我忍了兩年沒說。我怕，我說出來，會嚇到你。我也認為自己能夠忍著不說，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說。可，現在的我，真的忍得很辛苦。我甚至不想等到你下班，就這樣和你說！”莫夜風的眼光一閃，一字一句說道：“楚翹，我喜歡你。請讓我來照顧你和小希，好嗎？”
陽光下，穿著製服的他，高大俊朗，嘴角的笑容溫暖迷人。雖然，他長得不一定如孟焱辰，孟焱熙，唐寧那般英俊，卻仍然足以讓不少少女傾心。他的眼神專注執著，手仍然緊緊抓著楚翹的手腕，絲毫沒有想放開的打算。
握著手，一輩子，走下去，不再分手。
楚翹搖了搖頭，調皮地衝著莫夜風吐了吐舌頭：“莫大哥，這個玩笑不好玩。你換一個吧！”
“我沒有……”莫夜風認真道。
“你有……”
“我沒有……”
“好！”楚翹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斂起：“莫大哥。我配不上你……算了。”
“配不上？你哪裏配不上我？你很認真，會每天幫旅館裏的小花園裏澆水施肥；你很可愛，會和小希搶糖吃；你很賢惠，燒的飯菜也很好吃……總之，很多很多。我不覺得你哪裏配不上我！”莫夜風回想起兩年裏的點點滴滴，嘴角仍然會不自覺地上揚起來。
到底是因為第一眼的震撼，而喜歡的。
還是因為震撼之後，萌生好奇，而喜歡的。
或者隻是因為日久生氣，和她在一起時間長了，喜歡便喜歡了。
隻是，這原因到底為何，歸根了，究底了，又怎樣？他隻知道，他莫夜風喜歡楚翹。就這麽簡單！
楚翹試著把手從他的手心裏掙脫開來，卻似乎沒有什麽結果。她輕歎一口氣：“莫大哥，我和你不一樣。我曾經有過愛人，還有了小希。對我而言，我的世界不僅僅有我自己，還有小希。對我而言，小希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我的心很累了，很難再去想一些別的了……”這是楚翹心中的實話。她不喜歡虛，不喜歡把被人的愛意當虛榮，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
“小希是你的生活重心，這一點我知道。我也很喜歡小希。我們在一起，不好嗎？我也可以幫你一起照顧小希的生活。也許，他也喜歡，有一個爹地，可以陪他！”莫夜風的眼神真摯，灼熱地仿佛要把楚翹給徹底融化了。
“莫大哥，還是朋友，好不好？”楚翹淡淡地說道。
“你是不是還沒有忘記小希的父親？他還是你最愛的人，是嗎？”莫夜風不是一個喜歡死纏的人，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她的拒絕。楚翹為什麽要拒絕他呢？
楚翹的身子一怔，動了動嘴唇，卻什麽也沒說出來，隻是杏眸中有微光曾劃過。
莫夜風看到楚翹的反應，怎麽會不明白楚翹的回答。
但是，一想到，楚翹的滿身疤痕，還有小希先天的心律不齊，甚至要楚翹為了小希去便利店偷牛奶。如果這個男人有深愛過楚翹的話，他絕對不會，也不舍得讓楚翹受這樣的苦。
忽然間，他隻覺得胸腔裏有一股怒火在燃燒，快要把他引以為傲的理智全部燃燒殆盡。這樣的男人，他憑什麽讓楚翹如此愛他？為什麽，他努力，卻仍然無法得到楚翹的喜歡。
“你受的苦，他知道嗎？”莫夜風問出口的聲音苦澀，鬆開了握住楚翹的手。
“不知道……他不知道。他永遠也不會知道的！”楚翹微微一笑。這隻是一個秘密，秘密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
楚翹和莫夜風都不約而同地聽到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還有談話的聲音。
“小希，你媽咪這幾年過得好嗎？”
“嗯……好，不好，好，不好……”
“你為什麽一會兒說好，一會兒說不好。”
“好，是媽咪自己說的。她說能和小希生活在一起就很好。不好，是小希自己覺得的。媽咪每次都把好吃的東西留給小希吃，結果，她自己什麽都沒吃……”
楚翹心裏不禁疑惑。這小希到底是在和誰說話？不是，讓他去找老爸娘，她怎麽又重新走回來了？隻是，這個男人的聲音總覺得很熟悉，像是在哪裏聽過一樣。
除此之外，她還能感覺到，莫夜風看自己的眼神有點灼熱和異樣。
“爹地……媽咪看到你一定很很開心的！”
“真的嗎？”
楚翹聽著聽著，聽到爹地兩個字，才仔細一分辨那聲音，是焱熙的。不可能，不可能，那個人怎麽會來這種偏僻的小鎮子？他又怎麽會知道小希的存在？既然他知道自己沒有死，那麽，那個人是不是也知道呢？
心一下子像是被什麽東西劃過，很疼。
“媽咪，爹地來找你了！”
他們已然靠近。
楚翹頓住了身子，不敢轉身。
小希不懂大人的世界，隻是撅著小屁股，一扭一扭地跑到了楚翹的身邊，抬手，抓住她的手指：“媽咪，爹地來找你了！媽咪，你高興嗎？”
孟焱熙再看到楚翹背影的一瞬間，眸光加深，嘴角的笑容浮現出來。無法淡漠，無法壓抑住來自內心的激動和喜悅。原來不是夢，哪怕在這一路上，他都在擔心，是不是隻是一場夢。也許，小希的媽咪並不是楚翹，而是別人呢？隻是小孩子人小，眼力不好，認錯了人呢？但是，當他看到她的背影，他就能肯定，這個人是楚翹。
楚翹沒有死，她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但是，孟焱熙的眸光一凜，他發現楚翹身邊的一個男人正虎視眈眈地望著自己。這個男人是誰？
三年時間，不長不短，卻也相隔了時間和空間。楚翹的生命裏出現了很多新的人與物。
“媽咪……你怎麽沒反應？”小希費力地搖了搖楚翹的手指，想要召回媽咪的些許反應。
忽然，有一秒鍾。
她想逃，逃離孟焱熙的視線。她從來沒有做好任何的準備，要和以前的人和物重逢。她曾經對自己說過，在美漁鎮住下，以前的楚翹就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新的楚翹！
但即使這樣說著自己，但，她還是會怕，心還是會像是被牽扯一般。
楚翹想了想，還是準備逃，但是沒逃幾步，卻發現自己的手被抓住了。她根本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