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追魂束九山傾出全身功力,將這招他視為秘藏絕技的“青冥銀山”施出後,眼瞧著周遭震**的勁力,與那密密重重的青色氣流,交匯而出,瞬息間就將罩住。

他醜陋的麵孔上,不由閃出一絲得意非凡的獰笑。

一旁觀戰的雲山孤雁夏惠等三人見狀之下,禁不住齊皆驚呼出聲。

但是,就在他們呼叫之聲尚未停息的一-那間,卻嘿然大喝一聲,青色長衫驀然鼓起。

隻見他雙掌急急向胸前一合,彷若老僧合什,接看又迅快絕倫的猛推而出。

隨著掌勢的翻出,一片轟然勁氣,宛若移山倒海般,自地麵向上翻卷,威力之大,足能令風雲變色,日月無光。

這一招,便是那“天佛掌”法中的第三式:“佛問迦羅”。

自入江湖行道以來,尚是首次施展出這第三招威勢無倫的掌式。

龍虎追魂束九山猛然覺出自已發出的真力大大一震,就好似被一排排勁力無匹的巨浪,向身側反推而回一般。

這股力道之強,竟然是他這身超絕的功力所無法抵擋的。

一種孤立無助的感覺,閃電般在束九山心頭升起,他感到自已的身體,就好似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孤舟,在那淩厲無邊的狂飆勁氣中,飄搖不定。

這招“佛問迦羅”甫一展出,就看出束九山那種驚駭狼狽之狀。

他心中微微一動,一股奇異的憐惜心理,忽然在腦中浮起。

於是,他突然大喝一聲,身形半挫,將推出的功力,硬生生的收回三成。

即便如此,龍虎追魂束九山那魁梧的身軀,亦被震出至一丈開外,始摔落地下。

他這反敗為勝的奇招一出,不由使場外的三人,全然驚愕得鴉雀無聲,目瞪口呆。

哂然一笑,緩步向前,氣定神閑的注定看自地下艱辛爬起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東九山功力甚為深厚,發出的這招天佛掌式,雖然使用了七成功力,但若換了別人,亦定然承受不住,非當場重傷不可,但這龍虎追魂東九山,卻僅隻是身體震飛跌落,真氣略為損傷而已。

他這時勉強挺立住那搖搖欲-的身軀,緩緩將手中的“龍虎雙矛”褪下,插在腰際;麵孔上,卻流露出一片驚異迷茫莫名所以的神色。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俊逸儒雅的青年,如何竟能在自已那招淩厲猛辣的招術下,不僅未曾受傷,反而將自己擊敗。

這時,背貞雙手,沉聲道:“束九山,你還有何話可說?”

龍虎追魂東九山獨目圓睜,啞然道:“姓江的,老夫在江湖上舐血數十年,早將這條老命豁出去了,老夫到了這把年紀了,難道還怕死不成?”

麵色一動,卻沒有說話,束九山接看又道:“不過,老夫卻要問明一件事情……”

雙目一轉,朗聲道:“有何見教?但說無妨,隻要是在下所知,無不奉告!”

束九山調息了一陣,大聲道:“閣下開始時所用的掌法,好似東海長離島一派的絕技,但是,將老夫擊敗的那手奇招,決不會是衛老兒所傳,嘿嘿!老夫雖然武功不及那衛老兒,卻也不會如此快便敗在他那七旋斬之下!”

回頭向夏惠等三人微微一瞥……

籍著這回頭的時間,他卻在心中頓快的忖道:“這龍虎追魂果然不愧在江湖中搏得如此名聲,光憑這份見識道理,已非武林中一般人物所能比擬!他想到這裏,回頭向束九山臉上一望,冷然道:“束九山,在下不妨明告於你,適才所使的那一招式,乃是我義父所嫡轉的絕技:“天佛掌”。”

“天佛掌”三字一出口,不由將束九山驚得喑一哆嗦,他禁不住失聲叫道:“什麽?那一招就是天佛掌法?”

嘿然冷笑,道:“束九山,難道在下還騙你不成?”

