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煙霞山莊的後麵,依著一片陡峭而高聳的山壁,築有一棟小巧精致,色作朱紅的樓閣。

悄壁之頂,丹楓嫣紅,更有一條小小寬的瀑布,如碎玉灑珠般,自壁頂倒鴻而下,清聲砌砌,薄霧繚繞,襯著朱樓前一片幽雅的竹林,景色之間,顯得清麗無比。

此刻,正是拂曉以前,天際仍是那麽沉深黝暗……

忽然,一條人影,自竹林中蹌踉走出,腳步不穩的向那朱樓前閃縮躍去。

而他……正是!

借著手中掌利無匹的烈陽神珠之助,炸毀鬼池之後,乘著煙霞山莊各人驚惶混亂之際,迅速地奪路突圍而出。

他心神之間,早已處於極度恍惚的境界中,在急不擇路的狂奔下,終於極艱險的逃出那再世牢中,而來至這景色幽雅的朱樓之前。

此刻,雖然神智暈眩,百該酸軟,但他仍然憑著一股意念的支持,想急切的尋到一處隱蔽安全之地,供他暫時養息……

他望著周遭秀麗的景色,驟然間感覺心曠神怡,深深的呼吸了幾次,於是,芬芳的青草氣息,摻合著夜霧中沁涼的空氣,在他胸控內做了一次舒適的循流。

而在身體與精神上的潛在疲睡,亦隨著他心神的曠怡,無形之中緩緩的侵到。

他整個身體在微微地搖幌著,艱辛的提步向前走去,自然,他仍沒有忘記,在目前的情態下,應有的警惕性……

借著林木與花草的掩護,漸漸來到那紅樓的後麵,自峭壁頂端流瀉而下的那條瀑布,在這棟紅樓之後,匯成了一灣清冽的池水,卻漏而不溢……

淡淡潮濕的呢土,貼在灼熱的麵孔上,他在心中狂亂的叫著:“不能暈倒,這裏仍不安全……不能暈倒……”

於是,他在幾乎失去意識之前,又極為困難的自地下爬起。

而他那雙蒙-的雙眸,也在模糊不清的向四周觀望,終於,他注意到在麵前的這棟紅樓頂上,好似隱隱有著一間閣樓!

心中付思道:“現在天已快亮,若不及時尋找一處安全之所,療傷迫毒,隻怕再遇上煙霞山莊之人時,真得束手就擒了!”

他又向那樓頂仔細一望,微作猶豫,頓時下定決心,好歹先掩人那閣樓中匿藏一段時間再說。

想道:“大凡閣樓之上,皆是置放雜物之處,不但甚是清靜,又鮮有人登臨,目前無法之下,隻好冒險一試,吉凶安危,亦在此一舉了。”

想著,他已微微活動了一下酸楚疲困的四肢,長長吸入一口真氣,雙臂急振,身形倏然拔空三丈!

這三丈之高的距離,在一般武林人物之中,已算是極佳的輕功造諳了,但是,在來說卻不及他平素狀態下的一半啊!

他暗自嘴歎一聲,雙腳連蹬,盡量提氣凝神,傾力往上拔升!

但是,他在此時的情形下,委實再地無法做任何進一步的努力了,就在瘦削的身軀,離那閣樓尚差四尺之際,他已力竭下墜,體內真氣也急速的向四下潰散!

暗叫一聲:“不妙!”

身形在急速下落中,他倏然一個大翻身,掠入閣樓之下,一排伸出的綠色欄幹之內!

他這時猶能在疾速下落的情勢中,在空中轉折方向,雖然十分卓越,但卻已盡了他全身殘存的真力了!

急遠翻折的身形雖然很快,然而在掠入欄幹之後,人都噗地一聲,陪倒地上!

這欄幹之內,便是兩扇緊閉的青紗門,一張雪白的絲幔,正輕輕的掛落在地上。

強忍住身心劇烈的痛苦,急促的喘息著,身軀又複簌簌地顫抖著……

忽然,“依呀”一聲,那兩扇青紗門已啟開一線,白色的絲幔微微一幌,一溜寒光,猛然刺向肩頭。

同時,一個嬌冷的聲響叱道:“大膽狂徒,竟敢夜闖後莊,看你往那裏逃!”

一股本能的反應,促使迅速的翻身閃避,同時右手指中二指微曲,運起”並天指”,急急向襲來的劍鋒點去!

但是,卻忘了,他此刻早已身無點勁,出手之力,又怎能及得上平素的十分之一呢?

