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講禮節,我講道理(下)

因為不懂,所以不講。

這是一個十分簡單的道理。

林青狐等人自小就在鳳凰崖基地求生存,哪有多餘的時間去學習禮節?

或許懂了,也不講。

這就是他們的性格。

就像聯邦大多數的人一樣,當他們習慣規則與法律的存在後,並且習以為常,就會理所當然,可是這種理所當然,究竟誰才是最大的獲利者?

會場的氣氛因易水德的發作而陷入冷場之中,每個人都在打量著主桌,林青狐默不作聲,易軒在起初的呆愣之後,迅速回過神,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然後端著酒杯小跑到易水德身邊,恭敬的說道,這杯酒,我敬您,這是易軒的錯,希望叔父見諒。說完,易軒一飲而盡,看著易水德。

王蘭亭暗地給拚命的使眼色,易水明桌下也踢了踢其弟的腳。

易水德並不為所動。

“大叔,這麽好的菜,您為什麽不吃呀?”沐如水按耐不住好奇心,開口詢問道。

說的是實話,傳到在座人的耳中卻是不同的意思。

“哼!”易水德終於發怒,起身即走。

這就是大人物的作風?林青狐忽然覺得對聯邦,自己需要了解的還很多,從易軒的口中,雖然大致了解到聯邦目前人權得到了極大的保障,比如議會製與民選總統,並且在聯邦軍區的相互製衡下,整個局勢非常安定,但是總有一些事情,令民眾難以接受,比如躲貓貓事件與各種門,不過總體而言,對聯邦的印象還是比較好的,尤其是對易家充滿敬佩:試想,哪一個家族願意為戰爭奉獻出整個家族的力量?而且一戰,就是三百年……

易軒嘴唇動了動,卻最終眼神中閃過一絲頹然,並沒有阻攔他的叔父離開。

易水明本想站起挽留,奈何被妻子王蘭亭拉了下,便坐了下來。

六七十號人目送一人離開,這是多大的排場?

“大家盡情享用晚餐,我叔父有點事,先走了,在此,我易軒向各位道歉!諸位,請!”易軒笑著說完,並鞠躬致歉。

隨後,易水明夫婦與吳煌、周靜先後起來暖場,並敬了每桌一杯酒,不過易軒比較慘,每桌都喝敬了七八杯,喝的迷迷糊糊,中途去了趟廁所,吳煌也喝了不少,尤其是王胖子與張小梟那桌,王胖子直接跟他吹了一瓶五糧液1618,這感情那叫一個深。殊不知,這才是他們第二次見麵。

“不能喝就別喝。”林青狐在沐如水的勸告下,沒喝多少酒。

易軒的母親對沐如水這個小丫頭很有好感,特意要求滄月跟沐如水換了下位置,兩個人後來就坐在桌子旁在閑聊,王蘭亭聽了沐如水講述在鳳凰崖基地發生的事情,大為震驚,同時對她充滿了憐惜,那麽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在身邊,吃了那麽多苦,而如今依然如此樂觀向上,當即拍板要收她做幹女兒。對此,易軒的父親易水明也十分讚同,畢竟他們隻有一個兒子,多認個女兒,能多陪陪妻子。

既然是好意,林青狐等人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這場晚餐一直吃到晚上的九點多,將近十點。

易水明夫婦提前半個小時退場,吳煌與林青狐互相交換了通信號碼,並且約定下次有空一起去狩獵場,隨後自己開車回去。王胖子與張小梟一夥人也沒搭理林青狐等人,在跟易軒告別後,便散去。其餘人也告辭紛紛。

易軒真的喝多了。

幸好這裏就是他的家,否則能不能走回去,都成了問題,最令人捧腹的是,待眾人都散去後,易軒一下子趴在地上,林青狐想要拉起他,他卻一把甩開了林青狐的手臂,嘴裏嚷著,不要扶我,我自己扶牆就好。

林青狐很無奈。

富貴一記手刀幹淨利落的將他拍暈,將他交給了易家的管家,送去休息。

沐如水笑著說道,易軒真沒用。

林青狐不禁莞爾。

…………

別墅區的另一邊東南角,一棟常年晚上不開燈的別墅,一個人平靜的生活。

一個瞎子。

確切的說,她眼睛並非真正的看見,隻是能看見一些常人看不見的事情,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她是新人類,並且是新人類中極為特殊的存在--時間觀望者。

時間觀望者,用不科學的話來說,就是傳說中的巫婆,或者說,更像是《黑客帝國》的靈侍。

當然,從她的衣著打扮來看,她像一個鄰家女孩,打扮並不超前也不落伍,一條黃色的披肩在一身白色之中帶了些暖色,隻不過,她的神色始終如冬天裏的雪山,美麗之中不夾雜半點嫵媚。

夜晚的風很輕柔。

兩個陌生的來客打擾了她一如既往的生活。

能來到這裏的人都不簡單。

因為知道聯邦內享譽盛名的女巫潘朵拉住所的人實在太少,而且誰也不願意常年麵對一個能看見自己的生死的人,那種麵對死亡的壓抑足以能夠把人逼瘋。

可這世上總有一些人已經不在乎生死或是無懼生死。

死,有什麽可怕?