龍虎追魂微一定神,惶恐的道:

“那麽邪神厲勿邪尚健在人世?而且他……他還是你的義父?”

仰首向天,微微點頭。

龍虎追魂束九山浩歎一聲,盤膝坐於地下,雙目微閉,默不做聲。

知道龍虎追魂此舉,乃是束手就縛,但憑處置之意。

他不由對束九山暗暗起了一絲好感,忖道:“這束九山為人,雖然太過陰狠殘忍,但對江湖上的行規道義,卻是絲毫不苟,的是一條漠子!”

他正在想看,龍虎追魂束九出已聲言低沉的說道:“姓江的,老夫雖然奮恨未雪,不甘就此撤手,但如今既然落敗,便聽憑閣下處理就是!”

他說到這裏,略微一頓,又道:“嘿嘿!隻要你在江湖上闖**過,便該知道我龍虎追魂束九山,也是一條響當當的好漢。”

他說到這裏,狂傲的大笑起來,那股豪放之氣,確實是令人心折。

劍眉微皺,想道:“若這束九山稟性不是如此凶惡殘忍的話,倒真是個值得一交的江湖怪傑,唉!可惜……這時,雲山孤雁夏蕙悄悄走至身旁,低聲道:“江少俠,你準備如何處置這束九山呢?”

向夏惠微微一笑,亦輕聲道:“夏姑娘之意如何?不過,這束九山可真是條好漢,比起那些靈蛇教的爪牙來,可真不知要強上多少倍呢……”

雲山孤雁夏惠尚未答話,坐在地下的龍虎追魂束九山卻哇哇大叫道:“姓江的,老夫是敗在你手中,並非輸在他人掌下,你要如何,悉憑尊意,可不準那個臭娘們出什麽臭主意,媽的,我束九山這條老命雖不值銀,卻不容許一個婦人家擺布。”

束九山一語甫畢,已厲聲喝道:“住口,在下敬你是條漢子,卻也不能容你隨意出口傷人……”

束九山霍然站起,怒道:“媽的,要殺要割,我姓束的絕不皺一下眉頭,你要想在娘們麵前折辱老夫,那可是做夢!”

重重的哼了一聲,大步向前,冷削的道:“束九山,你道區區在天佛掌下,便不能再超渡你一次麽?”

束九山陡然獨目大睜,凶光閃閃,隻見他雙手微提,續又輕輕放下,頹然垂首。

他心中十分明白,假使再度與麵前這年青人交手的話,隻不過是徒取其辱而已,對方功力之高,乃是白已目前的一身功力所決無法抵擋的。

一股深沉的悲哀侵襲看他,束九山知道白已年事已大,隻怕再世不會有幾個十年給自已苦練武功了。

也就是說,今生今世要想擊敗對方,恐怕已屬不可能之事……

此刻已停止了腳步,他低首沉思了一刻,麵上散發出一片炯炯神光。斷然道:“束九山,你我原本素無恩怨,更談不上爭紛,隻是尊駕行事未免太過趕盡殺絕,隻要尊駕今後能痛悟前非,不再為惡,那麽,不但眼前之爭一筆勾消,便是日後,在下也決不會找你麻煩!”

龍虎追魂束九山聞言之下,驀然大喝道:“放屁,老夫如今年逾六旬,為人行事,尚要你這乳毛未脫的小子來教訓?老實告訴你,若是今夜你放過老夫,日後老夫必也饒你一遭,待兩不相欠後,嘿嘿!咱們便那裏見到那裏算!”

估不到束九山性情如此乖僻得不近人情,他不由氣得混身微顫,一時怔在當地,不知說些什麽才好。

此際,一直沉默不語的天星麻姑錢素,忽然氣虎虎的踏前一步,雙手叉腰,尖聲厲道:“束老兒,你被我家主人一掌震得四腳朝天,直喘粗氣,可恨你不但不感激我家主人手下留情之恩,反而在這裏發威作狠,姑奶奶問你,你還有點人味沒有?”