他指方始才點到那冷硬的劍身,勁力透處立時“嗡”的一聲,將變來青鋒撞出半尺!

突襲之人,似乎料不到對方功力會有如此玄妙,她微歎一聲,青紗門成開,利劍又驀然似閃電般挽起一道寒光,向手腕刺到!

這時,借著些微的晨光,已約略看清猝襲之人的麵孔,竟赫然是那雙飛仙子之一的全玲玲!

此際,實已無力再做任何閃躲還攻,但是,他卻默然緊閉嘴唇,決不出聲,他要看看,這位煙霞山莊的女公子,如何戮殺自己!

青鋒過處,“嗤”的一聲,鋒利的劍尖,也深深刺入左腕之內!

而在這一-那間,滿麵含嗔的全玲玲,也看清了傷在自己劍下之人是誰!

她“啊”的一轉驚呼,整個人立似一座石像般,完全征愕住了!

冷漠而生硬的注視著全玲玲,目光中,隱射著極度的卑夷與仇恨!而這時,全玲玲那柄利劍的劍尖,仍然插在他左腕的肌膚之內!

全玲玲凝望著蜷伏在地的身軀,猩紅的火雲去上所綴補的金色三角形鱗片,正在輕微的閃耀,顫抖之下,此刻麵色慘白如臘,發髻散亂,嘴角上卻有著一絲冷嘲的微笑……

全玲玲這時的心中,已完全被悔慚與自責所充塞,她後悔極了,難過極了,一對俏麗如波的美眸中,已不自覺的流滾著晶瑩的淚珠……

她多日來所刻骨相思,夢魂縈係的人兒,竟在身負重傷之下,又被她猛戮一劍,不論她這一劍之過,是有心,抑是無意,總是已經鑄成大錯了。

而且,這不也等於是間接宣判了全玲玲那萬一的指望都失掉了麽?她要不是處在與對立的情況之下,原木就有絲毫不弱於雲山孤雁夏蕙的條件啊……

冷厲的目光,更好似一把尖銳的匕首,洞穿了全玲玲的心房,而且,更將它絞得粉碎了……

忽然,全玲玲微微的抽搐起來,兩行晶瑩的淚水,順頰流下,她這時才悚然將手中利劍,自左腕肌膚之內抽出!

有些迷惑的望著全玲玲那清麗哀傷的臉龐,他想不出,也不願去想,這武林中夙負盛名的雙飛仙子,為何會在得到勝利之後,竟會如此悲痛?

冷淡的一笑,語轉黯啞的道:“全大小姐,莫非你難過這一劍未將在下刺死麽?來,在下目前早已力盡神疲,無論你再補上幾劍,在下都不會在意,若你不屑下手,便將在下交到令尊麵前亦可,大名鼎鼎的飛索專諸,隻怕正為在下的突破再世牢,而大發雷霆之怒哩……”

全玲玲嬌軀微顫,她忽然棄劍於地,變手掩麵,悲戚的叫道:“江……,你……你不要再說了,若你恨我,便立即將我殺死吧……不要諷辱我,我……我受不了……”

江昔嘶啞的狂笑一聲道:“全大小姐,的想要江昔在臨死之前,再度認清一次你們雙飛後人的陰詭手段麽?哈哈,雖然無謀無勇,卻……卻也不是個白癡……”

江昔說到後句,驀然全身一陣抽搐,肺腑劇烈翻湧,一大口鮮血,隨即狂噴而出,他雙眸緩緩閉下,口中猶在模糊不清的說道:“動手……吧…………不……不會……為邪神丟……人的……”

全玲玲心中頓如刀絞,淚水又複奪眶而出,宛如杜鵑啼血也似的嚶嚀一聲,隨即不顧一切的伏倒在身上,惶亂的搖幌著已寂然不動的身軀。

她哀傷的泣道:“…………你別這樣卑視我,全玲玲不會是你想象中那樣下賤的人……江昔,你不能死……我不許你就此而去……你知道我多日以前,便已深愛著你麽?……你聽我說……如你恨我今日的過失,那麽,你殺了我吧……我情願以我的生命,做為我今日過失的補償……青……青你聽我說啊……”

