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

王俊離開後,陰玥一直在為她擔心著,聽說她的那些伯伯叔叔姑姑們沒有一個人願意去,就連他爸爸也因為突然的出差來不及趕回。無法想象,在一個陌生的城市,一個二十一歲的女孩兒不僅要麵對著剛失去親人的痛苦愧疚和不安,還有照顧著一個患病的奶奶。

擁擠的醫院走廊,到處飄**的藥味,躺在病**的奶奶,她的內心又該是怎樣的煎熬和徘徊?因為從小生活的環境的關係,陰玥要比一般的孩子早熟,也更能察覺到人心,因此她總能從別人身上看出更多的東西來。

她一直都知道,王俊的內心要比她的外表更敏感一些,雖然她表現的滿不在乎,似乎每天都在笑嘻嘻的,可是內心寂寞的氣息是掩蓋不了的,時間越久,味道就越重。

她的內心同陰玥一樣孤單、彷徨,這也是為什麽兩個性格差別如此大的人能成為好朋友的原因,她們都從心底渴望得到一份真心。

陰玥夜裏久久睡不著覺,她總覺得她該做些什麽,否則就再也沒有資格以好朋友的名義待在她的身旁,麵對這樣的她什麽都不做,是不是太過無情了呢?

想到這四年了,她們唯一的一次吵架,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王俊哭,眼淚就如決堤的河流一滴滴不斷的流下來,她說:“陰玥,你不覺得你太愛自己了嗎?”

陰玥隻呆呆地看著她的眼淚,彷徨又無措。

“不管我怎麽做?都不能走進你心裏。”

麵對王俊的控訴,陰玥不知說什麽好。

“那天,我頭疼的難受,說要去買藥,你卻嫌麻煩,不肯陪我去。”王俊還沉浸在悲傷裏,拔不出來。

“可是我說完就知道錯了,我願意跟你去,是你自己怎麽都不肯。”陰玥知道她說的那次,也知道她耿耿於懷。她曾經做過彌補,可是她卻不肯再給她機會。

王俊說:“你太愛你自己了。”

陰玥知道她這是在變相的說她涼薄無情,陰玥有很多話想要說。對她說你總是把心事藏在心中,然後表現的一點兒都不在乎的樣子,我以為你真的不在乎,跟她說,她從來都猜不透她的心。是她一直都不肯打開心扉,如今又來埋怨她不夠在乎她。

可是那一瞬間,陰玥又感到太累了,是的,太累了,每天都要察言觀色的猜她心裏在想些什麽,一不小心就會做錯,可她卻隻記載心中,又從來不說。為什麽交朋友要這麽累,明明是因為開心才在一起的,可是後來在乎的越多,估計的越多,也變得越來越累,連說一句都要斟酌好久。

就這麽吧,比同學還要好一點的關係,見麵打個招呼,如果可以就在一起吃一頓飯,如果不可以,那就算了,世界這麽大,誰離了誰活不下去呢。

陰玥說:“你說的沒錯,那就這樣吧。”

王俊隻顧著埋怨,聽到這話後,她看著陰玥久久回不過神來,隨後轉身走了,連哭聲也瞬間止住了。

陰玥看著空下來的位置,不知道此時她的內心應該用什麽樣的感覺來形容,失望,苦痛,酸澀。可是到最後也沒有流下眼淚來,她的眼睛早就幹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如幹澀的荒漠一般。陰玥很想對她吼:“王大傻,你知不知道我對你已經夠好了,已經到極限了。”她每天每天都在努力,對她更好一點更還一點,可是她卻還是不滿足。

