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沒進。

沈瑜盯著何渡,何渡在他的目光下挑挑嘴角:“好可惜。”

“厲害啊。”沈瑜感覺自己眼睛裏有點兒冒火,驚喜歸驚喜吧,還有一點微妙的來氣,“還有什麽你不會的嗎?”

“很多,隻不過打籃球剛好不是。”何渡笑笑,螞蚱在邊線把球扔了回來,何渡把球給到沈瑜手裏,“換你了。”

沈瑜挺喜歡單挑,這種全憑個人實力的街頭感讓他覺得很酷。他以前打球很獨,進了校隊打控球之後,強逼著自己習慣分球,但單挑還是最讓他熱血賁張。

尤其還是何渡這麽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打了幾個回合,互有勝負,後麵沈瑜已經忘了自己是在暑期學校的操場上,甚至忘了還有一圈小豆包在圍觀。

直到何渡說“休息一下”的時候沈瑜才發現,小豆包跟大媽們都散了,就剩下螞蚱在哀怨地把裝滿籃球的沉重球筐推回辦公室那邊。

“……五點了?”沈瑜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去看看放在場邊的手機。

“是,放學了。”何渡笑了笑,場邊有兩瓶冰水,好像是螞蚱買的,何渡擰開一瓶遞給沈瑜,自己擰開另一瓶,一口氣灌了一大半。

“這麽喝水一會兒準胃疼。”沈瑜皺了下眉頭。

“沒事兒,我皮實。”何渡抹了下嘴。

“能這麽說一看就不常打球。”沈瑜嘖了一聲。

“我本來也不常打啊。”何渡笑起來。

“接著編。”沈瑜瞪著何渡,“你這個叫不常打,財會學校校隊那幾個還是收拾收拾趁早退隊算了。”

“他們本來也應該退隊,菜的摳腳。”何渡說,“但是我真不常打,好久沒碰手都生了,要不第一個球不會打鐵的。”

“還好意思說。”沈瑜繼續瞪著他,何渡縮了縮脖子,但臉上一點緊張的情緒都沒有,反而笑吟吟的。

“你這水平怎麽沒去理工校隊?打主力沒問題的吧。”沈瑜又問,順便趕緊回想了一下,這學期還跟理工校隊打過,肯定沒多出來何渡這麽個人。

“我打不了。”何渡說,“我眼睛受過傷,不能參加這種對抗特別激烈的運動,可能會視網膜脫落。”

沈瑜愣了愣,腦袋嗡的一聲,像是有人在裏麵狠狠敲了一下鑼。

震得頭有點暈。

他傻了半天才說:“不能打籃球,能在胡同裏一打五?”

何渡低頭笑笑:“就知道你得這麽說。”

“什麽叫就知道啊,這是事實。”沈瑜的聲音不知不覺間高了半個調,“打架特光榮麽,球都打不了去打架?哪天打著打著chua一下眼前一片黑暗你就滿足了是嗎?”

何渡沒說話,還是一直看著地,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我也不是主動去打架的。”

“視網膜它要脫落還看你主動不主動麽?”沈瑜問,感覺自己眼睛在冒火。

何渡還是沒說話,沈瑜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擔心當然是擔心,生氣卻也沒有太多立場去生氣,最後歎了口氣:“那不說別的,你以後盡量少打架行麽?”

“好。”何渡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抬頭看著沈瑜笑了笑,“怎麽讓你說得跟我天天在街頭尋/釁/滋/事似的。”

“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沈瑜又瞪了何渡一眼,他這麽答應了,沈瑜的心才稍微安定下來。

“眼睛怎麽傷的?”沈瑜又問,“打架打的麽?”

“不算是。”何渡頓了頓,“讓人揍的,就上初中那時候。”

沈瑜又愣了,這一次他倒是明確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那種突然爆發在血管裏,瞬間充斥了每一個神經元的心情,叫做憤怒。

“我就操了。”他咬著牙說。雖然說髒話不好,但是一時之間,他竟然說不出任何其他話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何渡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就當時初二那幾個傻逼麽?”沈瑜問,他無意識地攥著拳頭,聽到自己的指節被捏得哢嗒作響。

他還記得那天小光頭蜷縮在地上的樣子,更多的……他沒見過,可現在似乎已經可以想象。

“不光是他們,那會兒看我不順眼的人還挺多的。”何渡說,“中考完我本來都不想接著念書了,感覺這麽讀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

豈止是沒有什麽意思,簡直是煎熬吧。

“後來為什麽又念下去了?”沈瑜問,他必須得轉移個話題,因為現在他的人都快要被憤怒燒穿了。

“因為向往花花世界,不想皈依我佛。”何渡說。

“就這個德性的花花世界,根本不值得。”沈瑜嗤笑,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何渡還是說給自己。

何渡也笑了笑:“可是總有些值得的東西。”

說完這句話他走上來,順著沈瑜的後背擼了幾把:“順順毛,沒事兒了瑜哥,都過去這麽多年了。”

沈瑜閉上眼睛,長長出了一口氣,轉回頭看何渡。何渡離得很近,眼睛裏閃爍著泉水般清亮的光。光芒順流而下,靜靜撫平他心頭全部的躁動。

“好,沒事兒了。”沈瑜歎了口氣說,“記著你答應我的話了嗎?”

“記得了。”何渡笑著重複了一次,“以後盡量少打架。”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暑假已經過半,省決賽開賽在即,海哥開始每天在群裏嚷著準備返校練習。

暑期學校的兼職也差不多要結束了,最後一天沈瑜隻有兩節課,中午吃完飯何渡說:“瑜哥,下了課來音樂教室一趟吧?”

“成啊。”沈瑜熟練地把何渡的西紅柿雞蛋扒到自己碗裏,把自己的魚香肉絲換給他,“你要幹嘛?”

“答應給你吹葫蘆絲的,一直沒練好。”何渡笑了笑,“但是既然最後一天了,還是吹給你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