全玲玲心中情感的爆發,此際有如洪水決堤一般,不可抑止了,她要將多日來的刻骨相思,在這-那之間全然傾吐,而且,不顧它的後果與發展……

但是,卻早已寂臥不動,全玲玲的哀慟傾訴,他是聽到了呢?抑是毫不知悉?……

天色,已經微微明亮了,雞啼之聲,又已三鳴……

午後,這棟小巧精致的紅樓中,一片靜寂,沒有一絲聲息。

懶洋洋的秋陽,如一個離得太遠的火球般,柔和而溫暖的金黃色光茫,灑落在大地上,在峭壁的楓林中,在周遭幽雅的花木間,也灑落在這樣清靜的紅樓,以及這棟紅樓中的一間雅致的繡閣裏……

一切都是顯得如此安然與平和,沒有一絲喧囂,沒有一毫煩燥,更沒有半點的淒厲殺伐之氣。

於是,精致的繡閣中,一張桃花心木雕成的朱桌上,那青瑩的鼎爐內,繚繞地升起鏤鏤淡淡的擅香,藍白色的香霧,如空中輕靈而美妙的雲霓,劃出淡淡的,幽雅的心曲之聲,然後,又緩慢的飄失,消逝……

一個綽約而窈窕的少女身影,正在一座上鋪淺綠被褥的錦榻之前,她以手支頤,雙眸安祥的注視著**一個俊逸的青年。

我們定然知道,這少女便是那雙飛仙子中的大姐全玲玲,而那躺臥床榻上的青年,是身中嚴重毒傷的。

全玲玲在昏迷之後,慌亂的將他抱入自己的閣房之內,然後,為包紮好手腕的傷處,又將安置在她自己的**,她十分清楚,這樣做是非常危險的;要是萬一被莊中其它任何人看見,則不但自此永無複出之日,即便自己亦將受到父親無可饒恕的責罰。

因為她深深地知道,在她父親的心目中,構成的威脅是多大。

全玲玲望著**人兒那蒼白的麵孔,心中憂戚的想道:“他真了不起,莊中那再世牢,自己從未聽說能有人硬闖出來的……但是,我現在既然把他救了,又該如何安置他呢?外麵風聲這麽緊,爸爸已遺人到這裏來察探過兩次了,唉,爸爸恐怕做夢也想不到,他處心積慮所找的人,竟然會匿在女兒的房中……自己今天裝病沒有出去,不知爹爹會不會生疑……這件事,除了使女秋紅外,連妹妹都還蒙在豉裏呢……”

她正在癡癡的想著,靜臥榻上的,已經緩緩蘇醒過來,但是,他卻並未驟然將眼睛睜開,因為,憑他軀體及官能的感受上,他也可以覺出,自己並未陷身於另一個幽冷的牢獄中,他舒適的躺在那厚軟的錦墊上,鼻管中享受著一股似蘭似麝的芬芳香氣,而這股幽幽的淡香,又是多麽令人陶醉與依戀啊……

於是……

輕緩的將豐目微睜一線,自這微張的眼簾中,他看到這素雅的繡房,看到自己頭頂的淺綠色羅帳,自熱,也看見了依床而坐的全玲玲。

而這時,全玲玲那悠然凝思的神態,又是多麽嫻靜與美豔啊!

知道自己所負外傷,已經包紮妥當,但是,他內腑之中,卻仍然翳悶異常,腦中亦十分暈眩,全身四肢百骸,更是酸痛無已,毫無力氣。

他極快的在心中忖思:“這是怎麽一回事呢?這雙飛仙子全玲玲為何將我留在此處?她原可以把我送到飛索專諸全立那裏去……但是,如今自己卻躺在這舒適的房間內,而且,看清形這更好象是全玲玲自己的閨閣……”

不由迷惑了,他非但想不出那原該痛恨自己的全玲玲為何待他如此優渥,更不了解全玲玲在遭到自己一番痛斥之後,卻怎會毫不介意?因為,知道,一般來說,少女的心性,都是十分狹窄的……

但是,卻遺忘了一點,這便是那個令人又恨又愛的“情”字,試想,除了為自己所愛的人外,又有誰會做出那些大膽得令人驚愕的事呢?

