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學院是一組宏大的建築群。房屋表麵大量采用米黃色的大理石貼麵,經多年的日曬雨淋後,開始泛出金色來,從遠處看去,就象是不屬於人間的聖殿一樣。總是淡淡籠罩著一種神聖的光輝。夏天一到早上六點,冬天也不過一到八點,這個建築群就會象個集貿市場一樣,數百位教授、學者在那裏輪換著進進出出。他們都是穿著飄逸的長袍,打份得如同專門展示知識分子氣質的模特一般。臉上一成不變的嚴肅,皺成川字型的眉頭說明有好些能讓世間凡人受益百年的好主意正在構思中,隻是還沒有能大到可以把這龐大的規劃寫出來的紙張問世,所以世間萬民之所以還沒有享受到知識所帶來的無窮利益,根本原因,絕對與專家們無關,問題還是在於人民自己……。

那裏有好多大樓梯,上麵總是人群擁擠,氣象威嚴。事實上,這些樓梯通常在不下雨的天氣裏會變成各個會議廳的分支部份,各個流派的學者會把交流帶到學院的每一個角落。因為人多,所以嗡嗡的說話聲從早到晚從沒斷過。而小菲老先生這時就正在非常困難的穿行於這一個個小圈子中間,偶爾有認識的人向他打招呼時,還得用最有教養的方式向這圈人問好,並讓話題盡量能在幾分鍾內結束並不引起別人的反感——似乎已經成了不可能的任務。偏偏小菲應付起來舉重若輕,寧靜的雙眼中從沒有因為別人的羅嗦有一絲光亮透露出來,眉頭也從沒有因為有閑人攔路而有一絲抖動,永遠溫和而彬彬有理的笑容,就如同一個正在召見別國使臣的國王。

梅教授的會場是一個環型階梯結構,就如同古代觀看人與野獸搏鬥的娛樂場一樣。當這個結構的會議廳落成以後,曾受到那些氣質型教授們的一致低製,理由很簡單,他們是受人尊敬的教授,不是為人表演的角鬥士,甚至於隻要一想到會有人因為這個講壇的外型而把他們與那些可憐角鬥士們聯係到一起,就會有人氣得全身發抖。要是再深入到那些人的奴隸身份,還有人因此昏倒過。可老梅西隻是麵無表情的過來看了一眼,就平靜的向校長說了一句:“這裏很好,請給我使用。”於是,這裏就成了沒有人會和他搶的一個清靜所在。於是,大家都非常滿意,包括小菲。

小菲喜歡這個會議廳的原因也很簡單,這種學習的形式可以讓學生與老師走得更近,如果是老梅西,兩個完全不在一個年齡層的人居然能在課堂上對一個問題產生極有默契的知識共享,這在別的死板老師的平麵課堂中是完全無法想象的。

今天的老梅西依然如往常一樣,穿著一身整潔但滿是皺紋的長袍,就如同他每晚都是和衣而睡一樣。事實上,梅西在睡夢中也在做研究的趣聞早就在學院中廣為流傳,他那精力過人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了。現在的他也依然象往常一樣,臉上帶著興奮的光芒,眼睛卻象是穿過了時間的重重迷霧,仿佛已經在阿特蘭大陸上空向下俯覽著人間勝景一樣:“所以,這個大陸是人類文明的輝煌體現,傳說中的他們擁有光的能力,大陸上出產無數的黃金與白銀;所有宮殿都由黃金牆根及白銀牆壁的圍牆所圍繞。宮內牆壁也鑲滿黃金,金碧輝煌。在那裏,文明的發展程度令人難以想像。有設備完善的港埠及船隻,還有能夠載人飛翔的物體。它的勢力不隻局限於歐洲,還遠及非洲大陸……。”

下麵的聽眾津津有味的聽著,相對而言,一個類似於傳奇故事的課題確實要比呆板的公式更加吸引人的注意力。但是小菲卻無法隻滿足於這些能在大百科全書中查到的大路貨,所以第一個提問的紙條被遞了出去——所謂載人飛行物是什麽物體?

“是呀,這個載人飛行物是什麽樣的物體呢?”老頭故意拖泥帶水地大聲讀著紙條上的內容,還不忘抬頭從厚厚的鏡片下向小菲眨了眨眼睛,這是他胸有成竹時的習慣性動作,說實話,有時候這老頭簡直就象個頑皮的兒童一樣讓人無計可施。“這個問題困擾了大家很久,甚至是一些長年以研究這個課題為業的優秀學者也會覺得困惑,通過我們的研究,可以確認當時的人們通過科學成就,達到了能與天神相比的程度,這個飛行器也就被不知內情的凡人稱作‘神之艦艇’。也許大家會奇怪為什麽我會這麽肯定,剛好,我手上的這幾頁紙也許能讓我們自己來做一個接近於事實的判斷,首先,是在新世界發現的當地土著所修建的宏偉神殿中,有關於神乘坐一種飛行物體降臨的精美雕刻,經過對土著文字的翻譯,這種飛行物被稱之為‘神船’。在埃及,也有傳說有一艘神的飛行船最後被下令拆卸為數萬個零件,埋進了大金字塔的旁邊,以便於法老王複活時能用它再去神的國度。

“當然,這麽精彩的事怎麽可能少得了我們偉大的東方人的參與,在那個神秘的國度裏,有大量與新大陸‘神之船’外型相同的運輸工具‘螺舟’的記載,也有大量跨時代的科學極其不合情理的出現,比方說,他們甚至於在公元前一千多年就可以用金屬、毛皮和布做一個人偶來當做自己的仆人,這個人造美女會唱會笑,把國王都吸引得目不轉睛,以為是人間絕色,差點讓它當上王後…哈,而我經過多年的研究,依然沒有辦法讓金屬發出人的語言,根本無法進行相關的記錄,要是能夠有哪怕一頁手記出現能給我一點提示…….”

