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誌恨在她鼻子上又捏了一下,道:“因為是你說,所以是好的!”郭襄鼻子給捏住,“啊”了一聲,掙了回來,卻是笑個不停,雖然給捏了鼻子,但小姑娘心裏卻是甜甜的,忽然想起,他要是我的爹爹就好了,隻是他那麽年青,哪能做我的父親,可是要說嫁人,姐姐又嫁給他了。小郭襄揉著自己的鼻子,不由癡想起來,渾不覺劉誌恨又捏她的小臉了。遠處黃蓉看著,眼見郭襄醒來,和劉誌恨嘻嘻哈哈的鬧著,忽然癡了。父女就是父女,這天性的父女之情是怎也抹不掉的。郭靖看了也想:“看來劉誌恨真的是為了襄兒才來助我守城的,本是不意,可襄兒看來也是喜歡上了他,我當要多少錢,才可以呢?”原來這些年大宋的經濟一天比一天惡化,從劉誌恨大青國要借來的錢每每事到臨頭了還是不夠花,郭靖自己花光了妻子的錢,這才認識到自己做下的一切,再也不好向妻子開口了,卻是不知,黃蓉臨時把自己的錢財轉入了大女兒郭芙的頭上,由著郭芙每月的小寄而回,同時,郭芙每年都盡可能往家裏寄上能用之物,原本家裏有錢,可以買,現在,黃蓉的很多必須之物都是要女兒寄回來才可,就是這樣,一旦有值錢的物事,還是要給郭靖拿去變賣。這一點上,任是黃蓉再怎麽開通開明,也是受不了的,兩夫妻感情一直合不來,就是這個原因。自古隻有丈夫往家裏拿錢的,哪有從家裏往外沒底的倒掏的。可就是這樣,郭靖還是不滿,軍隊是最最吞金的怪物,別的不說,一支軍隊,從軍服到軍械,從軍馬到軍餉,還有那軍隊的夥食。郭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一支軍隊長期不吃肉會有怎麽樣的戰力,蒙古等北方人之所以體力上比宋人強大,關鍵就在於他們可以大量的吃肉。而在大宋,很多士兵都是贏弱不堪的,他們甚至不得不戴氈帽這種軍帽,因為鐵製的軍帽會讓他們的頭抬不起來,這真是很荒謬,但偏偏是事實。在這種劉誌恨喜歡郭襄,而郭襄也不討厭劉誌恨的情況下,從劉誌恨身上再敲上一大筆錢來,用這筆錢緩解國家的危機,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本來,第一個女兒已經嫁給了劉誌恨,要是劉誌恨本人老醜也就算了,不過看他現在的這個樣子,也不見得比郭襄大到哪兒去,那麽兩人配在一起也沒什麽,女兒滿意,自己也可得到足夠的錢財,以這筆錢財讓大宋的財政走向正軌,那不是正好的麽?郭靖無私,他理所當然的這樣想,怎麽想,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劉誌恨當不會拒絕吧,就看劉誌恨對郭襄有多在意了,這一點並不難看,隻看為了襄兒,劉誌恨又是花錢又是調兵,連他本人都親自來了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了。郭靖對此深信不疑。

次日天甫黎明,便聽得城外鼓角雷鳴,蒙古大軍來攻。襄陽城安撫使呂文德和守城大將督率兵馬,守禦四門。劉誌恨、黃藥師、郭靖、黃蓉登城望去,隻見蒙古兵漫山遍野,不見盡頭。蒙古大軍曾數次圍攻襄陽,但軍容之盛,兵力之強,卻以這次為最。幸好郭靖久在蒙古軍中,熟知蒙古兵攻城的諸般方略,早已有備,不論敵軍如何用弓箭、用火器、用壘石、用雲梯攻城,守城的宋兵居高臨下,一一破解。直戰到日落西山,蒙古軍已折了二千人馬,但兀自前仆後繼,奮勇搶攻。