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餘凱琳出門的時候,判斷韋雋應該起床了。她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隔壁的房門。

過了好一會兒,韋雋才打開房門,看見餘凱琳後,她笑著說道:“早晨好啊,凱琳。”

“早晨好,雋姐,我沒打擾你睡覺吧?”

“沒有,我一向都是早起的。有事嗎?”

“唔……沒什麽,雋姐,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餘凱琳帶著歉疚的表情說。

“什麽事啊?”韋雋好像一點也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道歉?”

“就是昨晚的事。我想了想,我真是太固執了……你一番好意請我喝茶,我卻沒有領情……”

韋雋望著餘凱琳,好像過了許久才理解她的意思。她大笑起來:“原來就為這個呀?我還以為什麽事兒呢——嗨,別放在心上,有什麽呀!”

餘凱琳也笑了起來。“雋姐,你沒生我的氣就好。”

韋雋嗔怪地輕輕打了餘凱琳的肩膀一下。“我哪有你想的這麽小氣啊!咱們是鄰居,又是朋友,應該互相理解嘛。”

“是,你說的太對了。”餘凱琳微笑著。“那……雋姐,我上班去了。”

“唉,好——對了,你吃早飯沒有,我正在蒸包子,你拿兩個去吃吧。”

“不用了雋姐,我買了麵包和牛奶,剛才吃過了。”餘凱琳衝韋雋揮了揮手,朝樓梯走去。“走了啊,拜拜!”

韋雋也衝餘凱琳揮揮手,目送著她走下樓。然後,她轉身回到屋裏,將門關上。

她走進廚房,繼續著剛才正在做的事——用抹布將案板上剩下的血跡擦掉,接著又將菜刀上的血汙衝洗幹淨。

案板旁邊的一個大碗裏,裝著一碗肉丁,那是包子餡剩下的材料。

韋雋將冒著熱氣的蒸鍋揭開,裏麵有六、七個大包子,她用筷子把包子夾起來放在一個盤子裏。

冷卻一陣後,她用手拿起一個包子,送到嘴裏咬了一口,細細品味。過了十幾秒,她緩緩搖頭,把包子丟進了垃圾桶。

隨後,她端起灶台上那一大碗肉丁,走進衛生間,把這些肉丁全倒在了下水道裏,放水衝了好幾分鍾。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顯得很失望。

餘凱琳來到公司,剛走到自己的工作位置,愣住了。

在她的辦公桌上,擺放著一大束包裝精美、欲滴的黃玫瑰。旁邊的女同事見她來了,羨慕地說:“餘凱琳,你男朋友真好,一大早就送花過來,多浪漫呀。”

餘凱琳衝她淡淡笑了一下,然後將花拿起來,看了看掛在上麵的卡片。隻是輕輕一瞥,就將那卡片揉成了一團。

隨即,這束玫瑰花被插在了公司樓道的垃圾箱裏。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餘凱琳害怕那煩人的家夥又會出現在大門口,她直接拉著孟曉雪走後門的通道。

坐在一家小餐館裏,餘凱琳和孟曉雪點了一葷兩素一湯,然後聊著天等待上菜。

“真是可惜了。”盂曉雪搖著頭,不無遺憾地說。

“什麽可惜了?”餘凱琳問。

“那束黃玫瑰呀。這麽美的花,就被你裝飾垃圾箱了。”

餘凱琳笑道:“早知道你喜歡,就送給你帶回家去了。”

“算了吧。那等於是我接受了黎昕送的花,這算是怎麽回事兒?”

餘凱琳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曉雪,你以後……別在我麵前提黎昕了。”

孟曉雪望著她。“凱琳姐,你和他到底怎麽了?我就問這一次,以後我都不提他了。”

餘凱琳沉默良久。“他背著我,跟別的女人……”

“我一猜就是這麽回事!”孟曉雪氣呼呼地說,“男人都這個樣,朝三暮四!東窗事發後,又想盡辦法來彌補,以求挽回你的心——實際上誰知道是不是虛情假意!”

