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布置得十分清雅幽靜的臥室,孤燈如豆,床帳低垂。

但是,卻並沒有人在擁被入眠。

正坐在桌旁,聆聽看窗外不絕的更鼓之聲。

他已與雲山孤雁夏蕙約好,在三更時分,二人悄悄溜出這“大刀莊院”,免得那熱情豪邁的蛟索飛縋嶽揚糾矚不清。

默默的聆聽著外麵的更鼓,正舉手斟了一杯冷茶,這時窗外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跟看,便是彈指嗶剝之聲。

知道住在隔室的夏蕙,已應時而到。

他吹熄了桌上的殘燭,身形微閃,輊悄得沒有一絲聲息的,自房門飄然而出。

夏蕙仍是一身紫笆衣棠,正依牆而立。

向她微微一笑,輕聲道:“夏姑娘,沒有驚動別人吧!”

夏蕙向他微微搖頭,亦湊過臉來道:“江少俠,那錢姑娘……咱們是否也不通知她?”

在黑夜中的麵孔,展露出一絲瞧不清的笑意,低聲道:“夏姑娘,那天星麻姑的粗線條作風,在下實在承受不住,何況還要收她做婢女,這更是擔當不起……”

夏蕙嘴居在微動,好似想說什麽。

但她終於又忍住了,同慍柔的輕聲一笑,說道:“那麽,咱們便走罷!”

夏蕙的麵龐距離甚近,說話之間,吹氣如蘭。

心中一陣急驟的跳動,他感到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激奮,在他的血液中流環著。

於是,他竟情不自禁的在夏蕙滑膩如玉的麵頰上,輕吻了一下-

那間,二人都像驚電似的,愕然怔在當地。

雲山孤雁那一張俏麗脫俗的麵龐上,頓時,如一個熱透了的蘋果似的,漲的嫣紅。

然而,這嬌羞在夏蕙來說,隻不過是一種少女本能的羞澀。

在她心中所感到的甜美與欣慰,是遠遠地超過這股羞怯的。

睇視看眼前這美麗的少女,雖然是在黑夜中,他仍可清晰的看見她臉上的那一抹嫣紅。

呐呐的說道:“夏……姑娘,想在下一……時衝動,你……你會生氣麽?”

夏蕙急速的擺頭,怯生生的道:“我……我……沒……有……”

她突然好象鼓足了勇氣,抬起頭來,低聲道:“隻要你喜歡……我都願意……”

這時,身軀起了一陣輕微的隻有他自己才覺得出來的顫抖。

他眼眶微微濕潤了,他知道,他仍然可以愛別人,甚至於被別人深愛。

雖然,他不能確知在他容貌未恢複以前,是不是也有這種幸福而甜蜜的遭遇?

此刻輕輕一摟夏蕙腰隙,身形如一隻大鳥般騰空而起,急速的飛掠出大刀莊院之外。

他雖然身負看夏蕙,但仍然輕飄得猶如一團毫無重量的柳絮,而且,身形閃動間,疾如流星劃空,令人看來,僅隻有一條淡淡的如煙似幻影,稍現即逝。

此刻所用的身法,正是邪神嫡傳的:“百星流光”。

他提住一口真氣,飛縱之間,不消一刻,已離開大刀莊院數裏之遙。

這時,他微微籲出一口氣,將夏蕙放下。

“江少俠,你的功夫真俊……我與你一比,真是差得太遠了……”

微微一笑道:“微末之技,何足稱道?夏姑娘過獎了!”

夏蕙向前不易察覺的挪了一步,正待開口說話。

五丈之外的一片草叢中,緩緩傳來一個尖刻的聲言,說道:“大英雄客氣了,這種武功,普天之下尚有幾人會得?”

與夏蕙聞言之下,麵色微變,霍然轉身望去。

黑暗中,悄無聲息的走出一個人來。

二人定睛一看,來人赫然正是那奇醜無倫的天星麻姑錢素。

她這時寒看一張臉,毫無一絲表情。

不由大出意外,倘上前一步,說道:“錢姑娘,你不是已經入寢了麽?在下因一時事急,故而……”

錢素氣虎虎的站在那裏,不待把話說完,即尖聲的道:“公子不用解釋,婢子早已看出公子心意,在此恭候大駕多時了,哼!像蛟索飛縋那種德性,喝了幾杯黃湯,便爛醉如泥,都還成嗎?”

