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張生
遠處鳥鳴聲聲，太陽從窗欞曬了進來，空氣裏透著一股古韻的幽香。
“吳越，你去哪兒？”胖少年坐在鋪蓋上，正拿著一個古香古色的硯台打量，見吳越快步要出門，忙拉著他問。
“去跟蹤紅娘。”吳越回道。
“嘿，簡直莫名其妙，這是什麽鬼？居然還穿越到古代來了。”胖少年聳了聳肩，正要繼續說下去，卻見吳越已經出門了，不由搖頭，忙放下硯台跟出去。
“哎哎哎，吳越，既然來到這裏了，咱們就好好逛逛的唐朝吧，一定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這是阿紅的世界，又不是真的。”吳越對著胖少年擺了擺手道：“別忘了，那個世界裏隻有三分鍾。”
胖少年聽到這話，撓了撓頭，順手想要吃薯片，然後忽然想起這是大唐朝，居然連薯片也沒得有了，隻嘟著嘴道：“難不成就這麽跟著走？”
吳越搖了搖頭，眯眸看著紅娘走出院落的身影，忽然歎了口氣：“不管怎樣，既然來了，就趕緊順著這個場景走，已經沒時間了。”
“好吧。”胖少年聳了聳肩，無奈地道。
……
月光澄明，清輝曬在屋脊上，泛著光。
“張相公，張相公在嗎？”紅娘走到張生的院落，扣著門。
很快，門開了，張生正睡眼惺忪的，一臉不耐煩，可是見到是紅娘，驚喜非常道：“紅姐姐，您這是……“
紅娘翻白眼，把帕子一甩道：“好了，你不是要見我們家小姐嗎？”
“是，是。”張生忙點頭道：“我是要見的，可惜……”
“我家小姐身份極為尊貴。”紅娘板著臉，看著張生那張清秀的麵容，抬高了聲氣：“豈非是普通人所能接近的？”
“是，是，是小生冒失了。”張生忙不迭地拱手。
紅娘見他性格謙和，點頭哈腰的，不管自己怎麽折騰，對方居然都甘之若飴，倒是個好脾氣的，那麽以後一定也能善待小姐，因此心裏已經許了幾分，咳了一聲道：“這樣吧，我家小姐最是喜歡讀書人，你寫幾首詩看看，讓我家小姐看看你中不中用。”
張生聽到這話大喜，因為這是他最擅長的，忙道：“紅姐姐放心，小生這就寫，還請紅姐姐代傳。”說著，走到桌子前，鋪好筆墨，開始寫。
紅娘則站在門邊上，打量著這間房間，因為這是寺廟免費的客院，所以布置的十分寒酸，跟自家租住的豪華禪院完全不同，二十見方的房間裏，不過一張床，一張桌椅，一盞燈，如此而已，隻是幸得寺廟人少，所以讓張生單獨住了這院子。
“張生，你家裏還有什麽人嗎？”紅娘見張生奮筆疾書，寫的瀟灑如意，壓根沒有為難的意思，忍不住開口問。
“家中還有老母。”張生隨口應道。
“那你娶妻的話……”紅娘試探地道。
張生似乎察覺了什麽，抬頭看著紅娘，笑道：“小生家境貧寒，還未曾娶妻，原本打算中了進士之後再議家室。”
“哦……”紅娘長長地餓了一聲，一雙杏眼滴溜溜亂轉，似乎想要問什麽，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終於忍住了。
一陣風吹過來，有些寒涼，紅娘避讓在門後，回頭盯著張生的床鋪，見上麵的鋪蓋十分陳舊，看起來簡陋粗糙，不由搖頭。
“請紅姐姐過目。”張生寫完，拿著那詩稿遞過來。
紅娘跟著鶯鶯也認識幾個字，低頭看了兩眼，見字跡俊秀，確實不錯，點了點頭道：“那我去了。”
“紅姐姐，請您千萬要轉交給小姐。”張生見紅娘隻點了一下頭，十分不放心，想要拿出點東西賄賂紅娘，卻是家境貧寒，什麽也拿不出來，隻得好聲好氣地哀求。
紅娘自然什麽都懂，瞥了撇嘴，一甩帕子去了。
出了門，繞過幾個弄堂，就是崔家這邊租住的禪院，因為崔家是富戶，因此宅院也十分豪闊，紅娘避著人七拐八拐進了鶯鶯的院子，見幾個促使丫頭正在掃地，天空湛藍，曬著院子的花草豔豔地泛著光，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窮怕什麽呢？
