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崔小鶯

夜深人靜,月明星稀,曬在精神病院的高樓上,玻璃窗發出“嗚嗚”的聲音。吳越從後麵的窗戶上爬了進去,悄悄地從消防通道上了三樓,推開左邊第一間房的門——

紅兒正綁在了**,嘴裏捂著嘴,仰麵看著天空,睜著眼,聽到動靜,黑白分明的眼睛向這邊看來,看到吳越的時候,忽然眨了眨眼。

吳越忙過去給她加開了綁繩,掏出了麻團,紅兒一下坐起來,揉著手腕盯著吳越道:“你是誰?為什麽來救我?”

“你不知道?‘吳越反問。

紅兒搖頭。

吳越不支聲了,隻向外看了看道:“趁著夜深人靜,趕緊走吧。”

紅兒眨了眨眼,“哦”了一聲,一下下了床,推開門,吳越緊隨其後,然而吳越以為紅兒會向右邊去,誰知她卻向左邊去。

“你去哪兒?”吳越一下拉住了紅兒。

“走這邊不用翻牆了,而且看守護士也少。”紅兒指了指那邊。

吳越心中一動,卻也沒說什麽,跟著紅兒一溜煙沿著牆角下了樓,七拐八拐,居然真的順利走出來了。

“你……”等兩人出來的時候,吳越忍不住問:“你很熟悉這地方嗎?”

紅兒剛才感覺像是從自己家裏出來的一樣,不應該啊,這可是精神病院,她第一次來,怎麽可能這麽熟諳呢?

紅兒聽到這話,微微一笑,月光之下,那笑容多少有些意味深長,然而卻不做解釋,隻上下打量著吳越道:“你到底是誰?我怎麽仿佛見過你似的……”

吳越聽得心頭一跳,他裝了好幾次路人了,別讓紅兒認出來才是,而且……

他還有角色任務的,如今救出了紅兒,任務還沒完成,密碼也沒有出現,這個世界也沒有崩塌。

“別問了。”吳越最後也隻這麽一句,轉身而去,紅兒居然也沒阻攔,反而抱著胸,看著他的背影,似笑非笑……

夜色朦朧,租界的夜晚,不時有阿三的巡捕來巡邏,不遠處傳來夜總會的高歌,再遠處則是隆隆的炮聲,這是最混亂的時代,也是最複雜的世間。

吳越雇了一輛夜間麵包車,趕回了張生的酒店——如今張生和小鶯得逞了,他也該把那東西拿到手了,但是他不太想殺人,張生雖然是個人渣,小鶯雖然算計了紅兒,可是這裏麵誰都不是好人。

吳越下了車,進入了酒店裏,跟前台打了招呼,徑直上了樓去,見張生和小鶯的房間緊閉,大概已經熟睡,便走到了自己房間,拿了竊聽器的耳機。

隔壁所有的聲音都靜靜的,沒有一絲人氣。

沒回來?

吳越想到這裏,不由一陣欣喜,忙走到自己房間的陽台,看到那邊的燈光竟然是黑著的,他剛才已經在前台看過了,張生和小鶯並沒有結賬,那麽現在……哦,這是兩個一起出去慶祝了,太好了!

想到這裏,吳越一陣興奮,低頭見下麵沒有人路過,爬上了陽台,幾步爬了過去,跳進了隔壁的陽台上,悄悄打開了門。

裏麵黑幽幽的,隻有月光映進來。清寒的味道,顯出別樣的寂靜,不過也讓人感覺到分外的安全。

吳越打開手電筒,映照著裏麵,沙發,雙人床,寫字台,留聲機,地毯……哦,下麵。

他看到了床底下那個箱子,忙拖了出來,抱起來正要從陽台上再回去,然而忽然聽到門外說話聲,腳步聲,“嘎巴”一聲,門開了!

“啊”。

一切已經來不及了,他隻能“刺溜”一身鑽入了床底。

“啪嗒”燈亮了,腳步聲氣,高跟鞋與皮鞋。

“來啊,寶貝,來啊。”張生的聲音響起,帶著十足的興奮:“小鶯,咱們發財了,怎麽樣?我是不是功勞很大啊,嗝……”

“是啊,多虧你。”小鶯的聲音響起來,倒也不像平日裏的傻白甜,而是帶著幾分淩厲:“謝謝你把我從那個牢籠一樣的家裏帶出來,哎。”

“本來就是嘛,你媽給你留了那麽多好東西,你卻被幾個姨娘生的孩子欺負,我看了都不平衡。”張生語氣裏帶著幾分諂媚。

“嚇,你不過想著我的財寶罷了。”小鶯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冷,像是冬天裏的梆子,清脆冰涼。

“哪裏,哪裏,哦,明人不說暗話,公平交易而已。”張生似乎有些訕訕,賠笑道。

小鶯沒吱聲,半晌問:“你說崔家若是找到精神病院的那個法郎士,該怎麽辦?”