常年以來,潘朵拉生活單調,內心強大如同精神的帝王。

就如同腹黑政治家烏裏塞曾說過,我是自己的王,我獨占真理。

“誰人的生死?”在黑暗夜色中的潘朵拉猶如一朵罌粟花綻放,婉約秀麗的麵龐上,閃過一絲詫異。因為她已經知道來的是什麽人,走路的聲音很輕但並沒無聲無息,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氣勢,熟悉的很。

來者正是易水寒與易軒口中的姑姑。

身後的馬尾辮女子湊上前,遞給潘朵拉兩塊特殊的銅牌,銘刻著兩個人的名字--林青狐與陳富貴。

潘朵拉摸索了一陣,很快弄明白,低聲詢問道,“現在?”

“是。”易水寒沉聲道,沒有看潘朵拉一眼,望向窗戶外邊寧靜的夜空。

聞聲的潘朵拉輕步走到床榻前,洗了洗手,端坐在床榻上,十指輕輕合攏放在胸前,口中呢喃著晦澀的言語,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一雙慘白的沒有眼珠的空洞眼睛。

一絲絲黑氣若隱若現。

而後她的神情先是茫然,隨後短暫的清明後,陷入了巨大的黑暗之中。

短短三秒後。

額頭的青筋暴起,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嗯?”負手而立的易水寒神色之中一絲驚訝。

紮馬尾辮的女子檢查一下,發現潘朵拉昏死過去,暫時可能無法蘇醒。

“果然有點意思。”

…………

王胖子,全名叫王阿蒙,算是首都圈比較有名的紈絝之一。

最出名的一件事,在香榭麗大街上砸過27輛價值超過5千萬藍金幣的限量版豪車,比如蘭博基尼V587,比如阿斯頓-烈火等等,並且差點因此上了聯邦新聞聯播。

踩過人或者被人踩,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這次,王胖子一夥人確實被一個人一窩端了,那個名叫葉燕趙的天字號妖孽,一想到這裏,王胖子的嘴角總是不自覺的扯動,咧著嘴想要笑,也許是自嘲。

“小花,你覺得這次幾個人怎麽樣?”王胖子拍了一下相對瘦弱的張小梟問道。

張小梟喝的有點多,思路有些混亂道,“女的不夠味,男的不夠帥,沒意思。”

“沒意思?”王胖子的一雙眼睛眨了眨,心中卻思考著,沒意思,易軒能夠得罪易水德?再說,聽說這幾位,可是星盜出身,怎麽一點凶悍的氣焰都沒有?他忽然想到一陳富貴那恐怖的身板,一看,就知道實力遠遠超過自己,恐怕僅僅要比自己爺爺身邊的貼身護衛“軍刀”要低些,這也是他這次不敢鬧大的原因之一。

“王胖子,你該不會又想找茬吧?”張小梟見王胖子一臉思索的模樣,心底有些不安,這次他們可是灰溜溜的逃出來的,再惹出什麽事,他們家中的長輩非要派軍隊把他們壓回去。他們家族可不像是陳西蜀與曹葉虎,哪兩個,家中極端護短的老爺子存在的家族。

“沒有。”王胖子頓了頓道,“最近手癢,隻想有空,找他們來場友誼的射擊比賽。”

“哦。”張小梟應了聲,道,“人,我可以幫你找,到時,約下易軒。”

“沒問題。”王胖子笑著說道,隨即掏出魔方,繼續皺著眉頭玩了起來。

…………

真的是變數?

回到住所的易水寒陷入了深思。

目前局勢看似平靜,但隨著聯邦新一屆總統大選的到來,各方麵勢力必然陷入重新的博弈之中。每一次大選,都是一次權力的洗牌。無論是富蘭克林·布什領導的民主黨,強調社會自治,還是肯尼迪·杜魯門領導的自由黨,宣揚公民自治,尤其是提出了一項公民逮捕權,亦或者第三陣線聯盟的喬治·薩特,堅持改革,從最新的民調來看,勢均力敵,但每個聯邦大家族的掌舵人都知道,出身東林區的喬治·薩特最弱,改革必然觸動一些固有團體的利益,引起不少勢力的恐慌。

一旦處理不好,接下來,很可能是一場波及全聯邦的大亂。

這也是平民出身的喬治·薩特得不到許多大家族支持的原因。

不過,誰都知道,聯邦政府有一個最龐大的智囊團,絕對會竭力避免出現混亂的情況。其實,說到底,聯邦政府看似被各大家族滲透控製,但誰也不敢說,掌控著聯邦政府。

千百年來,17個憲曆中,曾出現過一些家族聯盟掌握政府的情況,比如歐巴桑家族聯盟,在第三憲曆曾一度獨裁專權,比如此後的華夏聯盟、曼哈頓聯盟與炎黃聯盟,都執政過一個憲曆,可都難以持久。

盛極必衰。

易水寒耐心聽完易軒接風宴的風波後,吩咐李檀一句,讓易水德暫時回去修養幾天。

李檀聽完,表情沒有太大變化,可心裏卻泛起了滔天巨浪。

掌握實權的易水德,這次難道?

他不敢想。

在易家工作這麽多年,他一直猜不透易家主人的真實想法。

每次都在事後感慨:水深啊。

淹死的人,何其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