聞言之下,不由哭笑不得。

就在進退維穀之際,雲山孤雁夏蕙也跚跚走了過來,同一笑道:“江少俠,便請錢姑娘與我們一起去罷!我在路上也好有個伴……”

尚未答話,天星麻姑錢素己笑道:“是呀!公子,小婢正可一路伺候夏姑娘,而且,必要時也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這時劍眉微皺,沉吟良久,始十分無奈的道:“錢姑娘既然執意如此,在下也隻有恭敬不如從命。不過,這稱呼上可得斟酌斟酌,在下實在承擔不起……”

天星麻姑堅持不可,她尖聲道:“公子,小婢既然會做如此許諾,便應貫澈到底,像這樣不上不下地,虎頭蛇尾,算是那門子的一諾千金!”

婉拒不獲,隻有默不做聲。

當下三人展開身形,同黑暗中掠去。

天星麻姑邊夠邊道:“公子,小婢原本就是這兩條勞碌腿,跑跑倒無所謂,隻是公子與夏姑娘的坐騎尚留在大刀莊院之內,未及牽出,哼!那蛟索飛縋實是害人不淺。”

身形平起平落,恣態美妙已極,他這時正斜目一瞧緊跟在他身後的雲山孤雁夏蕙,輕輕一笑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麽,馬匹留在嶽兄那兒,決不致有失,而且,吾等正好借此機會也可活動一番。”

雲山孤雁聞言,低首微微一笑。

她忽然驀首,同天星麻姑道:“錢姑娘,你怎麽會和那些”藍翼鐵騎會’的人打起來的呀?”

此際不由身形微緩,心中暗暗叫糟。

因為天星麻姑錢素和大刀莊院之人,發生爭執的起因,已大略自錢素的話語中猜到一個大概。

乃是因為那些“藍翼鐵騎會”之人,胡亂批評天星麻姑的容貌所引起。

凡是一個有缺憾的人,總是最忌諱別人談到他那缺憾上去的。

此時,天星麻姑錢素不由麵色微怔,窘迫的道:“夏姑娘,其實說起來,也沒有什麽,我和他們隻是在言詞上發生點誤會而已……”

她又同夏蕙那秀麗的麵孔一警,低聲說道:“每一個幸福的人,他都會抱怨目前的境遇而不知自足,而那本身便是生活在眾人鄙夷及不屑目光的人,他卻隻要有這千分之一的遭遇,就覺享用不盡了……”

雲山孤雁對錢素忽然說出這幾句話,感到十分突兀與不解。

但是,卻異常透澈的明了錢素言中感懷之意。

他連忙岔道:“咱們已經走了不少時辰,未知方向可對?”

二女聞言之下,齊齊打量看四周的形勢。

這時,夜風蕭索,四野沉寂,連那空中的月兒也躲在雲層之後,僅隻有一絲昏淡的餘輝灑落在大地上他心中一動,沉聲道:“二位姑娘,請隨在下來!”

說罷,他也不解釋原因,就率先躍向一株巨樹之後。

雲山孤雁夏蕙及天星麻姑二人,始才愕然跟上,那叱喝之聲,已撲至二十丈之外。

身形半隱,低聲道:“快伏下身去,莫讓別人看到!”

他口中雖在說話,目光卻一直凝注看樹前的動靜。

這時,月光之下,隻見一個身材粗短,麵目精悍的青年,正揮舞著手中一條銀光閃閃的長鞭,向後拒敵著三個身看黃衣的大漢。

那身材粗短的青年,武功顯然頗為不弱。

他此刻邊戰邊退,左手尚不時發出暗器襲敵。

那三名黃衣大漢雖然個個功力深厚,但亦絲毫不敢大意。

四人便在等藏身的這株大樹之前,展開了膠著式的戰鬥。

雙目微攏,仔細向那三名黃衣大漢望去。

一絲冷漠的笑意,緩緩浮現在他嘴角之上。

原來看出這三名黃衣大漢,每人的胸前,皆樓締看一條栩栩若生的黑蛇。

他知道這三名大漢,定是與不久以前在陰陽崖底,同他強行掠奪的靈蛇教“陰陽雙判”是一-之貉。

故而,他無形中,對那位以寡敵眾的青年,生出了敵愾同仇之心。

這時,三名黃衣大漢中,那中間一個手使三節棍的黑麵漢子,哈哈一笑道。”姓祝的,今夜任你脅住雙翅,隻怕也難逃出我靈蛇教的天羅地網!”

