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爾就在我身邊,我自然也就不會太放肆,簡單的和蘇念深說了下我過得還行之類的話,繼而便把舍爾的意思清晰的轉達了遍。

電話那邊,蘇念深沉默了片刻,而後對我說了句:“文靜,讓舍爾接電話。”

我應了聲,把手機遞給就在我身側的女人,她的臉上帶著一種勢在必得的笑,接了電話,也沒有關掉揚聲器,就那麽當著我的麵和我哥交談了起來。

“我可以讓人送你到剛果,但是出行方式必須由我決定。”蘇念深說了句。

舍爾很痛快的答應了:“可以,我這邊隻帶十個人,除了文靜必須呆在我身邊,剩下的隨你們安排。”

不僅是我哥都沉默了下來,就連我,也都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眼舍爾——她到底想幹什麽?這樣子下來,她不就完全處於被動的局麵了嗎?

別跟我講說她是真心隻想離開暮城,和她相處的這段時間,我已經多次察覺到了舍爾的心機深,她一定是還有什麽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我無從得知。

就著細節又討論了會,舍爾基本上沒有討價還價,隻是在確定了明天就走之後,即將掛電話之前,她對著蘇念深緩聲說了句:“蘇先生,我的誠意,我已經帶到了,當然,為了保證我的安全,路途中,文靜不僅不能離開我半步,你們的人,也必須確定,離我的人,不能低於兩米,一旦超過這個警戒線,第一個倒黴的,隻能是文靜。”

蘇念深的呼吸有些粗重,可是很快他便壓下了所有情緒,隻是很簡潔的回了句:“如你所言。”

舍爾笑了聲,對著電話道:“蘇先生,那我掛了。”

那一邊,蘇念深卻沒有出聲,隻是在舍爾的指尖已經伸向結束鍵的時候,說了句:“文靜,喬江北也在剛果。”

這之後,他比舍爾更快的結束了通話。

迎著我開始劇烈跳動的心髒,舍爾略微俯身,那一雙碧眸與我平視:“我說過的,可是你不信,文靜,真的,我沒有惡意,隻是有些乏了,最後一次合作,到了剛果,我們就此一拍兩散。”

我沉默的看著舍爾——總覺得,事情一定沒有那麽簡單,可是卻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然而不管怎麽樣,時間到底也是走到了我哥和舍爾約好的那個時辰。

第二天早上九點,舍爾就帶著我還有沈辰,以及其他幾個全副武裝的男人或女人,坐車前往約好的地點。

是一個空曠的場地,大到可以媲美飛機場,可是整個地方,隻有一輛飛機,以及兩個人影——是我哥,還有一個我沒有見過的男人。

那人身量欣高,五官深邃帶著幾分儒雅,蔚藍色的眼眸猶如汪洋,光看著就能讓人生出好感,他站在蘇念深身邊,當舍爾帶著我出現的時候,我看見他笑了聲,很明顯,也很肆意,仿佛這是去旅遊而已。

一直牽著我的舍爾在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渾身卻開始繃緊:“金先生,真是想不到啊,在這裏都能看見你,怎麽?你也成了喬江北的走狗了嗎?”

侮辱意味明顯的言辭,那個叫金的男人卻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隻是側眸看著我哥:“可以走了嗎?深?”

蘇念深看了我一眼,眼底一片晦澀的光景,可是他並沒有多做停留,隻是點了點頭:“除了隨機人員,隻有我和金兩個人。”

這句話是對舍爾說的,舍爾笑了聲:“蘇先生真是好魄力,你們兩個人,可比得上千軍萬馬了。”