一看老頭又要習慣性的開始跑題,小菲趕快又遞上第二張紙條——在古代的東方還有其它的地區發現過飛行物的記錄嗎?比如同樣是古代文明發源地之一的帕拉薩瓦?有沒有也在她的曆史遺跡裏發現相關線索?

回過神來的老頭有點抱歉的向台下鞠了個躬,再次看向字條的神情就顯得比較平淡了:“不,我們在世界上的許多地方都曾發現過有關神之船的記載,而且被作為佐證的資料,真實程度是經得起推敲的,可是偏偏在古代的帕拉薩瓦卻尚未發現有關於這一事件的任何記載,我國在十五年前的一次民間探險活動中曾經以為會有所發現,但是最終卻一無所獲。那次探險中,有兩位英勇的科學家在找到的神殿附近莫名其妙的失蹤了,直到今天都還沒有消息,估計生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說到這裏,老人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是呀,多年以來,自己最好的朋友與他的姐姐再也沒有過消息,他不相信這世上有任何一個人能在那樣險惡的環境中堅持這麽多年,所以,自己這一生能夠再見到他們的可能性基本上等於零。

“尊敬的先生,據我所知,你也是那次神殿探險的負責人之一,你能介紹一下當時的情況嗎?”這就是小菲多年來最為關心的核心內容,所以他顧不得再次寫出提問條目,顯得有些失禮的向台上的教授直接發問道。此話一出,多數青年學者都意外的驚歎了一聲,因為十多年前他們大多還剛剛開始接受教育,對於一個信息不發達的社會來說,十年前轟動一時的英雄人物是很難去近距離了解和認知的,一旦把那些隻存在於書籍上的事跡與活生生的人結合在了一起,不禁都覺得非常意外。特別是這個英雄人物竟然還是身邊這個天天都能見到、毫無重量感的小老頭,那就更是讓人覺得充滿了戲劇性的效果。

“哦?”對於這個勤勉的學生,老頭是打心眼裏喜愛的,但是當年的那次事件,有太多讓無法理解的神秘現象發生,又怎麽能讓人在這科學的聖殿裏堂而皇之的宣揚呢?於是老人藍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無奈,開始打起東方武士用來強身健體的太極拳:“我非常願意回顧一下自己光榮的過去,但是本次課題主要是針對阿特蘭大陸的文明做研究,所以有興趣的朋友請到映肚專題時再行了解。為了不耽誤大家寶貴的時間,我們繼續研究一下世界各地留下的這些有可能是阿特蘭大文明遺跡的考古發現,再總結一下我的研究部門所取得的進展…”

幾個小時以後,這節講座非常愉快的結束了。聽課的學員們三三兩兩的向外走去,嘴裏還在下意識的議論著今天所學到的老古發現。老頭慢吞吞的整理著自己人的教學工具,而小菲也在慢吞吞的整理著自己的筆記,兩個人之間似乎已經有了一種默契。等到大家都走了之後,小老頭才抬起頭來,用晶瑩的藍眼睛笑眯眯的看著小菲,問道:“你是哪家的小孩?漢斯?傑克?還是默菲?”

小菲也笑了,大家都明白是怎麽回事,當然不用多說,那次探險活動是民間自發性的,公眾雖然知道有人從帕拉薩瓦回來,取得很大的科研成就,卻從來沒有相關的細節報導刊登發表過,能對十年前的陳舊往事了解得這麽清楚,而且還能一語道破考察活動與神廟有關的,肯定是當時隊裏友人的後代。但是小菲還是讓老人吃驚了一下:“我是安妮的養子。”

老人的表情一直以來都很豐富,但現在不光是豐富,同樣還很多彩。隻見他的臉色先變得發白,再轉而發綠,再發紅,再發紫,再然後……就一屁股坐在地下呼呼的直喘氣,活象個漏氣的風箱。轉眼又颼的一聲竄到小菲麵前,動作之快竟是連以速度著稱的小菲都沒有看清,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大叫道:“她回來了嗎?那麽老威利呢?怎麽不先來找我?對了對了,他們應該不知道我來到了學校,快快,我們這就去和他們見麵,這就去…….”話沒說完,人已經昏了過去。

小菲完全沒有想到母親大人的名字能有如此神效,一出場先悶翻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家夥,看來當年這位與自己家人一定是非常熟悉,弄不好多年來那位一直資助自己的X叔叔也就就是懷裏這位睡得打呼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