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一輪皎潔的明月,若銀盤也似,自東方緩緩升起,柔和的光輝,輕輕籠罩大地,也籠罩著一片隻有數十戶人家的荒村。

這小小的村落,便是三姓集。

這時,在三性集村尾,有一棟孤零零的土屋,門前,尚掛著一方色褪漆落的招牌,上麵寫著四個已經變得模糊不清的字“張家老店”。

店門口,這時卻極不相襯的栓看六匹高大的駿馬,這六匹矯健的駿馬,拴在這破舊的店門外,不是透著有些離譜麽?

但是,這卻正是大旋風白孤、紅麵韋陀戰千羽及等四人所駐足的那家酒店啊!

這家殘破的酒店,隻有一間正廳,裏麵擺設著幾張簡陋的桌椅。

這時,正廳內的木桌,己完全並排在一起,上麵擺滿了熱騰騰的菜肴。

、夏蕙、錢泰、祝頤與白孤、戰千羽等六人,正圍桌而坐,吃喝得興高采烈。

酒店掌櫃的,乃是位年約五旬左右的矮胖老人,他正為廳內加燃起兩盞油燈,馬不停蹄的來回張羅看。

坐於首座的紅麵韋陀戰千羽,這時喝了一口酒,說道:“來,江賢弟,大家不要拘束,盡量填飽肚皮……”

大旋風白孤笑道:“好不容易吃到戰老兒一頓,今天非叫你大大破財不可!”

戰千羽大嘴一咧,手撫禿頂,洪聲道:“老旋風,錢財有如浮雲,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更如流水自指縫瀉逝,哈哈,老夫絕不肉痛……”

這時,已舉杯與白、戰二老連幹三杯。

白孤一麵提壺為斟酒,一麵說道:“老弟台,適才你驟見老夫之際,恐怕已準備與老夫功手了吧?”

麵上一熱,靦腆的傻笑了一聲,白孤又道:“這也難怪,若老夫昔日未明真相,今天見到你,也非要大打出手不可!”

白孤這番話說得夏蕙等三人如墜五裏霧中,他們尚不知曉,到底與白孤二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麽誤會。

低啜了一口杯中醇烈的燒刀子,說道:“昔日白兄未待小弟解釋,便驟而出手相逼……其實,殺害白兄拜弟之人,實是那黔靈三魅中,老二仇忌所為。”

白孤用力頷首道:“不錯,老夫當時眼見拜弟慘死,死因又似是中了苗荒千盅子那滅魂香霧之毒,故未懷疑到黔靈三魅身上,當時急怒交加之下,便幾乎使江弟對老夫終生懷恨。”

一笑道:“在下甚為了解白兄當時心情,所以一直欲尋白兄解釋此事……那日在下被黔靈三魅老大胡同,劈落壁間深洞後,便遭到”輪回神火”的烤炙,恢複如今麵目,若不是有白兄這一段事插在其中,小弟卻未見得會如此幸運哩……”

白孤眼見在座各人,全以迷惑的神色,聆聽著自己二人的談話,他明白各人尚不知曉自己與江肓之間,昔日到底有著什麽梁子。

於是,白孤便略約將三年前,陰陽崖底紫龍秘穴奪寶及自己拜弟因而喪生之事,為各人扼要的講述了一遍。

他此刻又嗬嗬笑道:“若不是黔靈三魅的老大胡同,一掌將江賢弟震入崖洞之內,江老弟怎能恢複如今的俊俏模樣?老夫又怎會對胡同起了疑心?”

這時急急問道:“當時白兄又怎會懷疑到胡同的身上呢?”

白孤微微一笑道:“老夫當時隻是一時悲憤蒙心,卻不是個三歲幼童,那胡同出人意料的一掌將你震落崖洞後,老夫不由得疑心大起,因為,你身上當時尚懷有幾件龍穴異寶,大家想搶都來不及,如何尚會沒頭沒腦地將你震落崖洞呢?胡同此舉,定然含有深意……老夫細一尋思之下,立時恍然大悟,定是那胡同因你知道一件秘密,而這件秘密,又關係他切身的利害,故而他才寧舍異寶而將你劈落崖洞,以圖滅口……老夫又猜忖你所知曉的到底是什麽事情對他如此不利呢?而令這老小子在你正待開口與老夫說話之前,便猝然出掌暗襲?經老夫細一推敲之下,便得到一個結論,便是,你定然知曉那殺死老夫拜弟之人,而欲向老夫言明,胡同猝而暗襲,分明已暴露出他的弱點,因為,他若不是暗算老夫拜弟之人,便不用著如此急切……”

“想不到大旋風白孤,頭腦竟如此細密,隻是,當時他卻太也魯莽,險些將自己一條性命送掉……”

想著,他又啟口道:“未知白兄事後如何處置?”