她心道張生窮才好呢，若是富了自然不會娶小姐的，若是窮了的話，小姐跟了他，他自然是願意的，隻要小姐這邊能出銀子，哪有日子過不下去的？說起來，晚上要好生理理小姐的嫁妝，看看能弄多少銀子。
這麽想著，進了屋子，見崔鶯鶯正坐立不安地坐在窗口遙望，見紅娘進來，一下站起來，羞紅一片：“怎樣了？紅娘。”
“你們都出去。“紅娘吩咐其他人道。
那些丫頭婆子都出去了，紅娘忙過來把詩稿遞上去了，崔鶯鶯興奮地接過詩歌，低頭看了一眼，心情已經要醉了，守著紅娘不好多看，嬌羞地跺了跺腳，一頭鑽到寢室獨自品去了。
紅娘從來沒見小姐如此心情，心裏也有些代為歡喜，想起張生那俊秀樣子，確實也真的配得起小姐的，自己的主意自然是最好的……
……
“哎哎哎，好無聊啊。”胖少年坐在廊簷下的欄杆前，托著臉，打著哈欠道：“這什麽玩意，情情愛愛，勾勾搭搭，連**都沒有，沒意思。”
吳越不答，隻專注地站在廊簷下，盯著紅娘的臉。
要說有什麽線索的話，這個紅娘和鶯鶯的關係，很像是上個世界裏，阿紅跟崔崔當初的關係，富商小姐，富商小姐的保姆之女，從小感情很好，後來……
然而又跟外麵的世界有什麽關係呢？
吳越低頭看著手裏的平板：
“經濟係學生會李紅：勤奮上進，性格開朗，交集廣泛，在一個酒吧做兼職領班，一天同學在倉庫酒吧聚會，遇男性朋友求愛，不知為什麽，忽然發瘋，趁人不備點燃了包廂，並且自行設置密碼，想把包廂裏的人活活燒死，消防車已到，卻因為門體特殊製造，無法立刻打開，為了挽救裏麵七八條無辜生命，請盡快讓李紅說出開門密碼。”
“備注：初中時候，此女性格柔弱，浪漫多情，因父母不允許早戀，與同班某張姓男生私奔，後來被找回，流產之後，更名換姓，重頭再來，從此性格大變……”
雖然裏麵兩個世界有聯係，可是外麵的世界沒有任何聯係啊？所以……
這些情節底意味著什麽呢？什麽時候會出現密碼的線索呢？
……
“菀菀黃柳絲，濛濛雜花垂。日高紅妝臥，倚對春光遲。寧知傍淇水，騕褭黃金羈。”
“翳翳陌上桑7,南枝交北堂。美人金梯出，素手自提筐。非但畏蠶饑，盈盈嬌路傍。 ”
崔鶯鶯一晚上都抱著這些詩稿反複誦讀，她本人才華橫溢，自然也喜歡有才華的，隻這麽幾首詩，已經芳心暗許，想了好幾遍，想要見張生，然而到底女兒家羞怯，不好意思提出來，隻能憋著。
紅娘卻也奇怪，本來一力攛掇要紅娘跟張生，然而送完詩稿卻什麽也不肯做了，一切一如往日，就這麽過了兩天，崔鶯鶯終於忍不住了，找個沒人的時間問：“詩稿我看了，很好，我想要給張相公回詩。”
紅娘聽到這話“噗嗤”笑了：“小姐啊，不是我說，你也太急了，這張生求著咱們呢，咱們怎麽能這麽主動呢，還是要撐著他，到底讓他等得久一些，才尊貴。”
崔鶯鶯聽到這話，自然隻得忍著，不過還是偷偷地寫了好幾首回應的詩準備著：
“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這樣過了三日，終於，紅娘開口：“小姐，你把詩稿交給我吧，我去給你傳。”
崔鶯鶯大喜，一溜煙回去拿了一遝詩稿交給紅娘，紅娘低頭看了看那些詩詞，搖了搖頭，心道小姐淪陷得也太快了些，這麽想著，卻也覺得歡喜，畢竟自己為小姐謀了一條更好的出路，聽說夫人似乎對那個節度使外甥的嫁妝不滿意，又想再挑選人家，然而不管哪一家，總不如自己選的這個張生好。
正正經經的讀書人，性格好，有才華，若是能中進士，前途無量。另外更重要的是家境貧困，自家小姐雖然身份不好，可是好歹有些銀子，倒是可以貼補他，這樣子似乎兩全了。
這麽想著，拿著詩稿徑直去找張生。
張生見到之後，自然大喜，忙不地謝紅娘，紅娘嫌他沒賞賜，也不肯多待，正要離去，忽聽張生道：“紅姐姐，今晚小姐就能光臨寒舍嗎？”
“啊？”紅娘嚇了一跳：“你怎麽這麽問？”