襄陽城中除了精兵數萬,尚有數十萬百姓,人人知道此城一破,無人得以幸存,因此丁壯之夫固然奮起執戈守城,便是婦孺老弱,也是擔土遞石,共抗強敵。一時城內城外殺聲震天動地,空中羽箭來去,有似飛蝗。蒙軍無奈,隻得緩了攻勢,改用良策,一連數日,由得阿術都在城外挑戰,但吃過了虧的宋軍那還敢輕易出擊,死守不出,薛容上次立了大功,王堅甚是器重,命他暫代梁文德之職,約束近萬馬軍。郭靖手執長劍,在城頭督師,黃蓉站在他的身旁,眼見半爿天布滿紅霞,景色瑰麗無倫,城下敵軍飛騎奔馳,猙獰的麵目隱隱可見。忽聽到城下蒙古兵齊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呼聲自遠而近,如潮水湧至,到後來十餘萬人齊聲高呼,真如同天崩地裂一般。但見一根九旄大纛高高舉起,鐵騎擁衛下青傘黃蓋,一彪人馬鏘鏘馳近,正是大汗蒙哥臨陣督戰。遠處蒙古大軍的旗幟滿山遍野,遮天蔽日,士兵比初戰那日多出一倍不止,列陣若雲,紋絲不動。大江之上,艨艟鬥艦浩浩****,順流而下,與宋軍水師遙遙相對。城頭上百十口巨鍋,煮著混了火油的金汁,發出讓人窒息的惡臭。巨石滾木,堆積若山,城中數十萬百姓也被驅逐,精壯男子盡皆上城守衛,婦孺老弱推車牽牛,搬運矢石。胡笳數聲,悠悠飄起,金鼓雷動,蒙古大軍發一聲喊,仿佛晴天霹靂,山川也為之顫抖。蒙軍水師數百小舟載著幹柴火油,燃起熊熊烈火,順流而下,向宋軍水師衝來,被撞上的大船,迸發耀眼火光,呂文德指揮水師,一麵滅火,一麵移開陣形。史天澤站在船頭,仰望宋軍水寨,見其分散,大旗一揮,劉整號令水師,借著水流之勢,奔騰直下,欲一鼓作氣,衝開宋軍。呂文德發令,宋軍箭如飛蝗,火炮巨響,蒙軍士卒頓時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帶著箭尾,從船上跌落,幾艘戰艦被火炮鐵砂打的粉碎,在江心打著轉,緩緩沉沒,江邊蒙古大軍擺開巨弩飛石,向宋軍水師還以顏色,箭來石去,巨聲震耳。半柱香的功夫,雙方戰船便撞在一處,船上戰士東倒西歪,沒倒的操起弓箭長槍,在大江上廝殺,鮮血橫流,殷紅江水。陸上鼓聲更加激烈,蒙古大軍踏著撼動天地的步伐,開始鬱動,前方二十人一隊,推著高約五丈,半尺來厚,上麵裹著牛皮和毛氈的擋箭牌,向城頭進發,後麵是大弩和木製大炮。火油塗上了箭矢,火箭點燃了引信,帶著密集的呼嘯聲,向城下傾落,火光伴隨著鳴爆在擋箭牌上閃現,裹著烈火的巨木撞在上麵,燒透了牛皮和毛氈,木板在衝天的烈火中變得酥黑,蒙古大軍發出淒厲的喊聲,機括的摩擦聲中,弩炮向城頭打來,二十斤重的石箭頭接二連三地撞在城牆上,發出巨響,地動山搖。郭靖傳下號令,破山弩絞起,這張床弩能將四十斤重的矢石射出千步,要二十人才能開動。悶響聲起,二十枚巨矢破空而出,煙塵四起,慘叫不斷,擋箭巨牌紛紛破碎。破山弩連發五次之後,蒙古大軍暴露在宋軍的弩炮之下,火箭在空氣散出繽紛的光芒,每閃過一次,城下就留下嚎叫滾動的人體,皮肉焦枯的臭味彌漫開來。蒙軍拚命發射弩炮,向高不可及的城牆做徒勞地還擊,後麵的大軍開始扛著雲梯,前仆後繼,向上猛衝,將雲梯搭上了城頭,蟻附登城。宋軍的巨石滾木落下,在山坡上塗了一層血紅的肉泥。那百十口大鍋被鐵鏈吊著傾落,滾燙的金汁落在蒙古士兵身上,燒透了鐵甲,貫肌洞骨,在內髒中沸騰,數不清的蒙古士兵帶著可怕的慘叫聲落下了雲梯。近百名蒙軍推著巨大的撞車抵至城下,一鍋金汁伴隨著矢石兜頭落下,撞車失去了控製,翻倒在地,沾滿金汁的萬斤巨木被地上的火箭點燃,帶著飛旋的火焰,以不可阻擋之勢,沿著山坡向下滾落,留下一團一團的肉餅。