龍虎追魂束九山縱橫江湖數十年,威名盛極一時,幾曾被人家如此當麵罵過,更何況出言諷刺之人,更是位婦道人家。

他這時怒目瞪視著天星麻姑,須眉俱顫,厲聲道:“你這醜八怪是誰?老夫與別人說話時,那有你插嘴的地方?媽的,若在平時,我要不叫你到陰曹地府去結親家去,就不是人養的……”

天星麻姑雖是女人,脾氣卻甚是剛烈,她這時雙眼一翻,叫道:“我是醜八怪,你長得漂亮?哼!快別臭美了,老實說,你這老鬼那付德性,比你家姑奶奶也好不到那裏去!”

龍虎追魂束九山生平最恨的,便是別人揭他的短處,尤其是批評他的容貌,他大吼一聲道:“好!好!隻要今夜老夫不死,你這臭娘們以後有的是好日子過了!”

天星麻姑錢素冷冷一笑,厲聲道:“束老鬼,隻要你今夜命大,姑奶奶準保接著肴你就是!”

這時,回頭瞪了錢素一眼,又向束九山道:“尊駕身為武林前輩,如有過不去的地方,隻管衝著在下來就是,向一個婦道人家發威,算是那門子英雄!”

龍虎追魂束九山嘿了一聲,強忍心頭怒火,閉聲不再說話。

將手一擺,說道:“尊駕便請自去,今後是友是敵,全在尊駕一念之間!”

束九山狂笑一聲道:“姓江的,山不轉路轉,路不轉水相逢,你姓江的總有落在老夫手裏的一天,那時,老夫必會饒你一遭,這情份自當報還……”

尚未說括,天星魔姑錢素已嘿嘿冷笑道:“-老兒,隻要你多注意自已,別再栽於我家主人手中,就是莫大的福份了……雙眉緊皺,正待出言申斥,束九山身形猝然掠起,兩次起落,已在十丈關外。夜風中,倘轉來那沙亞蒼老的聲音道:“姓江的,咱們是騎在牛背上看書——走著瞧!”

微微搖頭,說不出的感慨。

他完全迷茫了,他摸不清為什麽人與人之間,竟會有看這麽多不可解的仇怨,難道說,每個人都不能作退一步的想法麽?

這時,一隻柔軟的玉手,輕輕的撫在他肩頭之上,夏惠那清脆甜蜜的語聲在耳邊響起道:“江少俠,你在想什麽?那龍虎龍魂束九山已經走了……”

悚然回頭,以一種極其自然的動作,握住了夏惠那柔膩溫軟的玉手。

他露出那口潔白的牙齒,微微一笑道:“夏姑娘,你真好,竟對那束九山對你的唇罵毫不在意……”

夏惠嫣然一笑,這笑容好似春天的百花齊放,美極了,也豔極了。

一時情懷大動,若不是有別人在旁,他恐怕早已情不自禁的將麵前麗人擁入了懷中。

忽然,天星麻姑又扯開那彷若雄雞報曉般尖亮的嗓音,說道:“公子,這些不成氣候的東西,已經死的死,逃的逃了,咱們還呆在這兒幹麽?”

聞言之下,急急按捺住心頭的激動,語不由心的答道:“是的,咱們也該走了……”

他正說到這裏,目光又瞥到正呆立在一旁的祝頤,不由暗罵自已一聲胡塗,立即大步上前,同祝頤一拱手,說道:“祝兄是否尚有其它吩咐?恕在下等多有怠慢了!”

那身材粗實,麵目精練的祝頤,此刻好似才自一個深沉的思考中驚醒。

他急急向還了一禮,滿麵誠摯的道:“祝某今夜一命,全然為江兄所賜,今後有生之日,必定永銘於心……

豪邁的一笑道:“祝兄無庸客套,在下隻不過適逢其會而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輩江湖男兒之本色,又有什麽值得道謝的呢?”

他說到這裏,仰首一望天色,說道:“這樣吧,反正天已快亮,咱們不妨結伴同行一程,找個地方打尖,先養息一陣再說!”