這時,全玲玲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一雙玉臂緩緩伸展了一下,彷佛欲捉住那自窗外灑入的陽光……

這動作誘人極了,懶散中帶著嬌慵,那雙**的玉臂,宛如一對雪白的蓮藕,是那麽晶瑩細膩,柔滑均勻,令人有著一種渴想撫摸上去的感覺。

急忙閉上眼睛,微微將頭側轉。

然而這一個輕微的動作,已被全玲玲所發覺,她不由頰上驟然飛起一片桃紅,一時羞澀的坐在凳上,又怯又喜的睇瞥著。

室中,頓時又恢複了一片沉靜,但是,這片沉靜中,卻有兩類心在急處的跳動著……

微微靜默了一刻,平淡的開口道:“在下何幸,竟蒙姑娘如此照拂,但是,敵我殊途,隻怕姑娘養虎為患呢……”

全玲玲靜坐不動,半晌不語,繼而她輕悄的道:“江……江公子,你不要這樣說,我……我絕對沒有一絲惡意……冷笑一聲,道:“姑娘言重了,江某今為淺水之龍,便算姑娘對江某酷刑相加,江某亦隻得逆來順受……哼!敗軍之將,何能言勇?”

全玲玲粉麵-時變得一片慘白,她語聲有些顫抖的道:“江……公子,請你不要這樣刺傷我,我求求你,難道……難道你還不信任我對你的……”

冷然道:“對我的什麽?口蜜腹劍麽?抑是虎情假意?”

全玲玲聞言之下,再也忍受不住,驟然雙手捂麵,微微啜泣起來。

心中一動,他暗暗問著自己:“莫非這位美麗的少女,真會對自己有情?不可能,不可能……但是,她卻為何又向自己表達如此深沉的情感呢?”

他想著,想著,終於又迷惑的道:“全姑娘……你……你……不要哭好麽?假如在下說錯了話,請你告訴在下,究竟錯在什麽地方?”

全玲玲抬起那滿是淚痕的麵龐,癡癡的注視著,她內心之中,正為此刻語氣的溫和而感到驚奇與欣慰。

四目相對,默默無言,但是,彼此卻以眼神在探尋對方心底的秘密。

這時,卻深深的震悚了,因為自全玲玲那明媚的剪水雙瞳中,發現了火熱的情意,他知道,當一個少女,在如此向你凝視的時候,她的內心中是含蘊著什麽。

全玲玲幽出的開口道。“江公子,你可知曉,當一個女孩子為你做出一件她本不該做的事情時,它是為著什麽嗎?”

故意茫然搖頭,他尚須明確的證實一次自己的想法。

全玲玲又向注視了一刻,道:“你真不知道?抑是有意使我為難呢?”

正色道:“全姑娘,在下與姑娘,勢處對立,令尊更是對在下深惡痛絕,在如此情形之下,姑娘反而待在下如此優渥,因而在下十分懷疑……”

全玲玲微微一歎,道:“江公子,你懷疑什麽?”

雙眸大睜,道:“若非姑娘有意故施柔懷之策,便是存心調侃戲弄在下!”

全玲玲登時粉麵變色,全身微顫,玉手倏揚,已擺到麵頰之上,她這時已氣忿到了極點!

毫不閃躲,啞聲一笑,反而猛力將麵孔凍上,但是……那隻揚來的柔夷,卻忽然變得輕軟無力,悄柔的貼在頰上,淡淡的芬芳,摻合著輕微的顫抖,又柔膩的自麵孔滑落!

不知是一種什麽情感的衝動,促使驀然伸手出去,將全玲玲滑落的柔夷握住,在這一-那間,二人都似觸電也似。驚異的呆視著對方。

體內熱血激**,嘴唇幹裂,他呐呐道:“全姑娘,告訴我,是為了什麽?你對我如此好……”

全玲玲嚶嚀一聲,撲倒在懷內,雙肩微微聳動,淚水已似斷了線的珍珠般,滴落在胸前。

心中一震,越發急得麵紅心燥,無法出言……他低聲道:“姑娘,請不要哭,我……我……”

全玲玲悲切的道:“,我為了你,不惜以叛親的罪名袒護你,更甘願以找的自尊來忍受你無數次的踐踏,我為了什麽?我祈求什麽?如你非要逼我說出來,那麽,我告訴你,那是因為我愛你……我愛你……”

腦際嗡然一聲,麵前金星迸射,混身也更加燥熱起來。

他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麽?

但是,全玲玲那嬌柔的身軀還倒在他的懷內,而那斷續的,淒楚的“我愛你”三字,尚在他耳際繚繞未散……

的思維,-時間停頓下來,他這時什麽也不願想,也什麽都想不起來……因為,須要他思考的事,必定會被壞眼前這美麗的氣氛,在殘酷而生硬的現實中,去追求一段會時的溫馨與夢境,不是更能使人陶醉其中麽?

