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檔的LED燈格外刺眼,此時的孫健神情激動,而我心裏也不好受。

按理來說,我們法醫這個行業,是絕對不允許相信一切牛鬼蛇神的存在的,相信的隻能是科學。我是一個很潔癖也很敏感的人,對自己的身體變化有著非常敏銳的感知,這也是一個法醫必須具備的能力,在我早上出門之前,這個黑手印還沒有,所以現在可以斷定這手印絕對是那具屍體給我留下來的。

那麽問題來了,那具屍體,是以什麽樣的形式在我身上留下這東西的呢?我沒有回答,或者說任何人都給不了我回答,如果硬要說回答,那就是見鬼了!

“我今年三十六,當了十幾年的法醫,從來沒遇到過這種鬼事情!”孫健今晚喝了很多酒,看得出他心情鬱悶的很。

我說:“雖然咱們身上留下了這種印記,但是目前來看並沒有什麽不良的反映,興許沒事兒呢?”

孫健搖了搖頭,“我早就觀察過了,這個黑手印在我出來的時候,隻有8厘米大小,但是現在,已經大了1厘米左右,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手印還會繼續變大,而且按照這個速度增長,可能三天到五天之後,我們的身體就變成這種顏色了。”

我心頭咯噔一聲,低頭一看,用自己的手刻意的比對了一下,事實證明孫健說的是對的,這個手印在不停的擴張,剛才看這個手印的黑色部分還在小腿上,現在已經快到了我的腳踝部位了。

我們兩個人的心情都不好,商量了一個多鍾頭,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但對策卻沒有任何進展。我本想著這個東西可以去醫院看看,或者跟警局裏麵的人說一下,但這個想法還沒跟孫健說,就被自己給否決了,不為別的,隻因為我工作的特殊性,絕對不允許宣揚這種封建迷信,就算我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看來這個東西,要從案子的身上突破,我們兩個話鋒一轉,開始討論案情。

孫健給我簡單的闡述一下他接手的案子,“死者是個男的,年齡二十歲,無業遊民,在這座城市無依無靠,可以說是一個挺可憐的人,社會關係也很簡單,沒有任何得罪過的人。”

“對於你接手的那個,也有了結果,死者男,三十五歲,建築公司老板,家產得有千萬,社會關係比較廣,但他的員工都說這個老板非常和善,人緣和人品都沒問題,更是誠信經營,沒有得罪過任何人。”

這樣說來,這兩樁案子,就成了懸案。無論是社會關係,還是家庭背景方麵,我們都無法著手調查,這讓我有些頭疼,討論了大半天也沒有得出個所以然來。酒過三巡,我們倆都喝的伶仃大醉。

我不是一個很能喝的人,但發生了這種事兒,唯有酒精的味道可以把我暫時麻痹,忘掉這一切令人驚悚的事實。

臨走的時候,孫健結了賬,他喝多了之後,把這一切似乎都看的很開,又轉過頭來安慰我:“陳峰,別想那麽多了,人固有一死,聽天由命吧。”

他這句話又弄的我害怕起來。屍體見得越多,人就越怕死,我也不例外。

我們兩個在大排檔門口分道揚鑣,我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李鵬給我的地址。

······

李鵬住在如願小區,按揭買了個二手房,五十多平米的小戶型。是九十年代的老小區。

小區的各個設施都很老久,甚至連個路燈都沒有。昏暗的甬路四通八達,每一條都通向另一條黑暗。一陣冷風吹過,我又打了個哆嗦。人在這種條件下,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有個風吹草動都害怕的要死。

3號樓,二棟,401。

我呼哧呼哧的上了樓,當我拿出鑰匙準備開門進去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不知道怎的,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是我進去之後就會有什麽恐怖的事情發生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原因。

樓道裏昏暗的燈光照應在發黃的牆壁上,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門打開了。

一開門,就聞到了一股腥味。多年跟屍體打交道的經驗告訴我,這是血液的味道。

我打了一個激靈,李鵬的家裏怎麽會有這種氣味?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我急忙打開燈,眼前的一幕讓我嚇得酒一下子醒過來。

客廳裏麵躺著一個人,一個渾身是血,一絲不掛的人。他依靠在牆壁上,麵容猙獰而恐怖,脖子一道紅色的傷疤,插著一把明晃晃,血跡斑斑的不鏽鋼勺。

這不就是我今天出案子的那具屍體嗎?