祝頤咧嘴一笑道:“如此好極,祝某正想借機與江兄多請教益。”

說著,四人已緩步向黑沉沉的曠野中行去。

祝頤因身受創傷數次,雖然未曾傷及筋骨,但行動起來,卻也極感不便。

但是,他卻咬緊牙根,默不出聲。

是何等樣人,他隻目光瞥及祝頤麵孔上那痛苦的神色,就已知道怎麽一同事。

這時,故意一笑道:“祝兄武功十分卓越,若再有幾年磨練,必然能成大器!”。說話間,似乎不經意地向祝頤靠近了一步。

祝頤苦笑一聲道:“江兄過獎了,兄弟這幾手不成拳法的玩意,使之江兄何啻烈陽螢火,無法比擬……”

就在祝頤說話分神之際,已閃電般向祝頤身旁一靠,雙臂極其巧妙的伸入他兩腿之側,將祝頤反兜在背後。

這一個突兀的舉動,不由使同行的三人全然怔住,不知他意欲為何?

祝頤伏在背後,絲毫動彈不得,他急得雙手亂轉,呐呐說道:“江……兄,這是……是什麽意思?”

仍然將祝頤背在背後,他大步向前行去,哈哈笑道:“祝兄,適才在下已看出兄台身負創傷,行動不便,但設若在下提出要負你而行,則兄台必定不肯,所以在下隻有不征尊意,擅自行動了……”

他說出這番話後,夏惠與錢素二人才知道此舉的含意。

祝頤更是感動至極,竟有些哽咽的說道:“江兄對兄弟如此照顧,兄弟實不知該如何感激您才是……目光向遠處晨曦微透的天際一瞧,清越的笑道:“天涯難得一知已,隻要祝兄能與在下結為摯友,彼此誠心相見,又何必定要拘泥這些虛禮呢?”

祝頤聲音微顫的說道:“難得江兄竟如此瞧得起在下,今後隻要江兄吩咐一句,縱然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亦所不辟。”

大笑一聲道:“祝兄,咱們這個朋友可結定了!”

這時,一行人已行出數裏之外。

天星麻姑錢素不甘寂寞,她隨在身後,靦-的向祝頤搭訕道:“祝相公,你是怎麽會和靈蛇教那些雜碎打起來的呀?而且,看他們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好象還和你有看極大的仇恨呢?……”

祝頤在與三人這短暫的相聚裏,已約略地領略出各人的性情,他早看出這天星麻姑錢素,雖然說話尖刻無倫,卻是個不折不扣,有口無心的好人。

是而,祝頤絲毫不將先時與錢素所發生的芥蒂存在心中,他直爽的道:“祝某與靈蛇教原本河井不犯,大家誰也惹不著誰,但是,壞就壞在祝某與靈蛇教主的千金發生過一段……一段感情。”

雖然一直未曾搭腔,但卻在凝神傾聽著祝頤的談話。

此刻,他不由心中一歎,忖道:“唉!這又是男女之間那纏綿緋惻的“情”字在作崇啊!”

天星麻姑錢素卻哈哈一笑,接嘴道:“啊!這原來還是一段桃花劫運哩!”

錢素此言一出,祝頤不由滿麵通紅,尷尬萬分。

錢素隨即察覺自已又犯了舊病,她訕訕說道:“祝相公,你千萬可別生氣,唉!我就是這付德性,老愛出口成章,怎麽總改也改不掉。”

祝頤呐呐說道:“錢姑娘無須如此,祝某並不在意……”他微微吐了口氣,又道:“靈蛇教教主的千金,乃是他獨生之女,祝某乃於一次遊山之中,與她邂逅……天星麻姑又急著接口道:“於是,你們倆便從此相識,而且,更結成了心緣之好了麽?”

祝頤十分窘迫的點了默頭,心中卻想道:“這位天星麻姑,好象是通天曉一般,什麽事都能推斷……”他又繼續道:“祝某自知才貌俱薄,根本不敢做非份之想,那知……那知敏妹妹卻恁般情深……”

天星麻姑又插口道:“敏妹妹?誰是敏妹妹?”