“那也沒法子啊,難不成他們還自己嚷嚷出來,想要侵奪嫡女的財產,結果未成?”張生語氣裏帶著譏諷。

“紅兒呢?”小鶯又問。

“你還惦記她?”張生嗤嗤地笑,一下坐在了沙發上,把皮鞋一扔:“那蠢丫頭,活該在裏麵待倒死。”

“也是。”小鶯也把皮鞋脫了,帶著幾分慵懶:“她對我這樣,也該如此。”

“就是,就是。”張生忽然光著腳過來,“啪嗒”給小鶯點煙,賠笑道:“都是大家族出來的小姐,什麽勾心鬥角的戲碼沒見過,這麽個算計,壓根不在您眼前的。”

小鶯微微一笑,踢著那高跟鞋一下一下,悠悠地道:“睡吧,明兒還要早起趕路,崔家明天估計就聽到消息了,咱們得趕緊離婚,然後各自帶著財寶滾。”

“哦哦哦,對哦,小鶯。”張生的語氣忽然放緩了,走了過來,伸出手摸著小鶯的臉道:“我是愛你的,你信嗎?”曖昧的語氣像是一根羽毛,輕輕拂動著。

小鶯聽到這話,一雙晶瑩的眼眸瞪著張生那張清秀的臉,忽然“噗嗤”一笑。

張生也是一笑。

他們之間談愛,總感覺很搞笑,他們是一對相互算計的狗男女,愛這個詞對他們來說,太奢侈了,也太矯情了,簡直要讓彼此不好意思起來。

“你走,我也走。”小鶯叼著煙,脫了絲襪,在**擺了個舒服的姿勢。

張生見到這樣的美人兒,未免色心大動,走過來道:“一起睡吧?”

他以為小鶯會拒絕,誰知道小鶯居然同意了:“好啊。”

……

吳越無聊地趴在地上,聽著**的各種動靜,他也是個少年男子,算起來也應該喜歡聽床的,然而並不,他一點也不喜歡,反而十分厭惡。

吳越捂住了耳朵,皺了皺眉,閉著眼,好一陣子,**的動靜終於安靜下來,吳越搖了搖頭,正準備想辦法溜走,忽聽**有了動靜,一隻女人的腳落了下來,很快,則是站了起來,悉悉索索是穿上衣服的聲音,然後,她站起來,去了衛生間。

“嗬。”

吳越有些緊張,探出頭,看了看,見張生正趴在**酣睡,滿臉都是滿足,吳越皺了皺眉,見衛生間裏沒有動靜,忙站了起來,抱著箱子正要去陽台,卻忽然一個趔趄撲倒在地,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音——“嘩啦啦。”

箱子一下被他扔得很遠,一張紙飄落下來,紙上寫著幾個奇怪的數字:“3892737628”

吳越心頭狂喜,知道密碼這是出現了,那麽……

世界並沒有崩塌,也沒有毀壞,相反,自己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無論如何爬不起來。

怎麽回事?

他滿心裏全是驚訝,在地上正掙紮,卻見一個人走了過來,低頭抱起了那箱子。

吳越用盡力抬頭——正是小鶯。

女人已經化好妝容了,美麗得像隻整裝待發的孔雀,穿著一身貂皮大衣,一張雪白的臉,豔紅的嘴唇,像是綻開的玫瑰花,正對自己微笑。

“崔小鶯。”吳越張口隻說了這個兩個字。

";我知道你是誰,你一直跟著我們,不是嗎?你是崔家派來的殺手吧,崔家之所以一直按捺不出,不是因為找不到我,而是因為想要得到財寶,對不對?“小鶯揚了揚眉,指著自己腳下的箱子道:“這些人早就想要這些寶貝了,慈禧墓裏挖掘出來的東西,誰不想要,可是我娘隻寄存在了法租界,除了我,誰也不敢動,所以他們才……哼,沒出息的一堆東西。”

小鶯冷笑了笑,忽然彎下腰,抓住吳越的手,塞進了一把刀。

“你幹什麽?‘吳越大驚,張口問,卻見小鶯拖著他的手,一下到了床邊,然後抓住他的身子坐起來。

“崔小鶯!”吳越已經知道這位要做什麽了,可惜自己無論如何阻止不了了,隻見瞬息之間,自己手握的那把刀一下刺入了張生的胸膛。

張生“啊”地慘叫一聲,死了過去,鮮血噴了了吳越一臉,吳越呼哧呼哧喘著氣,心中終於生出真正的恐懼來——他要死在這個世界了,這個狠毒的女人這是要滅口。

“你幹什麽?”

吳越忽然大喊起來,似乎要把人喊醒,然而小鶯似乎早就聊到了,沒等聲音出來,一個麻團已經塞了進來。

“嗚嗚。”吳越拚命叫著,卻一點掙紮的力氣也沒有,任憑小鶯把他擺成刺殺張生的姿勢,小鶯做完這一切,退後一步,拍了拍手,看了看兩個男人的樣子,無聲地笑了,像是一隻得逞的小狐狸。

“好了,我走了,張生留給你們崔家了。”小鶯的語氣裏含著幾分得意:“你是他們雇來的殺手,所以記得哦,若是租界巡捕問起你來,你就說你什麽也不知道,跟張生也無冤無仇,隻是受到崔家的指派而已,這樣子你的罪行會被減輕哦,好了,就這些,走嘍。”說著,小鶯拎起了箱子,轉身向外走去。

“嗚嗚,嗚嗚嗚。”吳越掙紮著,似乎要發出聲音,但是卻無論如何發布出來,隻能看著小鶯的聲音消失在了門外,一切歸於了黑暗……