我的頭皮一下子就麻了,一股冷氣從我的天靈蓋直衝到腳掌,又從腳掌反衝回去,身子一下子軟了。

我砰的一下把門關上,二話不說就蹬蹬蹬跑下樓,生怕房子裏的東西會衝出來吃了我一樣。這屍體不應該躺在太平間嗎?為什麽會出現在李鵬的家?我找不到答案,跑下樓後,我直接就給李鵬的私人號碼撥了過去。

雖然十點了,但市區裏麵出了兩起這麽大的案子,上司高度重視,所以李鵬他們今天晚上是沒有時間睡覺了。意料之中,他們還在辦案。

李鵬存了我的電話,看我這麽晚給他打電話,立馬問怎麽了。我的語氣很急促,喘著粗氣,他就意識到出事兒了。

“陳峰,你怎麽了,慢慢說。”

“屍體..屍體..屍體在你家裏!”我此時有些語無倫次。

“什麽屍體?”李鵬有點無厘頭的問,我立馬說,“你趕緊回家一趟,今天死了的那個人在你家!趕緊回來!”

李鵬在電話那頭楞了一下,立馬讓一個小警員去停屍房。

“隊長,鵬哥..停屍房裏麵現在就一個了,另一個屍體不知道去哪了...”小警員也沒遇到過這麽邪乎的事兒,膽顫心驚的開口說了一句。我沒有掛斷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我聽的清清楚楚,聽的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陳峰,你絕對不要破壞現場,聽我的,下樓,在樓道門口守著,別害怕,這一定是有人故意而為之,我們馬上就到!”

我點燃一支煙,淡淡的回應一聲。隨後李鵬掛斷了電話。

悶熱的夏天,我在

樓下覺得有點冷。拿出皺皺巴巴的香煙,點了好幾次才點燃。

一彈煙灰,直接把煙頭彈掉了,曾經有個朋友跟我說,彈煙灰把煙頭彈掉是個不好的兆頭,證明要出事兒。我當時還說他迷信,到今天我覺得他的話還是有一些道理的,再次點燃,猛吸。

專案組的效率還是很快的,十分鍾之後,我就聽到了小區外麵一陣陣呼嘯的警笛聲,不難看出行駛速度非常的快,警局距離這裏,二十分鍾的路程,他們隻用了十分鍾就到了。

刺眼的車燈映入眼簾,緊接著就是一輛藍白色的大眾警車,緊跟著兩輛吉普越野,伴隨著一陣吱呀的刹車聲停到我的麵前。

車內總共下來了十個人,李鵬跟在一個高個子旁邊。

“陳峰,這是高山,高隊長。趕緊說說怎麽回事兒。”

我簡單的打量了一下高山。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穿著一件棕色的夾克,淩厲的眉毛透露著一個刑偵隊長的威嚴,利索的穿著彰顯了警務人員特有的幹練。

三輛警車,十個人,是重案組將近二分之一的警力,看來高山把值班的能叫上的都叫上了。

“我剛進家門,就聞到一股子血腥味,打開燈一看...今天的那具屍體就躺在鵬哥家的客廳裏,我嚇得趕緊就把門關上了,然後就跑下來給你打了電話。”雖然這裏人挺多的,但我再把剛剛經曆過的事情陳述一遍,仍然感覺心有餘悸。三輛警車閃著刺眼的警燈,一向僻靜的小區一下子熱鬧起來。有的睡覺輕的居民,甚至打開窗簾往下張望。

“把警燈關上,鑰匙拔了。”高山怕動靜太大,吩咐道,“陳峰,李鵬,還有你們三個跟我上去,其餘人在樓下等著,封鎖一棟樓和二棟樓,任何人都不要放出去!”

“是!”

李鵬是高山的得力幹將,自然什麽時候都要帶著,而我則是現場的第一目擊者,同時又是這起案件的參與人員之一,其餘兩個人是取證的。上樓之後,我剛要掏出鑰匙,卻發現門已經被李鵬打開,看來他有備用鑰匙。我們五個都帶上了鞋套和手套,以免破壞現場,可進門之後的一幕,卻讓我不寒而栗。

客廳裏麵的屍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跟屍體形狀相仿的紅色紙人。

紅色紙人的脖子上,正插著一根白色,用紙做成的勺子。

我見到這一幕,倒吸了一口冷氣,高山蹙眉,給另外兩個警務人員使了個顏色,那兩個人立刻過去將這個紙人檢查了一遍,搖頭道,“這是殯葬用品,普通的紙人,並沒有特殊的地方。”

“這東西不是我的,有人來過我家!”李鵬第一時間開口說道,又問,“陳峰,你說的屍體難道就是這個?你確定你沒有看錯?”

我立馬搖頭,說絕對不可能!我肯定沒有看錯,就算是我看錯了,可是那血腥的味道也絕對不會有錯,另外兩個人勘察半天,也沒有勘察出什麽有利的證據,現場上隻有兩個人的腳印,一個是我的,另一個是李鵬的。沒有發現任何的血跡,那具屍體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