那祝姓青年怒哼一聲,手中銀耳長鞭,勢如浪趕千層,急若狂埃傾刻間,已連出七招。

三名黃衣大漢中,另一個唇上留有兩撇鼠須的削瘦漢子,冷笑一聲,手中長劍伸縮如電,宛如靈蛇閃擊,亦連出七招,招式陰毒滑溜已極。

他這時寒森森的一笑道:“姓祝的兔崽子,就憑你這付尊容,也想與我們教主的千金談情說愛?”

那祝姓少年聞言之下,己是滿麵通紅,卻仍舊一言不發,奮力招架著那猶如狂風暴雨般淩厲而急驟的攻勢。

對方那使劍的削瘦漢子,不但出手陰狠毒辣,言詞更是尖酸刻薄。

他這時一麵運劍如風,招招不離那祝姓青年的全身要害,口中尚不停的諷刺道:“小子,目下隻怕你非但不能重溫鴛鴦夢,而且,更要到陰曹地府去找閻王老子打官司去了!”

姓祝的少年盡管氣得混身直顫,麵紅似火,但獨自咬緊牙關,揮舞看手中兵器,同三人瘋狂的猛攻。

但是,這三名身看黃衣的’蛇教弟子,個個武功不弱,何況更是以三打一,白然精占上風。

眨眼間,那祝姓青年的身上,已受了幾處創傷。

三名黃衣大漢中,另一個手執三尖兩刃刀的漢子,一直悶聲不響,急攻猛打,下手出招,狠毒無倫。

這三名黃衣大漢不但出手狠辣,口中更在不斷尖刻的譏罵。

這時,那祝姓青年已逐漸招式淩亂,喘息如牛。

但是,他仍然形若瘋虎般,拚出全力與這三個黃衣大漢周旋看。

隱身樹後的目睹此情,心中正在考慮要不要實時出麵插手。

他身後的天星麻姑錢素、悄然在他耳邊輕聲低語道:“公子,這幾個靈蛇教下的狗腿子,委實欺人太甚,婢子想出去教訓他們一番!”

正想點頭答應,目光微閃,卻見遠處又有兩條人影,疾若奔馬般掠來。

急忙仲手攔住天星麻姑欲縱的身形。

他凝目望去不由雙眉一皺。

原來,這急奔而來的兩人,竟然又是穿著黃衣的靈蛇教弟子。

心中很快的將目前形勢,做了一個忖度,他想道:“憑那祝姓青年的武功,敵他目前的三人,是決難占得上風,若是天星麻姑出手,靈蛇教卻又來了兩個人,看這二人縱躍時的身手,便可知道武功並不弱,尚不知天星麻姑是否能敵得住……”

他想到這裏。那兩條人影,已然掠到激鬥中的四人身旁。

這二人在靈蛇教中的身份,好似較另外三名黃衣大漢為高。

二人身形縱到後,卻並不動手,僅隻冷然的立於一旁觀戰。

向這二人一看,隻見乃是一瘦一胖的兩個中年大漠。

二人俱皆氣度沉穩,雙目精光隱射。

這時,那瘦削的中年人已冷然開口道:“孟香主,請快些下手,將這想吃天鵝肉的蛤蟆拾奪下來!”

他一言甫出,那位手執三節棍的大漢,已洪聲答應。

手中兵刃鬥然“嘩拉拉”的一陣暴響,“三環套月”“春燕投林”“柔水掠波”一連三招,已將那祝姓青年,逼得步步後退,手忙腳亂。

這被喚為孟香主的黃衣大漢,狂聲笑道:“狗娘養的雜種,老子便叫你知道吃天鵝肉的滋味!”

這時,那唇留鼠須的枯瘦漢子,手中利劍猝而幻起一道銀虹,急快無聲的颯然挺上,又在那祝姓青年的臀部,闖開一道血糟。

他嘿嘿一笑,刻毒的譏諷道:“小子,黃泉道上,還有一個標致的娘們在等你同行哩!”