蒙古軍隊不支潰退,這時候,鼉鼓的巨鳴密集地響起,稍稍後退的蒙古人又瘋了般向前猛衝。郭襄看得再度要吐,忽然劉誌恨拉著她道:“這城頭這麽臭,你也呆得下?”郭襄道:“你能待下,我也能。”這話一出口,就發覺出岐義,小臉不由羞紅,哪知抬眼來看,劉誌恨一點也沒多想,隻是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香包道:“戴上。”這香包繡得不俗,郭襄由著劉誌恨給她掛上,鼻尖吃那香味一衝,立時好過多了,她看著這青絲的香包,忍不住想:“這是誰給他繡得?是姐姐麽?我可繡不出來。”腦門上吃了劉誌恨一點,劉誌恨笑道:“小丫頭,一天到晚就是發呆,都不知你在想什麽。”郭襄歎道:“要是你知道了,我可就羞死了。”說完臉上又紅,劉誌恨以為她是女孩兒的心事,笑了笑,拍拍她的小臉,道:“怕什麽羞,我什麽沒見過,有空和我說說。”郭襄心道:“隻怕我說了你也未必會聽得進去。”隻見劉誌恨這回目光又看向了城下。蒙古官兵見大汗親至,士氣大振。隻見紅旗招動,城下隊伍分向左右,兩個萬人隊衝上來急攻北門。這是大汗的扈駕親兵,最是神銳之師,又是迄今從未出動過的生力軍,人人要在大汗眼前建立功勳,數百架雲梯紛紛豎立,蒙古兵將便如螞蟻般爬向城頭。郭靖攘臂大呼:“兄弟們,今日叫韃子大汗親眼瞧瞧咱們大宋好男兒的身手!”他這一聲呼喝中氣充沛,萬眾呐喊喧嚷之中,仍是人人聽得清楚。城頭上宋兵戰了一日,已然疲累不堪,忽聽得郭靖這麽呼叫,登時精神大振,均想:“韃子欺侮得咱們久了,這時須教他們大汗知道咱們的厲害!”當下各人出力死戰。

本作品16k獨家文字版首發,未經同意不得轉載,摘編,更多最新最快章節,請訪問蒙哥遙望城下的廝殺,麵肌微微**,陰沉沉一言不發。闊闊出道:“大汗,如此攻打,不是辦法,我軍不熟水戰,漢水江上占不著便宜,襄陽城又占盡地利,易守難攻……”蒙哥剛毅的臉上透著熾熱的光芒,好像天上的烈日,讓人不敢仰視:“我十六歲隨拔都汗西征,橫掃天下,攻無不克,區區襄陽城,哪能擋我?”闊闊出翻了一個白眼,蒙哥望著遠處道:“那個著藍袍的是伯顏麽?”闊闊出掉頭看去,隻見伯顏縱馬馳騁,每每開弓,城頭必有一人倒下。“正是他。”闊闊出道。蒙哥淡淡一笑:“聽說他的箭法如神,今日一見,果然驍勇,我要見他。”號令下去,伯顏飛馬過來,翻身叩拜,“抬起頭來。”蒙哥沉喝,伯顏抬頭,蒙哥雙目若電,照在他臉上。伯顏不動聲色,安然麵對,二人對視良久,蒙哥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你不懼我麽?”“臣下問心無愧,又有何懼?”伯顏淡淡地道。“好個問心無愧。”蒙哥抬手道:“起來吧,神箭將軍。”伯顏一愣,闊闊出笑道:“大汗封你呢!”伯顏頓時明白,蒙哥賜了自己神箭之號,這個稱號,隻有當年哲別受過,即是“蒙古第一神箭手”的意思,要知蒙古以騎射平天下,這個稱號可說十分了得了。伯顏起身謝過,蒙哥道:“你一路南來,攻城破堅,必定頗有心得,你認為,這城應該如何攻破?”伯顏略一沉吟,道:“以微臣之見,莫如不攻。”“不攻?”蒙哥一呆,隨即來了興致:“說來聽聽。”“大汗也看到了,這襄陽城險峻不下合州城,但規模龐大,兵馬眾多,宋之良將精兵,大都在此,若是連續攻打,隻怕急切難下。”伯顏侃侃而談。“唔!”蒙哥麵沉如水。伯顏看了他一眼,繼續道:“臣下以為,如今我軍兵雄勢大,糧草充足,隻要我軍能圍死襄陽,再於漢江之上,建立水寨,操練水師,水陸並驅,截斷宋人水上救援,隻要如此,襄陽城糧草斷絕,外無援兵,可不戰而下。”