餘凱琳緘默不語,似乎孟曉雪的話觸碰到了她心中的痛處。

心直口快的孟曉雪似乎意識到了這一點,她趕緊話鋒一轉,安慰道:“不過,男人嘛,總有犯糊塗的時候。如果他能知錯就改,保證沒有下回,原諒他一次也是可以考慮的。我從黎昕的行動來看,他可能真的是下定決心痛改前非了……”

餘凱琳打斷孟曉雪的話:“別說了,曉雪。你不知道具體情況,他不是跟一般的女人來往,而是……”

說到這裏,她無法繼續下去了,抬手捂住了嘴,臉上露出極度厭惡的表情。

孟曉雪感覺事有蹊蹺。試探著問道:“是什麽?”

餘凱琳把頭扭到一邊,深吸了口氣。“算了,我真的不想講了。曉雪,你也別再問了。”語氣很強硬,沒有商量的餘地。

孟曉雪雖然很想探知,但又不好勉強,隻有作罷。

這時,她們點的菜上來了,在碗裏添上飯後,兩人開始進餐。

吃到一半的時候。餘凱琳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對了曉雪,你知不知道,我們市最近是不是發生了殺人碎屍案?”

孟曉雪差點被口中的那一塊肉噎住。“凱琳姐,你能不能別在吃飯的時候說這種事啊!”她皺起眉頭。

“啊,對不起。本來我昨天就想問你的,結果後來忙起來,就忘了。”

孟曉雪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下嘴。“你是從哪兒知道的?報紙上?”

餘凱琳搖頭。“不,是昨天黎昕告訴我的。他想以此為由叫我回去繼續跟他住在一起,但我不怎麽相信,覺得他可能是唬我的——怎麽,真有這樣的事?”

孟曉雪目光低垂,片刻後,抬起頭來凝視著餘凱琳。“凱琳姐,其實,你租房子那天,我就想告訴你這件事了……但是,我又害怕嚇著你,所以就沒有明說,隻是提醒你注意安全。”

“你早就知道了?”餘凱琳詫異地問,“這事我之前怎麽完全沒聽說?”

“我也是聽租房子那兒一個朋友說的。她是在另一個朋友家的報紙上看到的。但這件事情也許是受到了政府或警方的控製,據說報道這起事件的那一期報紙在當天就被全部回收了,然後網上與此相關的消息和帖子也被全部刪除——也許是害怕引起市民恐慌,或者是對我們市的形象造成不良影響。”

餘凱琳呆滯地說,“難怪我完全不知道呢……”突然又急切地問道,“聽說被殺的是一個外地的單身女人,這是真的嗎?”

孟曉雪想了想。“這我倒沒聽說,不過確實有可能。”

餘凱琳捂住嘴,露出恐懼的神情。

孟曉雪說:“凱琳姐。我聽說警察現在還沒能抓到凶手,而且報紙上說這個凶手有持續作案的可能,提醒大家注意安全。我覺得……你現在一個人在外麵住,真是挺讓人不放心的。要不,你忍一口氣,聽黎昕的,回他那兒去住吧。”

餘凱琳斷然搖頭。“那不可能——這樣的話不是正中他下懷了?他告訴我這件事就是這個目的,我才不會讓他這麽輕易得逞。”

孟曉雪凝視著餘凱琳,輕輕一笑。“其實,我看得出來,你還是愛著他的。”

餘凱琳的心好像被針刺了一下,隱隱抽痛。但她立刻矢口否認:“別胡說我是下定了決心和他分手的,絕不是鬧著玩!”

“但人的心態是會隨著時間慢慢改變的,況且有些人雖然可惡,但你真正地失去了他,又會覺得……”

“好了,曉雪,別說這些了。”餘凱琳截斷話頭,用手勢示意孟曉雪別再說下去。

孟曉雪聳了下肩膀,轉移話題。“你現在住的那個地方怎麽樣?”