我哥並沒有接下這句話,他率先轉身,朝著機艙走進去,金似笑非笑的眼眸在舍爾身上轉了圈,繼而便跟在蘇念深身後。

而後,是沈辰,他戒備十足的走到裏麵探查了一番,十來分鍾之後,才回到艙門對著舍爾示意,安全。

舍爾這才帶著我以及身後的八個人一起上了飛機。

機艙內確實很安靜,蘇念深還有金坐在艙頭的位置,而舍爾自然選擇了最末的位置,如此一來,彼此之間的距離確實超過了兩米。

見到所有人都安排好了,蘇念深對這穿著空姐製服的女人點了點頭,那個女人退下去之後沒多久,飛機便緩緩升空。

很詭異的平靜,真的,明明所有人都在戒備,可是表麵上卻是風平浪靜的模樣。

我和舍爾是坐在靠窗位置的,沈辰坐在我們外麵,從飛機起飛之後,其他八個人便分四批,輪流守著我們三個人。

二十幾個的時間,舍爾他們自帶水和食物,不準任何人靠近,剛開始有空姐過來詢問過是否需要什麽東西,被人拿槍指著警告說離遠點之後,這個區域便再也沒有人靠近。

一天一夜的時間,飛機最後降落在了剛果(布)的首都布拉柴維爾的機場上。

這才是重頭戲較量的開始。

我能感覺到,機艙內的氣氛瞬間開始變得凝重,甚至就連空氣都仿佛開始實質化。

蘇念深和金起身,朝著我們的位置走過來,在八杆槍直麵的情況下,他們麵不改色的坐到了過道對麵的位置。

有一個醫生打扮的人從艙頭跟著走了過來。

蘇念深看著舍爾:“我妹妹的解藥。”

一直緊緊牽著我手的女人笑了聲,朝著沈辰打了個眼神,沈辰從腰包裏掏出一個很小的玻璃瓶,隔空拋向我哥。

蘇念深接住了,遞給醫生,當著所有人的麵,醫生用早已準備好的儀器做了個簡單的實驗,二十分鍾之後,他對著蘇念深點了點頭。

我哥似乎鬆了口氣,示意醫生將**抽入針管中,當然,他還是無法靠近,解藥,是舍爾親手給我打進去的。

身體沒有任何不適,又等了幾分鍾蘇,念深起身,對著舍爾道:“你可以走了。”

舍爾笑了笑:“蘇先生,

你真是太高看我了——十個人,你認為我敢就這麽走嗎?”

我哥臉色沉了沉:“你還想怎樣?”

舍爾看著他:“等我的人過來接我,一天的時間都等過來了,蘇先生想必也不會和我計較這半個小時吧?”

一直沒有出聲的金哼了聲,談話就此結束。

舍爾讓沈辰打了個電話,就通話內容來看,確實是讓人安排車子過來接他們的。

通話結束之後,整個場麵再次陷入了安靜當中,一片壓抑中,舍爾卻突然喊了我一聲:“文靜。”

我下意識朝她看過去,她伸手從身後一個女人的手裏接過一個盒子遞給我:“認識了這麽長時間,我似乎從來沒有送過你什麽東西,臨別在即,這個給你,當做我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吧。”

盒子被遞到我跟前——是個很精致的禮物盒,兩個巴掌大小,四四方方的。

我自然沒有接,隻是說了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禮物就算了。”

舍爾卻帶著幾分固執,一雙碧眸很認真的對上了我的,她伸手打開禮物盒,裏麵的東西讓我微微抽了口氣——是一整套的首飾,濃烈的祖母綠鑲嵌在水晶銀絲當中,奢靡的氣息撲麵而來,項鏈、耳環、手鐲、戒指、一樣俱全。

“特意為你定製的,你們中國不是有句古話叫‘好聚好散’嗎?文靜,好歹你也跟了我一場……”

她話都還沒說完,蘇念深就已經打斷了她:“拿過來。”

舍爾倒是好脾氣,還真一點意見都沒有,讓人轉交過去了。

我在對麵看著金和我哥,兩個人很仔細的檢查了一番那套首飾,這期間,舍爾和沈辰的臉色都沒有絲毫變化。

幾分鍾之後,那套首飾輾轉又回到我手裏,我正猶豫著是還給舍爾,還是直接放在座位上就好。

蘇念深便對著我開了口:“文靜,既然是舍爾一番好意,你收著就是了。”

連我哥都這麽說了,我自然是不會有其他意見,點了點頭,對舍爾說了句謝謝。

身後有人拿了一個小袋子給我,將那套首飾裝了起來,我剛提好袋子,沈辰的手機也響了。

他接了起來,片刻後掛了電話,對著舍爾道:“車子到了。”

舍爾拉著我站了起來:“文靜,麻煩你送我最後一程了。”

