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見到參與這次行動的十五個精銳火槍隊七百五十人全員流著哈拉子在院子裏集合到位,除了那個戴鐵皮假臉的家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外,其餘十二人都不由自主地一臉死灰,梅西滿意地放下望遠鏡點點頭。他就是要讓這些人產生混亂,隻有這樣才會犯錯,隻要他們一犯暈,無論是向外聯係還是據地自守,才會讓梅西有機可乘。他對那種遠距離精確定位的所謂咒術實在心有餘悸,要是不把它搞明白,肯定會是個很大的禍害。

相比之下,梅西更希望他們會派出秘密信使,讓自己能順藤摸瓜找到更大的目標。如果可以在安妮他們考察沙漠的十天內徹底破壞對方布設在這個國家的武裝力量,那麽小隊完全可以有更多時間從容不迫地把神殿從藏身之處翻出來。不過就現在的情況看,那些神棍受到如此沉重的心理打擊,還沒亂了陣角,似乎依然有什麽花招沒使出來。他閉上眼睛,感受到遠方那團代表安妮的光芒開始變亮,這幾個神棍應該已經放開她了。她發出來的生命之光明亮了很多,也溫暖了很多,如果能在這裏與她交談該有多好,現在光靠自己領悟,還無法學會這一招。

眼前的總部集中了影子教團從上到下一千餘人,可是除了廚子雜工,就隻剩下一百多個長老直屬衛隊還保有戰鬥力。梅西就算想直截了當地獨闖千軍也不是沒有勝算,不過這可就不像是他老人家的作風了。他通常最愛做的白日夢莫過於——黑色的夜裏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在活動,敵人刷刷刷地成片倒下,可偏偏還搞不清楚倒底發生了什麽。可惜高手之夢隻不過是做做而已,真實的情況卻遠遠沒有這麽樂觀,比如現在,他收斂全身的氣息,輕手輕腳地摸進指揮營地,卻發現自己迷路了,這座當地豪紳貢獻出來的別墅修建得如此富麗堂皇,結構複雜得實在是讓人眼花繚亂。

最近幾天梅西新悟出一招讓精神力布滿全身的技能,這可以阻擋其它精神力的掃描探測,特別是當精神力強過對方時,那麽自己就是完全不存在的。在草堆裏仔細觀察了好幾天,他發現那幾個老家夥幾乎無時無刻不呆在一些,連睡覺時都是鐵皮臉躺裏屋,其餘十二個黑衣老怪在外屋守門,隻有每晚休息前去浴室的這片刻時光才會分開,按理說他們還不知道自己潛伏在附近,那麽如此酷愛集體行動就一定是他們自來的生活習慣。“這幾個老玻璃。”梅西邊想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摸到那間重兵把守的浴室邊,找根木棍挑塊手絹伸過去抖動幾下,灑出點剩餘的蘑菇粉讓守衛睡著後,他用準備好的小鐵片撬開門小心地走了進去。

浴室裏水氣彌漫,那位成天在臉上掛著塊鐵皮的黑衣長老剛剛出浴,背對著門正在穿衣,幾位女仆在一邊侍候著。夜已深,朦朧的睡意讓他們完全沒有聽見門口的異動,梅西把包著藥粉的手絹輕輕丟到她們中間,沒人注意到空氣裏多了絲淡淡的酸味,可這決不影響藥力無比神速地開始發作,不過片段時間,幾個人就依次栽倒,鐵皮臉毫無防備之下,也隻不過多支持了幾秒鍾而已。梅西用精神力護住口鼻,幾步上前把黑衣老怪往肩上一扛,暗歎一聲老家夥保養得不錯,肌肉還真有彈性,掉頭就打算往外撤。

十二個黑衣教長就在浴室左側的房間裏等著他,他們多年來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無條件地守衛銀麵長老,心神無時無刻不放在他身上。再加上近來精神力修煉有成,有些事根本不用嘴說,就在他昏迷的一刹那,所有人全部躍起身來往那邊竄去。梅西才把門推開道小縫,就見黑壓壓一片人影正衝上前來,嚇得回手就把門鎖別了,幾步奔進浴室裏間。那裏有一個很大的白色水池,正麵牆壁上精工細繪地刻著些浮雕,如果方向沒有弄錯,就在這麵牆的後麵會連接著間空房,大約是倉庫一類的地方。他劈手抓過個石凳,擲過去轟隆一聲在那道牆上直接打穿了個洞,“凡事總準備B計劃真是個絕好的習慣。”他想著,跳出去就開始逃命。

追兵並不算多,可個個都牢牢地跟定了梅西,無論他是如何東轉西繞,甚至於再次破牆而出,自己都已經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裏,卻就是無法甩脫他們。直到被圍死在一個小花園中時,他才一下子想到,自己倒是已經用精神力裹好身形,可肩膀上扛著的這位可是完全暴露在外的,一時急於逃命沒有想到這層,在那些老家夥們的精神感應裏,簡直就象在黑夜裏扛了根超大號的火把一樣醒目,難怪以自己如此變態的體能,就算路不太熟,也不應該被幾個老家夥追得象這樣團團亂轉。