“房子還是挺好的,房租也合理。”

“可你畢竟是一個人呀。不像我,和朋友之間彼此還能有個照應。”孟曉雪現在是和幾個認識的朋友一起合租的房子,相對餘凱琳來說,境況要稍好一些。

“我有什麽辦法呢?”餘凱琳歎了口氣,沉吟一下。“不過,我也不能完全算是一個人……起碼還有房東住在旁邊當鄰居,必要時也能互相照應一下吧。”

“就是你說的那個四十多歲還沒結婚的老姑娘?”孟曉雪忍不住有些想笑。“她這個人怎麽樣?”

“還好吧,挺熱情的。就是吃東西的口味有些古怪,而且……有些時候,有點兒熱情過度了。”

餘凱琳把昨晚在韋雋家喝茶的經過講給孟曉雪聽。

“啊?她也太強人所難了吧?”孟曉雪皺起眉。“她怎麽能逼著別人嚐試那些奇怪的口味?”

“算了,後來我想了下,她也沒惡意的。她是把我當成朋友,才會這樣吧。”

“和這種人當朋友,我可受不了。”孟曉雪吐著舌頭說。

沉默片刻,餘凱琳說:“對了,我發現,她好像還有一些怪癖。”

“什麽怪癖?”

“昨天晚上十一點半的時候,我聽到隔壁傳來跑步的聲音,一直跑了半個多小時呢。”

“睡覺之前跑步?”孟曉雪詫異地張大了嘴。“那樣會令神經興奮啊,還睡得著嗎?”

“可不是嗎?我也是這樣想啊,誰會在這麽晚的時候跑步呀。”

“你沒問問她這是怎麽回事?”

“沒問。我覺得這是人家的事兒,我管不著。”

“我又沒叫你去幹涉她。你不是說她很想跟你做朋友嗎?你就以朋友的身份去跟她說,睡前運動對健康非但無益,反而有害——這樣就可以很自然地跟她聊這件事了。”

“還是你會出主意。”餘凱琳說,“下次我就這樣跟她說。”

孟曉雪望著沒吃完的飯萊。“你看,好好的一頓中午飯,我們卻在說這些話題,現在還吃得下嗎?”

“怪我。”餘凱琳笑道。“下次我請你吃頓好的。”說著,她招呼服務員。“買單吧。”

兩人離開小餐館,在路上默默地走了好幾分鍾,彼此都沒有說話,似乎都在想著什麽心事。

忽然,孟曉雪突兀地說道:“凱琳姐,我覺得……你隔壁的那個女房東,也許不是個普通人。”

餘凱琳停下腳步。“什麽意思?她不是普通人,是什麽人?”

孟曉雪遲疑著說:“我的意思是,她可能是那種……有些不太正常的人。”

“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你想啊,她四十多歲還不結婚:喜歡那些怪異的口味,還逼著別人嚐試:大晚上的跑步——這些事情,都顯得她有些不正常啊。”

餘凱琳思索著說:“我覺得……沒你說的這麽嚴重吧。我還沒有覺得她有怪到不正常這種地步。”

“反正我提醒你一點——這種有著古怪嗜好的獨身老姑娘,往往都有些偏執傾向,容易出現極端行為。如果你沒惹到她,可能還好:但如果有一天,你冒犯了她,說不定她就會做出一些讓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出來。”

餘凱琳這時想起了剛去租房子的時候,韋雋對那對男女冷若冰霜,但麵對自己時,很快又變得熱情無比,前後態度的轉變真的很大。她忽然有些不安起來:“曉雪,你可別說這些話來嚇我呀。”

孟曉雪顯得有些為難:“凱琳姐,其實我也知道,你現在一個人在外麵住,又是跟這個房東當鄰居,本來是不該說這些話讓你覺得不舒服的。可是……我真的有這樣的感覺啊。而且你不知道——我的直覺比一般人要準得多。”

“好了,別再說這些了。”餘凱琳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總之我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