我沒說話。

機艙裏原本略有些鬆緩的氣氛再度凝結了起來。

蘇念深和金走在最前麵,我和舍爾還有沈辰走中間,緊隨我們身後的,就是舍爾帶過來的那八個人。

他們的槍全都已經上膛,每一步都走得萬分小心。

就這樣,在煎熬中,一行人終於踩到了地麵。

我這才發現,飛機就停在安檢門正門口,隻是周圍並沒有普通旅人,相反,全是武裝戒備的軍人,他們身姿挺立,站在金和我哥身後。

而舍爾還沈辰,他們的身後也有十來輛改裝後的越野車,保持著麵對麵的姿勢,舍爾拉著我後退,直到到了已經打開的車門邊上,她橫在我頸間的手才鬆了鬆:“文靜,你看,喬江北也過來了。”

不用舍爾說,我也已經發現了那個男人的身影——他一身白大褂,身後跟著吳達還有一個士兵,就那麽從安檢窗口的裏側朝這裏走過來。

就像是沙漠裏突然發現了水源,舍爾慢慢鬆開我,而後一個大力推搡,將我推了出去,我踉蹌著幾乎跌倒,而身後立刻便傳來了車門被鎖上並且啟動的聲音。

蘇念深快速抱住我的身體,將我護在身後,萬幸的是,什麽都沒有發生,舍爾帶著他們的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裏。

“文靜,過安檢。”在沈辰他們完全駛離視線之後,蘇念深對著我說了句。

我愣了下,繼而便反應了過來,他應該是擔心舍爾在我身上還放了什麽東西,我點了點頭,看了眼從出現開始,就一直站在安檢旁邊沒有動的喬江北,身體,開始漸漸繃緊。

——要以什麽方式和他打招呼呢?

“過來。”我才剛靠近那邊,一直沒有動靜的男人突然招了招手,臉上的神情還算平和。

我心底一陣歡喜,剛經曆過那樣的事情,而我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對我,明明說過一些曖昧不清的話。

放開一直維持著的那些小心翼翼和自知之明,我帶著幾分試探任性了一回——朝著喬江北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裏喊了聲:“喬江北!”

男人接住我的身體,穩穩當當抱了個滿懷,而後麵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誰給你的權利直呼我的名字的?”

心底幾乎泛出了蜜糖,我帶著十足的喜悅點頭,重新喊了遍:“喬爺。”

男人狹長眼眸裏隱約帶了幾分笑意,我越發膽大了起來,衝著他的臉頰大力親了一口,他圈著我腰身的手緊了緊:“安分點,先過安檢。”

我點頭應下,從他懷裏退了出來,剛要走過去隻有幾步之遙的安檢儀器,不遠的地方卻突兀的傳來了槍聲。

原本還算平和的氣氛瞬間被打破,在這個飽受戰亂的國度,尤其是發生在首都機場的槍聲,很快周圍的士兵便全都進入了戒備狀態。

我才剛邁出去的身體立刻被喬江北拉了回去,他將我護在懷裏:“別看。”

周圍的一切開始被雜亂的腳步聲充斥,隱約聽到了哨聲在吹響,繼而便是我哥還有金的的腳步聲朝喬江北的位置靠攏。

“你先帶她回去,估計和舍爾的人脫不了關係,我和金這就過去。”蘇念深道。

喬江北嗯了聲:“辛苦了。”

這之後再無對話,我被喬江北圈著往和我哥他們相反的方向走。

至於安檢,誰還顧得上?

上了一輛軍用越野車,吳

達開車,我和喬江北坐後麵,我有些擔憂的看了看身後一路揚起的灰塵:“喬爺,我哥他們……”

“不會有事的。”喬江北的話很篤定,根本不像是在安慰,仿佛這隻是一個事實,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因著他的話,很快就安心了下來。

而後感覺手心裏有什麽東西被扯了扯,我低頭看了眼,這才記起來舍爾送給我的東西還被我攥在掌心裏,隻是差點就忘了它們的存在了。

“這是什麽?”喬江北問了聲。

“舍爾給我的,說是離別禮物。”我實話實說。

喬江北抬起眸子睨了我一眼,半響,輕笑了聲:“這樣啊。”

我有些猜不準他是個什麽意思,躊躇了會,說了句:“喬爺,要不我扔了?”

