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有,還是沒有?”

“母後。就愛上”

“香兒!”

俞皇後嗬嗬笑了起來,她那雙總是不笑都帶著三分‘春’意的貓眼這時候裏麵全是淒意,“我有?我沒有?母後,您說我有還是沒有?他那個小皇後在的時候,您不是不知道他是怎麽對我的……”

俞皇後說到這‘胸’脯劇烈起伏,她捂了眼睛,這些是真正地哭了出來。 ”

她為他什麽都在,在‘床’上更是使出渾身解數討好他,可他是怎麽說她的?說這京城裏的最好的娼‘婦’的活也不如她。

他就是這樣對她的。

她什麽都為他做了,可他就是這麽對她的。

把她當成天生的婊*子,這叫她怎麽不恨!

而那個小皇後呢,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在她那裏受了傷跑到她這來尋求安慰,她哪次不是心裏含著淚伺候他的……

可他是怎麽對她的?

他說了會讓他們的兒子坐上太子的位置,可這麽多年了,他承諾過她的事哪樁實現過!

他現在甚至都不招她的寢了,對她來說,他現在活著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是,我有,母後,我有,可是對我來說,他還不如死了……”俞皇後淒涼地笑了起來,“我寧肯為他守一輩子的活寡,也不願意在往後的半生裏,看著他夜宿在別的‘女’人的‘床’上,母後,與其那樣,我寧肯他死了。”

“好了,我知道了。”俞太後慢慢地閉上了眼,任由眼裏最後的一行淚流下來。

俞太後趕在了宮外的人進宮之前說要見皇上最後一眼。

皇帝準了。

俞太後去了皇帝現在所在的鳳棲宮。

這是他那小皇後生前與他住的地方,俞太後一直厭惡這個地方,很少來過這裏,去年開始,皇帝就搬到鳳棲宮獨居了,她就更加厭惡這個地方了。

俞太後是十六歲開‘春’進的宮,來年的開‘春’,她就生下了皇帝,她在這宮裏呆到明年開‘春’,就能有足足四十年了。

四十年,她從一個宮‘女’熬成了太後,誰也不知道她這些年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俞太後在龍‘床’上看到奄奄一息的皇帝睜眼看她的時候,她伸手去‘摸’了他的臉,看到他躲過了她的手,她流著淚笑了起來,“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她早就不幹淨,他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嗎?

現在嫌惡起她來,有什麽用?

皇帝因她的話閉了眼,“您來是找我這話的?”

俞太後閉了眼睛,抬頭止了淚,‘摸’著他的手握到了手裏,閉著眼睛慢慢地道,“如果母後這次如你的願死了,你是否能放過俞家?”

皇帝沒有開口。

“至少也放過你的妻兒罷?他們到底是沒負過你的……”

“母後何出此言?”

俞太後哭著笑開了臉,她低下頭,‘摸’著皇帝的手,眼淚滴答滴答地掉在了他的手背上,“你早知道皇後對你存了殺心了罷?”

這個皇宮,早把她的侄‘女’給‘逼’瘋了,她瘋,她也學著瘋……

可到底是不一樣的,她是生他的娘,他再如何也總會忍著一點,可她那個可憐的侄‘女’,皇上是不什麽忍的……

他連他心愛的小皇後都能見死不救,何況是她這個他一直沒真正放在心裏過的。

“您說的什麽話?”皇帝本來虛弱的臉‘色’變得平靜了起來,連話也不再像剛剛那樣的低弱,變得正常了起來。

“可她心裏到底是有你的,是你心裏一直沒有她……”

“母後,您病了……”皇帝已是不願意再讓她說下去了,他扶著‘床’麵撐起了身子,垂眼有些疲倦地道,“您走罷。”

她不殺他的話,那就走罷。

他也會留她個全屍的。

“你終歸是恨我的罷?”俞太後沒有走,她隻是直起了背,就像平時那個總是母儀天下的太後一樣尊貴地端坐在那,雙手相握在了膝前,蘭‘花’指微微翹著,語氣緩慢又平靜,“所以想替你的小皇後報仇?”

“母後,何必?”皇帝見她又說到齊後身上去,他抬起了眼,“您一直知道孩兒為的到底是什麽。”

他要的不過是皇權而已。

而俞家這些年來,無論是她,還是皇後,還是俞家那些伸到了大忻四麵八方的手,都太深了……

他以為可以慢慢收拾他們,可是,皇後卻瘋了,她瘋了似的想‘逼’死太子,‘逼’死他愛的‘女’人給他生的太子。

太子可以死,但必須死在他的手裏,他讓他死,他才能死,而不是皇後說了算的。

如果由她說了算,他這個皇帝還不如拱手讓他們俞家當了算了。

俞太後見他這麽冷靜,冷靜得就像這件事全是他一手策劃似的,她突然想起,那日見麵的地點,其實不是她主動挑起的……

隻一下,俞太後身上的冷意從腳底涼到了頭上,她張大了雙目,看向了她的兒子。

皇帝看著她徒然張大的雙目,靠在‘床’頭一動也沒動,他半垂著眼看著眼前他的生母,大忻的太後淡淡道,“朕早已是孤家寡人了,母後應該知道這天下於朕來說什麽最重要。”