那祝姓背年早已混身浴血,氣喘不息,出手的招式破碇更多,眼看就要喪命在這三人手下。

這時,已顯不得考慮其它,回頭對夏蕙及天星麻姑二人道:“這些黃衣大漢,都是靈蛇教屬下,二位姑娘且請在此稍侯,在下即往助這少年一臂之力。”

話聲甫息,人已掠出五丈。

但是,就在他身形始才躍出之際,黑暗中,一聲淒厲的長嘯,遙遙傳來。

這嘯聲高吭蒼洪,如裂金石,以極快的速度,向眾人激鬥之處移到。

聞聲之下,心頭不由一震,雙臂急快的連連揮動,閃電般倒射回一株大樹枝椏之上。

這時,那淒厲的嘯聲,也如流星劃空,擺曳而至。

五個靈蛇教的大漢,這時皆已愕然停手,疑惑驚異的向嘯聲來處張望著。

而那祝姓青年,都趁時躍開,微閉雙目,他要在另一個利害未知的場合來臨之前,做一次最暫短的調息。

這時,嘯聲戛然而止,一個高大的身形,自暗空中飄然飛落。

眾人定睛一看,不由驚得個個心頭大震。

隻見來人竟是一位六句老者,身材異常魁梧,麵上都是疤痕累累,凹凸不平。

再襯看他左邊隻剩下一個血窟窿的眼睛,織成了一付極為慘厲猙獰的形狀。

這眇目老者身形著地,狂笑一聲,破鈸般大聲喝道:“你們這五個混賬,可全是屬於靈蛇教下麽?”

五名黃衣大漢中那後到二人,已冷笑一聲,向前挪上一步。

仍是那削瘦的中年漢子開口道:“尊駕何人?難道你沒有看見我靈蛇教正在辦事麽?”

眇目老者聞言之下,不屑的向那正在喘息的祝姓少年一瞥,嗤道:“辦什麽事?對付這乳臭未幹的小子,也用得看五個人?媽的!都是一群草包。”

那削瘦漢子驀然仰首狂笑一聲,厲聲道:“住嘴,你這老不死大概是活膩了,竟惹到我七環手武章頭上!”

眇目老者麵角倏變,沉聲喝道:“你與旁邊的這條肥豬,可是靈蛇教下掌紅旗的兩大執法?”

老人一言甫畢,五個黃衣大漢麵上齊齊變笆。

站在七環手武章身旁的胖大漢子哇哇怒吼道:“你是什麽東西,竟敢如此出口不遜,老子正是毒蠍神周鈞,你這老不死的有什麽手段,盡管衝著老子來!”

眇目老者如狼嗥般連連狂笑,大聲道:

“肥豬你不用心急,老夫與你們教主十年前那剜目之恨,今日便要先在你們這群狗腿子身上收回利息。”

老人此言一出,五名靈蛇之人,俱不由又是一怔。

幾乎在向一時刻,五人麵孔在-那間,已變成了慘白之色。

因為,他們已霍然記起了,麵前這位眇目老者,正是曾往江湖上盛名赫赫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而這束九山於十年之前,便以心狠手辣而名震一時。

他與靈蛇教主君山獨叟裴炎,素來行如水火,極為不合。

二人乃於十年前一個月黑風高之夜,相約在三芝山下做了一次殊死之鬥。

那一戰打得甚是淒厲,二人直鬥到千招以後,龍虎追魂束九山終因技差一著,而被靈蛇教教主裴炎以“定坤神指”剜去一目。

這龍虎迫魂自來心性陰毒狠辣,祈必報。

他在重創之下,忍痛逃逸後,心中一直念念不忘此仇。

十年之間,束九山忍辱負重,絕步不出江湖,在深山絕嶺中苦練武技,積極籌思報仇之舉。

今夜,他恰好功成下山,路過此地,卻遇著了五個靈蛇教徒眾,怎不令他怒發衝冠,毒念頓生。

比時,他看見這五個靈蛇教之人麵色攸變,不由得意至極的狂聲大笑起來。

七環手武章強按心中驚恐,啞聲道:“尊駕可是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束九山那張醜臉,又忽而轉為淒厲,他怒睜那隻僅存的獨眼,宛如夜鳥般嗥道:“不錯!老夫正是,哼哼!十年前名震江湖,十年後默默無聞,老夫一生的基業與名聲,盡讓你們那狗雜種的教主給成全了!”