大旋風白孤傲然一笑道:“嘿嘿!老夫拜弟的一條命,豈是如此廉賤麽?當老夫推想出來之後,那胡同早已暗中溜走,老夫顧不得其它,當時即縱身追去!”

急切的問道:“追上了麽?”

白孤又哈哈一笑道:“這還得感激老弟你呢!那胡同因早先與你對掌受傷,故而逃去不遠,便被老夫追上,他當時尚圖狡賴,堅不承認,但老夫費了一番手腳,將他製服後,又給這老小子吃了一頓苦頭,他因忍受不住,始將情形全盤說出……”

明白,在白孤知道拜弟死因之後,必然不會輕易放過仇人的,因此,他便沒有再問,目光卻向桌上凝神傾聽的四張麵孔微微一瞥。

白孤舉杯喝了口酒,一抹嘴角酒漬,又大聲道:“老夫聞言之下,不由怒火中燒,一掌便將那老殺才劈了,又四處找尋那黔靈三魅的老三朱昆,可恨這小子卻是命大,一直未把他找著……”

忽然插口道:“黔靈三魅中的老二仇忌,已然在紫龍秘穴之中斃命。”

白孤頷首道:“不錯,這個老夫也聽那胡同述及。”

他說到這裏,又一舉手中酒杯,大笑道:“來,老弟台,老夫敬你這杯水酒,一則向賢弟賠罪,二則亦是感激老弟在紫龍秘穴中,將那殺害老夫拜弟的仇忌宰了,也等於替老夫洗雪此仇。”

連道不敢,舉杯與白孤幹了。

這時,紅麵韋陀戰千羽哈哈大笑道:“自古以來,英雄不打不相識,咱們全體幹一杯,慶賀白、江二位老弟化幹戈為玉帛。”

說罷,眾人齊齊舉杯一幹而盡。

杯觥交錯中,雲山孤雁夏蕙悄然一扯衣角,輕聲道:“青哥,你那些英雄往事,怎麽從未講給我聽過呀?”

目光迅速向桌麵上一瞥,亦低聲道:“蕙……這些事情,我早晚也會給你知道的,以後的日子正長看呢!”

夏蕙嫣然一笑,玉手輕握在手背之上。

這時,天星麻姑錢素,向大旋風白孤道:“白前輩戰前輩尚不知道,我家主人今日又將那白馬紅綾給挫敗了。”

白孤及戰千羽聞言之下,不由微微一震。

戰千羽急切的問道:“江老弟,此事可真?”

微微頷首,遂將日間客棧發生之事,娓娓道出。

紅麵韋陀戰千羽那紅潤的麵孔,此際已被烈酒燒得更加油亮,他這時微喟一聲道:“白馬紅綾這對小夫妻,在江湖上能博得今日名聲,亦頗為不易,此二人行事正直,絲毫不苟,唯性情過於傲慢,目高於頂,因此,卻得罪了不少武林朋友……”

白孤又接口道:“白馬紅綾二人技出昆侖,尤得昆侖五伏羅漠之首,伏龍羅漢明月大師之寵愛,賢弟將那司徒宮打傷,隻怕昆侖派不會幹休……”

心中雖然微有驚愕,卻絕不畏懼,他哂然一笑道:“多謝戰、白二兄指示……”

他說到這裏,又突然道:“不知昆侖派除了‘五代羅漢’外,還有些什麽厲害人物?”

白孤手撚著稀疏的胡髭,略一沉吟道:“昆侖派除了掌門人明禪大師外,便屬‘五伏羅漢,青黃雙絕’的武功為最高……那青黃雙絕,乃是青衫客展平興黃袍書生趙二忌,這青黃雙絕與五伏羅漢,一在僧,一在俗,皆為明禪大師之師弟,金發紅綾便是黃袍書生趙二忌的掌珠……”

白孤正說到這裏,心直口快的天星麻姑卻急急問道:“白前輩,未知這些人的武功,較之龍虎追魂束九山等人如何?”