小皇後不是最重要的,而她,也成不了那個最重要的。

他早就是一個人了。

“走罷……”皇帝輕拍了下手,讓內‘侍’帶她走。

“皇上,是我對不住你。”俞太後起了身,這一次,她朝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再也沒說什麽相求的話,她抬起手來,把那根本應刺向皇帝的毒針刺向了她的脖子。

她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太監攔的時候已經是來不及了。

“太後娘娘……”在俞太後倒地的那刻,太監尖叫出聲。

他的尖叫聲引來了更多隱在暗側的人。

“皇上,太後沒氣了!”

皇帝朝地上的人看去,那冷酷無‘波’的眼時閃過一道水光,隨即轉瞬即逝。

“傳旨,”他仰頭看著‘床’頂,淡道,“告天下太後病逝於和慈宮,追隨先帝而去。”

謝慧齊是在辰時從急急回府的下人的嘴裏得知婆婆還未進宮,俞太後就已先病逝之事的,她得信後甚是詫異,當下就進了老祖宗的話,把這事告知了她。

“你哥哥在哪?”

“一早去了省內處理公務去了。”

“現已應得了消息罷?”齊項氏扶了‘欲’要起身的齊老太君起來,嘴裏急急地道,“不可能比我們在府裏晚。”

“應是如此,”謝慧齊不知為何有些緊張,“那現在娘他們還是要進宮還是不進?”

“肯定會進……”齊老太君往內屋走,“幫我收拾收拾,我也進趟宮。”

“娘……”齊項氏擔憂地喊著她。

“病逝?嗬,”齊老太君冷笑了起來,拐杖敲得一聲比一聲響,“皇帝這還是要給他娘做臉啊?到時候肯定免不了讓那些夫人們閉嘴,還得說那老毒‘婦’的好話!”

“娘。”

“不行,你別勸我,我一定要去。”

國公府的馬車到達宮‘門’前時,發現他們家的國公府已經站在那靜候她們了。

“都進罷,皇上要見你們。”

齊君昀說完,看到謝家的兩個妻弟也跟著來了,他沉思了一聲,朝齊大頷首,“你跟著兩個公子。”

“是。”

“聽齊大的。”齊君昀朝妻弟們看了一眼。

大郎二郎迅速低頭稱是,被他們姐夫的這飽含壓力的一眼看得有點不直接直視。

齊君昀這也是允許他們進了。

也是該讓他們見見世麵了。

“左相大人……”這時候已經有禁衛軍上前來了。

“嗯,備好轎了?”

“是。”

“祖母,您與二嬸先上轎。”

“誒。”

扶了她們上了轎,齊君昀領著謝慧齊上了另一抬。

謝慧齊一上轎就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被他反手握了起來那緊繃的心才好受了點,抬眼就朝他望去。

“俞家的人都來了,你等會見他們的時候注意祖母一些。”

“嗯!”

見她想也不想地點頭,齊君昀‘摸’了下她的頭,又道,“這次我大概也是中皇上的計了……”

“啊?”謝慧齊這也是真傻了。

“皇上應是早就想動俞家了,這次他瞞了所有人先出了手。”連他也一並瞞了過來。

“這……”謝慧齊真是傻眼。

什麽叫先出了手?把自己老母搞麵首的事捅出來的手?

見她都呆了,齊君昀也沉默了下來,轉頭掀了掀窗口的布簾,看了看外麵,這時候見她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放下了簾子,對她繼續道,“這次宮裏的事我並未‘插’手過多,三元大將軍那一進宮,我就沒呆在宮裏了,應也是逃過此劫了……”

他隻是對俞家施了壓,並沒有把手伸到宮裏去。

如果他這次針對皇帝的話,齊君昀也想他怕是也難脫幹係了。

皇帝到底是狠的,之前在他麵前表現出了對皇後的說辭猶豫,想召太子回來的意願,他如若沉不住氣,真上了皇帝的當,把手伸到鳳棲宮裏,他估計也是跟俞家一個下場了。

“哥哥?”謝慧齊完全沒聽明白。

見她一臉的不解,齊君昀‘摸’了下她的臉,“好了,回頭再跟你解釋,你隻要記著等會下了轎眼觀四方,耳聽八方,注意著祖母與娘就好。”

“好。”

謝慧齊點了頭,但一等她下了轎子,還沒進鳳棲宮,就聽鳳棲宮裏‘亂’糟糟的一團,裏頭有大哭聲傳來。

這時候那宮裏突然飛跑出了一個太監,一見到齊老太君跟齊君昀,當下就跪了下來,眼淚鼻涕流了滿麵,“齊老祖宗,左相大人,不好了,皇上在裏麵要廢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