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姬?如姬——駕……籲……!”

不遠處響起馬蹄聲,和一個少女的呐喊——

“如姬,是你嗎!?”

是含煙的聲音!!

馬車停下,秦如沫的眼瞳突然撐大,失聲喊道,“含煙,我在這裏,快,救救小拓——”

含煙哪裏敢怠慢,飛快地衝了過來,連藥箱都快打翻了。

俯身就去檢查,還好沒有傷及要害,但是因為長劍在他體內待了好一陣子,簡而言之有些毒素,消毒倒是問題不大,但是,這傷口未免也太大了……失血太多,也是導致他此刻昏迷難醒的重要原因。

不錯,這長劍,如果再晚一點拔出來,恐怕他凶多吉少。

耽誤之極,現在必須要縫合他的傷口。

在簡而言之:縫針!

“什麽?縫起來!?”嚴初嚇了一跳,“王爺乃萬金之軀,怎麽能縫……”

秦如沫卻堅毅地對含煙說道:“我能幫你什麽!”

含煙感激地看了秦如沫一眼,眼下狀況,如果秦如沫再來阻止,王爺恐怕真的危在旦夕了。這種大膽的手法,一般人自然無法接受,含煙很感激秦如沫對自己的信任。

“不要讓王爺昏迷。”含煙的語氣很認真。

秦如沫點了點頭,雖然此刻姬鈞拓一言不發,眼睛也睜不開的,但是他的睫毛在動,手指在動,是可以聽見他們說話的有意識狀態。

她必須想辦法不讓他昏死過去。

在這古代,醫學本來就不發達,含煙可以想到縫針,說明她在醫學上的造詣非同一般。

秦如沫和含煙這般堅持,嚴初也不再阻止。

含煙道:“扶王爺趴好,等一下勢必很痛,一針一針挑著他的血肉,他不可能沒有感覺。另外我施針的時候,不能有一點打擾,不管發生什麽的,都不可以打擾到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如姬,王爺就交給你了。”

秦如沫點了點頭。

含煙手中掐著銀針,目光掠過一片冰芒,那是她在絕對投入的時候才有的神色。這不是玩笑,眼下,她要醫治的這個男人,是她崇拜了多年的王爺。

他魅惑,狂傲,有時任性,有時冷漠,有時幼稚,卻一直都那般可靠。這個言出必行的男人,是她見過的最讓人喜歡的男人,她絕對不許他在她的手中出現任何差錯。

施針。

刺下,挑起,縫合。

再刺下,挑起,縫合……

反複。

“啊——”姬鈞拓發出一聲痛吟。

秦如沫見他本能地要咬住自己的舌頭,下意識地伸手,放在他的口中,防止他傷害自己。

“啊————”狠狠一口,死死咬在她的手臂。

那痛感,仿佛要將那一塊肉生生從她手臂咬下。她死死咬牙,手臂血肉模糊,卻不肯鬆手。

秦如沫一隻手被姬鈞拓死死咬住,為了減少那種痛感,她的雙手狠狠地握緊,指甲在掌心摳出密密麻麻的傷痕,她的臉色一片慘白。仿佛下一秒就會因為這劇痛暈厥過去。

那副慘樣即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覺得心酸。

“如姬,還是讓我來吧!”嚴初見狀不忍,勢欲替之。

秦如沫卻堅決地搖頭,這是她的男人,他所承受的痛,她不能替他承擔,也至少為他分擔!

她咬牙堅持,不斷對姬鈞拓說話。

“小拓,我在這裏……小拓……”

“啊…………”劇痛令她發出了慘烈的呻吟。

不能放棄!

她對自己說!

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就會好了……

含煙還在努力呢……她怎麽能放棄~!小拓還在努力呢,她怎麽能為著這一點痛就放棄。

淚水和血液交織在一起,視線模糊,她的神智也開始有些不清。秦如沫的腦海卻始終盤旋著當年,自己出車禍的那一幕……

那個平日裏總是做著那些讓人討厭的事情的少年,不顧一切地衝上來,奮不顧身地推開她……抱著她奔去醫院。

他身體的溫度,甚至當時,他眼角那滴晶瑩,都是那麽那麽清晰地留在她的記憶裏……

任性曾經讓她失去過很多東西。現在,她隻想要堅持!!

隻要和小拓在一起就好了,在哪裏都沒關係,是什麽身份都沒關係的吧……漸漸已經失去了知覺,隻是感慨,經曆過那麽多事情,他們現在還可以在同一片天空下,是多麽的幸運……

這種幸運,讓她覺得所有的痛苦都在那個瞬間遠離了她……

一切都是那麽飄忽……

“如姬……”含煙的聲音如同一陣微風吹入秦如沫的耳畔。她擦了擦臉龐細密的汗珠,對臉色慘白的秦如沫說道。“如姬?結束了!”

含煙的語氣裏有前所未有的鬆懈,是經曆了一場生死之後的絕對放鬆,但是她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於是才恍惚想起什麽,回神去看秦如沫,隻見秦如沫唇角揚著笑意,仿佛陷入了某種狀態,想象著什麽幸福的事情。

“沒事了。如姬?”含煙再一次重複。

是誰的聲音,在她耳畔。

秦如沫感覺有一雙手猛然將她從那場二十一世紀殘存的畫麵裏抽離出來。

在聽見‘結束’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好像虛脫了,暈倒在了地上。

含煙這才想起什麽,見秦如沫手上觸目驚心,被姬鈞拓咬出的血痕,急忙替她處理手臂上的傷口。

這般的觸目驚心。

整隻手都好像要被咬掉了,可是,她卻隻是咬牙堅持著!一般人出於本能都會放手的吧!可是她沒有……

這個女子,究竟要有怎樣的信念,才可以這般堅持……

連含煙都為之動容。

甚至連一向冷靜的嚴初,都吃驚地愣住了,直到含煙讓他幫忙將兩人抬進馬車,送到王府,嚴初才回過神來。他的手纏了繃帶,他想,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也許今天也看不到這樣一幕吧……

他相信了,這個世界上也許有愛情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