靈蛇教兩大執法之一的七環手武章,驟逢此肘生之變,心中己覺出十分不妙。

他在對方那赫赫的威名之下,自然的出生一股畏懼之心。

武章也極為清楚,憑自己教主君山獨叟裴炎的一身超絕武功,尚須千招以上,始能險勝這龍虎迫魂一招,自己憑什麽也不是人家對手。

何況這十年來,對方武功不知又精了多少。

那身材胖大的毒蠍神,對這突然來到的強敵,亦不由感到極為不安。

因為龍虎追魂束九山的突然來到,不啻已將整個的局麵扭轉過來。

休看周鈞外貌雖似愚魯,心機卻甚是深沉。

他此刻向後微退兩步,雙目卻在有意無意間向右側黑沉沉的曠野打量了一眼。

毒蠍神周鈞這種不經心的舉動,卻包含看兩種意圖:他漫不經意的隨眼一瞧,暗中為自己找好退路,準備在必要時落荒而遁。

他之所以微退兩步,其意乃是要避開龍虎追魂的突然出手。

須知,凡是一個功力超絕的內家高手,他那發難的一擊,威力之大,往往是難以比擬的。

毒蝠神周鈞暗暗退二步之後,已等於將龍虎追魂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獨擋於前的士環手武章身上。

他這深詐的意圖,又豈是場中任何一人所能看得田來的!

這時,那立於二人身後的三名黃衣大漢,暗自緩緩地向四周散開,將龍虎迫魂束九山圍在中央。

那手使三節棍的大漢,名叫盤山蛟孟剛,乃是靈蛇教總壇香主中有數人物。

唇留鼠須的枯瘦漢子,卻以手中一柄青鋒劍稱雄一時,名叫雙尾狐刁餘,與另一個名叫潑風刀霍勝的大漢,俱為靈蛇教中,地位極高的香主。

他們三人的功力甚為深厚,臨陣經驗又多,此刻各人所占取的地位,正是進可以攻,退可以守的位置。

龍虎追魂束九山獨目圓睜,精芒四射,他好似毫未覺出靈蛇教的五人,已在暗中備戰似的。

七環手武章雙眸亂轉,忖好倩勢,悄然回頭!向與他同為紅旗執法之一的毒蠍神周鈞一使眼色。

龍虎追魂束九山這時嘿嘿冷笑道:“相好的,你們已準備妥當了麽?”

七環手武章雙掌微提,故意和聲笑道:“束前輩,嘿嘿,你老人家何苦與在下等人為難?十年前那段公案,束前輩盡可去看在下等人的教主了斷……”

龍虎追魂束九山自鼻孔中沉重的哼了一聲,怒道:“放屁,你們今夜休想逃過一命,嘿嘿,君山獨叟裴炎那老不死的固然難逃公道,便是各位麽,也隻好先替他墊墊棺材底了。”

七環手武章眼看龍虎追魂束九山,正在說話分神之際,暗中冷笑一聲,抖手便是三點寒星,疾若流矢般射向束九山胸前喉下三大要穴。

武章三隻亮跟梭出手,按著大喝一聲,“嘩啦啦”連聲暴響中,一柄上帶七枚利齒銅環的奇形兵刃,疾似狂風驟雨般向龍虎追魂束九山摟頭蓋臉劈到。

隨著七環手的動作,毒蠍神周鈞亦冷叱一聲,盤繞腰際的“毒蠍鞭”,便似活蛇般,颯然一聲,筆直的戮向束九山下腹丹田。

龍虎追魂束九山一聲大吼,身形閃電也似,倒掠而出。

但是,立於他身後的盤山蛟孟剛、雙尾狐刁餘及潑風刀霍勝三人,早已蓄好勁努,一聲不響的猝然同時出手。

三般兵器帶看悠悠勁風,恰好迎上正往後退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雙方動作全然快逾閃電,眼看那三件兵器就要招呼到東九山身上。

七環手武章這時心頭一喜,忖道:“想不到這龍虎追魂束九山真是空有其名,竟如此不堪一擊,嘿嘿!看情形他可是死定了!”

武章這念頭始在心頭一轉,尚未想完,兩道精瑩如電的寒芒,已在眼前倏然閃射。

跟看一聲慘號起處,一條人影飛跌出一丈之外。

七環手武章急切仔細望去,隻見跌飛之人,乃是自己手下香主之一││潑風刀霍勝。

他這時正躺在地下,身體不斷的抽搐,頸項處有一道極深的血口,縷縷鮮血,正自傷痕中泉湧而出。

看這情形,那潑風刀霍勝,顯然是不能活命了。

七環手武章驟見之下,不由又驚又怒。

他回首二望,那龍虎追魂東九山這時卻悠然而立,雙手之上,正赫然分持著一對奇形兵器。

這封兵刃長隻一尺,一刻龍形,一雕虎狀,把柄處份有腕形護手,龍虎口中,各伸展出一條精光閃爍的彎矛,矛尖鋒利無匹,顯然為極好精鋼製就。

這正是束九山借以成名的“龍虎雙矛”!