蒙哥搖頭道:“這雖然是個萬全的法子,但耗時太久,不合我蒙古速戰速決的兵法,想當年兩度西征,縱橫萬裏,前後也不過數年時光,如果依你的法子,豈不要十年時間,才能破這個宋朝麽?”伯顏本想說:“宋朝與西域有所不同。”但見闊闊出自己微微搖頭,不由得將一肚皮話咽了回去。蒙哥舉頭凝視著城下慘烈的廝殺,默然半晌道:“無論如何,這些宋人傷我蒙古好漢無數,待得城破,我要屠盡此城,雞犬不留。”他聲音緩慢,但異常沉雄,仿佛天邊響起的悶雷。伯顏與闊闊出對望一眼,心弦微顫,知道他這句話一出,無疑下了屠城之令。蒙哥頓了頓,喝道:“伯顏!我與你三個萬人隊,攻打東門。”伯顏略一遲疑,道:“如今哪裏還能調出三個萬人隊?”“我派一萬怯薛軍給你。”蒙哥說。怯薛軍乃是蒙古大汗的親兵,此言一出,眾人不禁愣住,伯顏急道:“那怎麽成?”“怎麽不成?”蒙哥望了闊闊出一眼,道:“通天大巫在此,有誰傷得了我麽?”伯顏聞得此言,不由心潮激**,熱血沸騰,拜伏在地,一時之間,唯死靡它。“擂鼓三通。”蒙哥目中精光暴漲:“將號角吹起來。”

馬腿骨製成的鼓棰落在牛皮鼓上,響徹天地,三通鼓罷,巨大的羊角號在空中響起,慷慨悲壯之氣充塞宇宙。阿術停下手中的令旗,遙望遠處飛揚的塵土,“大汗要攻東門麽?”他心想。回望蒙哥汗的白毛大纛,阿術眉頭微聳,明亮的眸子裏帶著愁意:“東門山勢起伏,兵馬不易展開,用數千人馬扼守,乘隙攻打,還可出奇製勝,若是大舉進攻,反而不易。大汗……大汗莫非想孤注一擲嗎?”思忖之間,東門已展開激戰,大弩在山坡上架起,矢石漫天飛舞,蒙古的戰士提著刀槍,挽著雲梯,開始攻城,東門前十二分的崎嶇不平,城牆與不遠處的小岡形成一個細長的狹穀。宋軍箭矢如雨落下,蒙古大軍開始出現**,原來那些怯薛軍都是貴族子弟,精壯是精壯,但此時的他們可不是過去在鐵木真身邊的那支強軍了,這些人平日拱衛蒙哥,少經戰陣,更未攻打過城池,挨了幾下狠的,便有人亂了方寸,一時間,兩萬人亂作一鍋稀粥,擠在狹穀中,前呼後擁,進退不能,有人竟被抵在城牆之上活活擠死,伯顏見狀,促馬上前,大聲吆喝,欲重振陣形,宋軍見狀,矢石更急,蒙軍死傷慘重。宋軍突出東門,乘亂大肆殺戮。郭靖一馬當先,刺殺數人,覷得遠處銀甲晃動,正是伯顏,郭靖識得他蒙古大將的標記,拍馬上前,放下長槍,挽開三百石的鐵胎大弓,連發九箭,這一招名叫“龍生九子”,乃是郭靖自哲別學到的看家的本事。伯顏眼見九支箭練成一線,好似一條長蛇奔來,他也是久經戰陣,拍馬急閃,哪知那九箭每一箭都有不同的勁道,到了中途,前後相撞,頓時如天女散花般四處亂竄,將他躲閃路子一下子封死,伯顏連中三箭,其中一箭貫穿右眼,當即落於馬下……漸入黃昏,一輪殘陽罩著稀薄的晚霞悠悠沉落。紫色的雲空中,罡風怒號,起伏的山巒間,人喊馬嘶。數十萬人在一座無聲的城池下舍生忘死地激戰,灰黃色的城牆被蒙古人的血染成觸目驚心的黑紅。蒙古兵的屍體在城下漸漸堆高,後續隊伍仍如怒濤狂湧,踐踏著屍體攻城。大汗左右的傳令官騎著快馬奔馳來去,調兵向前。暮色蒼茫之中,城內城外點起了萬千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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