喬江北低笑:“不用了,留著,挺好的。”

我哦了聲,不知道要說什麽好,車廂內一片安靜,心底有什麽水流一樣的東西在流淌,我有些忍不住,自以為不露痕跡的朝著喬江北身側靠近,靠近,再靠近。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身體都已經挨著了,可是就是覺得有些不滿足,還想,再靠近一點,最後,我鬆開手裏的禮品袋,抬手,試探性的挽住喬江北的胳膊。

他側眸看了我一眼,眸底一片暗沉的光。

我對著他討好的笑了笑,而後,近乎滿足的將自己腦袋擱在他的肩上,他沒有拒絕,隻是輕聲說了句:“有你哭的時候。”

我聽不懂他什麽意思,隻是靠在他的懷裏,看著外麵的一片黃沙,突然就覺得——地老天荒,也不過如此吧?

吳達一直將車子開到了一處營地前,喬江北帶著我,鑽進了靠近中心的一座帳篷裏,我有些吃驚:“喬爺,你住這裏啊?”

男人嗯了聲,繼而看了我一眼:“不習慣就去找蘇念深,他帶你去住酒店。”

“習慣習慣習慣。”我趕緊擺手:“喬爺,我是和你住一起嗎?”

他本來正在擺弄帳篷裏筆記本的手頓了頓,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站直了身體看了我一眼:“蘇文靜,過來。”

彼時我還帶著幾分驚奇的打量著帳篷裏的一切,聽見喬江北說話,我沒多想,應了聲就朝他走了過去。

“蘇文靜,你放鬆點。”

“疼……”我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悶哼了聲

“喬爺……能不能等晚上,現在……白天……”

喬江北的聲音染上喑啞,說不出的性感動聽:“會到晚上的。”

我差點就哭出來了:“可是……會有人經過……”剛才進帳篷的時候,我看見的,每個帳篷之間的距離並不算太遠,聲響大一點,隔著三個帳篷我估計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不會!”

結果他話音落下,我就聽見外麵傳來了吳達的聲音:“喬爺?”

我身體都繃緊了,喬江北悶哼了聲,外麵沉默了一會,繼而便是腳步聲便開始遠離。

等出去了還怎麽見人啊!

我是真的欲哭無淚,可是身後的男人卻開始身體力行的告訴我,什麽叫‘有你哭的時候’。

——

反正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喬江北已經不在了,隻是似乎是到了休息的時間,外麵腳步聲來來往往的,我默默穿好衣服,縮在被子裏,半天都還是沒勇氣走出去。

他折騰得太狠。

臉色一點一點的燒了起來,我將臉埋進被子裏裝鴕鳥,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見帳篷的拉鏈被打開的聲音,抬起臉一看,是喬江北,他手裏端著碗東西,見到我坐在那裏,眉心微挑:“醒了,過來喝碗熱湯。”

默默接過他手裏的碗,我就那麽縮在原地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他也不管我,就著帳篷裏的榻榻米坐下,打開電腦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我喝完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帳篷肯定是比不上一起喬江北住的地方的,可是很幹淨,設備什麽的,感覺也都挺齊全。

隻是,怎麽也不知道,這個神一樣的男人居然會住在這種地方,他來剛果做什麽?第一眼的時候,他身上穿著的,是白大褂。

這樣想著想著,我的視線不知不覺便落在了還是工作的男人臉上,筆記本散發出來的微光打在他的臉上,柔和了他本就雋秀的五官,看上去,就連肌膚都細膩得連毛孔都看不到一個。

——他對我,到底是什麽心思呢?

真的是因為舍爾的緣故,才讓他發覺,我對他來說,多少有點不一樣的嗎?

可是,這樣的不一樣,又到底到了什麽程度呢?

我知道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我也沒那個膽子去問,——現在這樣的相處,對我來說就真的很好了,因為早晚有一天會回國,而等回了國,可能,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吧?

可是是我注視的時間太長,喬江北歎了聲,停止了手裏的忙碌,看了我一眼:“還沒夠是嗎?要我還是要湯?”

我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的一語雙關,臉色騰地一聲紅得幾乎冒煙,我磕磕絆絆了半天,好容易才把打結的舌頭給順平了:“……我沒有……我就是想問……我哥他們怎麽樣了……可是,就是你在忙……”

他笑了聲,也不打破我這脆弱的謊言:“他們來的時候你還在睡,沒什麽事,已經回去休息了。”

我哦了聲,便又聽到喬江北說了句:“蘇文靜,你過來下。”

我身體一下就繃緊了——他剛才也是這麽和我說話來著的,我才不過去!

男人見我沒動靜,似乎也愣了下,繼而便有些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是正事。”

我這才從被子站起來,朝他那邊走過去,他將筆記本稍微挪了個位置,正好我和他都看得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