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倫朝那頭笨羊用口哨吹出幾個單音,那羊馴服地走上前來任他撫摸,格倫盯著它的眼睛看了好一陣,才對小姐說道:“半山腰上應該會有一個安全的山洞。”說著手指了指那邊。

其實小姐對格倫類似於動物本能的預知能力一直非常信服,他具有動物般的超人直覺,對周邊環境的掌握能力是其餘所有人望塵莫及的,凡是他覺得危險的東西,最好還是繞開點走好些。同樣,要是連都他認為比較安全的地方,也一定可以放心留下。

安妮放開那座袖珍風速儀的送風口,看了一下指針讀數,再用望遠鏡大至測了個距離,又在心裏默默算了一下,才說:“我相信這場風暴會很厲害,大家盡快轉移吧。”

在地麵一片平整的岩石上,已經有風卷起了一縷輕塵。開始有沙粒在空氣中打轉了,而且眼看著速度越來越快,直到令人眼花繚亂。頭頂上,一群大型鳥類尖銳地鳴叫著飛了過去,那是正在向清朗空域拚命逃竄的難民隊伍。

“立刻上馬,向那個方向走。”小姐冷靜地指出方向,大家早已經曆過完善的訓練,毫不慌亂地向高處小跑起來。這個辦法無疑是正確的,凡是具有野外作業經驗的探險隊,遇上荒漠裏突發風暴時,都會提防著伴生洪水或泥石流的可能性。這裏周邊隻有右側山崖是一整塊結實的岩石,下方見不到有堆積的碎塊,證明從未有滾石飛濺下來,而且坡度適中便於攀爬,要是上麵真的如格倫所說有一個能背風避雨的洞窟那就更完美了。

很大的一陣風突然襲向幾個登山者,這時白晝已經隱在了頭頂烏壓壓的雲層後麵,天空一下子變得比山溝裏最暗的陰影還要黑。還好騎的都是訓練有素的軍馬,又有格倫一路安撫,尚未有受驚的現象。眾人集體跳下馬來,幾乎是靠人力拖著那些牲口向前,那些馬也非常通人性,繃緊了肌肉,叉開兩條長腿,四隻蹄子用力摳在石頭上拚命地往上走。一道耀眼的閃電劃過,照亮了四周的峭壁,因為雲層壓得太低,沉悶的雷聲就象是貼在耳邊響起,鑽進兩山的石壁間無休無止的回響著。大家的鬥篷被風吹得拖在身後胡亂飛舞,又被大顆大顆的雨點打落,裹緊在的身體上。

“隻有越過那片石林才能安全。”小姐指著上次山洪在山壁上衝刷出來的水線痕跡大聲說,經過一翻超人的拚搏,越過那些花崗岩石林後,大家終於發現了那個格倫肯定存在的小岩洞隱藏在山壁上。

岩洞的內部不象外麵見到的那麽窄,地麵很幹燥,空氣中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氣味,天光能從半腰幾個長滿灌木的小口裏透進來,但是由於現在天色太暗,裏麵未免黑了一點。一行十幾人和他們的馬匹全都鑽了進去,照明石被人取了出來,戴著皮革手套的兩手在它上麵迅速摩擦,所產生的那些輕微靜電效果足夠引燃石球發光,在透射出來的熒光裏,大家發現這裏並不擁擠,反而顯得很幹淨舒適,洞的一角甚至鋪設著厚厚的幹草,也許當地人經常會在此歇腳吧。大家坐下整理自己的裝備,埃達妹妹用折疊鏟從地下刨出幾根枯木和動物骨片,澆了點便攜油料生起一個小小的火堆,雖然隻不過是星星之火,卻能讓人感受到心理上的溫暖,她用飯盒燒水,煮了點鹹牛肉幹做成淡湯分給大家喝了,剛才稍有點疲憊的精神又振奮起來。

就在下麵二十米的地方,一道真正的山洪正轟隆隆地流過去,受波及的土山膨脹,升起,翻騰著一片片地被衝走。這條幹穀是過去的河道幹涸後形成的,所以板結的地麵基本不吃水,那些下下來的雨全都匯集到一起,直上直下的衝擊向遠方。在洪水奔流的這一個或者是兩個小時裏,小姐和梅西基本上都站在洞口,懷著幾分慶幸和幾分得意,望著那自然界肆虐的威力。

“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呀。”小姐喃喃說道。

“要不是您當機力斷,我們會麵臨很大的風險。”梅西應道。

“全軍覆沒淹死在任務開始前會是很可笑的,我想長老們決不會準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要是真的有能夠淹死兩位操控者的洪水,他們派人喝幹它的,放心吧!”這是四位保衛人員裏的隊長威利在開玩笑,這些一直以來都顯得沉默寡言的保全人員們終於開始融入團隊之中,真是一個讓人愉快的好現象。

“威利,您加入之前是負責哪方麵的?”梅西好奇地問。

“唔,我和霍恩一起的,通常會進行針對伯格人的防衛工作。”

“那很危險吧?”