束九山兵器一出,靈蛇教下四人已麵色大變。

這時,束九山尖厲的狂笑道:“老夫十年來埋首荒山,不沾血腥久矣,嘿嘿,這瞎眼的草包正好為老夫祭矛。”

接著他又同七環手武章緩緩逼近:口中道:“小輩,老夫這招”矛射電閃”,你來嚐嚐滋味如何?”

七環手武章心頭一陣狂跳,掌心已自微微滲出冷汗。

他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正無形的向他全身侵蝕著。

於是,他的身軀身不由主地**的**起來。

驀然。

立於束九山身後的盤山蛟孟剛,一聲不響地,將手中三節棍抖得筆直,砸向束九山腦後,向時駢指如風,點向敵人背後三大重穴。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笑一聲,身若流水行雲,以出人意料的方位,倏然倒旋而出。

右手在伸縮間,已奇快無比的攻出九招。

七環手武章這時強自壯膽,暴喝一聲,手中兵器“套日七環”連忙疾劈而出。

毒蠍神周鈞亦身形如雲,霍然移身上步,“毒蠍鞭”挽起條條烏光,帶看刺耳的破空之聲,同龍虎追魂束九山疾攻而至。

盤山蛟孟剛正感眼前一花,敵人招式如天瀑倒流,滔滔飄散而至。

他正在手忙腳亂,招架無方之際,七環手武章與毒蠍神周鈞二人,恰好於此適時攻向束九山。

龍虎追魂束九山怒罵一聲,“龍虎雙矛”極快的閃掣伸縮,指顧間,已向靈蛇教的四名高手攻出十七招。

銳風破空,嘯聲刺耳如錐,威勢驚人已極。

這位當年在黑道中,令人聞名喪膽的一代梟雄,頓時與靈蛇教下的四人戰做一團。

但見寒光縱橫,人影掠閃,各人皆傾出全身之力,拚死而搏。

這時,那祝姓青年喘息始定,他站在圈外,迷惘的盯視著這一場令人驚懼的慘烈搏鬥,甚至於忘記了他應該乘此良機逃走。

隱身樹椏之上的,目光緊緊凝注著樹下五人的劇鬥,心中卻在極快的忖道:“聞說這龍虎迫魂束九山,乃十年前江湖黑道中有名的煞星,想不到竟與那靈蛇教結有如此深的仇怨……這樣也好,反正雙方都是窮凶惡極之徒,正可借此機會讓他們拚個兩敗俱傷!”

想到這裏,身形卻飄然倒翻而下。

輕悄得有如一片羽毛也似,閃到正專注場中的雲山孤雁夏蕙及天星麻姑錢素身後。

這時,二人正緊張的望著外麵,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不由微微一笑,沉聲道:“二位姑娘,這一場罕見的激鬥,可是有趣得很吧!”

雲山孤雁夏蕙悚然回頭,待至看清來到身後的是,始展顏一笑道:“江少俠,你適才到那裏去了?這些人的武功,真是高強之極……”

天星麻姑亦一伸舌頭,輕聲道:“乖乖,龍虎追魂這老兒想不到如此命長,被那君山獨叟剜去一目後,不但未因此送命,武功卻反而更見精進。”

踏上一步,低聲道:“這能虎追魂束九山功力之高,更在那烏柔禿士木靈之上,看情形,這四個靈蛇教的爪牙,恐怕不易保身了,”天星麻姑目注揚中,急促的道:“好家夥,這招”矛指天地”加上那連-“穿雲腿”,真是精妙已極……束老鬼這身功夫,實在令人咋舌,他成名闖萬的時侯,我恐怕還在娘懷裏吃奶呢!”