白孤尚未及說話,紅麵韋陀已洪聲道:“昆侖派掌門人明禪大師,聞說功力蓋世,已達登峰造極之境,隻是明禪大師佛理精深,名利之爭看得極淡,世人從未見他親自出手過……至於那五伏羅漢、青黃雙絕,其中任何一人的武功,隻怕也不會在龍虎追魂束九山之下……”

此言一出,錢素立時驚得啞口無言,不安的向瞥去。

豪邁的一笑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昆侖門下隻要尋及在下,那麽,即使利刃加頸,在下亦隻有傾力以赴。”

大旋風白孤一拍雙掌,讚道:“好骨氣,老夫到時定然助你一臂之力!”

紅麵韋陀戰千羽這時微一沉吟,緩緩的道:“白老兒如此一說,倒令老夫好生為難……”

白孤環眼-睜,大聲道:“戰兄,你有什麽為難之處?”

戰千羽苦笑道:“昆侖派約五伏羅漢,雖與老夫素無交往,但青黃雙絕中的青衫客展平,卻與老夫有數麵之緣……依老夫之見,不若由老夫出麵,為江賢弟盡力從中斡旋……最好能化解這場兵凶之危……”

白孤又緊接看道:“若是昆侖派不肯答應呢?”

戰千羽略一沉思,毅然道:“若昆侖門下,不肯賞予老夫這付薄麵,那麽,老夫亦隻有得罪他們了……”

大旋風白孤豪邁的一笑,一拍戰千羽肩膀,洪聲道:“老哥哥果然豪氣幹雲,嗬嗬!昆侖門下雖然難纏,老夫便不信,他們就能把吾等給壓扁了……”

眼見紅麵韋陀戰千羽,萍水之交,卻如此維護自己,不禁由衷的感激。

大旋風白孤的這股忠義之情,更是令難以忘懷。

他激動的雙手學起酒杯,朗聲說道:“白、戰二兄竟如此抬愛在下,更不吝下助,雖然未見畏懼對方,但對二位這關懷熱情,卻永銘五內。”

在白孤、戰千羽二人狂放的笑聲中,三人又連幹數杯。

忽然,在以酒就唇之際,驟而又停杯不動,麵色亦轉為凝重。

白孤及戰千羽二人,目睹此狀,不由皆感微怔。

但是,隨即二人麵色亦倏然一寒。

雲山孤雁夏蕙等三人正感有異,大旋風白孤己狂笑一聲,身形猝然急旋而出。

但是,比大旋風更快,就在大旋風白孤身形始動的一-那,一條淡淡的青色身影,已似閃電般先他掠出門外。

大旋風哈哈一笑,笑聲又逐漸搖曳而去……

紅麵韋陀戰千羽靜坐不動,麵含冷笑,他沉聲對夏蕙等三人道:“吾等適才飲酒之際,已有道上朋友在屋外窺視……嘿嘿,老夫眼皮之下,還沒有見過如此大膽之徒。”

戰千羽目光炯然,向這土室牆壁上,那扇尺許寬窄的窗戶一瞥,又道:“夏姑娘,倘請爾等自加小心,老夫出外一探,稍停即來……”

“來”字始才出口,紅麵韋陀的身形,已閃出室外,瞬息無蹤。

天星麻姑這時咕嚕一口,將杯中殘酒飲盡,呲牙一笑道:“夏姑娘,咱們最好散立於室內,圍聚在一起,容易惹眼……”。

夏蕙微微頷首,二人立即迅速離座而起,分立牆角。

這時,那位矮胖如缸的酒店掌櫃,卻兀自坐在一隻長條板木之上,搖頭晃腦的打著瞌睡,毫不知曉室內發生之事。

屋外,一片無盡的夜色中,此時正展開邪神嫡傳的“百裏流光”輕功絕技,宛若一顆流星的尾芒,以令人駭異的快速,追趕著前麵一條匆匆逃逸的淡漠黑影。

那條黑影的一身輕身功夫,極為卓絕,縱躍之間,宛若老猿越枝,迅捷妊活無比。

暗中一哂,將身體一口至精至純的真氣,做著急速不息的流轉,於是,他的身形立似黑夜中的一抹流虹,以無可言喻的去勢,在原野中稍縱即逝。

他這種速度,不由令人感到懷疑,是否尚為一個人類天賦本能所能做得到的?