祝頤啊了一聲,補充道:“敏妹妹就是靈蛇教教主的獨生女兒,名叫裴敏。”

錢素微微頷首,沒有說話,祝頤接著又道:“不料靈蛇教教主裴炎,知道了在下與敏妹妹的交往之後,竟然十分震怒,他不但將敏妹妹軟禁起來,反而更限令在下於三日之內,遠離靈蛇教總壇千裏之外,永遠不許回來。”

天星麻姑又插口道:“你一定是未遵此令,反倒更想見一見你那敏妹妹了!”

祝顫麵上又是一熱,他點頭道:“不錯,唉!但是在下一摸到靈蛇教總壇之內,便被他們的守衛弟子發覺,一直追殺下來,在下接連逃奔了數天,料不到仍然未脫離他們所布的眼線,今夜若不是遇上各位了恐怕早已魂轉離恨……”

這時雙目遠眺,又在猶是黑沉沉的一片大地上,發現了一默燈火。

這點燈火若隱若現,彷若天際一顆微弱的星辰般,在一片樹林前,斷續的明滅著。

開口道:“前麵有燈火亮看,想必是住有人家,咱們快點趕去,也可早些休息一下。”

他此言一出,各人俱不由感到一股疲乏驟然襲到,而且,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更有著絲絲寒意,令人感到瑟抖。

首先掠身縱起,他身形如電般向前奔行,雪山孤雁夏惠與天星麻姑錢素二人,亦施出全身功力,跟在後麵。

沒有多久,四人已可看到那燈火來離,竟然是發自一座全以巨石砌成的石屋之內。

這座石屋孤零零的聳立於林前,建築得並不十分寬大,而且,隻有一扇窗戶。

自這窗戶之內,可以望見室中木桌上一盞孤燈。

這時,四周一片寂靜,隻有夜風拂著那片不大的樹林,所發出的沙沙之聲。

停下步來,他那雙何炯有神的大眼睛。極其謹慎仔細的向四周環掃著。

那石屋一扇拙笨的木門,正緊緊的關著,好似一個麵目冰冷的巨人般,向四人做著無聲的嘲笑。

不知怎的,已覺得四周的氣氛有默不對,他直覺的感到這片寂靜,有些令人感到泛悶,就好似暴風雨來臨之前,那股令人不安的沉靜一般。

凝視著這眼前的石屋,極其低沉的開口道:“眼前的情形,好象有些不妥當似的,不知各位可有這種感覺麽?”

天星麻姑錢素向靠近一步,輕聲道:“不錯,小婢也有這種想法……這座石屋好似有些古怪……”

略一沉吟,己將背後的祝頤輕輕放下,他向三人做了一個手勢,暗暗吸入一口真氣,身形立似一片毫無重量的羽毛般,冉冉飄起,輕輕地貼在那窗口之旁。

他身形之輕悄,幾乎連一絲最低微的聲響,都未帶出。

貼在窗口之旁,極其小心的向內望去。

就在他目光始才觸及室內的-那,他幾乎失聲大叫了出來。

原來這石室之內,布置得甚為簡陋,除了一桌一榻之外,別無他物,顯得十分空**單調。

但是,在那張巨大的白未榻上,此刻卻盤膝坐看一位老人。

這老人竟然全身,一絲不掛,一頭亂發,若亂草般叢生在頭頂上。

他正側麵對著窗口,全身卻彌漫散發看一絲絲粉紅色的霧氣。

而這老人的肌膚,亦竟變成一種極其礙眼的嫣紅之色。

他的麵前,卻赫然躺著一隻長約三尺混身疤癩的怪物。

這怪物四肢粗短,形像獰惡,巨嘴暴睛,身上尚生有一片片紫紅色的-片,頭上一支珊瑚般晶瑩支叉的獨角,正在微微顫動。

那混身的怪人,毫無聲息的將口微張,宛若氣機相引一般,這隻躺在地下的獰惡怪獸,亦將那張利齒森森的怪嘴張開。

於是,一股紫血倏然射入那怪人嘴內,隨著這怪人的巨口一張一合,他頸項上的一顆肉瘤,亦做著急劇的收縮,其狀令人驚懼作嘔已極。

注定心神,凝眸細瞧之下,已然看出這全身的怪人,正在鍛煉著一種詭異的武功。

但是,他卻猜測不出這怪人練的是什麽武功,這時,他暗忖道:“麵前怪人,隻看他這形態,已知是位武功高強之輩,隻怕自已四人來到。早已被他察覺,隻是他練功正值緊要關頭,不克分身罷了,而且,從他練的這種怪異武功上可以看出,此人性情,亦定然十分乖僻難纏……”

