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都是你的錯！
洛英喝了一口酒。
微辣的酒液穿過喉嚨，落到腸胃中，身體一下子暖和了起來。
他一口烤肉，一口蜜酒，慢條斯理地吃著。
很快，盤子便被吃空了。
他仰頭喝幹了最後一口酒。
他有些發暈。他往窗外看去，雨還在下，劈裏啪啦的，肆意地砸在屋頂上，地麵上，而屋子裏卻很明亮。溫暖，還有踏實。
他看著維達。
肥而圓的身體，臉頰泛著紅血絲，肉把眼睛擠的很小，嘴唇油膩膩的，黑黃的胡子，亂七八糟的糾在一起。
他下了床。
赤著腳，踩在地上。
解開睡衣的扣子。
露出上半身——單薄，蒼白，交錯著手術的縫線。他半抬起頭，眼角泛著水光，眼眸幽黑如玉。稚嫩又殘破，純真卻**。
維達看著他。
洛英舔了舔嘴唇。
維達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他的麵前，他的身體籠罩住了他。
然後……
啪！
他挨了重重的一個耳光。
他被被子砸在了地麵上。
“我艸你的你把老子當什麽人了？！你腦子裏麵都是屎嗎？！”
粗魯的咒罵劈頭蓋臉的落在他的身上。
“惡心，真特麽的惡心，你把我這裏當做什麽地方了？滾滾滾！特麽的給我滾，滾出我的房間，滾出這裏，別髒了我的地，我這裏容不下你！”
維達用力把洛英推出了房間。
然後砰的一聲，用力關上了門。
“滾出我的店！”
洛英抱著被子，靠著門邊，聽著維達不停的咒罵，聽著雨聲，他慢慢地向下，坐在地上。
他摸著腫起的臉頰。
然後，他笑了。
笑意從嘴角蔓延到眼底。
——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維達從房間中走了出來。地麵幹幹淨淨的，桌子椅子都被擦幹淨了，露出了原本的顏色和紋理。內室的機器被擦的亮鋥鋥的。貨架上也整整齊齊的。所有物品都被分類規整好，收納在合適的地方。
整個店鋪，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洛英站在櫃台後，穿著他的黑色T恤和長褲，低頭看著他的電子板。
雨已經停了。
淡金色的陽光，穿過窗戶，落在少年的身上。
聽到維達的腳步聲後，洛英抬起了頭，靜靜地看著他。
他的眼底帶著青黑，臉頰微腫著，泛著淡粉色。
維達歎了口氣，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他點燃了煙，深吸一口，吐出，煙霧彌漫在空氣中，飄在洛英的視線裏。
“謝爾，他怎麽樣了？”
“逃生艙裏，有定時炸彈。”
“你已經把傷害你的人殺死了，卻還丟不掉，他給予你的東西嗎？”
洛英一怔，眼淚從眼眶中靜靜流下。
“孩子，”維達掐滅了煙，“衣服脫掉了，也許一輩子都穿不起來了。”
洛英再也壓抑不住他的情緒。
他哽咽著，哭出了聲。
維達走到他的身邊，抱住他，輕輕的拍著他的脊背。
他聲嘶力竭地哭著。
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眼淚鼻涕糊在了維達的衣服上。手指扯著他的衣角，扯出了洞。
“好了好了，別哭了，我不趕你走了，行不？”
洛英哭的更大聲了。
“我給你漲工資，行不行？250信用點一天？”
“你……你罵我！”洛英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地反駁著。
“那我給你提高利潤分成好不好？那個躁狂劑，我給你一半的利潤？”
“誰要你的利潤了！”
“那……”維達低著頭，看著在他胸口一聳一聳的黑色頭顱，“哎，小祖宗，你別哭了行不行，外麵的人看到了，還以為我虐待童工呢？”
“你自己招人說要年輕耐操的。”
“你你……你理解到哪去了……”
“你還說我漂亮，還讓我去，給那個明顯有問題的馬丁送貨！”
“哎哎，這個是你自己要去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想去看列恩的葬禮呢。”
“列恩的葬禮，他的葬禮在星河中！反正都是你的錯！”
“行行行，我的錯！”
洛英哭了小半個小時，才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眼眶紅紅的，鼻子紅紅的。
他坐在一邊，抽著紙巾，擦著臉和手指。
就是一個任性的，13歲的少年。
他看著窗外。
“在斯特爾頓空間站，我住在罐子裏，那裏一扇窗的沒有，隻有謝爾的臥室，他的床頭，有一扇窗，我看著窗外，有時候黑漆漆的，有時候，絢爛的不可思議，我看著窗，可以看到窗外，其他事，我也就不在意了。”
維達拉了拉濕了大塊衣服，關上了店鋪門，歎了口氣，坐在另一側的椅子上，又點了一根煙。
“我和謝爾，曾經是同事。”
“你一開始，就知道？”
維達搖了搖頭，否認了，“最初隻是有點懷疑，你製作藥劑的風格和他有些像。昨天在把你從港口撈起來，才算確定。”
“他崇拜蟲子。”洛英攤開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我以為，蟲子討厭我，所以我才能……”
“他在你的精神力源中植入了蟲子。那是我在海瓜子時的設想。”
洛英平靜地等他說下去。
“你知道，我是比呂克人，我和我的種族，在被帝國征服前，一直靠著身體的自然進化，對抗著大自然，對抗著蟲族。而人類，依靠的是科技。當時，謝爾和我的想法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隻不過他認為，蟲子強悍的是肉體，而我更注重精神力。”維達吸了一口煙，“在我看來，蟲子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生物，它更像是一種有智慧的能量體。”維達停頓了一下，“如果比呂克人繼續自然進化的話，或許有一天，也會進化成類似的能量體。”
“你沒有做實驗嗎？”
“我非常想驗證我的想法，”維達搖著頭，“但是，洛英，在海瓜子中得到的一切，充裕的資金，用之不盡的實驗體和材料，最好的儀器設備，這些都要付出代價的。我和謝爾的不同在於，他認為他所做的，對人類是有利的，但在我看來，那隻是個想法，進化之路並沒有對錯，就算人類滅亡了，這個宇宙，也會誕生其他生命，或許那時候，走的便是另外一條路。”
他自豪地說：“我是比呂克人，我的種族，對抗自然，又崇尚自然。”
洛英抬起頭，看著維達，“你現在有實驗體了。”
“是的，我有了。”維達嗬嗬嗬的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