這時,前麵的黑影已越來越近,嘴角浮起一絲微笑,瀟灑的駕馭體內流轉的真氣,輕鬆已極的飄然而起,悠然而落。

這時,他距那前奔黑影已不及尋丈。

他可以看出前麵這人,乃是個背影瘦長,頭發灰白的老者。

但是,這傾力奔躍的老者,此刻似乎尚不知曉,銜尾追來之人,已距自己僅隔咫尺之遙。

也許,他尚正在為自己這身絕佳的輕功,而在沾沾自喜哩。

暗中一笑,極為清雅的開口道:“前麵那位老兄,跑了這麽一大段路程,難道還不嫌疲倦麽?”

前行老者聞言之下,不由全身一宸,霍然回身。在如此快之下,這位老者的身形竟能驟然停住,他這身功力之純,可見亦是非同小可了。

微微一笑,飄然在這老者身前五尺之處止步。

暗影中,漸自看清這老者的容貌。

隻見他雙眉濃厚平板,極具威武之概,但是,雙眉下的眼、鼻、口封極不均勻的擠在一起,與整個麵部輪廓,顯得極不調和。

這時背負雙手,和聲道:“閣下為何方高人?未知窺探在下等人行動,有何用意?”

這老者仔細向臉上凝住了一陣,微微頷首道:“果然金玉其貌,武學深淵……”

見這老人忽出此言,不由暗中一愕,怔道:“閣下尚未回答在下所詢……”

老者倏而雙目電睜,大聲道:“想閣下必是那火雲邪者了?老朽耿忠,江湖上有個匪號,人稱入雲神槍……”

聞及這入雲神槍耿忠的名號,覺得十分陌生,從未聽人述及。

他正在微微沉思,那耿忠又哼了一聲,說道:“閣下名氣雖大,然而在江湖禮數上卻有失氣度……哼哼,適才像閣下那樣說話,未免太也欠缺風範……”

估不到這入雲神槍耿忠竟然反賓為主,不但不向自己解釋適才行動的含義,反而教訓起自己來了。

他正自哭笑不得之隙,暗影中,黑衫驟掠,大旋風白孤那蒼勁虎虎的語聲已自響起道:“喔喲!原來是煙霞山莊的大管事,尊駕又在發什麽窮威呀?”

入雲神槍聞聲之下,急急抬頭望去,一陣風聲倏旋,大旋風白孤已落在地上。

他唇角含看一絲諷嘲的笑意,冷然道:“耿大管事,咱們久違了,煙霞山莊的差事,還過得去罷?”

入雲神槍見白孤才一朝麵,便毫不留情的向自己冷嘲熱諷,不由氣得老臉煞白,大聲吼道:“白孤,老朽受飛索專諸全莊主厚待,自然食人之祿忠人之事,這又關閣下什麽閑事?嘿嘿,須知老。夫亦未見得畏懼於你!”

大旋風白孤狂笑一聲,厲聲道:“耿大管事,你便是給飛索專諸舐腳丫,老夫也隻會放在心裏做嘔,老實說,閣下放著大好河山不去興一番作為,卻寄人籬下,聽候使喚,這種天生奴才性之人,老夫卻不屑與之為伍。”

入雲神槍原來也是武林中一個響當當的腳色,隻是,在一次貧病交迫之下,被飛索專諸全立援助,故而他感恩圖報,甘願投效在煙霞山莊之內,任總管事之職。

飛索專諸對他甚為器重,因此耿忠亦樂得清閑自在,不做他求。

但是,他的一身功夫,原可在武林之中做出一番作為,隻是為了感恩圖報,卻將他一身所學辜負了。

他這時聽到大旋風白孤的諷刺,不由有冤無處訴,直氣得混身微顫,麵青唇白。

大旋風白孤昔年曾與入雲神槍耿忠有過一段不算深的交往,但是,他卻極為不齒耿忠投身煙霞山莊,做那仰人鼻息的差事。

白孤這時又冷冷一笑,說道:“耿大管事,咱們雖然鼎林相別,各有天性,卻自來是河井不犯,未知大管事因何雅興大發,竟學起那下九流的勾當,鑿壁聽音起來……”。

入雲神槍耿忠這時再也忍不住白孤的譏諷,厲吼一聲,雙掌猛推而出。

大旋風白孤哈哈一笑,叫道:“這就叫做‘惱羞成怒’!”

