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很快熟了,沒有人提議,所有的人卻自發聚集在了對岸剛起的墳墓前,因為材料有限,墳前沒有樹立什麽標誌,卻都放著一隻旅行杯,那裏麵盛的本是留作消毒用的烈酒,現在改用來寄托兄弟們的哀思

候爵起頭,唱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謠,那是不知道多少代以前,家族裏一位多才多藝的先輩所作的小曲,因為調子哀惋,常常會在這樣的場合裏被人唱起。

“那遠行的兄弟你的心與我們一起。”歌聲帶著老爺們特有的渾厚顫音,遠遠地飄了出去,催人淚下。

候爵總算把心神從哀思中收了回來,他發現在照明石及火堆的光線裏,所有人的影子都在搖擺不定,唯有一個卻老是一動不動,就象是印在牆上一樣。

波卡拉奇候爵向來是社交舞會中的明星,這也就意味著他的臉皮很厚,膽子也很大,大膽是用來狂吹那些海闊天空的牛皮,厚皮則是以防有朝一日吹爆了,那麽就得打死不認,哪怕立即自我催眠,也一定要相信牛能在天空飄**。

這樣一位英雄人物,實在是具有喜怒不形於色的政治素養,他隻不過掃了一下,眼皮一翻,馬上就象是完全沒有發現任何異狀,帶頭唱起了這首歌的第二段,關鍵在於,這歌根本就沒有第二節,所以小隊裏的人亂了幾拍才跟上了他的節奏,大家再次聲情並茂的唱起來。

候爵一邊唱歌,一邊在腦子裏麵做著幾何題,火光從對岸照來,穿過人群,那個影子就隻可能在火堆與人群之間的空地上,用直線沿伸一下,可以馬上得出答案——那個古怪的人就站在自己左後方十步遠的地方。

他一邊口中呤唱不絕,一邊用後背檔住左後方來的視線,右手慢騰騰地摸索到了腰間的輕型化學槍把上麵,就算在這麽危急的時刻,他那一刻不肯安閑的腦子居然還在感概:“這個洞不知道是什麽樣的變態人物所建,一路上妖孽鬼物重重疊疊,就沒有消停過,比老姐筆記裏所看到的任何一個神殿,都還要更加詭異。”

一聲大喝,候爵左手抽出短劍護在胸前,右手端著汽缸裏麵已經激活起高壓藥液的化學槍,左腳支撐右腳點地,極高難度的翻身回旋後,用一個標準戒備姿勢瞄準了身後那人。

手下們早在第二段開始時就已經發現了異常,早就在暗自戒備,這時也一起發難,抽出槍來指向那個方向

然後

他笑了

他們也笑了,如果有背景音樂,可能會是《豬都笑了》

來的人是一身衣衫襤褸的埃達

埃達的臉色很不好,她的裝備早已經在被捕時讓教團的人全部沒收,這幾天來,全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環境裏摸索,而且更加不可理喻的是,這個時候的埃達表現得有點讓人奇怪,怎麽說呢,她走起路來象是個男人。

隻見她一步一拐的向著大家走了過來,完全就不理會別人關心的問話,隻是用直楞愣的目光,盯著墳墓前的杯子,嘴裏嘀嘀咕咕,好象是在不停的說著什麽,也好象什麽也沒說,她非常幹脆地推開擋住去路的親友,就這麽樣從目瞪口呆的眾人麵前穿過,撲到了那兩隻旅行杯前,然後用一種無比暢美的表情,仰頭飲幹了這兩杯可直接用作車輛燃料的**。

候爵心思電轉,抬手比出幾個手勢,一行人動作齊整,悄無聲息地弓身向後退去。斷後的波卡拉奇手指一直扣壓在扳機上,這時那根指頭已經顯得有點發青了,可見心中的震驚。

在場的人裏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埃達,因為這個無良之徒曾經趁著職務之便和兄長的身份,對小丫頭動過心思,如此當哥的故事現在已經化作了傳說,不過作為泡MM這一行業裏的專業級人員,他認真地對獵物做過一翻功課,詳細了解過小丫頭片子的個人喜好和身體特點,其中就有一條是——她為了保證自己對植物的操控天份不被外物所影響,對世上任何含有刺激性的東西全都敬而遠之。

現在這樣一個從生下來就沒有碰過酒的姑娘,突然表現出不可救藥的酒精成癮症狀,那真是個非常可怕的幻像,簡直可以讓人以為,這個熟悉的軀殼裏裝著頭不知道是哪裏闖來的惡鬼,正在開心地玩著提線木偶的拉索,似乎可以隔著肉身聽見那陰陽怪氣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