正想到這裏,石室內的怪人已驀然將手微-,桌上燈火也隨著他的手勢,奇異的緩緩縮小,周遭也逐漸轉成暗淡。

終於,那燈火已噗地一聲,完全熄滅。

心頭一動,他知道這怪人已練功完畢,就要出室了。

他雙臂向下一壓,身形立如流星般掠回夏惠等三人駐足之處。

天星麻姑錢素急急問道:“公子,室內可有礙眼的事?怎的燈火又忽然熄滅了?”

正以手按唇,示意噤聲,一個清潤嫩雅的聲音已起自室內道:“外麵是那幕高人蒞臨?尚請恕老朽遲迎之罪!”

聞言之下,不由滿頭霧水,他想道:“奇怪,怎的這石室內說話之人,口音竟如此雅稚清潤?難道除了適才那怪人之外,倘有別人在此屋之內麽?可是怎的又自稱老朽呢?”

正想到這裏,一聲“吱呀”的啟門聲響起自那黑沉沉的石屋內,隨即宛若幽靈般行出一身材瘦長,蓬頭垢麵的老人來。

這老人頸項上生有一個拳大的肉瘤,襯著他那平板木訥的麵孔,令人看來,有著一絲寒森森的感覺。

這正是那幕石室練功的怪人。

怔怔的瞪視著眼前這怪人,心中忖道:“憑他這付使人望而生栗的長像,難道那適才說話之人就是這老人不成?”

他望著此刻已披上一件黃色長衫的怪異老人的舉止,一動也不動,實則,早已暗中戒備了。

這時,黃衫老者又清雅的一笑,以他那奇特的稚嫩嗓音道:“瞧各位的穿著打扮,亦好似道上朋友,老朽雖然早已退出江湖,不問世事,但卻甚喜與各位同道多做盤桓……”

不由暗暗搖頭,想道:“料不到適才說話之人,果然是這位怪異的老人,隻瞧他這付模樣,任誰也不會相信他言談之間,竟是這種腔調……”

天星麻姑錢素亦暗自嘀咕道:“這老家夥好生奇怪,就憑這付德性,說話之聲卻不似破鑼一般,反倒像個會發哆的小妖精……各人正愕然凝視著這黃衫老人,他已笑嗬嗬的又向前走近幾步。雖說他是在笑,可是那平板的麵孔上,卻找不到一絲笑意,僅隻是喉頭裏咯咯作響而已。不自覺的構身攔在三人身前,他抱拳施一禮道:“在下與摯友三人,因事趕路而錯過宿頭……”

他還未將話說完,那黃衫老人卻清冷的一笑,接道:“於是便看到了老朽的這間陋屋,想要借宿一宵是麽?”

這老人語音雖然稚嫩,但說話之中,卻有看一絲極為令人不安的陰沉意味。

暗中調勻了體內的真氣,朗聲笑道:“是的,隻是不知老丈是否肯行個方便?”

黃衫老人以手撫頷,雙眸卻在有意無意間向雲山孤雁夏惠一掃。

雖然,他隻是平淡而不經意的一瞥,但機警敏感的,已可自他那一瞥的目光中,多少發現了一些邪惡的意味。

自然,因為是有心人,才能略為察覺,若是換了別人,定然不會注意到的。

黃衫老人含有深意的向四人細細打量一番,笑道:“老朽歡迎之至,隻恐蝸居簡陋,有辱列位金玉之體呢?”

這時,一旁的天星麻姑錢素忽然開口道:“這位老丈,貴台府如何稱呼,可否見示?”

黃衫老者向天星麻姑微微一瞥,平板的麵孔上,起了一陣輕微得幾乎不可察覺的顫動,他緩緩說道:“四十年前,在煙沙晦迷的甘涼,道上朋友都稱我為瘤龍,二十年前,中土武林卻讓我這條瘤龍栽在衡山之麓……”

黃衫老人此言一出,天星麻姑已自驚叫道:“嗬!你就是四十年前,名震甘涼的瘤龍銀玉屏?”