叫聲中,白孤始待出手相拒,空中卻驀然傳來一聲震人耳膜的長笑聲。

隨著這陣中氣十足的長笑聲,一股令人口鼻皆窒的勁氣,已自斜刺裏急衝而到,與入雲神槍襲來掌風相觸。

轟然巨震中,入雲神槍耿忠立時歪斜著退出五步,空中那條人影,亦翻了個空心筋鬥,飄然落地。

入雲神槍耿忠急怒交加中,仰首望去,隻見在大旋風白孤身旁,這時已立著一位身形胖大,麵色紅潤的禿頂老人。

此老不是別個,正是那隨後趕至的紅麵韋陀戰千羽。

戰千羽聲威極盛,在武林中人緣又好,人雲神槍耿忠如何不識?

他這時隻覺血氣微湧,雙眼亦微感昏花,知道自己適才與戰千羽對掌後,已然受了內傷。

此刻,紅韋陀戰千羽大步踏前,沉聲道:“老夫還道是誰?原來竟是昔日風雲一時的入雲神槍耿兄……”

他說到這裏,麵色一寒,冷然道:“老夫與耿兄素無恩怨可言,耿兄竟深夜窺探老夫等言行,未知是何居心?”

耿忠此時已是強敵環伺,四麵楚歌,他心中極快的忖量了一下,始幹咳兩聲,緩緩啟口道:“兄弟料不到戰兄亦在此處……嘿嘿,兄弟今夜此舉,乃事非自主,實奉兄弟居停之命,特來投柬相邀……”

戰千羽聞言之下,不由微感一愕,疑惑的道:“飛索專諸全大俠與老夫素無交往,據老夫所知,全大俠與白老弟之間,亦似無相識,未知耿兄以此種方式投柬,邀請何人?”

入雲神槍神色之間,顯得有些尷尬,他一指正負手卓立的道:“敝居停投柬邀請之人,乃是火雲邪者江大俠。”

耿忠此言一出,戰千羽與白孤二人的四隻眼睛,皆不由十分驚異的注視到臉上。

雙肩微聳,苦笑道:“兄弟與煙霞山莊訂過一次約會,會期乃是明日,可是料不到煙霞山莊卻如此尊重其事,專門派遣耿大管事前來投柬相邀……”

言出無心,但這一聲耿大管事,卻又將耿忠聽得老臉一熱,有氣發作不得。

戰千羽久走江湖,自然聽出言語之內,尚有文章,但是,他卻不再多問,向白孤使眼色,轉首說道:“耿兄,既然如此,老夫等亦隻好不再追究,不過,耿兄亦是久走江湖,吃過酸,喝過辣,稱過字號的人物,今後有事,盡可堂堂正正而行,無庸如此縮首畏尾,這樣做法,也未免顯得太小家氣……”

戰千羽說罷,向白孤二人招呼一聲,頭也不回的齊齊飛身掠起,消失於黑暗之中。

入雲神槍耿忠被戰千羽搶白一頓,不由麵色氣得青一陣,紅一陣,呆呆立於當地,良久,他才狠狠的一跺腳,反身自去。

三姓集張家老店中。

、戰千羽、白孤等三人始才掠身入內,天星麻姑錢素已哇哇叫道:“公子,煙霞山莊的雜碎,可都是些老狐狸……”

等三人不由一怔,這時,雲山孤雁夏蕙自門後閃出,向低聲說道:“青哥,適才你們離去後不久,室外忽然傳來一陣奸笑,隨著笑聲,一支金梭突然破窗而入,插在桌上。”

急急回首向桌上望去。果然那白木桌的正中,正斜斜插看一支長約尺許,通體金光燦然的鋒利金梭。

這時,紅麵韋陀戰千羽急步行近,伸手將桌上金梭拔起。

隻聽戰千羽驚呼道:“啊!這支金梭竟是那九梭絕命馮雄之物!”

白孤一聽戰千羽說出“九梭絕命馮雄”這六個大字,一向沉練的麵孔上,亦不由微一**。

他濃眉緊皺,沉聲道:“戰兄,你可是看準了麽?”

戰千羽沉吟不語,卻自那金梭尾部的一個圓孔中抽出一個紙卷,他並未展開,順勢交到手上。

接過後,緩緩展開,隻見一張三寸寬窄的玉版宣紙上,寫著一行鐵劃銀鉤的蒼勁字體:“明日午時,煙霞山莊內恭候大駕,全立拜上。”

這一張不大的紙條上,卻並沒有寫上的名字,也即是說,無形中對是一種藐視。

這時,正自一笑置之,大旋風白孤已在咆哮道:“媽的,想不到耿忠這老雜碎,還在吾等麵前耍這連環套,竟然用調虎離山之計,由另外一個人投梭傳柬!”