幾個老頭子也是苦不堪言,加起來都有七八百歲了,還上屋越脊地一通狂奔。雖說生命在於運動,可今晚舉辦的這場老年組田徑大賽,卻明顯要讓人短壽十年。通常肚裏有氣會讓人心神昏亂,老家夥們早慣於養尊處優,更是受不得閑雜人等挑逗,見對方終於站定,不由分說就展開最得意的精神攻擊。在梅西的心靈之眼裏,隻見幾個老頭子身上突然綠光大熾,生出道道綠色煙塵向他卷來,光看那張牙舞爪的動靜就知道不是好貨。沒奈何下,他也把裹在自己身上的精神力拚命向外一衝,但求能稍稍擋上那麽一會。在旁觀者看來,隻見梅西身上突然冒出一個肉眼可見的透明球體,它瞬間劇烈擴張對空氣所產生的擠壓如此可怕,使得周圍的景物都有點扭曲變形。隨即這個幾乎已經化作實體的光球裏傳出一陣排幹空氣的尖嘯聲,伴隨著磨擦氣流所產生的一道道淡金色閃電,圓球如同護罩一樣套住他,十二大教長的攻擊波在球麵上一折而回,隻不過激起了數點微不足道的閃光,明顯防護力超強,可沒等梅西鬆下這口氣來,光球卻自己開始搖晃,他在裏麵驚異地發現,自己已經緩緩地離開地麵升向半空,這次玩笑明顯是開大了。

不知道當天是否有人叫著老婆一起出來看上帝,反正這一晚所發生的事讓所有當事人均榮登史冊。幾位灰頭土臉的長老目瞪口呆,怎麽也想不明白那個魔鬼的化身怎麽就能眾目睽睽之下飛升天界。梅西在球體內部更是心膽俱喪,不住祈禱空中的風和緩一點,不要刮得如此猛烈。

要是客觀地以一個從未上過天的業餘飛行學員所表現出來的悟性而言,梅西實在稱得起是個天才,他自創了無數神妙的姿態在天宇中遨遊,比如狗刨式,又比如四腳朝天式,再比如倒立式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對於如何上來的他完全莫名其妙,所以現在要想下去也難如登天,高空裏的流風把他拋來擲去,晃晃悠悠無處著力的感覺讓人心裏不住翻騰,有時好不容易擺正了身體,一隻夜鷹從身邊高速掠過又讓他下意識地滾出一串跟鬥。幸好他神誌還算清楚,沒忘記在第一時間把那黑衣老怪背在背上用腰帶捆好,可是依他這幾天沒日沒夜地背埃達所操練出的個人經驗來看,背上絕對是個女人。現在身處半空生死攸關,也沒精力去算明白這糊塗賬,隻是發現隨著他逐漸疲憊不堪,光球也在慢慢下降,當耗盡最後一分精力時,他大頭向下地著陸了。兩個人掛斷了無數根樹枝,驚起好多隻夜鳥,讓數不清的蟲子離家出走之後,終於讓山坡裏莫名其妙地橫生出的一根老技牢牢掛住,“大地呀,您真是我的母親!”他在昏過去之前無比踏實地想。

第二天他是被耳邊的尖叫從昏睡中拉回來的,夢裏正在山頭上等埃達煮蘑菇,醒來才發現口水早流得滿胸都是。暈暈忽忽地伸了個懶腰,發現掛了一夜的身體讓山風吹得都快結冰了,滴瀝嗒拉的一通亂響,這才讓他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來,忙向腳下一望,不由暗暗嘀咕了聲:“原來是個後媽。”下麵雲霧繚繞,不知還有多深,四周荒山禿嶺,幾乎稱得起寸草不長,也不知昨晚一通雲中漫步,到底跑到哪裏來了。

我想這世間任何一個人要是在前晚睡下前還在精細華美的浴室裏享受人生,第二天醒來卻吊在山尖上凍得象是根冰棍,那麽一定是有充足的理由大叫幾聲的。要是這個人還是位女性,則簡直可以算得上是天經地義的合理反應了。梅西把那位可敬的黑袍老妖又是下毒又是綁架的弄到這裏,卻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原來犯了個多麽大的錯誤,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位成天戴著張鐵皮麵具的惡心老頭,居然會施展變形**化成這麽個脆弱不堪的小姑娘,還擅長於那隻在傳說中聽聞過的女妖之嚎,實在是本年度最大的意外之喜。

驚恐之後化做無助同樣是極其正常的心理反應,那不知所以的女孩子在大叫之後開始抽泣,哭得是好不傷心,可隨著她的不斷抖動,卻讓梅西不住暗自擔心那根枯枝到底還能支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