天星麻姑錢素眼睛望看樹前五人的激鬥,嘴雙卻一直不停的嘀咕著。

微微一笑,目光注定場中。

這時,五人已拚了不下百餘招之多。

靈蛇教方麵雖是四人聯手,猶目守多攻少,相形見絀。

龍虎追魂東九山一麵揮動手中“龍虎雙矛”,展開急攻猛戮,口中卻大笑道:“如何?老夫說你們是群飯桶,這句話沒有說錯吧,裴老見如此胡塗,竟白養了你們這麽一群隻會吃飯,不能成器的廢物,唉!老夫猶為他一歎。”

束九山這幾句話說得十分刻毒,七環手武章等四人,不由得個個氣得鋼牙緊咬,青筋暴露。

四人驀而同聲大喝,齊勇猛地展開平日所學,奮不顧身的向龍虎追魂束九山疾攻而上。

一時罡氣猛烈,石飛砂舞。

一時間沉如山嶽般的壓力,猛然向束九山身側逼到。

七環手武章與毒蠍神周鈞等四人,皆為靈蛇教下翹楚之輩,武功自有其獨到之處,在江湖上也掙得了不小的名望。

四人任是其中之一,已可獨當一麵;何況更是聯手合力,對敵一人。

他們同時出手之下,威力之大,自是無庸贅言。

龍虎追魂束九山功力雖高,卻也不敢大意。

他口中雖然在諷刺對方,手上卻絲毫不敢怠慢。

這時,他驟覺身旁壓力大增,勁氣激**,心中已自一動。

意念閃掠間,龍虎追魂倏然將體內一股先天真氣提足,雙掌以眩人心神的飛快速度疾然抖顫。

“龍虎雙矛”-時間凝結成一道渾厚無隙的光牆,嘶嘶破空勁力,在那道精芒閃射的光牆上,澎湃回**-

那間,七環手武章等四人襲到的兵刃,就彷若遇到一股絕大的無形潛力一般,紛紛反震而回。

龍虎追魂束九山狂喝一掌,不容敵人再製機先,身形如影附形,“龍虎雙矛”幻成道道閃耀流光,指顧間,同對手四人各自政出七招,冷雲縱橫,銳風如嘯。

銀蛇閃擊中,那手使長劍的雙尾狐刁餘,已長吼一聲,棄劍倒地。

胸口的鮮血,如泉湧般迸濺出五步之外。

束九山以他“龍虎矛法”中,淩厲無匹的“七流貫陽”一招,將雙尾狐刁餘殺死,猙猝的麵孔上,又透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大喝一聲,道:“小輩,你們也早些上路吧!”

喝聲中,身形幌閃如影,矛影伸縮間,宛若天際電閃雷轟,狂猛無倫的刺向正在狼狽後退的七環手武章等人而至。

這時,毒蠍神周鈞早己心膽俱裂,他雙目一轉,故意暴叱一聲,左手連揚,六支烏光閃閃,前端附有兩枚喂毒彎刺的“毒蠍鏢”己猝然出手。

周鈞暗器甫自發出,身形卻極快的向後倒射出三丈之外。

兩個起落,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龍虎追魂束九山手中兵器連揮,叮當之聲不絕,在傾刻之間,將六支喂毒“毒歇鏢”磕向半空。

但他也因此身形微窒,那毒歇神周鈞卻已亡命般消失於夜影之中。

七環手武章做夢也估不到,自己平日這情向手足,共盟生死的老搭檔,竟會在臨危之際不顧一切獨自逃走。

他微一怔之下,隨即雙目怒瞪如鈴,破口大罵道:“狗娘養的周鈞,你這貪坐怕死的畜牲,算是武某人當年睛了眼……”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冷笑道:“小子,不甩罵了,老夫早已說過,你們隻不過是一群草包而己,媽的!江湖上的義氣,你們也沾得上邊麽?”

說話中,攻勢更起如長江大河,綿綿不絕。

寒光冷雲中,更帶著有一股沉重逾山的壓力。

七環手武章咬牙切齒,舞動手中的“套日七環”,拚命迎拒。

正值此時,他身側人影一閃,那盤山蛟孟剛,也虛出兩招,身形亦向一旁躍出。

七環手武章眼角一斜,登時氣得混身亂顫,他語不成聲的怒吼道:“孟剛,你也……想臨危逃走!”

原來,那盤山蛟孟剛早已心生怯意,萌有逃走之念,隻是靈蛇教教規素來嚴厲,他心中再是恐懼,也隻直硬著頭皮硬撐。

但是,身為兩大執法之一的毒歇神周鈞已以身試法,逃之夭夭,孟剛心膽不由一壯,忙自將唯一的救命兩招一出,拔腿就走,也不管它什麽教規嚴厲,什麽江湖義氣了,他日下所想的,隻有眼前保全自己的生命要緊。

七環手武章一見孟剛身形掠起,已知他的心意。

他心中急怒交集,早已氣憤得說不出話來。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笑一聲,大喝道:“老夫要是讓你們跑了,便當即自絕於此!”