為什麽不滿足呢?如果她願意回頭看看,就會知道陰玥對別人的笑容從沒有到心底,卻對她滿心歡喜。

為什麽不能滿足呢?因為想得到的更多。

二十多年來,從沒有人想從陰玥這裏要求的更多,可是王俊卻這樣做了。

像自己最喜歡吃的冰淇淋,因為不忍心吃掉耽擱了太長時間而融化了,滿手心都是甜膩的感覺,雖然喜歡,可是融化了就不能吃了,反而滿手都是,急著想要擺脫。

這份自以為好朋友的感情就像是融化了的,她們最喜歡的冰淇淋,誰也不會吃,變了就是變了,不止是形狀。

前一刻還如此親密的朋友,轉身一刻卻形同陌路,一個人向左,一個人向右。沒有人回頭,就再也看不到對方。

連著一個星期,她們都不曾同對方見過麵,偶爾相遇,不過點頭而過。

那個時候陰玥才知道,王俊的朋友很多,各行各界,各色各樣,多到她看不清,分不明。原來她從來都不曾真正了解過她,不知道她的朋友,不知道她的過去,現在,更別提將來。王俊沒有她,依然很忙碌……千言萬語,不過一句話:她過得很好。

而陰玥呢?一天天仍然待在寢室,她沒有太多的朋友可以去忘記。

什麽時候,因為什麽,她們又重新變好了呢?陰玥記不清了,好像十分的自然,自然的就像呼吸一樣,沒有人去在意,連她們兩個都不知道,就這樣回複了從前,沒有人再去提起那場無意義的爭吵。

她們又開始一起逛街,吃飯,看電影,說著從前的悄悄話。

可是陰玥卻有些害怕,她的感情藏的太深,誰也看不清楚。她怕有一天,王俊會舊事重提,再次不告而別,那時她是不是還有勇氣再說一遍,那就這樣吧。

陰玥有時候覺得王俊就像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還是自燃的那種。忽然到了燃點,她就爆炸了……

就像是她那次說的那樣,她初中的時候有一個玩的很好朋友,可是那個朋友是個學霸,就因為她覺得學霸學習的時候不和她說話,王俊就給那個朋友發了個短信:你學習的時候都沒空兒搭理我,我不和你玩兒了。之後她們在沒有交集。

那時候王俊是當一個玩笑話說給陰玥聽的,她還在一邊不停的感慨那時的自己太過幼稚,可是陰玥卻感到心悸。這不單單是一個笑話,而是她就是那樣的人。占有欲極強,一旦得不到滿足,就會放棄。

翻來覆去,全是一些不好的記憶,半夜陰玥就給王俊發了個消息:“你還好嗎?要不我去陪你吧。”

等了很久,手機都沒有再亮,王俊沒有回信。

大概到天灰蒙蒙亮,陰玥才頭疼的受不了,閉上眼睛就睡了。

睡夢中,聽到一陣煩躁的噪聲,吵的她睡不著,陰玥不得不接起電話:“喂?”陰玥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沒睡醒的不耐煩。

“是我,我在你樓下。”

“誰?”陰玥瞬間就清醒了。

電話那頭笑了笑:“我,王大橘子。”這是陰玥笑話她是才會說的稱呼。

陰玥發短信的時候是淩晨三點多,現在大概早上七點鍾,從首都到她們學校,坐飛機也不應該這麽快啊。

陰玥下樓的時候,見王俊站在一輛黑色轎車前,是什麽車她不清楚,她從來不關注這些。王俊見她就拉她上了車,為她係上安全帶,一加油門就出發了。

“我還沒有收拾東西。”

王俊一邊開車一邊說:“沒事兒。”順便把路上買的早點遞給她。

陰玥十分無語的看著王俊一臉猴急的樣子,一邊喝著豆漿,一邊說:“是不是,我不發短信,你也是要來的。”

“嗯,可那不一樣,你能主動要來,我很高興。本來,我都準備要來把你綁走的。”王俊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陰玥無語的跟著笑了笑。

這天王俊格外興奮,做什麽事都開開心心的。

“你有駕照嗎?”坐車上,陰玥見王俊開車那麽熟練,問道。

“我小學的時候,我爸就開始教我開車了。一到成年,我就拿到證了。”

“真有遠見。”

“是吧。”王俊笑著說道,一臉得意洋洋,眼裏全是被誇讚的滿足樣。

陰玥:“我是說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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