“怎麽說呢,我們要是失手了肯定就難逃一死,所以我們的準則就是決不能犯錯。”

“這一路過來還正常嗎?”小姐回身問道。

“似乎有點問題,但還需要確認,您認為呢?”威利笑意盈盈的藍眼睛毫無顧忌地盯著小姐,又拍了拍梅西的肩膀。小姐看了梅西一眼,明白了地點點頭說:“我希望您能保持謹慎,技巧性的處理這件事。”

“當然,我會了解清楚的。”威利利索地轉身離開了。

雨一直下,小姐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一直呆在洞口看著下麵奔騰的洪水不出聲,梅西不知道她的情緒為什麽一下子變得如此低落,也隻好陪她幹站著。這一夜大家就宿在那洞裏,除了閑雜談話外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梅西卻懷著一種說不出的焦慮,久久難以入眠,好容易睡著了又開始做那個有人來刺他的噩夢,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天已經大亮,人們都在收拾東西,為了不吵醒還在睡的梅西,所有的動作都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音。早餐已經快要做好了,麥片的香味在洞裏縈繞,真是一個美好的清晨。山坡下昨天還洪水肆虐的地方,現在已經快幹透了,幾片小小的水窪反射著朝陽的晨光,顯得生機勃勃。下一站是昨天本應該趕到的那座小鎮,前哨站就建在一個普通的小旅店裏,他們將在那裏換裝和存放馬匹,然後開始步行繞著圓心進行搜尋,原有的計劃不變,但是這一天裏所有已知的情況卻全變了。

那個小小的旅店由兩位老夫妻長年經營,雖然生意看起來似乎顯得不錯,實際上主要的收入來源是由家族特別基金所提供的。他們並不知道這些人的真實來曆,隻知道一位有錢的老板買下這間店,交給他們倆照應,三年來他很少露麵,手下的夥計倒會經常過來,通常就是休息一宿、轉交一些東西給另外一些人、找車拉個貨、換匹馬什麽的,事情並不多,薪水卻足夠用了,所以他們做得很盡心,也很開心。

這裏臨近沙漠,還好前方有座寬闊的大山擋著,水土尚沒有完全惡化。可也經常有風暴從山口裏刮出來,引得周邊的天氣突然變糟。這天聽說山那邊發了洪水,衝壞一些田地與村子,老倆口打算周末去向本堂神父為受難者祈禱,順便捐出點積蓄也算為那些不幸的人盡點心。這時來了一些人,要找昨天新到的兩個夥計,可說了半天也沒有按要求背出那句詩來,老婦人留了個心眼,悄悄地拉一下隱藏在櫃台下麵那條細細的鐵鏈,這拉線的另一頭通向兩個小夥計房間裏一個小鈴鐺,是當年那位老板特別要求的,以防有什麽不懷好意的劫匪出現時提前知會一聲。這群人一看就帶著凶氣,肯定沒想幹什麽好事。

老婦人正想給老伴使個眼色要多拖上幾分鍾,卻見一個蠻帥的年青人穿著件極其合身的黑色長袍施施然地走了進來,他衝老人微微一笑,直截了當地介紹自己說:“我叫大衛,是影子教團的末日審判所官員,您們一定聽過?”兩個老人隻覺得眼前似乎滿是淋漓的鮮血一般,盡是濃重的腥氣,這個穿著儀態俱佳的年輕人,竟如殺豬的屠夫般讓人望而卻步。

“沒有聽過,大人。”老夫婦艱難地說。

“那真是遺憾,我還以為你們會想知道……當然這都是不相幹的事,我們可以改天再說。”這個年輕人收住話頭,望向樓上探出身來的兩個年輕夥計,微笑道:“我真是沒有想到,你們居然會這樣配合,要是天天都與你們這麽蠢的人打交道,也許我終會有一天要選擇改行的。”說完手一指,幾個彪悍的手下一擁而上,就要把那兩個夥計先綁起來。隻聽一陣沉悶的鈍響,那幾個人用比上去時還快很多的速度倒飛回來,躺在地下不動了。兩個夥計中高一些的那位走上前來,怒視著這個長得跟個女人似的公子哥,吼道:“還不快滾?”

“你以為你會贏?真是天大的笑話。”那個英俊得近乎妖異的年輕人笑了,伸出舌頭tiantian嘴辱,眼裏閃現出露骨的。高個子夥計剛剛覺得不妥,那個人就消失在自己麵前,隨之耳邊傳來一陣奇異的聲音,那就是他在世上所聽見最後的聲音——我就是末日審判團的…….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聽不到了。在呼出最後一口氣時,他突然記起有前輩告誡過他,千萬祈禱不要遇上末日審判團,否則,當活人遇上魔鬼,當然就會死在惡魔手裏。

(今天周末,所以爭取在晚上會再更一章,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