全玲玲抬起臉來,在迷蒙的淚眼中,看到那迷蒙的麵孔,她低沉的道。”你滿足了?看到一個仇人的女兒向你痛哭,向你哀求,同你坦訴她的清感,這是一件多得意的事……若你意尚未盡,那麽,你可以再淩辱她視甚至將她一腳踢開……”

麵孔**,嘴唇微顫,他一言不發,但是,握住全玲玲柔夷的那隻手掌,卻在微微的顫抖。

全玲玲向她多日來傾慕的人,毫無保留的剖白了一切,在她來說,這是艱辛與羞澀的,但是,不論事情的後果如何,她總算消去了壘積在胸中太多的鬱悶……

勉強壓製住內心的激動,輕輕地說道:“全姑娘,當你驟然看見一塊美玉的時候,你心中將會對這塊美玉發生無限的喜悅與愛慕,但是,待你獲得了它後,你便會察覺出它有太多的瑕疵及缺點,而不似你原先心目中所預料的那般美好高潔……姑娘,在下並不是超人,更沒有什麽出類拔萃的地方,你對在下如此愛護,將令在下永生感懷,但是,若姑娘對在下生有情愫,隻怕在下的庸俗無能,會使姑娘失望……”

全玲玲雙眸毫不移轉的凝注著,柔和的目光中,帶有堅強的神韻,她那猶自沾有淚痕的眼角,微微向上挑起,清麗中,有著一股楚楚憐人的嬌傭形態。

望著麵前的這位麗人,心中卻在黯然的太息著。

全玲玲靜默了一刻,緩緩說道:“我相信你的話,但是,我更相信自己的情感,當我將自己的心,默默交付於一個人的時候,不論他是否接受,不論他是否值得我愛,我都會永生不渝的愛著他,即使我錯了,我也永遠不會後悔的……,我再說一遍,既使我錯了,我也永遠不會後悔……”

不由困惑了,他問著自己:“我真的值得被人所愛麽?但是,在三年以前,為何沒有人向我說這種話呢?假如在我容顏尚未恢複之前,是否也會有這種幸運……想著,他意味深長的問道:“全姑娘,你的確永遠不會後悔麽?”

全玲玲堅定的點了點頭,神態中,含有一股凜然的聖潔……

二人又沉默了一會,忽然,低沉的道:“那麽你的父親呢?”

全玲玲心中一震,但是,她隨即莞爾一笑,輕輕地道:“但願爹爹能與你化解這場仇怨……”

微微一笑道:“假如令尊不肯呢?”

全玲玲略微猶豫了一刻,終於,她低下頭來,細聲道:“我相信尚不至於這麽嚴重吧……但是,假如爹爹定然堅持己見,那……那我隻有……”

緊接著問道:“隻有如何?隻有將在下送到他麵前麽?”

全玲玲狠狠的白了一眼,毅然道:“我隻有請爹爹饒恕他這不孝的女兒了……”

全玲玲此言之意,已不啻說明了她在麵臨最後抉擇時,將會選擇與的一麵。

內心在欣慰中,又帶著一絲惆悵與憂戚,“自古為情兩偕難”正是他此刻心情的寫照。

此時,全玲玲又低聲道:“江……你餓嗎?現在你體內的“鄉”毒氣尚未除盡,我還要偷偷去問問妹妹,看看她是否知道解藥在那兒,我雖然已給你服下莊中清神怯毒的丹藥,但是卻隻能治標,要根本除毒,隻怕還須得尋那“鄉”毒霧的解藥……”

微微一笑,道:“全姑娘,你對我太好了,難怪原先那一劍刺下,不舍將在下左腕斬掉……”

全玲玲粉麵一熱,嬌嗔道:“你這人真……真不正經,人家才對你……你就這樣調侃人家,諷刺我這麽久了,難道還不夠嗎?”