這時,怪老人嗬嗬的大笑起來,他那木訥的麵孔上,此時方始顯出了一絲真正的笑意,接看大聲道:“料不到江湖上的朋友,如今尚有記得老朽賤名的,隻是,老朽要請教這位姑娘芳名!屬於中原武林何派?”

天星麻姑心中略一猶豫,尖聲答道:“我叫錢素,人稱天星麻姑,千梅派掌門流星手孟芎便是我授業恩師。”

天星麻姑這還是第一次將她的身家來曆說出,心中一震,回眸向錢素望去。

他早日亦曾聞及那“千梅門”一派之名,這千梅門乃開派於-省自梅山,在當地勢力極大,是個介於正邪之間的武林幫派。

這時,瘤龍銀玉屏卻仰起頭來,像是向烏沉沉的天空尋思看,麵上神色也在急速的變幻著,忽而,他又清雅的一笑道:“千梅門中,是否有位叫烈膽儲翼的人?”

天星麻姑麵容一整,肅然道:“那是我大師伯!”

瘤龍銀玉屏聞言之下,麵色卻突然轉成嚴峻,使他那原來便十分平板的麵孔上,更尋找不出一絲生人氣息,他嘴唇嗡動,冷冷地說道:“二十年前,衡山一戰,儲翼這老殺才亦曾參與,借著人多勢眾,欺辱於我……嗬嗬,皇天有眼,竟將他的後人送上門來……”

天星麻姑對師門這一段昔日的恩怨,根本就諱莫如深,那時,她尚不過是個三四歲的一稚齡童子而已但是,這瘤龍銀玉屏昔日的威名雖大,錢素卻也不容許他如此當麵詆毀本門師伯,她尖叱一聲,叫道“銀老鬼,你是想死了,竟敢如此出言不遜!”

銀玉屏嘿然冷笑,皮肉不動的道:“今日真不知是你死,還是我死?哼哼!隻怕目下再也不曾有那些以眾欺寡的狗才來助你了!”

天星麻姑錢素不由麵色全變,正待躍身撲上。

早已看出情勢不妙,他腳步微抬,就擋在錢素身前。

錢素見狀,大聲叫道:“公子,快請讓開,這老狗辱及小婢那已過世了的師伯,小婢今天就非要與他一拚生死不可。”

劍眉微皺,尚未開口說話,瘤龍銀玉屏已陰陰的笑道:“酸丁頭,你想與老夫一拚麽?嗬嗬,真是太天真了,想當年那烈膽儲翼若不是恃著人多勢眾,怕不早就栽在老夫手中……”

這時低聲對錢素說了幾句話,然後回身向銀玉屏道:“銀老前輩,以往的恩怨,早應讓它過去,又何苦冤冤相報,生世不息呢?這樣下去,雙方都將得不到什麽好處……”

他說到這裏,瘤龍銀玉屏卻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你這後生,少來插嘴管事,今夜之事,老夫自會對你網開一麵,嘿嘿!儲翼雖死,其罪仍在,他那什麽狗屁千梅門中的一般殺才,老夫定然要鬧他個天翻地覆。”

此刻麵容微變,但是,他仍然不願自已在江湖上樹立太多強敵,因而,他忍氣吞聲的道:“前輩便不能三思而行麽?又何苦要如此趕盡殺絕呢?”

瘤龍銀玉屏單手一揮,厲聲道:“不用多說,老夫二十年前之仇,非要報複不可,嘿嘿,這次老夫一個個的去找他們,看看這些混帳是否尚能連成一氣?”

天星麻姑這時再也忍耐不住,她氣極罵道:“姑奶奶看你這條老狗是被油蒙了心肝,你是什麽東西,竟敢如此跋扈?今日便叫你一試千梅門不傳秘技。”

這時橫身二人中間,他一看眼前情勢,已知決不可能善了,也就是說,一場激戰的到來,恐怕是在所難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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