張生聽到這話，有些窘迫，拿出崔鶯鶯給的詩稿，紅娘低頭見上麵寫了一句“”不由皺眉。
“紅姐姐？”張生小心翼翼地問。
紅娘卻不說話，一甩帕子去了。
……
“是不是快**了？”胖少年跟著吳越站在張生的廊簷下，探著頭問。
吳越搖頭道：“我們是來找線索的，你就想看這個。”
“誰不想看這個？像你那般假正經。”胖少年嘻嘻一笑，正要說什麽，忽然想到了什麽，又閉了嘴。
吳越這次卻沒有假裝不知，隻淡淡地道：“我是沒法子。”
“好了好了。”胖少年似乎後悔失言，忙拉著吳越道：“要不咱們不跟著那個紅娘了，就在這裏等著看**好了。”
吳越懶得理他，快步跟著紅娘而去……
……
“我沒有。”崔鶯鶯剛剛從崔夫人的院子回來，見紅娘追問，拚命否認道：“沒有，我沒怎麽會……”說著，低下了頭，幾乎羞愧欲死。
這種事情讓一個丫頭質問，真的是……
不過也罷了，自己從小性格懦弱，又是這樣的身份，多虧紅娘照顧周全，所以算起來，紅娘不像是自己的丫頭，倒像是自己的姐姐。
“有也沒什麽，隻是我得問一句。”紅娘歎了口氣道：“我得去問問，他為什麽不直接跟夫人求娶。“
崔鶯鶯聽到這話，眼睛閃出極亮來，要知道她這樣的身份，如果能嫁給張生這樣的人物，簡直不要太好，但是……
能嗎？
張生他……
崔鶯鶯雙手合十，隻想求佛祖保佑，讓自己能有一個安然的歸處……
然而……
她失望了。
晚上紅娘回來，皺著眉道：“這個事情，我問過了，可是張生說，他母親不在這裏，如果想要征得長輩的同意，千裏迢迢，壓根沒法送信，然而他思慕小姐都快長病了，所以……”
“沒關係。”崔鶯鶯脫口而出。
然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臉掙得通紅。
紅娘沉吟了下，覺得這事也可行，小姐若是跟張生有了私情，到時候張生賴都賴不掉了，這麽個窮書生，指望著小姐出銀子趕考，諒他也使不出什麽花樣來。
“我今晚可以去嗎？”崔鶯鶯到了這一步，也顧不得羞澀了，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心上人一麵了。
“還不行，得趁著他點。”紅娘到底老道：“小姐不要輕易許身，免得讓對方誤會輕薄。”
這話把崔鶯鶯說的羞愧無縮，隻得低了下頭。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張生那邊急得快要得病了，紅娘這才點頭。
崔鶯鶯打扮一新，像是新婦整裝待發，隻等著晚上跟心上人幽會，然而紅娘去卻又囑咐道：“小姐今晚這一次，千萬不要輕易許他，免得被他看輕，還是要拿捏再三的好。”
崔鶯鶯雖然不樂意，可是卻聽紅娘又道：“小姐，你若是真的想要他娶你，還是要趁著些。”
崔鶯鶯想了想，隻得認了。
於是晚上去見張生的時候，就在張生如此如癡，以為神仙降臨的時候，忽見崔鶯鶯翻臉“”
張生嚇得一句話不敢說，等清醒過來的時候，佳人已經遠去了。
“我做的如何？”崔鶯鶯回來的時候就問紅娘。
紅娘撇嘴：“很好，就是要幾番折騰他，讓他知道珍惜才是。”
崔鶯鶯雖然認可紅娘的話，卻忍不住想念張生，而張生這邊，因為仙子一頓訓斥，傷心過度，居然臥床不起。
紅娘還是第三天才聽說這件事，心裏倒也有些後悔，感覺自己做得有些太過了，忙過去探望，見張生躺在**，旁邊站著一個小沙彌，正在給他服藥，不過幾天的功夫，好一個俊秀的人，居然瘦得脫形了。
看來倒是個癡情的。
紅娘見到張生如此，感覺張生對小姐是真心的，於是等著小沙彌走了，進來道：“張相公，我家小姐又要來，不過你這樣子，怕是不方便，且過些日子，等你好了，我們再約。”
張生聽到這話，一躍而起，忙不迭：“我好了，我沒病，我好了。”
紅娘見他如此，嗤嗤地笑了起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