戰千羽這時擺手阻止了白孤的叫罵,略一思忖,緩緩的道:“老實說,九梭絕命功力之高,絕不在我之下,他們之所以如此,據老夫推測,隻不過給吾等一個下馬威……”

白孤此時猶自忿然道:“馮雄這老小子固然功力卓絕,他既然不含糊我們,大可以堂皇行之,耍這鬼域技倆,也不怕丟人?”

戰千羽佛搖搖頭,向道:“江賢弟,你與煙霞山莊可曾結有什麽梁子嗎?否則他們也不用如此鄭重其事,大費周章了……”

微微一笑,遂將會澤城自己在酒樓之中,與雙飛仙子衝突訂約之事,向戰、白二人說了。

紅麵韋陀戰千羽那紅潤的麵孔,這時已變得十分憂戚,他微微一歎:“賢弟近月以來所結的仇家,皆是些極為難惹難纏之人,任是其中之一,已是令人無法應付……這煙霞山莊乃是武林中出了名的龍潭虎穴,其威名之盛,實不亞於昆侖門下……”

紅麵韋陀戰千羽行事,素來均極穩重,他此際不由壽眉緊蹙,在室中徐徐踱走起來。

這時白孤仰首略一沉思,彷佛毅然決定了一件事,他大步行向,洪聲道:“江老弟,你可願折節下交,與老夫結為異姓兄弟麽?”

微一怔愕,隨即正色道:“承白兄抬愛,在下隻怕高攀不上……”

白孤豪邁的一笑,大聲道:“那裏的話!火雲邪者能與老夫結為異姓兄弟,老夫正感到無上榮幸呢!”

他說到這裏,拿了一個酒杯過來,在杯中注滿了烈酒,張嘴一咬右手中指,幾滴殷紅的鮮血,已滴落在杯中。

心中甚為激動b他尚是有生以來,首次結拜異姓兄弟,何況,這人更是大名鼎鼎的大旋風白孤。

這時,他向白孤誠摯的一笑,亦依樣做了。

二人當即麵門跪下,上對蒼天。

白孤正待開口說話,忽然幾滴群血,宛似空中劃過的流星,閃耀看猩紅的光華,準確的落在二人身前的酒杯之中。

隨即一個胖大的身軀,也傍著白孤跪下。

轉眼一瞧,原來正是那適才尚在沉吟不絕的紅麵韋陀戰千羽。

白孤哈哈一笑,說道:“戰老兒,咱們老兄弟早該有這麽一天了,我還道你是畏懼了煙霞山莊的威勢,而想將老弟我撒開了哩!”

戰千羽尷尬的一笑道:“為兄不過是是遇事穩重些而已……”

這時,三人身旁又響起一個羞澀而惶恐的聲音道:“江……江兄,我知道我不配……但是,我也想……”

聞聲循視,原來這說話之人,竟是那悄立一旁的祝頤。

急忙起身,將祝頤拉至身旁,歉然道:“請祝兄恕在下一時失周,在下早思與祝兄結為生死之好……祝兄切勿像適才那樣說話,須知一個真正的摯交,並不在於他的名聲及地位,而在以真誠相交……”

大旋風白孤大聲道:“江老弟說得對,祝老弟,老夫等衷心歡迎你參加?”

祝頤感激的大步向前,旁看跪下,咬破中指滴血入杯。

這時,大旋風白孤洪聲說道:“上有浩浩蒼穹,下有茫茫大地,今有戰千羽、白孤、、祝頤四人,願結為異姓生死兄弟,今後榮辱與共,心連心係,若有二誌,天誅地滅。”

說罷,四人已當空磕了三個響頭,又舉起麵前酒杯,每人輪流一口飲幹。

四人起身後,又分別敘了生辰月日,紅麵韋陀戰千羽年事居長,是為大哥,大旋風白孤為二哥,祝頤卻較大三個月,做了老三。

肅雅的一笑道:“三哥,四弟這廂有禮了!”

說著,眾人又大聲地笑了起來。

大旋風這時又莊容道:“自今日起,無論是吾等兄弟何人之事,都得四人鼎力承擔了。”

說罷,白孤又向戰千羽斜目一瞥。

戰千羽嗬嗬笑道:“老旋風,你休要調侃老夫……”

暗自莞爾,輕輕上前,將雲山孤雁夏蕙的一雙柔荑握住,二人做了一個會心而甜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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