不由雙手連拱,梭查強:“小生出言無狀,尚請姑娘恕之……”

二人語風一轉,適才那彌漫在空中的沉悶氣氛,已一掃而空,轉而變得十分歡愉。

正在這時,樓下一陣急促而細碎的步跡聲響,忽然向門外移來。

麵色才自微變,一個嬌刁的語聲高叫道:“姐姐,姐姐,你真的病了?害得人家一個人跟著爹爹他們在島上捉迷藏……”

隨著語聲,珠簾輕掀,全楚楚那窈窕的身影掠入室中,像一陣風似的蹦跳著向榻前奔來。

全玲玲那清麗的秋水臉兒,像染上朱一般,嫣紅欲滴,她有些手足無措的急忙向前迎去,惶亂的道:“妹妹,你別嚷,我……我……”

全楚楚如小鳥般撲在姐姐懷中,扮著鬼臉道:“哼,早就知道姐姐是在裝病,昨兒個還好好的,今天就會病了?你呀,八成是相思病,想那小子……”

全玲玲不由啼笑皆非,她目光悄悄向**一瞥,急道:“妹妹,你別瞎說,我……”

全楚楚一伸舌尖,銀鈴般笑道:“你什麽?別慌成這樣,那小子真是命大,爹爹他們不但沒能擒住他,反而被他衝破再世牢,又傷了幾個莊中好手,揚長而去,這小子果然神通廣大,姐姐,你聽了這個消息,該笑一笑吧?別老像個病人似的,叫人家看了心中害愁……”

全楚楚百靈鳥似的吱喳不停,說了一大段,聽得全玲玲不由氣怒不得,**的,更是被她左一句小子,右一句小子,叫得直瞪眼。

全楚楚這時離開乃姐懷中,一雙美眸骨碌碌的望房中一轉,立時發覺**躺著個人!

她心中不由頓起疑雲,身形一幌,往前撲近,口中嚷道:“姐姐,是誰躺在你的**?這……”

全楚楚話聲未完,目光瞥處,卻驀然硬生生的將餘言咽了回去,雙眸因過份的驚愕,滾滾圓睜。毫不移轉的瞪視著**的,她小嘴半張,彷佛隨時準備驚呼出聲似的。

全玲玲惶然挪近乃妹,滋熱欲啼的道:“妹妹,請你萬勿聲張,你答應過姐姐的……”

此刻強撐著坐起身子,冷然一笑道:“全姑娘,你無庸如此為在下承受太多委屈,在下無論生死,定然永銘大恩!”

他說到此處,又向驚立床前的全楚楚傲然說道:“現在,你可以去報訊領賞了,既是頂天立地大丈夫,難道還會向你求情示恩麽?”

全楚楚聞言之下,不由杏目怒睜,柳眉倏豎,她厲聲道:“住口!你當姑娘是什麽人?告訴你,若非我姐姐對你……哼,現在衝著你這句話,姑娘就要賞你兩記耳光!”

冷冷一嗤道:“便憑你那兩手麽?煙霞山莊機關密布,高手如雲,又能奈江某何?令姐秀外慧中,冰雪聰明,卻有著似你這等刁蠻的妹妹,實令人未敢置信……”

全楚楚禁不住氣得花容慘白混身微顫,“嗆嘟”一聲,將背後斜掛的一柄寶劍拔出,一溜耀目的寒光驟閃之下,她手中已握著一把形狀惹目的寶刀!

這柄賓劍通體精茫閃射,寒氣森森,劍尖部分成極小的燕尾形,把柄乃為白玉雕成龍翔之狀,再襯著較常劍寬上三分的劍身,越發願得寒光逼人,鋒利無比。

全楚楚這柄寶劍,名曰:“龍翔”,與其姐全玲玲的一柄“鳳舞”寶劍,配成一對,此二劍鋒利至極,吹毛截鐵,斷石如腐,乃是昔日九索飛龍全為柱遺留下來之物,為全家傳家之寶。

全楚楚兵刃一出,全玲玲慌忙掠身上前,攔住乃妹,抽噎著道:“妹妹,請看在姐姐麵上,勿與江公子衝突,妹妹,你不願看著姐姐痛苦吧?”

全楚楚哼了一聲,將手中“龍翔劍”插回銷中,粉麵如霜,一語不發。

胸中充滿怒火,正待再度出言相譏,但當他目光瞥及全玲玲那幽怨的麵龐時,不自覺的又將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全玲玲幽幽一歎,道:“妹妹,你別生氣,都怪姐姐不好……全楚楚尚未說話,已脫口說道:“不!全姑娘,這都是在下的錯,為你惹下這麽多麻煩。”

全楚楚鼻尖一皺,暗笑道:“哼,姐姐與這小子進展倒快,才不過一夜光景,就如此熱絡起來,看,他們為對方設法想得多周到……”

全楚楚個性嬌憨直爽,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刁嗔的一笑道:“好了,好了,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我,行麽?誰叫我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做這夾心蘿卜!”

她一言出口,不由忍俊不住,全玲玲亦粉麵飛霞,輕輕地啐了妹妹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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