他語聲未住,身形己如流星般跟蹤而起。

略一幌閃,就撲到那盤山蛟孟剛身後。

隻聽他厲笑一聲,身形猝然彈起,手中“龍虎雙矛”化成一道如長虹星河般渾閃的豪光,直射孟剛身後。

勁風呼呼,狂風如濤,這正是“龍虎矛法”中,最為狠辣的招術:“極西神火”。

孟剛猝覺背後勁力襲到,不由大驚失色。

因為,他不用細看,就感到這股勁力之強,乃是生平所僅遇,他驚嗥一聲,手中三節棍傾力向後掃出,身形卻沒命地向前躍去。

但是,就在他三節棍始出的瞬息間,龍虎迫魂束九山的雙矛,已經閃電深**入孟剛背心,雙矛所帶起的勁風,更將那三節棍震飛三丈之外。

束九山一招得手,身形倒掠而回。

這時,盤山蛟孟剛始混身浴血的跌出七尺之外。

這些動作,全然快若電光石火,幾乎是在向一時刻完成。

此時,束九山身形始落,七環手武章卻滿眼血紅,麵目扭曲的大叫道:“殺得好!殺得好!我叫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畜牲逃走……”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冷陰笑道:“你且慢激動,老夫並非代你出氣,莫忘了,你也要與他們同時上路……這一筆爛賬,你們到陰曹地府去結算吧!”

束九山一語未已,七環手武章猛喝一聲,右臂疾掃,一陣“嘩啦啦”的暴晌起處,他兵刃上的七枚利齒鋼環,已似七麵閃耀生輝的明月,挾著破空厲嘯,奇詭無倫的向束九山猛而襲到。

這七枚鋼環此際分散空中,歪歪斜斜,走著之字路線,怪異莫測的旋轉著,同龍虎追魂束九山疾飛而至。

這乃是七環手武章用以保身存命的絕技:“七環滅魄”。

這七枚銅環不僅來勢奇詭難測,所挾勁力之強,更是驚人。

龍虎追魂束九山獨目圓睜,麵孔上的疤痕,隱隱泛出一片煞氣。

手中所執的“龍虎雙矛”,已在不知不覺中,微微閃幌起來。

七枚閃飄的鋼環,這時颯然一響,先前兩枚已嗚嗚連聲飛到。

束九山冷哼一聲,身形不退不避,右手龍矛霍然化出密密光虹,卷襲而上。

同一時刻,他左手虎矛亦驟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銳嘯,疾抖成萬千銀芒,層層湧起。

眨眼間,一片金鐵之聲倏響,兩枚鋼環已被鉸成粉碎。

這時,隨後另外五枚利齒鋼環,三枚在空,兩枚貼地,分成五個不向的地位,電旋急轉看襲到。

來勢之快,幾乎僅是一隙之隔。

龍虎追魂束九山,驀地如平地焦雷般暴喝一聲,身形如狂風拂柳,擺幌不已。

“龍虎雙矛”此時猝然綿綿而起,豪光冷雲。如九陽光華,輝變無倫。

激**的勁力,竟將周遭空氣攪動,急速的回旋呼嘯……

這乃是“龍虎矛法”中,威力最強的一招:“成龍翔空”。

一時隻見精芒如虹,晶瑩渾厚,勁氣如濤,宛如山崩海嘯,威勢悅人心魂。

七環手武章視為護身絕技的“七環滅魄”,已在這片浩浩精芒中,全然被鉸成粉絮,無影無蹤。

武章那瘦削的麵孔,隨著這七枚利齒鋼環的破碎,己變成了慘白色。

他身軀微微顫抖,鼻翅煽動,厲吼一聲,身形有若瘋虎一般撲上前去。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哼一聲,叱道:“小子,你想尋死,。可還沒到時間哩!”

叱喝中雙矛閃起浩浩銀光,又是一招“成龍翔空”,眨眼間,就將七環手罩入光影之內。

束九山武功何等高強,士環手執著兵器已然不是對手,更何況迫比刻已是神智皆亂,再加上赤手空拳?

十招不到,他在龍虎追魂束九山的一聲獰笑之下,慘號倒地。

大腿之上,血流如注,將下身衫褲完全濕透。

束九山這時,麵容冷酷得彷若是一個冥府閻羅。

他緩慢的一步步向正躺在地下的七環手武章行近。

手中,“龍虎雙矛”的鋒端,正有一滴滴的鮮血,往下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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